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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很好,但還是隐藏不了事實,他怕孤單,怕冷,每每自己的時候都會特別的想爸爸媽媽,然後就止不住的掉眼淚,他不想讓大姨擔心,也不想讓大家不舒服,所以看到的他都是笑呵呵的。
對于林應涵,蔣雲舒感覺就一個詞:新鮮。
他的玩伴都是黑不溜秋的跟他一樣的淘小子,嘎的不得了,突然闖進來一個文文靜靜的跟個小丫頭似的男孩子,讓他的感官世界有了沖擊力的變化,他想有個妹妹,喜歡女孩子,可滿院找不出一個,也真邪了門了,所以,對林應涵,他是喜歡的,想和他玩,也想和他分享一切,總的來說就是感覺不一樣。
其實沒幾件衣服,大人的衣服大,戳堆兒,看着像很多,其實沒幾件,孟良吃了人家一根油條後,之前的恩怨都抛到了腦後,跟着一起動手洗,仨小子嘻嘻哈哈的倒是快,沒多一會兒就洗完了,幹不幹淨不知道,反正是晾了一長串,去掉襪子有個四五件。
“李蒙他們今天去河邊了,要不咱也去吧,他說西河沿那兒有魚,還挺多的。”
洗完了衣服沒事幹,孟良提議找點樂子,這離中午遠着呢,又沒到飯點,那天李蒙拿個小桶裝了好些條小魚,說是河裏撈的,聽完他就一直惦記這事,想啥時候自己也能去河裏撈點回來,但自己不敢,只能拽着蔣雲舒。
“不去,危險。”蔣雲舒很反常很果斷的給了個答案。
“危險個屁啊,那西河沿你是沒去過咋的,又不往裏走,走吧,你不是會狗刨嗎,淹不着你。”
蔣雲舒是會狗刨,那河沿他也熟悉的哪兒深哪兒淺都一清二楚,淹他肯定是淹不着,可他不想讓林應涵去,也不想把他扔家,那小瘦體格,萬一有個好歹咋整,想的這麽周到都是他爸提溜耳朵告訴的成果,尤其夏天一到,肯定每天都得說幾遍,別去河邊,尤其別帶別的孩子去河邊。 可能這樣特殊家庭裏的孩子都早熟,所以蔣雲舒嘎的外表下,內心要比同齡孩子想的多,玩是玩,但不冒險。
“要去你去吧,我和涵寶兒在家玩。”
“他全名不是林應涵嗎,你怎麽總是涵寶兒涵寶兒的叫啊,你是他啥人啊?”
雖然孟良對林應涵的态度有所好轉,可是聽蔣雲舒這麽叫,總有雞皮疙瘩掉滿地的感覺,沒啥原因,就是聽了不得勁兒,就像現在,叫出去玩不去,那擱以前,都不用自己張羅,早前邊跑了。
“咋的,不行啊,我是他哥,我樂意。”
孟良徹底無言以對,看着蔣雲舒摟着林應涵的脖子,在那兒嘻嘻的笑着,好像還挺得意,自己心裏就無名的有些翻騰。
這個院,除了那幾個淘小子,就蔣雲舒和他最好,幾乎每天都形影不離,有時蔣爸不在家,他媽還讓蔣雲舒來他家吃住,可轉眼這個好盆友就要被別人搶去了,你說他心裏能好受嗎。 “涵寶兒,告訴他,我是不是你哥。”蔣雲舒挑着眉,咧個小嘴兒,很牛逼的樣子,就像他真得了個弟弟似的。
“是,呵呵,你是我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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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樣,是吧,是他哥叫涵寶兒就沒毛病,懂了吧,但你不許叫啊,你叫他名就行。”蔣雲舒很大聲的在那比比劃劃,孟良眼珠子都要瞪掉了。
“嘁,誰稀罕啊,啥好玩意兒咋的。”孟良小聲的嘟囔着,腳尖磨着地,都快把鞋磨漏了。 蔣雲舒自己有個百寶箱,裏面都是自己玩的東西,什麽用粗鐵絲彎成的手qiang 啊,樹杈做的彈弓啊,動物棋啊,卡片啊,玻璃球啊...等等,都是他這幾年搜集來的。有的是自己攢錢買的,有的是熊別人的,甚至還有疊的各種小動物,那是跟隔壁院的尚爺爺學的,他靈,看一遍就記住了。
這個箱子孟良跟他玩了這麽多年,一直沒見過裏面的東西,今天得以一見,簡直驚掉下巴,太TM多了這也,瞧見那把彈弓,想都沒想就上手去拿,可蔣雲舒并不給他面子,一把又奪了回去,“說給你玩了嗎,你就拿,怪不客氣的。”
“看看還不行啊,又不是紙做的,小氣死你得了。”孟良氣鼓鼓的又拿起玻璃球,驚訝的沖着太陽看,“诶,蔣雲舒你在哪兒弄到的,這個花瓣兒玻璃球我早想要了,一直沒買着,這黑紅配簡直牛逼死了。”
“這個也給我放下...”
