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守護
耿桓住在一家小招待所裏,破舊的房間連窗簾都掉了一半。他每天好生商讨着借老板的廚房,只是因為這裏距離醫院最近,送過去的便當還是滾熱的。
他在病房門口一夜一夜守着,偷偷等程葉川吃完每一餐飯,然後抱寶貝似的收回還有他餘溫的餐盒。有時候太陽正好,程葉川會在樓下的竹椅上曬一會陽光,他就能難得的多看他幾眼。
他夜裏從來沒敢閉過眼,到了白天,腦子裏除了想今天要做什麽吃的,程葉川會不會好一點,再也容不下其他事。
連續熬了一周,耿桓此刻頭疼得快要炸開,他捧着手機,用了全部神志才磕磕絆絆地拼湊出那一行字。
程葉川說,我們以後不要再見面了。
一瞬間,他好像聽見大腦裏那根一直緊繃的弦,倏然崩斷的聲響。
他顫抖地打回去,等待的幾秒好似過了一個世紀,才聽見冷冰冰的機器聲說,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陳年在同一時間收到了程葉川的感謝,慌忙趕來醫院,看着短短幾天未見的耿桓,震驚到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耿桓衣服皺的不成樣子,不知道多少天沒打理過,連衣領都是亂的。下颌線鋒銳的幾乎脫相,灰白幹裂的唇邊圍了一圈胡茬,眼眶裏的紅血絲突兀到快溢出來。
“他不要我了………”耿桓的聲音和眼神都很空蕩,個頭明明那麽高大,看上去卻頹敗到不堪一擊,“程葉川他………不要我了………”
陳年知道現在說什麽都沒用,默默抵住耿桓的肩膀,擡手剛蹭過他的身體,卻感到明顯的異樣。
手心傳來的溫度燙的吓人,陳年連忙搭上他的額頭,耿桓卻像完全察覺不到他動作似的,仍在不停重複着程葉川的名字。
陳年低罵一聲,轉頭沖出去找護士,誰知他剛離開半步,耿桓便像耗盡了最後一絲力氣,直沖着地面倒了下去。
“這都幾天了也不知道來看看,三十九度四,再燒下去都要成肺炎了。”醫師看着化驗單上各項異常的數據,無奈地搖頭。
這是自從程葉川出事半個月以來,耿桓第一次躺在床上,他人雖然燒得沒了意識,手機消息卻沒一刻停下來過。
陳年眉頭都快擰掉了,瞧見耿桓半死不活的樣子,急得一圈圈在屋裏打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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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桓向來是說到做到,事情一出,立刻和公司撇得清清楚楚,明知道後果有多嚴重,還是把所有後續追責全都攬到了自己身上。
耿永明既然敢主動暴露,就說明一切有跡可循的線索都早被他斷掉了。他們毫無預兆的被圈了進去,連反手抵抗的機會都沒有。
耿永明幹淨的像是在嘲諷他們的不自量力,而他們現在唯一的突破口,就是從當年那個當場死亡,妻子孩子卻去了國外的工人身上查起。
陳年心裏雖然有一萬句髒話,但也沒辦法責怪耿桓當時的沖動,換誰陷入這種狀況,可能都做不出更理智的選擇。
眼看第三瓶水快到底,耿桓毫無血色的臉終于有了點活人樣,陳年聽他喘不過氣似的咳嗽,正想去叫醫生,發現耿桓嘴巴動了動。
耿桓覺得自己嗓子裏仿佛有一把針,紮的他連喘氣都刺痛難忍,一個字沒說出來,又連咳了好幾聲,只能模糊的比劃出一個名字。
那聲音低沉又嘶啞,像是在肺腑上壓了千斤的石頭,聽得陳年心窩發悶,“你就這麽一刻離不開程葉川嗎?沒有他你自己的命也不要了是不是。”
“………他…在哪…”
“他沒了你,照樣能好好活着,倒是你,”陳年語氣既苛責又無奈,“你成天想着他,有沒有想過自己現在怎麽辦?”
陳年舉着耿桓的手機,“這麽多電話,公司的,供貨商的,再等等法院也該給你打過來了。你一點退路都沒給自己留,這麽多年用命熬出來的東西,你說不要就不要?”
耿桓沒力氣聽陳年說這麽多,他強撐着想昏睡過去的意識,“你告訴我…他在…”
“我告訴你有什麽用啊,你現在病成這樣能去找他嗎?就算你吊着一口氣跑到他面前,你覺得他還想再見到你嗎?”
陳年把憋着的話說完,知道自己語氣太重了,長嘆一口氣,道:“………程葉川大概也沒想着再躲你,他哪兒都沒去,就在江源。”
程葉川工作完成的早,下了班便直接回住處。公司提供的房子不大,只有他和另一個大學剛畢業的男孩。
對着電腦審了一天的稿,程葉川的眼睛和後背都酸的發脹。和工作量相比,這份工資并不高,卻仍是他意外的驚喜。
他沒有所謂的學歷,也沒有實習經驗,不報任何希望地投了幾篇先前寫過的稿子,沒想到會被主編破格招進來。
程葉川靠着床緩了很久,覺得沒那麽疲憊了才起身,習慣性的把住處收拾幹淨,等拖完地,又去把對面桌上沒刷的碗一并洗了。
“小川哥,我回來了!”
