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抽骨頭那麽疼。
也真是只有疼過的才知道究竟是什麽滋味。
自從原野來了劇組之後和之前還是很不一樣的, 心裏想什麽都能敞開了說, 可能是因為已經在心裏确定了方紹一對他還是有感情。對他們倆之間這點情況都掌握了, 也就沒什麽必要再深深淺淺地試探。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個人情感個人懂。
方紹一在劇組還是“森察”,蔣導沒說不用再排擠他,那就還得接着讓他體驗這種被欺負的滋味。為了讓他在劇裏被人排擠捉弄的時候那種眼神和狀态都更自然, 更像每天發生一樣。
原野心說我們靠演就能演出來,不用再體驗了。
中午吃飯的時候吉小濤去晚了,飯都領沒了。吉小濤驚訝:“什麽年代了還有這種事!”
原野的飯別人給送到手上的, 他跟吉小濤說:“你再訂點東西吃吧, 這可憐的。”
“我的天呢,”吉小濤簡直不可思議, “野哥你說劇組這些人,是不是角色扮演太過真實了?飯都不給我們送了, 這是第幾回了?”
原野跟方紹一一起吃一份完全沒壓力,跟他說:“給我訂份披薩, 一會兒我倆還能吃兩塊。”
吉小濤嘟嘟囔囔在那兒點外賣,心說下次再有蔣導的戲就得撺掇耿哥給推了,不能接。這導演太會玩了, 折騰死人。
同樣這麽慘的除了他們倆也還有個人, 吉小濤訂餐的時候給楊斯然也訂了一份。他助理被叫回去了,現在就剩他自己在劇組,耿靳維還跟吉小濤說過,有事兒的時候讓他照應一下,沒事兒就随他自己去吧, 反正他的戲再幾天就沒了。
吉小濤平時能照應的地方都會照應一把,但多數時候都不管他。說實話這種小藝人在公司地位還沒有吉小濤高,那可是方紹一的助理,得說是他人還不錯,不然像楊斯然這種小新人,換作其他人可能管都不帶管的。
他們下午的戲也不好拍,楊斯然穿着運動褲坐在片場,下午拍戲的時候他褲子就得脫掉。今天拍的這場戲就是森察店被撬了鎖,抽屜裏那點錢被偷了個幹淨。他橫沖直撞來找房東,房東當時正在家裏午睡,只穿了個跨欄背心和四角褲衩。被森察突然把門推開吓了一跳,從沙發上蹦起來抓起一個抱枕擋住自己。
一個懦弱又窘迫的男青年扭扭捏捏的慘樣,還不知道楊斯然能不能演出來。
吉小濤把披薩給他的時候還跟他說:“不用緊張,也不用害臊,為藝術獻身就算脫光了也沒啥。”
楊斯然有點不好意思,點頭說:“我知道,謝謝小濤哥。”
這場戲不算難演,這種外放的需要表現力的戲對于有天賦的新人來說是比較簡單的,內斂的需要收着演的戲對他們來說才更難表達。這場戲方紹一和導演都沒怎麽給楊斯然講,先看看他自己演出來什麽樣。
原野拿着塊披薩,到導演那邊去。導演說他:“你別站我這兒吃,懂不懂點事兒!不給導演送還站導演旁邊吃?”
原野趕緊跑回去把盒子端了過來,裏邊還剩兩塊,都讓蔣導吃了。原野說:“我哪知道您也吃這些啊,早知道我早給您送來了!”
“我真不愛吃,但是盒飯也忒難吃了。”導演咬了一口,邊吃邊說。
原野湊導演旁邊看監視器,鏡頭裏楊斯然正在脫褲子,方紹一跟他說着話,導演另只手上掐着對講機,準備等會兒喊開始。楊斯然穿着小褲衩坐在沙發上還沒躺下去,咬了咬嘴唇,看着有點放不開。導演皺了下眉,原野說:“小孩兒臉皮薄,慢慢就好了。”
方紹一站在楊斯然前面,背對着攝影機,他突然回頭比了個手勢,說:“等一下。”
導演在對講機裏問:“什麽問題?”
“什麽問題紹一哥?”場記問。
方紹一和他說:“等我一下,不好意思。”然後彎下點腰,和楊斯然說了句話,楊斯然就穿上褲子和他走了。
方紹一把楊斯然領化妝間去了,吉小濤過來故意跟原野說:“野哥,我哥領小男生走了!”
