76

宏遠和young一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樣子相互切磋,雙方自然表面上都松了下來,除了負責人和律師還在扯皮,剩下的人都是一副該幹什麽幹什麽的模樣。

不過兩天,廖魯川就被他家老爺子給請出山了。不為別的,這位大少爺一個人在裏面關的無聊了,玩起了點火的游戲。

他常年抽煙,當時誰也沒想到他瘋歸瘋,居然連命都不要,也沒人去沒收他的煙和打火機,最多是把那把看起來道口鋒利的匕首給沒收了。

結果他安靜了一個半夜晚,一個半白天後,在夜裏的十二點,他家客廳的大笨鐘敲響的時刻,把窗簾子點着了。

那可是植絨的布簾加上純麻的紗簾,幾乎在火撩上的一剎那,就星星燎原了。黑漆漆的夜裏,別墅區巡邏的保安們一擡眼就瞧見了跟火海似得窗口,一個個吓得一邊打電話叫消防,一邊瘋了似得往廖家跑——誰不知道那裏面住的是誰啊?

結果到的時候,廖家的火警也響了,整個屋子裏的人都醒了來,吓得穿着睡衣就往外跑,全部都聚集在了客廳處,只是還有些懵,倒是是哪裏着火了。這時候,就聽見保安在外面喊,“三樓左邊第三個窗戶!哎呀,有人,有人在裏面啊。”

廖家人頓時想起來了,那是廖魯川的房間,他還關在裏面呢。

這時候倒是想起來是親兒子了,廖雲山吓得心髒都快停了,沖着人喊,“快去救小三,快去啊,快去啊。”

一群人撅着屁股就往三樓爬——廖魯川的房間原本在二樓,他大哥成婚了,住在三樓,一樓是給傭人住的,老爺子和他住在二樓。

可廖魯川回來後就太瘋了,老爺子受不住他,不想看見他,可又不想把他憋着了,就讓人把他關在三樓了,那裏有個露臺,可以放放風。

等着好容易有人跑到了三樓了,結果門卻敲不開,老爺子也想跟上去,卻被幾個保镖扶着扯着擡到了院子裏,結果就瞧見保安們在底下沖着三樓喊,“到露臺上來啊,快點啊,開門啊。”

連廖雲山也顧不得體面,吓壞了似得在底下喊,“小三,你出來,你快點到露臺上來啊。”

在窗戶那兒瞧好戲的廖魯川,聽見廖雲山終于肯說話了,這才拿着個枕頭當墊子,一推門,就走到了露臺上——人家原本就沒關門,顯然是給自己留了後路的。

他挺沒事人的爬在自己家的露臺欄杆上,沖着底下一群人——那裏頭有他爸,他大嫂,其他人就沒有了,他老婆和廖成渝那個名義上的兒子,因為害怕躲起來了——說道,“爸,上面空氣挺好的,你也上來待會兒呗。”

廖雲山就在底下說,“這是瘋病犯了,人呢,快點上去把他弄下來。”

廖魯川就說,“你看煙火多漂亮啊,還挺熱乎呢。爸,你讓我大哥過來給我賠個禮道個歉呗,你說他搶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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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話還沒說完,廖老爺子就恨不得昏過去了,這裏有多少人,那事兒是瞞了多少人的醜事。可廖魯川顯然沒真瘋呢,話到一半就把嘴巴閉上了。說真的,他此時精神狀态真不算好,只能算勉強清醒,瞧着這底下小了一半的人,就有種想跳下去的沖動。

只是這沖動最終卻被壓抑住了,他在上面嘿嘿的笑了兩聲,這聲音背後就是一片火海,即便不恐怖也有些陰森的感覺,倒是唬得下面的人不敢亂動。他沖着廖雲山說,“老爺子,讓那邊竅門的都一邊去,否則我就跳下去。你總不會希望我死吧。”

就算廖雲山有這個想法,這裏這麽多人,有着這麽多張口,他哪裏敢點頭。只能連忙吩咐人停下,然後沖着廖魯川喊,“老三,你別胡鬧,別亂動,爸爸找人救你。”

可廖魯川瞧瞧遠方呼嘯而來的消防車,旁邊別墅跑出來看熱鬧的人山人海,哪裏會給廖雲山上演父慈子孝的一面,直接靠在欄杆上,沖着底下說,“讓廖永來給我三叩九拜磕頭認罪,否則我就把那些事當着這些人說出來。當然,你也可以選擇不讓我說,讓他們繼續撞門啊,人進來我就跳下去好了,也讓他們瞧瞧,你是多想弄死我——反正,我死了後這事兒也埋沒不了。”

這話廖魯川給廖雲山設了前後兩個陷阱,你非讓人救我,就是想讓我死,欲蓋彌彰,以後自然會有真相出來,你就有了殺子的惡名,也遮掩不了廖永幹的醜事和廖成渝的身份,你要讓廖永來磕頭讓我消消氣,那就沒事了。

