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安平郡王
馮歲歲撫了撫額頭,拿起桌子上幹硬的窩窩頭咬了一口,就着些清粥喝了兩口。
吃了些東西,她稍微恢複了些力氣,将剩下的窩窩頭掰下來一小半,揪成一小塊一小塊的泡在了碗裏。
做完這些,她讓翠荷去院子裏守着,自己躺回了床榻上。
剛開始只是想在床上躺一會,沒過多大會,她就迷迷瞪瞪的睡着了。
一陣白霧茫茫,馮歲歲用手臂揮了揮眼前一望無盡的塵霧。
“謝謝你——”
聲音空靈又缥缈,不斷的在耳邊回聲。
馮歲歲透過一層霧,隐隐約約的看見了對面站在一個女人。
“你是?”她猶豫了一下,問道。
“我是你,我是馮歲歲。”女人答道。
馮歲歲驚了驚,這女人什麽意思?
她向前跑了幾步,白霧漸漸褪去,那女人的樣貌,也顯現了出來。
面前的女人,赫然就是書裏的馮歲歲,那個炮灰女配。
“不要害怕,我已經死了。”原主眉目靜好,溫柔的安撫着她。
馮歲歲的嘴角抽搐了兩下,這話說的,有這麽安慰人的?
“是我太過愚蠢,錯信了奸人。是我一片癡心托付錯了人,才引來殺身之禍。我在死後,才知道我這愚昧的一生,不過是一冊話本中的一個小配角。”她垂眸自言自語道,目光裏盡是哀傷。
馮歲歲有些不忍,開口安慰道:“不是你的錯,是作者太腦殘——”
她話還沒說完,一個雷瞬時劈了起來,正正的劈在她腳下不遠處。
馮歲歲:“……”
她嘆了口氣:“好吧,是你太蠢。”
原主:“……”
馮歲歲拍了拍她的肩膀,繼續道:“沒關系,反正你已經死了。”
原主腦門上的青筋隐隐跳動着:“閉嘴!”
馮歲歲悻悻的縮了縮脖子:“哦,好的。”
原主頓了一會,恢複了原來溫潤婉約的模樣,衣袖遮住半張小臉,輕聲道:“我也要去投胎了,今日給你托夢,便是想告訴你,一定要替我報仇,将馮雲雲與那個賤男人一并折磨死。”
馮歲歲聽着她雲淡風輕的聲音,擡頭看見了她眼睛裏的一片毒意。
她嘆了口氣,知道原主活的窩囊,死的凄慘,便也能理解原主這近似瘋狂的言語。
“安心去吧,我會替你報仇。”馮歲歲目光看向遠處,許下了承諾。
原主點點頭,對着她綻放了一個短暫而悲涼的笑容:“若是你嫁人時,非要選一個男人嫁了,便選安平郡王罷。他曾救過我一次,是我不珍惜性命,這才落得如今的下場。”
馮歲歲心中默默的想,要是嫁人,還不如出家做尼姑。反正古代的男人,都是一個德行,三妻四妾大豬蹄子。
但她為了讓原主走的安心,還是點點頭道:“我會考慮的。”
一陣濃霧撲面而來,馮歲歲被嗆得咳嗽了好幾下,一下子竟有些喘不上氣。
“小姐——”
翠荷将主子扶起來,擔憂的用手掌給她順了順氣。
馮歲歲急促的喘息着,一只手緊緊的抓着自己胸前的布料,順了許久,才将将緩了過來。
“小姐,您沒事吧?”翠荷擔憂的看向她。
馮歲歲一片空白的腦子裏,逐漸的恢複了記憶,她愣了愣,問道:“我沒事,你怎麽進來了?”
“李姨娘……帶着一幫人硬要闖進來,我讓素霜擋了擋,就來喊小姐了。”翠荷如實答道。
馮歲歲因為是小憩,身上的衣裳并沒有脫,她拍了拍衣裳,穿上鞋子便跟着翠荷出了門。
清冷的院子裏圍了滿滿當當的丫鬟婆子,李氏并着一個穿着道袍的中年男人站在前方。
而馮雲雲打扮的光鮮亮麗,唇上點了大紅口脂,挽了一個随雲鬓,額間貼了花钿,耳戴一雙碧色翡翠環,還穿海棠雲紋大紅裙,整個人似是有什麽喜事一般,喜慶的很。
見馮歲歲出來,李氏用衣袖遮唇輕笑:“喲,大小姐好大的架子,讓本夫人好等啊!”
