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二更)

二十分鐘的車程, 車廂內寂靜無聲，溫栀看着窗外，被酒精腐蝕的大腦漸漸清醒。

她剛剛在做什麽？瘋了嗎？

溫栀內心咆哮, 表面冷靜。

車開進了小區地下停車場，停穩後, 溫栀推開車門下去，沈明恒從另一邊下車, 跟在她身後。

他們沉默着坐進電梯，溫栀只看着電梯上面的數字，努力忽視身後的人。

電梯緩緩上升, 到三十七樓, 溫栀才放慢腳步, 讓沈明恒開口，她握着收購文件和包站在後面。

怪今晚的酒。

如果不是喝了酒，她無論如何都不會失去理智，去撲沈明恒。她也是見慣大風大浪的女人, 一而再的在沈明恒身上翻車。

房門打開沈明恒先進門換鞋開燈，溫栀緊随其後把包和文件放下, 換上拖鞋徑直往自己的房間走。

“湯在鍋裏。”沈明恒開口。

寂靜的房子，他的嗓音微沉。一下就落到了溫栀的心髒上，溫栀抿了下唇，有些不自在，她站的筆直。

“不喝了，我要睡覺。”溫栀打開門往裏走。

“口紅好看。”沈明恒低醇嗓音在身後響起。

溫栀握着門倏的回頭, 以為聽錯了。

沈明恒把車鑰匙放到櫃子上, 發出聲響，擡眼看着溫栀。

他的睫毛又黑又濃, 陰影下黑眸如同深海，寂靜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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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多好看？”溫栀話出口就覺得腦子有點抽，但她心情大好，毫無緣由突然好了起來，也就不在意這些細節。她握着門，明豔紅唇上翹，“什麽湯？”

“羅宋湯。”

溫栀點頭，帶上門走向餐廳，拉開椅子端端正正坐下，“謝謝。”

沈明恒看她，一副等着吃飯的大小姐樣子。

沈明恒解開袖扣走進廚房開火，轉身洗手。白瓷鍋裏紅湯沸騰，他擦幹手把蔬菜放進去，他做了改良版的羅宋湯。

“沈明恒。”

沈明恒回頭看向溫栀，溫栀抱臂端坐在餐桌前，她的妝容精致一絲不茍。燈光下，她美的明明白白。

“你給其他女人做過飯嗎？”

沈明恒靠在櫥櫃上注視溫栀，溫栀理直氣壯，不躲不避，就看着他的眼。

“沒有。”沈明恒開口。

鍋子沸騰，沈明恒收回視線，轉身去開火。

溫栀唇角上揚，抱臂看着沈明恒的腰。他的腰線非常好看，腿又長又直。

“你是喜歡女人的嗎？”

沈明恒回頭盯着溫栀，黑眸深沉。

“你看什麽？”溫栀被他看的有點虛，但溫大小姐絕對虛不到臉上。

沈明恒關掉火，端鍋到餐廳，放到鍋墊上。取了碗筷和勺子推給溫栀，說道，“吃完放洗碗機。”

“我不會用洗碗機。”溫栀拿勺子舀了一勺紅湯放進碗裏，沒聽到聲音，擡眼撞上沈明恒深黑的眼，溫栀把勺子放回去，“我真的不會，我沒用過。”

“吃完放着。”沈明恒往房間走。

溫栀還想說話，喝了一口湯，酸甜口味恰好緩解了胃裏的灼燒，味道非常好。溫栀把所有人的聲音都吞了回去，沈明恒的廚藝能讓她閉嘴。

房門關上發出聲響，客廳裏寂靜。

溫栀喝完一碗湯才想起來拍照，她重新盛了一碗，擺好拿出手機拍照。溫栀一直覺得自己審美很好，她有掌控鏡頭的能力，拍照不在話下。可一碗湯她拍了三十多張照片，才從中間選了一張照片修了半天，才發博。

溫栀發完微博，又在朋友圈發了一遍。

剛發出去，唐钰評論：你十一點吃東西？生病了？

溫栀：“……”

有事兒嗎？十一點吃東西怎麽了？有人給她煮宵夜。

溫栀回複，“沈教授苦苦哀求，我勉為其難，吃兩口給他面子。”

唐钰：“……”

溫栀居然會秀恩愛，她那種性格，唐钰以為沒有男人會活着出現在她的朋友圈。溫栀容不得失敗，一開始就不會付諸太多感情，即便付諸了也不會說出口，将來若是結束不丢臉，體體面面的結束。

如今竟然會公開秀沈明恒。

唐钰發私信給溫栀，“你沒事吧？”

“我為什麽要有事？”溫栀回複信息，“吃宵夜嗎？沈明恒的手藝很好。”

“不了，減肥。”唐钰拒絕，“你是不是喝酒了？”

溫栀确實喝酒了，她看着手機上這行字，她現在幹的事很像喝醉後的行為嗎？

她抿了下唇，按着手機打字，“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感受？”

電話那頭沉默，五分鐘後唐钰回過來一條語音，溫栀點開聽到唐钰的聲音：“我母胎SOLO二十六年！”