要是一般人,沒人信他幹的出來,可廖魯川不是一般人,他那股子瘋勁兒,廖家人十四年前就嘗過了。老爺子聽着他的話,面色沉重,更有人過來說,門不知道被廖魯川怎麽堵上了,院子太大,消防車必須開進來才行,突襲都行不通,廖老爺子直接拍了板,讓人去把老大從醫院接回來——“把道理給他講清楚了帶過來”。

于是,那天多少人都看見,頭上頂着個紗布的廖永,被逼無奈下,對着三層搖搖欲墜的廖魯川磕了九個響頭,廖魯川在上面一動不動的站着,看不清他的面色,只知道風驟然的刮起,後面是烈烈的火舌,看起來就像是從陰曹地府裏出來的讨命鬼。

等着廖永将腦門上的紗布磕出了血絲,廖魯川才在上面說了一句話,“你與我妻子通奸,生下個孽種,這是你欠我的,廖永,這是你欠我的。”

誰能想到他真的說出來了呢,可他是個瘋子,他就是可以不顧一切的說出來啊。廖永還好,只是臉色難看,廖雲山一輩子背信棄義坑蒙拐騙,落到手裏諾大家産,可他哪裏想得到,臨了,倒是讓自己的兒子給騙了,這種醜事出了,他如何做人?可偏偏,剛剛廖魯川逼迫他答應廖永來磕頭,廖永那九個響頭就是他做過錯事的證據——他要是沒幹這麽缺德的事兒,他一個當大哥的,憑什麽讓廖魯川揍,給廖魯川磕頭呢?

廖雲山幾乎立刻噴出來一口血,暈了過去,底下立時打亂,而有心人這時候才發現,廖魯川不見了。

這份不見,在第二天呈現到了多少人的耳朵裏,但最關心的無怪乎是兩夥人,一夥是廖雲山,他幾乎醒來就找這個孽畜,只是卻沒了他的消息,這家夥仿佛在廖家別墅一下子消失了。而另一夥人,則是朱成功。他一直在尋找賀陽的下落,但唯一的線索就是廖魯川。

這是廖家的三少爺,他派出的人不能監聽不能盜號不能使用一切非常規辦法,只能老實的跟蹤。可偏偏,朱成功從南城趕過來後,廖魯川已經跟賀陽沒有見面了——他之前也就帶賀陽在建寧咖啡出現過,鼎鑫是個極度保密的地方,朱成功立刻斷了線索。

可廖魯川的這次大鬧擺在了朱成功的面前,他唯有兩個反應,如果說賀陽是廖魯川帶回來的,那麽他消失後一定回去找賀陽,所以跟着他準沒錯。另一個則是嘆息。

他在廖雲山身上,看到了他們四個的影子。也在廖魯川身上,看到了沒有走的賀陽的可能下場。

賀陽當年一走了之,知道真相的很多人都說,這孩子想不開,心眼小,賀大海再怎麽樣,養了他十六年,更別提生了他的朱成功夫婦,只是顧慮有感情的養子,沒有百分百愛他,他就這樣離開,怎麽都是錯了。

他卻再沒有這麽想過,有多大的難過才能讓一個那麽熱愛家的孩子離開,有多大的委屈才能讓一個孩子放棄一直追逐的學業,有多大的決心才能讓一個孩子下定決心斷絕關系?

如果他原先沒有概念的話,他在賀陽走的那一刻就知道了,他們的傷害有多大。而今天,他則看見了這種傷害的另一種表現方式。

朱成功壓抑着心頭的難受,問傳遞消息的人,“他怎麽出來的?一直跟着他嗎?去向哪裏了?”

那邊回答他,“他藏到了他大嫂的房間,廖雲山和廖永都送醫院了,廖宅裏人也不多,他大嫂帶着他出來的,用查查他大嫂嗎?”

“不用。”朱成功幾乎立刻否決了,他能猜出廖大嫂的動機,兩個人撐死是合作關系——廖魯川的老婆生了廖永的兒子,那麽最受威脅的就是生了個女兒的大少奶奶。她幫着廖魯川弄臭廖成渝的名聲,也就理所應當了。他對這些家宅事兒并不關心。

那邊聽了就說起別的事兒,“我們一直跟着他,他沒刻意躲避,而是直接跟着一群人去爬雪山去了,聽說挺危險的。”

想着南城從吳志凡那裏又劃出的人名,和朱骜說有人叫賀陽吳總,朱成功就有些擔心地問,“有姓吳的嗎?可能叫吳江?”

那邊回答,“沒有這個人。”

朱成功就嘆了口氣,還是跟不到,他真恨自己晚來了一步,只能吩咐,“接着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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