“蔣雲舒...”孟良徹底被激怒了,“你今天咋的了,林應涵他咋的都行,他拿彈弓你不說,拿玻璃球你也不說,你今天是不是就看我不順眼,如果不想和我玩咱就絕交。”
孟良其實挺皮實的,平時他們打鬧,說一句罵一句的都沒啥,可今天這蔣雲舒的态度明擺着就是針對他的,就算是小孩兒,那自尊心也強啊,不行咱就散夥,又不是沒人跟玩。
蔣雲舒可不是你能将得住的人,你橫他比你還橫,把盒子往自己跟前拉了拉,“絕交就絕交,能咋地。”
“別,你倆別絕...”眼看着這倆人又吵了起來,還要掰的意思,林應涵趕緊出來勸。 “你給我閉嘴吧,還不是賴你,沒你我們玩的好好的。”就是有蔣雲舒在,不然孟良都要動手了,之前建立起來的那麽一丢丢好感瞬間又被怒氣給吞掉了。
“孟良你有病吧你,和涵寶兒啥關系,這東西是我的,我說的算,讓誰拿就誰拿,不讓你動,你就瞅着,咋地吧。”
“好,蔣雲舒,以後別找我玩,哼!”
看着孟良氣呼呼的跑了,蔣雲舒“啪”的一下把盒蓋一合,鼻子裏似乎都冒着火氣,林應涵讷讷的不知如何是好,悄悄的拽了拽蔣雲舒的衣角,“嘿,蔣雲舒...你還好嗎?”
☆、我是男的
“你為啥發火啊,他只是拿着看,又沒玩,也沒拿走,我感覺他很生氣的樣子。”
如果是因為我就不好了,林應涵低着頭想着,我剛來就這樣,以後還怎麽在一起玩啊。 “管他呢,他啥都有,他都有一個紅花瓣兒了,又看這個好,這個我都沒舍得拿出來玩過,他就是眼饞想拿走,我還不知道他。”
蔣雲舒抹了抹盒蓋的灰,重又打開拿出那個紅黑兩色的花瓣兒玻璃球,沖着太陽舉着,在陽光的照射下,折射出耀眼的好看的光,的确非常的漂亮,很炫目,當年孩子們有了不一樣的玩意兒,就像擁有了一輛汽車一樣牛逼。
“不就看看嘛,幹嘛這麽小氣啊。”
“涵寶兒你覺得我小氣?”
再怎麽說他倆也才認識不到一天,林應涵頓時覺得自己可能不該這麽說他,馬上改口,急着辯解道,“沒有,沒有,我只是想說他看看也看不壞,為啥不...”
“你不了解他,他看就是想要,我已經給他好幾個了,這個堅決不給。” “哦...。”林應涵耷拉着腦袋爬到一旁凳子上坐下,心裏想着“就是摳嘛,還不承認。” “給...”蔣雲舒攥着手翻轉沖下轉身遞到他面前,神秘兮兮的。
“啥啊?”蔣雲舒家凳子高,林應涵長的矮,得往上蹦一下才能坐上去,轉身的工夫也不知這家夥拿了啥給他。
“把手伸出來,叫哥。”蔣雲舒抿嘴笑的燦爛,非常好看,毛嘟嘟的眼毛忽閃忽閃的像兩把小刷子,右側臉上還有個大大的酒窩。
之所以對蔣雲舒印象深,不是他孩子頭兒的威風勁兒,而是他的名字和酒窩。
那時他們幾個從上房起,林應涵就開始注意他了,孟良在後面“蔣雲舒,蔣雲舒的叫着”,他就覺得這名好好聽,那人哈哈大笑時那酒窩裏就像藏了蜜,甜死個人,看着很舒服,眯着眼睛往上看更是耀眼。
所以當蔣雲舒一從房上下來他就知道了他的名,也記住了他好看的臉。
“啥啊這是?”
