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這姑娘真是好生性急,脾氣也這般暴躁。
公孫策和花滿樓即使站在人群之外,卻依舊紮眼引人注目,并非刻意引人注目,而是渾身自成的氣質讓人不得不注意。
宮繡擡眼看向兩人,身上怒意稍減,眉宇間染上疑惑之色,眼珠上下轉動,好像在打量着面前兩人的來歷和身份。
花滿樓收回防備的姿态,轉而輕松的站在那裏任由一個姑娘打量,側首輕聲道:“放心,這姑娘只是性子急了一些,沒有惡意,這樣的,反倒好一些。”
有的人,一出來便收斂着住自己的性子,将全身上下都給裹緊設下的僞裝裏,即使用眼用心去看,也看不出什麽名堂。
“你們倆是誰?”
女子開口問他們的話讓花滿樓和公孫策怔住,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問題。
公孫策一向對于這樣的女子沒有辦法,加上如今看不見眼前之物,有些不自在的站在那裏,握緊手中的竹杖。
握住扇子,拱手道:“在下花滿樓,旁邊這位是公孫策,聽聞剛才姑娘所言,是認識天字甲號房的公子?”
“那人是我弟弟,剛才這老家夥說他死了,我不信,你告訴我,我弟弟到底在何處?”女子語氣裏帶着一些期待,像是想要得到一個與剛才掌櫃口中截然相反的答案。
花滿樓從不會給人帶去絕望,可這一次帶去的,也絕對不是希望。
正在想着如何換一個合适的方式把噩耗告知對方,這女子已經開口道:“你不敢說,那便是和那個掌櫃說的一樣了,是我來晚一步。”
聞言公孫策眼睛忽地正大,從花滿樓後面上前問道:“你這話的意思是,難道你之前就知道他會死嗎?還是你料到他會死?”
“這位公子可是好生厲害,這麽一聽便猜到這些,不知兩位可有地方讓我坐下,看你們這麽關心小雲的死,你們是官府的嗎?我剛才瞧見我要動手時,上面那兩個捕快可是緊張得很。”
“姑娘說我們厲害,也是把自己給誇進去了。”
“哪裏哪裏,雕蟲小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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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請跟我們來。”
“恩。”宮繡跟着兩人往樓上走,邊走邊道:“我姓宮,住在天字甲號房的是我弟弟宮雲,前陣子離家出走,原本以為只是出門散心,可一連着三個月都不曾寄回一封信而且也沒有回去的打算,家中着急便四處托關系打聽到他在這裏,我就日夜兼程趕來……”
“宮姑娘節哀。”
公孫策一路無言,似乎在思考什麽。
宮繡偏生是一個話多的人,花滿樓只好聽她說,認真的回答。
來到房裏,花滿樓替三人倒了茶方才坐下。
宮繡盯着花滿樓道:“如果不是注意打量的話,怕是我也要被你給騙了,你和旁邊這位公孫公子是一樣的吧?”
“姑娘好眼力。”
宮繡搖搖頭:“并非是我厲害,而是你根本沒有刻意對自己是個眼盲之人的掩飾,你這般厲害,若是要掩飾的話,旁人也很難瞧出,可你一點也瞧不出對于自己眼盲一事有不滿或者抱怨亦或者其餘的心思,反倒是讓人覺得你不像個瞎子。”
“姑娘這番話倒是讓花某糊塗了。”
旁邊的公孫策張開手掌便能碰到茶杯,眼神裏微微露出驚訝,卻端着茶杯垂下眼喝茶的時候将眼底的驚訝盡是掩去。
“你為何認定天字甲號房住的是你弟弟宮雲而不是其餘的人?或許在你來這裏之前他換了房間或者換了客棧,宮姑娘——”
“他從來只住天字甲號。”
“宮小姐恕我直言,你弟弟若是真反常這麽久,你們也未免太疏于照顧他的感受,如果你們早一些發現的話,或許這件命案就不會發生,他也不會死。”公孫策放下茶杯,有些不舒服的揉了揉眼,“宮小姐,你弟弟在離家之前有什麽異常?”
花滿樓聞言,覺得自己的擔心有些多餘了。
“整日對着一些奇怪的東西說話,還有寫信,可寫了又燒掉,家裏的仆人在他房間裏發現不少灰燼。”
“寫信?”
“對,一有時間就寫,原本他性格不是這樣,但是上次去京中玩了一趟回來後便整個人都變了,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什麽也不做,就是寫信。”宮繡想了一下道:“所以他出門時,家裏只當是他想要散心并未多想,誰知道——”
聞言公孫策想起了在宮雲包袱裏發現的無字信。
難道這信有什麽特殊的含義嗎?只有對方和他知道。
“宮小姐,令弟的屍體如今在衙門,若是你要帶他回家中安葬,盡早動身才是。”
宮繡道:“公孫公子難道沒有其餘要問的嗎?”
這話像是挑釁,公孫策卻沒接招,笑了笑站起來,“宮小姐不必試探我,我對你們家的私事并不感興趣,不過是對案子有興趣,我不會讓兇手逍遙法外,也不會讓人含冤而死。”
這對姐弟的感情并不深,這家人也并不親近,不過都是別人家的私事,公孫策可是半點興趣都沒有。
公孫策的話像是狠狠打了宮繡一巴掌,宮繡緊皺眉頭,眉間已帶有愠怒,正要起身,凳子發出聲響,旁邊的花滿樓比她更快,手中的扇子打開,站在一側道:“宮小姐,還是盡早将令弟帶回家中安葬,莫要耽誤了上路的時辰。”
好快的動作!
宮繡自幼習武,仗着自己一身本事,即便一人出門也從不擔心有人會對自己不利,卻沒想到小小一個一葉鎮竟然有這樣的人物,剛才花滿樓起身站在那裏,一絲聲響都沒有,動作那麽快,竟然還能——
“二位公子,宮繡告辭,多謝剛才相告。”
走得幹淨利落,讓花滿樓和公孫策兩人心底的疑惑更深了。
關上門,花滿樓将剛才宮繡面前的茶杯扔在一旁,“有什麽奇怪之處?”
“她好像早就知道我們在這裏,也早就料到我們要問她什麽,花滿樓,你剛才有發現什麽嗎?”
“茶杯有問題。”
“恩?”
花滿樓正欲開口,耳朵忽然輕輕一動,走到公孫策身邊,忽然向前傾身,直接拉着公孫策靠在牆上,低聲道:“宮繡在外面,她不是真正的宮繡,如果死的那個人真的是宮雲的話,這個宮繡,是假的。”
靠得太近,說話時氣息全部飄在耳邊,公孫策微微側開臉,點頭示意自己知道。
宮繡是假的?那真正的宮繡現在在哪?
屋頂上傳來瓦片松動的聲響,花滿樓微蹙的眉頭舒展開,離開公孫策,走至窗邊推開窗戶,一陣冷風吹進來,将剛才室內那有些升溫的空氣驅除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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