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塞外巡幸
屋裏。
福晉展臂,垂眼看着朔雪替自己換上單衣。卻聽見外面一陣動靜,主仆兩人相視一眼,福晉對着外面揚了揚下巴,朔雪會意,出去見是蘇培盛的徒弟小喜子。朔雪只道是四阿哥要來福晉這裏,先是喜上眉梢,未說話先帶了三分笑。
小喜子一望便知她會錯了意,只能苦笑着喘道:“朔雪姐姐,四爺吩咐……”。
福晉在裏間聽得不甚分明,不一會兒見朔雪進了來,面色間似有為難,福晉奇道:“怎麽了?外面誰?”,朔雪低聲道:“福晉,武格格生病了,貝勒爺讓現在就開庫房,說是……拿藥材。”。安嬷嬷開了庫房,拿了藥材,讓小喜子捧了去,武寧屋子裏安靜得一絲聲響也無,珠棋送出了宗大夫,又回身催着下面小太監去膳房看着藥,想想還是不放心,又叫着清明、荷田跟了去。
武寧躺在床帳中,宗大夫道只是尋常的風寒發熱,幾服藥下去也就好了,那病初時并未覺怎樣,發起來卻是頭暈得厲害。她昏昏沉沉在床上躺了。
四阿哥讓蘇培盛将前院書房裏沒看完的文卷拿了來,俯在武寧房裏桌案上看着。他怕擾了武寧休息,只點了暗暗的一盞紗燈,一只窗縫裏飛進的小飛蟲繞着那紗燈打了打轉兒,落在了紙上,正被四阿哥提筆的墨點溶了。
武寧自夢裏醒過來,便看見四阿哥坐在窗下桌前,桌上幽幽螢燈,背影挺直。武寧微微動了動身子,珠棋原是守在床尾的,見武寧欲要起身,連忙上前道:“主子再躺躺,藥一會就送到、”。四阿哥聽見動靜,也放下筆,走過來彎腰将額頭與武寧碰了碰,柔聲道:“總是要受個兩三天的罪的,越是許久沒病,越是發得厲害。”,武寧看了他一眼,心道這算是什麽安慰?伸手想要掀開身上被子,四阿哥連忙按住,道:“做甚麽?”。
武寧擡手擦了擦額上的汗,道:“太厚了,快熱死了。”,四阿哥重新将她按下,又覆好被子道:“發了汗才好。”。不一會兒藥果然送來了,珠棋舉了托盤送上,四阿哥親手端了藥碗,扶起武寧,讓她靠在自己懷裏。
武寧自四阿哥懷裏直起身來,垂眼道:“我自己來。”,四阿哥卻似沒聽見一般,舀了一勺藥送到嘴邊,輕輕吹了氣,不容置喙地送到武寧唇邊,見她果然滿頭是汗,連脖子上都濕滑得盡是冷汗珠子,便接了熱手巾幫她細細擦了,武寧喝了藥,剛要躺下,那藥味極苦地從胸腔中沖出,武寧立刻捂住了嘴,珠棋見狀,趕緊送上銅盆,武寧連連推着四阿哥走開,意思是不想讓他看到自己醜态,四阿哥輕輕撫拍着她後背,道:“吐出來舒服些。”,武寧強忍着不适,低聲道:“爺出去吧。”。
四阿哥無奈,只得起身,珠棋蹲身道:“奴才定好好照顧主子,請貝勒爺放心!”,四阿哥這才去了。到了前院,想了想,卻讓蘇培盛将那膳房給武寧做點心的師傅叫了來。
蘇培盛急忙去了,那膳房點心師傅聽聞是貝勒爺叫喚,不敢絲毫怠慢,起了身就随着蘇培盛到了前院,四阿哥細細問了他武氏這幾日飲食。點心師傅來時已聽聞蘇培盛道武氏急病一事,又想起這一晚武氏的貼身婢女珠棋的确是在自己這裏拿了許多甜點心,還笑言道主子只愛吃點心,連正經飯菜都不好好用了。一時額頭微汗,戰戰兢兢地說不出話來,四阿哥不管問什麽,他只一味道“是。”。
四阿哥默不作聲,端詳他神色良久,興味索然地擺了擺手,道:“起來罷。”,那點心師傅才站起身,仍是不敢直腰,偷偷擡眼見四阿哥已經翻起桌案上書卷,一旁蘇培盛對着他猛使眼色,這才告退了溜着牆邊出去,方擡手長喘出了一口氣,抹了一把頭上的汗。
武寧的病來得快,去得也快,四阿哥從此以後,卻是在膳房中直接定了人,撥給了武寧自己的小廚房,讓他們專門服侍着武氏這一位主子。
康熙四十七年,夏。
福晉的院子門口,一左一右地站了兩個小太監,正拿着竹竿子去粘那樹上的知了,白光光的太陽曬得地皮滾燙,一腳踩上去都能感受到熱意。