“我不說了嗎,叫哥就給你啊,”這好看的微笑完全和對孟良時是兩個不同的臉,“伸手啊,哎呀,我還能吓你嗎,肯定好東西了。”
林應涵半信半疑的慢慢伸出雙手,眼神閃爍着,“一只就夠了,”于是林應涵又縮回去一只。
“叫哥啊,咋這麽費勁呢,屬牛的,不打不動彈。”
“噗...,”林應涵捂嘴樂,“我真屬牛,你可真厲害。”伸了伸大拇指,真神了,這都知道。
“別扯沒用的,不叫不給。”蔣雲舒不含糊,非要聽不可。
“哥哥...”
林應涵話一出,這邊蔣雲舒就像打開了開關,手一張,三個好看的花瓣兒玻璃球就掉在了林應涵的手裏。
“這不是你最喜歡的嗎,為啥給我,不是說都舍不得拿出來玩嗎?”林應涵疑惑,就沖他對孟良的态度,可見他對這個玻璃球有多喜歡,可為什麽輕易就送給了自己呢?
“他是他,你是你,你和他不一樣?”蔣雲舒無所謂的去扣盒蓋,然後準備開箱再壓進箱底。
“哥…哥…我…”
“怎麽了?不想要啊?”還沒等放進箱子就被林應涵叫住了。
“不是,我…我想要一個你疊的紙鶴行嗎?要不,你教我也行。”林應涵說出自己的意思,一眨不眨的等着蔣雲舒的臉色變化。
後者故意擺出不太願意的樣子,站那猶豫不決。
“教教我也不行嗎?我都叫你哥了。”一副可憐巴巴的俏楚模樣兒,心裏打着鼓,“那麽稀罕的玻璃球都給了,這些紙做的為什麽這麽金貴啊。”
“嗯,這樣吧,”蔣雲舒把盒子放在桌上,“你答應我以後只跟我一起玩,不許跟別人玩,我就給你好不好?”
“孟良也不行嗎?他心眼兒也挺好的,還幫我洗衣服了呢?”
“不行,你剛來,萬一被欺負了怎麽辦,你只能跟着我知不知道,如果答應我全給你都行。”
“誰會欺負我啊……”
“啧…你問題怎麽這麽多,不願意就拉倒。”蔣雲舒又假裝生氣的去拿盒子,還沒等邁步,就被身後的小手給拽住了胳膊。
“哥哥,我答應你。”
“你看,早這麽痛快多好,”高興的就差手舞足蹈了,馬上又把盒子打開,“你想要哪個,挑吧。”
林應涵其實早在蔣雲舒第一次打開的時候就瞧上了他的折紙,覺得疊的很像,各個有鼻子有眼的,栩栩如生,非常漂亮,他想要的人家蔣雲舒還講條件,不想要的非要硬塞給他,不過只要是這個人給的,他都喜歡,畢竟剛認識不久,待遇又和別人不一樣,高興還來不及呢。
“這個吧,還有那個紙鶴也想要。”林應涵拿出兩個,很喜歡的樣子,“你看這貓咪多可愛,還有胡子呢。”
“哈哈…這是老虎好不好,哈哈,哎呀,你沒看腦袋上有個‘王’啊,你可真行,貓有‘王’嗎?”蔣雲舒哈哈大笑着,這要是孟良他們,肯定得罵他們眼瞎,可這是林應涵,不能那麽說他。
“哦。”林應涵不好意思的又仔細的看了看,果然腦門上有個‘王’,只是畫上去的,不太明顯而已,“你能教我疊嗎?”
“能啊,這有什麽難的,不過,隔壁的尚爺爺他才厲害呢,看啥疊啥,疊啥像啥,走,我帶你去找他去。”
說完,把林應涵從凳子上抱下來,一副大哥哥樣兒領着就去了隔壁。
“喲,這誰家的小丫頭,長的怪好看的。”一進大門,張奶奶拿着一把韭菜正要擇,瞧見他倆進來,一眼就盯上了林應涵,笑呵呵的說道。
“張奶奶,您看好了,這是個小子,不是丫頭,”蔣雲舒把林應涵推到張奶奶身邊,都沒給林應涵反應的時間,伸手抓住了人家的褲腰,就把人褲子給褪了一小塊。
“喲,可不是個小子嗎,長的可真俊,長大了也錯不了,這咋的,又來找你尚爺爺啊?”