馮歲歲蒼白着小臉,咳嗽兩聲:“李姨娘您這話卻不知從何說起?本小姐卧病在床,聽見姨娘來了,就忙着梳妝打扮,生怕怠慢了姨娘呢……”
李氏被她一口一個姨娘噎的差點沒喘上氣,咬着牙将手裏的帕子攥成了一團,恨不得撕爛這賤蹄子的面皮。
馮雲雲昨日掉進湖裏,雖凍的得了風寒,卻堅持要來看馮歲歲的凄慘的下場,為了遮住自己的病容,甚至還好好的打扮了一番。
她輕蔑的看了一眼馮歲歲醜陋的面容,蒼白枯燥的像是女鬼一般,再看自己精致的妝容,她笑着扯了扯母親的衣袖:“娘,別忘了咱們來的目的——”
她還沒說完,就被馮歲歲打斷。
“雖然娘親去了,但稱號依舊在。三妹妹,你對李姨娘稱娘,似乎不大妥當。我聽見了倒還無所謂,若是讓別人聽見了,還以為三妹妹沒有教養,如此便抹黑了咱們國公府,這可真是大大的不妥啊。”馮歲歲譏笑道。
在這本書裏,不管是庶女還是庶子都要叫主母一聲娘,而這些庶出的子女只能管自己的親生母親叫姨娘,這是大家府邸不容置喙的規矩。
其實在場的人都清楚,大夫人一死,李氏又是唯一誕下麟兒,為國公爺開枝散葉的人,這府中的大權早就被李氏緊緊的握在了手裏。
因此馮雲雲平時喊李氏娘親,也沒有人敢置喙,就連國公爺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
但這是私下,這種沒有規矩的事,是萬不可在外府的大家小姐和名門貴婦面前做的。
而此時馮歲歲偏偏戳破她,明晃晃的說出來,讓她們連反駁的話都說不出口。
馮雲雲原本淡定的面容有了裂痕,一口銀牙險些沒有咬碎,她長長的指甲紮進了手心裏,逼迫着自己冷靜了下來。
“姐姐說的是,三妹記下了。”馮雲雲吸了口氣,露出一個笑容,“咱們今日來,是有重要的事,不知姐姐可願意配合?”
馮歲歲佯裝不知,挑了挑眉,笑道:“哦?不知是何事。”
馮雲雲暗想,現在讓你逞個嘴能,一會讓你哭都哭不出來。
這樣想着,她的笑容也越發明豔:“姐姐,你也知道咱們的小弟,最近身子不大爽利。昨日娘……姨娘夢魇,夢到一只惡龍要吞掉小弟,今日便央父親請來了道士。”
頓了頓,她繼續說道:“這道士一來,便看出咱們宅子裏有不幹淨的東西,所以小弟身子才總不好……總之,姨娘已經差人将整個府邸搜查,道士言這院子裏戾氣最重,所以咱們一道來搜查。”
說罷,馮雲雲朝着道士微微一颔首,道士便接住了話茬:“三小姐說的沒錯,貧道一進國公府邸,便感受到了這院子裏有一種異于其他住處的氣息。貧道敢斷言,這不幹淨之物,應該就在此院中。”
道士此言一出,院子裏的丫鬟婆子皆是大驚,這些下人們都是國公府各個院子裏的,原本聽見搜查皆是人心惶惶。
此時道士說不幹淨的髒物在紅藥居,大家心安的同時,不免對這個國公府的大小姐有些唾棄。
即便這小少爺不是同胞生的,也不能如此暗地裏謀害他。大家原本對于大小姐逝母的事多有憐惜,這會子都暗暗私語起來,望向她的眼神也多是鄙夷的。
馮歲歲卻絲毫不在意,有一種人就像是牆頭草,什麽風一吹都倒,這種雖然可恨,卻也是最好利用的。
下過雨的風兒一吹,她輕輕的咳了咳,有些虛弱的道:“我院中怎會有不幹淨之物?道士這話可是有證據?若是道士空口白牙就可誣陷本小姐,那是不是趕明兒,所有人都敢來這國公府造次?”
李氏笑了笑,這小賤蹄子現在還能這樣冷靜,不知一會兒被搜出髒物,可還能這樣能言善辯。
“身子不怕影子斜,大小姐若是沒做虧心事,就讓這道士去房裏搜上一搜,也好自證清白。”李氏笑眯眯的勸道。
馮歲歲面色一正,神色冷了冷:“姨娘說的是,但我堂堂國公府嫡長女,被個道士闖進閨房,莫不是本小姐的名聲不要了?”
院子裏的議論聲越來越嘈雜,有認為大小姐心虛的,也有認為被道士搜房有損閨名的,衆人各說紛纭。
“這是在做什麽?”
院外傳來一個嚴肅厚重的聲音。
李氏一聽,臉上有些得意。
她就是為了防這賤蹄子不讓搜查,特意請來了老爺,這樣即使馮歲歲在堅決,也抵不住老爺一句吩咐。
丫鬟婆子紛紛自覺的給自家老爺讓開了路,鎮國公向前走了兩步,轉頭對着身後恭敬的道:“安平郡王請——”
馮歲歲皺了皺眉,擡頭望向這個安平郡王。
原書裏寫了李氏為了鎮壓原主,特意請來了鎮國公,但也只有鎮國公一人,這安平郡王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有個這個異變,這個劇情是不是也會有所變化?
被疑問包圍的馮歲歲,在看到安平郡王的臉時,一下子震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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