屋裏怔忪擺了一座三足銅鼎,冰山涼氣森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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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阿哥擡腳一進門,先往冰山邊站了一會兒,福晉還在午睡,卻是沒料到這位稀客,慌慌張張地整了裝出來,連臉上的香粉都沒有擦勻,帶了一身的脂粉香味。四阿哥也不點破,自揀了張椅子坐下,低頭啜了一口茶,随意将茶盞擱在冰山邊的八角案上,方道:“在抄經?”。
福晉愣了一愣,方反應過來四阿哥是在跟她問話。剛要答話,四阿哥已經站起了身,在屋中走了幾步。他貪涼,難免往冰山那裏去,福晉見他背後衣料汗濕了老大一片,生怕他着了涼,有意想提醒又不敢。只見四阿哥右手拇指上的扳指,在昏暗的屋裏閃着碧綠幽光。
四阿哥悠悠道:“皇阿瑪今日方下了旨意,今年的巡視塞外,我要陪駕前往,也許十一月才能回京。”,福晉聽出他話裏苗頭,心裏有些不定,擡頭望向四阿哥道::“貝勒爺……”,果然四阿哥朗聲接着道:“武氏一路随侍,府裏卻是要你多勞心了。”。
福晉嗫嚅了一下嘴唇,寂然望向四阿哥,半晌方幹澀着嗓子道:“武格格身子骨向來虛弱,這一路都在塞外,好幾個月,妾身擔心她……”,四阿哥截斷她話語,道:“去年的木蘭秋狝,她也是跟着的,一路的規矩是習慣了的。”,福晉聽四阿哥語音堅決,不敢再說什麽,只能順着四阿哥的意思道:“貝勒爺所言極是,武妹妹向來是個知規矩懂禮的,有她服侍着爺,我也放心。”。
四阿哥又說了些其他事情,便離了福晉正院,福晉見他難得來一趟,不顧着院子裏下人,追出去帶了些懇求道:“爺不在這裏用膳嗎?用過午膳再去書房也不遲。”,四阿哥腳步一頓,見她一臉哀求,心裏不忍,觸目之處又盡是下人,不好拂了福晉面子,便點頭道:“也好。”。
在臨近塞外巡幸的最後幾天裏,武寧院子裏一片繁忙。
珠棋興奮地收拾着武寧的衣裝行李,武寧微笑着坐在一邊看着,笑道:“行了行了,哪用得着這麽多?”,珠棋擡頭對她笑了笑,道:“主子,這個您聽奴才一句勸,出門在外不比平常,缺了什麽東西,有銀子也買不到,現下帶得越多越全備,到時候就越放心。”。
武寧擡手在臉上輕輕比劃了一下,道:“珠棋正是越來越有管家奶奶的風範了!”,珠棋跺腳笑道:“主子!奴才一心為您!您倒好,拿奴才取笑。”,武寧笑着走過去道:“好珠棋,快整罷!”,又看其中一個包裹裏裝滿藥香,道:“這是什麽?”。
珠棋看了一眼,道:“回主子,那是熏蟲的。”,武寧嗯了一聲,将那藥香湊到鼻子下,深深吸了一口氣,道:“倒是清香得很。”,珠棋擡手輕輕擦了擦頭上的汗,道:“主子再想想,可有什麽遺漏的?這出了門就不好補了。”。
武寧見她如臨大敵,輕輕拍了拍她肩膀安慰道:“去年的木蘭秋狝,你也是幫我整理過行裝的,又不是頭一次。”。
幾日後。
皇上出巡,禦林軍駐守在城外,密密麻麻,天光未明,淡月如水,铠甲流光。
四阿哥早早地便去了宮裏——他要随着萬歲的儀仗從宮裏一起出來,武寧作為貝勒爺随行人員,只要從貝勒府出發,到了城外會合就行。兩人分了兩路。
夜裏,四阿哥前腳剛走,武寧後腳就裝扮了起來,珠棋見她滿面倦容,忍不住道:“主子,天色還早,您在矮榻上歪一會兒?”。
武寧強撐着精神搖了搖頭,怕自己一不小心睡過去了,誤了時辰。主仆兩人就坐在這房裏,一直等到天光大亮,才被通知着要出發了。武寧去正院向福晉道了別,又聽了附近一番不痛不癢的囑咐外,便被人擁着上了馬車——珠棋和武寧坐同一輛車,方便伺候主子,其他幾個婢女則坐在另一輛車上,兩輛車前後相鄰,剩下的幾輛車都是行李車。
車馬浩浩蕩蕩地離開了貝勒府,隔着窗紗,武寧能看見街上一片肅靜,到處都是身板挺直,騎着高頭大馬不住逡巡的侍衛們,眼神掃過各處屋頂房角。
車隊愈行愈遠,漸漸出了城,終于追上了康熙的聖駕。浩野無際,滿天黃沙撲過。背後的紫禁城沉默地蟄伏在風沙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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