“嗯,尚爺爺在家吧?”
“在屋呢,剛才還看他在門口弄他的花呢,去吧。”
“那一會兒再出來找您唠啊。”
“這嘎小子,跟誰都能來上。”張奶奶稀罕的拍了一下蔣雲舒的頭繼續幹着手裏的活。
這邊他拉着林應涵往尚爺爺家走,也沒看人啥表情就湊到人耳朵邊又說道:“看吧,都說你是個女的,我剛看見你時也這麽認為的,你要是個小姑娘就更好了。”
林應涵沒明白他是啥意思,本來剛才被扒了褲子心裏就有點生氣,這又被人認為是小姑娘,就更是有點委屈,立時站那兒就不走了。
“咋了這是?”這一站定,蔣雲舒才看到林應涵眼淚吧嚓的撇着小嘴兒,一副要哭的樣子,“涵寶兒,你咋了,跟哥說,剛才不好好的嗎,咋還哭了呢?”
“你…你扒我褲子幹什麽?”
“不是…剛才張奶奶不是說你是小姑娘嗎,我這一着急,只有露小機機才能證明你是男的啊,不然咋整。”這整的還挺有理。
“說就說呗,我自己知道不是不就得了,你怎麽不露個給別人看看啊?”說完,眼淚就下來了,雖然沒哭出聲,但那淚成串的就像開了閘,堵都堵不住,這蔣雲舒一下子就慌了。
他可沒見過誰這樣不扛逗,他們那幫就算被揍了都沒一個哭的,這個,就鬧了這麽一下下就把人給惹哭了,這得咋整啊,他不知道咋整了,回過頭跑去找張奶奶幫忙。
“咋了這是?”張奶奶問明原因,這前後不到一分鐘咋還給弄哭了呢。
“張奶奶,剛才我扒他褲子,他羞了,不好意思了,就哭了,你快幫我哄哄他,別讓他哭了,哭的我心都疼了。”蔣雲舒急的在一邊直蹦,他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好了。
“你啊,還知道心疼。”張奶奶無奈搖搖頭用手指使勁點了一下他的腦袋,過去勸林應涵。
“叫啥名啊?”
“林…林應涵。”這麽一會兒抽噎的小臉兒都哭花了,鼻涕也出來了。
“好了,好了,咱不哭了啊,都是奶奶不好,如果奶奶不說你是小姑娘,這小子也不能那樣,這都是奶奶的錯,當然他也有錯,不該對你不禮貌,雲兒,快過來跟應涵道歉,在一起就好好的,可不能這麽欺負人家,你大,他小,得照顧才行,懂了嗎?”
蔣雲舒聽話的連忙上前給擦掉了流到嘴邊的鼻涕,又扯起衣角給抹了抹小花臉兒,“涵寶兒,對不起,以後我不這樣了,你別哭了。”
“小名叫涵寶兒啊,真好聽這名。”
“奶奶,涵寶兒是我叫的,你不能叫,你得叫他大名。”
“為啥啊?”