沒有任何參考價值，溫栀關掉唐钰的聊天。

微博跳出一條提醒，溫栀漫不經心的擡了下眼，目光停住。

溫栀随即瞪大眼，立刻點開微博粉絲。她的微博最近增粉很多，往下翻了一頁才看到新的粉絲。

沈毅文。

溫栀驚的頭皮發麻，沈毅文？

她深吸氣，高仿號嗎？點開沈毅文的賬號。

認證：恒融集團董事長。

溫栀關注沈毅文，互關狀态，她幾乎是顫抖着返回首頁。沈家高不可攀，溫栀跟沈家差幾個階層，這麽肆無忌憚的蹭熱度，騷擾沈家繼承人，沈老爺子會讓她消失吧？

首頁風平浪靜，沈毅文只是關注了她，再沒有任何動作。

她的微博沒幾個正經粉絲，剛發的那條微博下評論也不多。有人問菜譜，有人關心她的體重。

評論區很平靜，溫栀內心翻江倒海。

沈毅文為什麽要關注她？害怕。

溫栀快速把碗裏的湯吃完，端着碗和鍋走進廚房。

沈明恒的房門打開，溫栀回頭看到穿着黑色浴袍的沈明恒。他的黑發濕漉漉的，顯得皮膚更加冷肅。喉結到鎖骨線條清冽，延伸進衣服深處。

隔着一段距離，溫栀似乎嗅到他身上的味道，剛洗完澡的男人，潮濕溫熱。

“吃好了？”沈明恒又擦了一把頭發，說道，“放着吧。”

溫栀放下碗筷，又看沈明恒的脖頸。

一顆水珠順着他的黑色發絲滾到了冷肅的肌膚上，滑進了睡袍。

“就這麽放着？”溫栀問。

“嗯。”沈明恒走了過來，把鍋裏剩餘的蔬菜倒掉。

果然是潮熱的男人氣息，溫栀嗅到了他身上的味道。他的沐浴露是草木的氣息，十分清新。

“那我去睡了。”溫栀繞過沈明恒往房間走，“晚安。”

沈明恒看着她的房門關上，他把鍋碗放進洗碗機，啓動開關。靠在櫥櫃上片刻，他揚了下唇角。

這種感覺很奇怪，他的空間裏多了一個人。

沈明恒站了一會兒才關燈回房間，他的睡眠質量很差，他站在卧室的落地窗前點燃了一支煙，打火機藍色火苗暗了下去，他把手機扔到桌子上。

橘色火光閃爍，他擡頭看向遙遠處的江面。身體裏的躁動沉入深海，他克制着情緒。

手機響了一聲，沈明恒拿起手機看到爺爺的信息。

“你該帶她回家讓我見見。”

沈明恒不想理他，他在床頭櫃的煙灰缸裏彈落了煙灰，白色碎屑飄揚而下。他撿起桌子上的遙控器關上窗簾，修長的手指夾着煙，往後靠坐在黑色的小沙發上，長腿随意的搭着。

手機又響了一聲，依舊來自爺爺，“這周五怎麽樣？”

沈明恒看着手機頁面，片刻後，他發信息，“你該睡了。”

電話響了起來，沈明恒接通電話，順手把煙按滅在煙灰缸，“醫生建議您最好不要熬夜。”

“醫生管不住我。”沈毅文絲毫沒有即将八十歲的老人的自覺，“我不聽他的建議。”

沈明恒按了下眉心，“心髒惡化，痛苦的是您。”

“不要提那些有的沒的，我現在沒有惡化。”沈毅文說，“我聽說，今天早上小溫去接你了？”

沈明恒往後靠在沙發上，長手支着沙發扶手，“嗯。”

“她很成熟也很體貼，是很好的女孩。”

“确實很好。”沈明恒又取了一支煙。

“你喜歡她？”

漫長的沉默，沈明恒道，“我不能帶她回去，一旦帶她回去，就是逼她跟我在一起。我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她可以有很多選擇。”

他肯定會幫溫栀，無論如何都會幫溫栀。

十八歲那年的相遇，欠她的該還。溫栀需要房子，他提供房子，溫栀需要錢，他也會提供錢。

溫栀幫過他，他還回去。

他不會拿這些要挾溫栀，讓溫栀選擇他，他永遠不會這麽做。

沈毅文說：“你不相信有人會單純的喜歡你？”

沈明恒夾着煙的手垂了下去，他垂下睫毛，濃密睫毛遮住了他眼眸中的陰翳。

“我不逼你，我也不會幹涉，你不想帶她回來，那便這樣。但如果有機會，不要推開她，試着去接納。我不要求你結婚生子，我只想，若是哪天我離開這個世界。你不會太孤獨，有人愛你，你也有家。”

馳騁商場多年的人老了。

“謝謝爺爺。”沈明恒開口，“我知道。”

“我希望你不要再給自己上枷鎖，不要再做噩夢。你父母的死與你無關，那是意外，你也是受害人。明恒，你應該走出去，看看外面的太陽有多美。”

挂斷電話，沈明恒把手機放到床頭櫃上，擡手壓在額頭上。

急促的敲門聲響，沈明恒放下手，擡眼還沒來得及調整情緒，黑眸深處還有濃重的悲傷。

房門被推開，溫栀濕漉漉的大眼睛小鹿似的，長發上全是水，抱着胸口厚厚的白色浴巾，探頭進來，“沈明恒，水管炸了，怎麽辦？”

沈明恒：“……”

“我的房間全都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