江辰下了夜班,提着兩大袋新鮮水果,“剛看樓下水果店打折,我都買了點,咱倆一起吃。”
見江辰累得直喘,程葉川不好意思地接過來,說:“你剛畢業,一個月工資沒多少,以後買你自己的那份就好了,別總是給我…”
“什麽你啊我啊,”江辰打斷他,“那你還幫我趕稿子,作校對,收拾東西,我不是也沒多給你錢。”
江辰嘻嘻哈哈地說了幾句公司的事,然後随意地問:“小川哥你晚上吃了吧,我看廚房沒動過。”
“嗯,随便吃了點…”
江辰性子很活,從第一天認識起,他對程葉川就熱情地像十幾年的老朋友。什麽東西都多買一份帶給程葉川,能幹的活也總是搶着幹,大小事都客氣極了。
面對他人的善意,程葉川總是有些無措,怕無由多收了不屬于自己好,心底會過意不去。
等江辰洗澡時,程葉川才從抽屜裏拿出每天吃的藥,他并非防備江辰,只是不希望暴露自己的私事,
舒緩精神的藥不一會便起了作用,他手裏的書還半開着,身體已經慢慢滑向了被子裏。
江辰不動聲色的觀察着,待到程葉川完全睡着,快速發送了一條消息:
[他明天上早班,剛剛睡着,藥和水果都吃了。]
耿桓的車停在居民樓下,他盯着那處漆黑的窗戶,明明什麽都瞧不見,還是不死心地望着,仿佛只要他看得久一點,程葉川的輪廓就會映在上面。
陳年說得對,沒有他,程葉川會過得很好。
在程葉川被反複摧毀的人生中,每一塊被撕裂的碎片,每一處被搓揉的褶皺,都镂刻着他的名字。即使他現在再後悔,也沒有辦法撫平他那些年受的傷害。
他知道程葉川有多抵觸他,也知道于程葉川而言,他是一個應該被用力抹去,努力忘記的噩夢。而他連說彌補的資格都沒有,唯一能做的就是從他身邊消失,還給他平靜的生活。
但他仍舊會克制不住的想,程葉川每天過得怎麽樣,是不是按時吃飯,晚上有沒有失眠,頭還會不會痛,有沒有好好的照顧自己。
最初被耿桓找到時,江辰還以為他是個有錢的變态。
但奈何耿桓給的錢是自己工資的好幾倍,而且過了半個多月,江辰發現這人和當初保證的一樣,只是默默地躲起來,從沒明面出現在程葉川面前。
每天除了買好新鮮的水果蔬菜,借他的手轉交給程葉川,就是詢問程葉川的日常瑣事,不管是工作還是生活,哪怕他只是随便說幾個字,那人也聽得無比認真。
江辰偷偷觀察過,經常看見耿桓深夜把車開到樓下,一守就是一晚上,等到天亮程葉川上班以後,又悄無聲息的再次消失。
江辰這才漸漸相信耿桓說過的,他什麽都不求,只是想知道程葉川過得好不好。
天氣逐漸燥熱起來,六月末的空氣已經變得黏膩,程葉川走在石子路間,聽着兩側樹上的蟬鳴,心裏愈發煩悶。
忙起來時沒有空胡思亂想,一旦停下來,在安靜無人的時刻,那些詛咒一般的回憶,還是會密不透風的把他包圍。
程葉川沒想過再躲起來,他知道的,只要耿桓想找到他,不管他跑到天涯海角,他都會像陰魂一樣再次纏繞過來。
大概是中午為了趕出版社的進度,忙起來只随便吃了片面包,胃裏空的程葉川直發暈。
他一路心神不寧地走回住處,勉強爬上沒有電梯的五樓,待到開門的瞬間,眼前徹底灰了下去。
程葉川聽見江辰在叫他,但他沒力氣回答,好久沒發作過的心悸也一并湧了上來,拽着他往黑暗中墜。
“小川哥!”江辰急得手足無措,慌亂中救命一般的同耿桓打電話。
………
良久,程葉川朦朦胧胧地睜開眼,看見江辰同樣慘白的臉,知道自己吓着他了,剛想說抱歉,發現地面上散落着他藏起來的藥片。
“小川哥!你現在還難受嗎,我現在送你去醫院!”江辰按照耿桓的要求,撐着他的身子,不停拍着他的後背。
“江辰…”程葉川因為這個熟悉的動作愣了一瞬,看着江辰問:“你怎麽知道,我在吃什麽藥?”
先鞠躬抱歉,讓大家久等了,修養半個月,每天早睡早起,胖了五斤…
現在這算是 追妻火葬場了嗎 感覺我不是很會寫虐攻情節
虐受我能噼裏啪啦再來十萬 虐攻就坑坑窪窪不知所言(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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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