“不為啥,就是不能叫。”
“這小子,還挺霸道的,行行行,應涵啊,他也賠理了,你就別氣了,他不懂禮貌奶奶也說他了,你就原諒他吧,好好玩啊。”
“嗯…奶奶,我是男的,不是小姑娘。”林應涵還在重申自己的性別,惹得張奶奶又愛又想樂。
“我知道了,你是小子,咱不用證明了,去找尚爺爺吧。”
張奶奶說完又把蔣雲舒拽去了一邊,“這個就是哲子他姨家的孩子吧?”都是鄰裏鄰居,誰家來個人,誰家啥底細都一清二楚。
“嗯,聽我爸說他爸媽都沒了,以後就得他大姨養他了。”
“唉,可憐的孩子,以後你要保護他,他小,又乍來,別那麽毛手毛腳的,都多大了還扒人褲子,人不哭才怪呢。”
“奶奶,我知道了,以後不會了。”
“行了,去吧。”
“奶奶再見。”
經過這麽一個小插曲,蔣雲舒平生第一次懂得了什麽是心疼,什麽是保護,保護不是怕他單單不被外人欺負,而要從自身做起,他忘不了那水汪汪的大眼睛裏蓄滿淚水時他心疼的感覺,看他哭,他自己也想哭,想抱着他,就像自己生病時,爸爸抱着自己那樣,直至二十多年以後,他都記得他第一次惹他哭時的樣子,也是從那時起,他發誓,不會再讓這個人掉一滴眼淚,別人,也不行。
☆、他不去,我也不去
轉眼間就要開學了,李大叔托的這個人還挺給力,還真給說上話了,李旺和蔣雲舒都能順利的進到實驗小學,孟良和李蒙人家歲數到杠了,不用人情直接就能入學,還算好,他們這批淘小子一次性的都能進去,院裏還能消停點,大人們也能省點心,有老師管着,咋的也比家長管着聽話。
“爸,涵寶兒為啥不能上?”晚飯後,蔣雲舒一邊刷着碗一邊問一旁鼓搗風扇的老爸。
這個風扇蔣爸都修好幾回了,轉轉停停的,按年頭算早該扔了,可眼下孩子要上學,工廠的效益最近不太好,工資都開始遲發了,所以能将就用也就将就了,最後實在修不了,大不了不吹,反正也快秋天了。
“他才5歲,你6歲這還是你李大叔好話說了一大堆,我又給人塞了50塊錢的好處費才同意的,你以為學校是你家開的,想去就能去呢,不到歲數人不收不知道嗎,咱們這大院到歲數的都去了,就剩你一個差一歲的,如果你不去上學肯定得被人拉下一大截兒。”
當初他爸問他願不願意上學時,他以為林應涵也能跟着一塊兒去呢,而現在看來卻不是,他們都走了,那麽整個院就剩林應涵自己了。
“那不行。”蔣雲舒把手裏的碗扔到水盆裏,濺出的水把背心都弄濕了。
“啥不行?”蔣爸也停下了手裏的活,“我給你花了大價錢讓你去學知識你還整個不行,哪兒不行你說說。”蔣爸拿着螺絲刀站起來,那架式不弄個明白我就要拆了你,那50塊錢可是他一個多月的工資呢,不是小數目,也不是大風刮來的。
“涵寶兒也要去才行,不能扔他一個人在家。”
“不跟你說了嗎,他歲數不夠,上學前班行,上一年級學校不收,你聽不懂話啊,再說,這事你管得着嗎,有他大姨呢,小孩兒不大操心不少,痛快刷你的碗得了。”
“那他不去,我也不去了。”蔣雲舒犟脾氣上來也是啥都不怕的,一個死理兒認到底,他不去,自己也不去,不能扔他一人在家。
蔣爸氣的真想給他幾巴掌,“蔣雲舒我告訴你,別以為這段時間沒打你我就是脾氣好了,你要聽話乖乖去上學咱啥事兒沒有,如果不去,你看我打不打你,還沒王法了呢。”
“反正涵寶兒不去我也不去。”
“好,這是你說的是吧,我讓你不去,我打你個不去…”蔣爸把螺絲刀撇一邊,抄起門口的笤帚照着他的屁股就抽了上去。
要麽說蔣雲舒他犟性呢,無論你咋打就是不服軟,就認自己的那個道道,別人說啥都沒用,蔣爸的老虎爪子一巴掌下來都夠他受,何況今天用的還是道具。
嘴裏只是哇哇大叫着,但眼淚疙瘩卻沒掉一個,蔣爸也是個倔脾氣,他一天累死累活攢的這點錢都上禮了,就為他能有個學上,這可倒好,人家不稀罕,不揍他,還能跑了他。
“哎呀,別打了,打壞了可咋整。”劉哲家也剛吃完,劉媽還沒等撿完桌子,就聽到這屋打孩子吱哇亂叫的,趕忙撇下筷子就過來勸架。
“大娘…”蔣雲舒一看救兵來了,裝可憐撇着嘴掙脫開魔爪就撲到了劉媽的懷裏,“大娘,我爸打我可疼了,嗚…”說着還擠出了幾滴眼淚下來。
跟着一起來的劉哲領着林應涵,小家夥一看蔣雲舒挨打了,跑過去奪過蔣爸手裏的笤帚,想表現出兇巴巴的樣子,可怎麽看都不像,“打人是不對的,你是大人,該講道理才行,他是小孩兒,打死了怎麽辦呀…還疼不疼了呀?”
