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有事
超市還在起步期,有江睿“老板”的“入股”至少資金這一塊是沒什麽問題的。他每月手上的錢足夠應付超市的情況。江父江母缺少的也只是經驗和人脈渠道。做生意的哪個在起步期都為這些犯難過。
江睿前生在沒遇見王城晖之前擺過地攤兒,賣過小吃,做過服務生,掃過廁所,後來在迪廳被喝醉酒的客人借酒瘋撒氣,被剛好在那裏放松的王城晖碰上。
那時候他被人揍得不成人樣,一下手都沒還。他知道只要他身上還穿着服務生的制服,還在這家迪廳裏他就不能還手。
事後,本來錯不在他迪廳補償他是應該的,明明早就不是不知事的學生,應該見好就收,可那會兒他也不知道是犯了什麽軸,錢也不要,道歉也不接受,在那條街上蹲點好幾天,終于逮着機會把那撒酒瘋的客人給打了一頓。開了瓢。
江睿當時已經做好被警察逮捕的準備,可沒想到東躲西藏了幾天,王城晖的人找上了他。令江睿擔心的覺都睡不好的事兒,王城晖手下的人出面就解決了。他也再沒回去做過服務生。
再後來,那迪廳的老板見了他都得點頭哈腰,巴結恭敬地跟見了祖宗似的。
想想當初,王城晖給他工作給他機會,他缺什麽少什麽,王城晖就好像他肚子裏的蛔蟲似的,在他開口之前就替他打點好。遇到難事兒,王城晖總站在他身邊,看着他一步一步的往前走,錯了,他就教,不明白,就一遍又一遍地教。對江睿來說,王城晖不僅僅是頂頭上司,他跟随的老大,還是一位師長。
直到遇見葉文斌。
葉文斌家境不好,葉父偏偏還好賭成性,輸大了之後把親兒子都賣了。葉文斌當時一個高中生,年紀小心氣兒高,哪兒遇到過這種事兒,在酒店房裏就把金主給揍了,逃跑的時候碰見那個把他哄來的經理就站在江睿身邊,就錯以為江睿才是這件事的主謀,揚拳頭就要跟江睿幹架。
江睿的身手是被王城晖找專人訓練過的,葉文斌在這之前別說跟人打架,吵個架都是難得。
江睿自然懶得跟他動手,只覺得這人不管不顧沖上來的狠勁有點意思。就讓人注意了一下,誰知道這一注意就是近十年。
江睿一直覺得他跟葉文斌很像,所以他能理解他心裏最深的地方,後來知道葉文斌早就背着他跟王城晖在一起,又被王城晖當做棄卒來保葉文斌的時候,江睿才清醒地認識到——他跟葉文斌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他也從來沒了解過他。
江睿不知道王城晖為什麽捧了他之後又放棄他,也不想知道。不管曾經欠對方多少,前生那條命都給了出去,他們之間已兩清了。
中考臨近,江睿倒是淡定地很,江父江母可沒他這份兒好心性,尤其是何馥蘭,因為手頭有了些錢,不再像以前那樣一毛錢恨不得掰兩半花,又是核桃又是鈣片,又是什麽口服液的,不管有用沒用給江睿買了一堆,就怕江睿費腦傷身。
江睿本來沒事兒,都快被親媽折騰有事兒。最後還是江建軍看不下去,跟媳婦生氣紅了臉,江睿還求班主任親自上門一趟安撫了半天,何馥蘭這才冷靜些。
一次學校組織的周末補課,王曉蕊這個學霸破天荒地沒來,江睿給周洋傳紙條問他怎麽回事。因為江睿和王曉蕊關系不錯,周洋也早就跟她混熟了,三人早就是班上的鐵三角。周洋對同學的消息一向靈通,這回卻也是什麽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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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中午下課,王曉蕊也沒來。江睿偷偷溜出去學校,帶着周洋直接找她家裏去,結果到了地方發現大門緊鎖,家裏根本沒一個人。
江睿問了隔壁的鄰居,人家說,今天早上王曉蕊的爸爸突然回來,似乎跟王曉蕊媽媽起了争執,後來就帶着他們娘倆走了,說是去青市辦事。
江睿和周洋對視一眼,沒有再多問便離開。
這年頭,村長家都沒個電話,更別提王曉蕊家裏條件還差的。聯系不上王曉蕊,更不知道她去了哪兒,江睿和周洋也只能先回了學校。
本以為王曉蕊家裏有事耽誤個一天半天的課就能回來,誰知道她這一消失兩三天都不見人。老師跑上門去找,也總是大門緊鎖,鄰居說這一母女倆根本沒回來過。
江睿之前為了和楊封聯系方便,花錢托他在香城那邊捎了一個手機回來,現在有錢人也就是用個大哥大,小手機大多數人見都沒見過,他也沒在人前用過,也就是沒人的時候給周洋玩兒一會兒過個手瘾。
江睿給楊封撥了電話:“喂,老楊?”兩人熟了之後,江睿就改了稱呼,畢竟不是真的十幾歲的孩子,喊叔叔打趣兩聲行,可要當真喊他沒那厚臉皮,楊封現在還沒他前生死的時候歲數大呢。
“跟你小子說多少回,不喊叔也得喊聲哥,怎麽?喊不出口?”楊封每次都要抗議一回。
江睿根本不接他這茬,“你上次說的每月加兩盆花的事兒我同意了。”
“你別給我打岔啊這次我非讓你……等等!你剛說什麽?你同意了?真的?”
“我已經把花送花房去了,到時候你直接讓人取就是。”
“我說你可別是挖坑給我跳呢吧,這事兒我磨你仨月了你都沒答應,怎麽這會兒突然想通了答應了?事先跟你說,你要趁機擡價我可不幹。”
江睿笑了:“哪兒能,就是有個事兒想托你幫忙,你現在有空沒?”
楊封那邊突然沒聲音了。
就在江睿覺得有些不對勁時,那邊才道:“有空有空,我正好也在青市,不如我們見面說?”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覺得楊封的語氣似乎一瞬間變得有些奇怪。江睿看眼牆上的時間,超市還有倆小時才關門,就道:“行,那我們見面說。”
“那我去接你,你在你們家超市吧?”
“嗯,我在街口等你。”
挂了電話,江睿跟爸媽說楊老板有事找他,他要出去一趟,可能晚點回來,盡量在超市關門前回來。
何馥蘭有點不放心:“這麽晚了楊老板找你有什麽事啊?難不成是你賣的花出問題了?”江母一直不放心兒子賣花的生意,總覺得太賺錢了,反而不踏實。
江睿道:“估計是想給我加價錢吧,沒事兒的媽,我一會就回來。”安撫了江母幾句後,江睿背起背包就出了門。
臨近夏天,青市又熱的早,江睿只穿了個黑色長袖衫,下面一條寬松的牛仔褲,腳上是江母趕集的時候給他買的白色球鞋,右肩上挎着背包,帶着少年的潇灑。
清冷的街道上,十五歲的少年一身簡單樸素,黑色長袖衫襯着白皙的膚色,格外奪目,也顯得剛剛有些抽條的身體十分瘦削。因為是迎着風走,夜風一吹,長袖衫和牛仔褲貼在身上,勾勒出細瘦的腰線和筆直修長的腿。
江睿在街口轉悠了大約十分鐘,就看見遠處熟悉的車身。
不知怎地,江睿突然心裏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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