原野披薩吃完拍了拍手,還一本正經地說着不正經的話:“你哥春風得意呗,一邊前男友追着滿劇組跑,一邊和緋聞小男友眉來眼去,啧,這生活。”
方紹一領着楊斯然去了大概能有二十分鐘,再回來的時候楊斯然就放開了不少,沖大家鞠了個躬,抱歉地說:“不好意思,耽誤大家時間了。”
不知道方紹一把人帶走是指導什麽了,總之楊斯然和之前就是倆狀态,讓怎麽就怎麽,也不扭扭捏捏了。吉小濤一眼一眼偷着瞄原野,想看看他狀态。但是原野一臉淡定的,什麽都看不出來。
這場戲說是好拍,但也還是反反複複磨了挺久,戲不過楊斯然就一直不能穿褲子,兩條漂亮的長腿總在人眼前晃。雖然一喊卡他就馬上會把褲子穿上,但其實也還是挺勾人的了。
原野心說耿靳維挑人的眼光的确牛逼,以後說不準就是棵搖錢樹。不過方紹一他們這邊不是主打流量級小明星,不然他肯定紅得要更快。
片場禁煙,原野兜裏沒揣煙,摸了摸兜最後摸出方紹一的喉糖吃了一顆。
說到底這還是很正經的一場戲,倆人連身體接觸都沒有。以前方紹一拍稍微有些親密的戲原野也在片場跟過,心裏不說無波無瀾吧,但也的确不會多想什麽。方紹一做的就是這一行,在這方面矯情沒有必要,只要不過分親密到什麽程度都沒什麽。而且方紹一自己也不會接那些戲,有些原則他一直有,方紹一這些年沒拍過吻戲,過于親密的戲壓根不會接。
戲過了之後楊斯然穿上褲子,又低聲和方紹一道了聲謝。
方紹一沖他搖了搖頭,沒說什麽。
晚上還有一場戲,方紹一得換身衣服,妝也得調。原野笑嘻嘻地在片場和人聊天,方紹一回來的時候在他頭上彈了一下,原野擡頭看他,方紹一沖他勾了下手,然後先走了。
原野跟旁邊人說:“我家頭兒有指示了。”
他跳起來去追方紹一,方紹一把他帶到小理發店,就是戲裏他的那間小店。方紹一圈着他的脖子去裏頭小水池那邊沖頭,腦袋都淋濕了原野才想起來問:“幹什麽哥。”
方紹一一只手舉着花灑,另一只手在原野頭上輕輕劃過,輕聲和他說:“頭發長了,給你剃個頭。”
“啊。”原野十分配合,彎着腰讓方紹一給他沖頭,然後随便扯了條毛巾擦了擦,坐在椅子上。
倆人從鏡子裏對視,下場戲不在這邊拍,外頭人來人往,但小店裏這會兒除了他們倆沒有人了。方紹一手裏拿着推子,在鏡子裏沖他笑了笑,問:“幾毫?”
原野扯過一邊放的圍布,讓方紹一給他圍上,之後說:“随意。”
他對頭發就沒在意過,給他一把推子他自己都能推。方紹一因為喜歡摸他那層發茬所以留了個私心,剃得特別特別短。
推一半原野先笑了,看着鏡子說:“你幹脆給我剃禿了得了。”
方紹一還挺滿意自己的作品,還說:“這樣好看。”
原野本來也不當回事,随他去了。
小屋裏是安靜的,只有老式剃頭推子的嗡嗡聲。原野一直從鏡子裏看着方紹一,方紹一始終低着頭,很認真地給原野剃頭。這個畫面是溫情的,有種沉默撩人的暧昧勾連在兩人之間。
那天原野沒提前回去,一直在片場等方紹一拍完戲,拍完已經快九點。天氣很不錯,有一點點風,吹在身上很舒服。倆人沒跟車回酒店,而是就慢慢地走着。
路過個小超市,原野進去買了盒煙。他點了煙,方紹一也沒管他。
原野叼着煙,看了方紹一一眼,然後叫了他一聲:“哥。”
“嗯。”方紹一應了聲。
原野突然問他:“你喜歡年輕的還是老的?”
方紹一先是愣了下,然後沒忍住笑了,他伸手摸了把今天剛給原野剃的頭,說:“你想問什麽。”
原野說:“就是今天突然覺得我老了。”
方紹一眼裏還是帶着溫度,開口和他說:“年輕的時候年輕的,老的時候喜歡老的。”
這話說得一點毛病都沒有,不愧是方紹一,總是滴水不漏的。原野吸了口煙,然後指着他說:“你太狡猾了。”
那天他們倆悠閑地溜着街,沿着馬路慢慢往回走。有時候碰上個椅子還能坐會兒,随便說點什麽,感覺也挺好。方紹一跟原野說,白天拍戲的時候是看到楊斯然腿上磕青了,拍出來不好看,所以帶他遮了一下。
原野蹲在旁邊的石墩子上,叼着煙看他,搖頭:“我一點都不好奇這個。”
方紹一笑着問他:“是嗎?我以為原老師有一點吃醋。”
原野眯着半只眼,撩着眼皮看方紹一。煙叼在嘴裏所以他兩只胳膊都是搭在膝蓋上的,很不注意形象的一個姿勢,但也很痞,很帶勁。原野就那麽看着方紹一,和他說:“我說我沒有,你信嗎?”
方紹一挑了挑眉毛,帶着點調笑的意思,笑原野剛才的話:“可是他年輕。”
原野從石墩上跳下來,離方紹一只有一步距離,他摘了嘴裏的煙,“嗤”地一聲笑了,再說話的時候還是屬于原野的那股不可一世的臭德行——
“你當初泡上我的時候……我才十七呢。”
“你現在拿個二十多的說事兒,我還真不放在眼裏。”
“他年輕?誰有我年輕。”
作者有話要說: 野叔:誰嫩得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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