“是啊,你這萬一使錯手打壞了,後悔都來不及,老蔣啊,我都說你多少回了,孩子得教育,不能來武力,武力能教育好嗎?他才多大,你就下死手。”劉媽看蔣雲舒的胳膊上有道紅檩子,一下一下心疼的摩挲着,林應涵更是眼淚汪汪的跟着揉。
“嫂子,你是不知道這小子有多氣人,我花了那麽多錢送他去上學,他可倒好,不去,你說說這不是找揍嗎?”蔣爸氣的額頭上的青筋都蹦起來了,把笤帚‘啪’的扔到了一邊。
“雲兒,上學能學知識,長大了才能幹自己想幹的事兒,你看咱院的孩子都去了,你咋不去呢?”劉媽蹲下給蔣雲舒擦了擦眼淚,林應涵也用小手給他抹了抹紅紅的眼角,“哥哥…”
剛才林應涵沒來時還沒有這種感覺,這一看他也跟着傷心的樣子心裏就更加的不得勁兒了,“我不想留涵寶兒一個人在家。”
“喲,你還挺講義氣的,你這個哥當的比我都稱職。”劉哲在旁笑着看這兩小孩兒還挺有意思。
“對,就是這個事兒,說涵寶兒不去他就不去。”蔣爸從地上撿起工具又去修風扇了,看蔣雲舒的眼神都寫着:等一會兒人走的,看我怎麽收拾你。
“不許你叫他涵寶兒。”蔣雲舒橫橫的說完就迅速躲到了劉媽的身後,生怕他爸一個相撲過來就把他撅巴了。
“對對,還有這個,嫂子你說有這樣的孩子嗎,他叫就行,我每次一這麽叫,他準不願意,非要我叫大名不可,我叫涵寶兒你管着了,那所有人都這麽叫,你還都管呢?什麽倒黴孩子這是?”
“只要我聽着就不許。”蔣雲舒在身後還犟着嘴,那氣勢好像林應涵就是他一個人的,別人誰都不許動,也不能提。
劉媽一聽也樂了,感情這孩子還挺喜歡我家涵寶兒的,“雲兒啊,涵寶兒呢,他比你小一歲,一年級不收的,但他可以上學前班,也是你們實驗小學,這樣你們就可以一起去了呀。”
“真的嗎大娘。”這個驚喜讓他紅紅的眼圈瞬間變得精光閃現,高興的拉過林應涵的手就跳了起來,“我們可以一起上學了,太好了…”
“嫂子,實驗小學有學前班嗎?”上學期蔣爸就想把兒子送去,可一問沒設這個班,只能等上小學。
“剛開的班,我們這是第一批,學費還減半呢。”
“是嗎,那可挺好的,自從這涵…應涵來了,我家這淘小子跟他玩的還挺好的,也不像以前那麽不聽話了,這今天如果不是說不去上學,我也不能急眼揍他,這回好了,兩孩子都去了,他也能好好學,我們也能放心。”
“可不是嗎,在學校學點東西總比在家傻淘強,何況雲兒這麽聰明,肯定能混個三道杠回來,是吧,雲兒。”
“是的,大娘。”蔣雲舒笑的鼻涕泡都出來了,也顧不得去擦拽着林應涵就跑去屋裏看他的新書包了。
“嫂子,這些年多虧你們照應着,不然都不知道我們爺倆兒過成啥樣,這一下子失去兩個最親的人,說實話我都沒啥心思活了,可一看這孩子,我就…唉,這以後上學了,免不了的又得麻煩你,你也知道,咱廠子月月壓支,我得想點招掙錢啊,所以我不在家的時候,您就幫忙照看着點。”蔣爸心裏的苦,這左鄰右舍的都看在眼裏,就算他不說,誰也不能看着他不管。
先不說是一個單位的同事,單就一個院住着,劉媽都得幫這個忙,十多年的老鄰居了,不可能視而不見。
“你放心吧,雲兒就交給我了,咋的我們家也比你們爺倆兒強點,只是你也別太累了,身體要緊,現在國營廠子紛紛倒閉合并,咱們也有可能和總廠合了,這只是內部的一點小道消息,最後咋定還不知道呢,你做好心理準備,留下最好,留不下我讓你劉哥也幫你留意着,看看給你找點活幹,別上火,大家都一樣。”
“那謝謝嫂子了,也替我謝謝劉哥。”
“行了,別謝了,等事成了再謝也不遲,你就忙吧,我回了。”
“唉,嫂子慢走。”
“蔣叔再見。”
“再見,這小子又長高了吧。”
“嗯,1米72了。”
把劉哲和他媽送走,蔣爸回屋不禁又嘆了一口氣,解決了孩子的問題,下崗,那才是個更撓頭的問題。
☆、開學
開學第一天,林應涵早早的就背個小書包來敲蔣雲舒家的門,那個興奮勁好像一晚上都沒怎麽睡,“蔣雲舒,蔣雲舒,吃完沒,吃完上學去啊。”
李大叔拎着油條剛回來,就見這孩子興致勃勃的,和他家李旺簡直是兩個極端,如果李旺也能這麽主動該多好。
“看看人家這孩子。”李大叔邊走邊嘟囔着,“應涵吶,這才六點,去上學太早了,雲兒估計還沒起呢。”
“太陽都老高了,咋還睡啊。蔣雲舒,別睡了,蔣-雲-舒...快起啦...”
“來了來了,”蔣雲舒揉着眼睛開了門,如果不被吵醒,睡七點也是他,“你也太早了吧,我爸買豆漿還沒回來呢,這麽早去學校都沒人。”
蔣雲舒側了側身,還有點站不穩,林應涵兩小步鑽了進去,“我睡不着了,想早點去。” “那也得等我吃完飯啊,你吃了嗎?”
“吃了一個雞蛋,一根油條。”
這有人等着,蔣雲舒才算開始着急,劈哩撲嚕的疊被子,穿校服,刷牙洗臉,桌上是前一天買的油炸糕,已經沁了油,也沒管那事兒直接塞嘴裏就開吃。
“那個...筆和本你都買了嗎?”剩下一大口索性都塞到了嘴裏,弄的手上臉上都是油,都不擦就去拿書包。
“買了。”林應涵說着從口袋裏掏出手帕給他擦了擦,“呵呵,你可真髒,”
“嘿嘿,不用管,一會兒用手一抿就沒了,這給你手絹都整埋汰了。”
蔣雲舒傻呵呵挎上新買的軍綠色書包,臨走還叨了一口鹹菜條。
“粘東西燒心,這個解燒心的。”
林應涵看着他這個傻勁沒說啥跟着往出走。
“爸,我走了啊,你把豆漿擱桌上就行,我中午回來喝。”
“這才幾點你就去,學校開門了嗎,吃完飯再走,我送你。”
“不用了爸,我吃了一個油炸糕,飽了,走了啊。”
“你...”蔣爸這話還沒說完,蔣雲舒就拉着林應涵的手已經跑出了老遠。
似乎搭上林應涵的關系,蔣雲舒的變化不是一星半點,這蔣爸也看出來了,以前打死不去上學,一提上學就往姥家跑,現在也颠兒颠兒的還起了個大早,這積極性都不像一個人幹的;以前就知道傻淘,上房蓋,下河套,有一陣還迷上了去鐵道,後來被他打了這才老實了,自從林應涵來這個院,倆人天天玩的可文明了,疊疊紙啊,彈彈玻璃球啊,下下動物棋什麽的,就連原來的那些小夥伴們都看不懂他了。
有了新朋友,忘了老朋友,沒義氣。
因為前一天去校報到就分好了班,所以蔣雲舒先是把林應涵送去了學前班,後才跑去自己的班,的确是早,班級門是開了,就是沒來幾個學生,孟良,李蒙和他分在了一班,李旺和德子分在了二班,因為這個,李旺還哭了一通。
都知道德子是啥德行,就像幫派,和他們這幫就是兩派,孟良他們都分到了一起,唯獨他,給單獨撇二班去了,本來就不夠歲數強塞進來的,所以他哭鬧的結果就是讓李大叔賞了一頓胖揍。
李大叔當然不管你是因為啥,給你整去上了學,你還挑三揀四的,這我能饒了你,越哭就越打,越打他就越哭,早上起來眼睛好像倆燈泡似的。
所以在蔣雲舒跟班裏其他幾個不認識的孩子認識了之後想去看看林應涵的時候,碰巧在門口看見李旺耷拉個腦袋進來了。
“我走時看李叔剛買回早餐,你咋這麽快就來了。”
“我沒吃...”李旺蔫蔫的一屁股坐在了蔣雲舒的班級門口。
“你班在那兒,你坐這一會兒來人人家咋進啊?”
李旺沒聽見似的根本不動彈,真是鐵了心的不想去二班。
蔣雲舒伸手去拽他,被他一把甩開,“我不管,我也想在一班,我不想和德子在一個班,那天他搶了我一個“豹”,現在我的棋都不能玩了。”
“李旺,是不是你爸打你不夠狠,跟他在一個班你怕啥啊,真是廢物,他又不能吃了你,如果他再欺負你找我,我替你報仇,實在不行告老師,讓老師制他。”
“真的?那你去把“豹”給我要回來。”李旺眼睛瞪多大,有撐腰的還能壯點膽,但又馬上暗了下去,“我才不信你呢,最近你都不咋願意和我們玩,就跟新來的那小子在一起,我們都懷疑你倆是親戚。”
“不是親戚。”蔣雲舒也跟着一起坐下,這時有同學陸續到了,他倆這才往旁邊挪了挪,“他沒爸媽,又剛來,跟他玩也正常啊。”
“那以後我們能一起玩嗎?孟良去他奶家剛回來,李蒙在別的院,就我耍單幫,我自己可沒意思了。”
說着可憐兮兮的再加上不願去二班,這眼裏就有眼淚要冒出來。
蔣雲舒一開始是這麽想的,就和林應涵一起玩,其他人都靠邊,可是林應涵不太願意,他說大家一起玩有意思,再有也不想因為他來了而鬧的大家不合。
他是五歲的孩子十歲的心,心思缜密,想啥都多想一步,也許是家庭變故讓他一下子長大了。
“行,以後咱還一起,不過,你們都要對林應涵好,不然不加你們。”
“好的好的,保證對他好。”李旺鼻涕一把淚一把的終于是露出了笑臉。
上午第二節課後是間操時間,音樂一響班任老師就帶着大家去操場站隊。
都是剛來上學的小豆包,哪知道啥叫站隊,這邊老師按大小個剛排好,那邊蔣雲舒就看見林應涵的學前班排着隊走了過來。
學前班孩子少,一共才20多個,老師在班裏就歸攏好了,站隊正好站一年級的旁邊,林應涵個小在前邊,他過來的時候就看見蔣雲舒了,于是沖他笑了笑,剛站好,那個家夥就彎着腰跑到林應涵的跟前,“涵寶兒,咋樣,有沒有人欺負你,欺負你跟我說,我收拾他。”
林應涵笑容燦爛,陽光下小牙白白的亮亮的,可愛極了,“沒有,他們都可好了,還給了我一塊小淘氣兒,給你吃吧。”
“我不要,你吃,你站吧,我回了。”
剛才還好好的,轉眼間就不高興了,林應涵皺了皺小眉頭不知道他咋的了,老師在後排喊着“那是哪班的同學回自己班去,”所以他也就沒來得及問。
小淘氣兒雖然只有二分錢一塊,但蔣雲舒也很少買,爸爸平時也給他零花錢,但他一分一分的都攢着呢,因為爸爸腳上的那雙膠鞋已經壞了粘,粘了又壞了好多次,他想攢錢給爸爸買雙新的,他腳上穿的,身上穿的沒一個帶補丁的,可再看他爸,剛三十出頭,整的跟旁邊的李叔他們沒法比,他也想讓爸爸高興高興。
他不是想吃這個糖,而是別人搶在了他前頭主動給了林應涵這個他一直想給的零食,他心裏不太得勁兒,就覺得要給也是自己給,而不是別人,可自己兜裏一分沒有,擱啥買。
他不知道這叫郁悶,只覺得非常的不開心,下操後就跑回教室趴着去了,直到中午放學才出門。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十一快樂,長假來了,哈哈,樂呵吧。
☆、走丢了
“走啊,不回家吃飯啊?”班裏同學都走的差不多了,蔣雲舒還趴那不動彈,孟良過去拍了他一巴掌。
“你要絕食啊?”李蒙也過來想看他咋了,在這些人眼裏,他就沒蔫的時候,那比猴子都不老實,上午最後兩節課就看他悶悶不樂的,“你咋回事啊,家裏沒飯?”
蔣雲舒懶懶的從座位上起來,“有點不想吃,沒胃口。”
“噗...哈哈...就你?還能有沒胃口的時候呢,得了吧,快點,你不走我倆可先回了,李旺還外邊等着呢。”
孟良這麽一說一下子就提醒了他,涵寶兒...這麽半天沒去找他,他一定在教室等急了,“你倆走吧,不用等我。”說完跑了出去,剩下這倆貨楞眉楞眼的一臉霧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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