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伯爵的婚禮(八)
管家本來想要上前幾步, 祈天河突然說了句‘別動。’
然而管家怎麽可能聽他的,執着前進。
腳剛剛擡起,祈天河冷笑:“除非你想給腳底板開個洞。”
經他一提醒, 不少人這才想起地毯裏還藏着釘子這回事。
渾濁的眼珠轉了一圈, 管家考慮要不要讓女仆拿着提燈暫時清理掉障礙物。柳天明卻在這時忽然開口:“晚上看這紅地毯有些滲人, 又沒什麽大事發生, 大家早點回去休息吧。”
紅地毯只是委婉的說法, 真正吓人的不是紅地毯,而是在夜間活動的某些東西。
管家果然朝着其他方面做聯想。
伯爵已經關上門,罪魁禍首也被趕了出來, 他雖然依舊憤懑, 狠狠剜了眼祈天河後, 到底決定暫時掀過這篇。
管家和女仆離開後,玩家暫時站在原地沒動靜。
被難以言說的目光注視, 祈天河覺得有的事情有必要解釋。
“用暴力手段脅迫無辜少女, 這是禽獸才會做得事情。”
陳點水淡淡‘哦’了聲,李連則是一臉複雜, 至于柳天明面無表情, 不知在想什麽。
見狀祈天河長話短說,選擇直奔重點:“房間裏有密室, 我被連人帶床地拉了進去。”
緊要的線索讓衆人迅速實現注意力轉移。
李連瞪大眼睛:“密室?”
祈天河點頭。
Advertisement
因為古堡采用石頭作為主要建築材料, 不像傳統牆面可以借助一些手段驗證裏面是不是空的,所以他們還一時真沒往這方面想。
“密室裏有什麽?”陳點水問。
祈天河遠不到無償分享所有線索的高尚境界, 聞言只是笑了笑,沒回答。
雙方間隔着一段距離,很暗的情況下居然能看清彼此臉上的表情,在陳點水長久的凝視中, 祈天河開了口,卻是說:“晚安。”
語畢他低下頭,小心确認釘子的位置,準備排除隐患回屋。
身後的門開了。
細弱的聲音飄出:“你進來。”
祈天河身形一頓:“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這不适合。”
“進來。”後一次說話的語調要更加強硬。
祈天河聽從對方的要求,轉身走過去。
“原來是欲擒先縱。”
祈天河回過頭。
李連尴尬地笑了兩聲……一不小心就把真心話說出來了。
剛剛太過慌張,這次是受邀請進來,祈天河終于有機會徹底仔細地觀察伯爵的房間。
不少玫瑰花是從牆縫裏長出,色澤暗沉,對比花園裏的那些,香味要淡很多。此刻伯爵坐在棺材板上,顯得十分孱弱:“我看了你給我寫得信。”
祈天河唇瓣動了動,欲要說話——
“我不太喜歡。”伯爵接下來的一句成功讓他把要出口的話語重新咽回去。
沉默了片刻,祈天河迎難而上,信誓旦旦說起成年男人的鬼話:“您的美麗與神秘令人傾慕,請相信我,一定會想辦法帶你離開這裏。”
停頓了一下,補充道:“我地道都開始挖了。”
伯爵手托着下巴,定定看了他幾秒:“避重就輕,眼神不自然,呼吸略微急促……你在說謊。”
一瞬間,祈天河覺得自己遇見了同行。
伯爵跳下棺材,說話輕聲細語:“最近流行的一本探案集,上面是這麽寫的。”
她很喜歡讀書,房間裏最惹人矚目的除了玫瑰花,便是高高壘起的厚重書籍。
祈天河搖頭:“書上的話不能盡信。”
伯爵微笑:“你很狡猾,沒對我說謊。”
‘令人傾慕’而不是‘讓我傾慕’,‘想辦法’卻非‘一定會’……這些措辭足以說明很多問題。
被當場拆穿,還完全不留餘地,祈天河索性放棄深情的僞裝,畢竟很多事情的漏洞是沒辦法彌補的,除了寫信時他會誇張了點,日常說話中,會盡量避開說謊。
如此一來,因為太過小心難免顯得虛假。
而伯爵也并非想象中的不谙世事。
“我的父親生前曾沉迷過研究吸血鬼很長一段時間……”
這時伯爵忽然主動說起往日的經歷:“到頭來把自己弄得不人不鬼,後來做禱告時遇見了我母親,起初母親并不知道他的過去,和和美美過了一段日子。直到有了我……”
她緩緩卷起袖子,胳膊上的筋脈不是呈傳統的青紫色,發黑,凸出得有些厲害。
伯爵很快放下袖子,還故意拉長了點,似乎很介意胳膊的醜陋,緊接着又摸了摸被長發遮掩着的尾骨處:“還有這裏,長着半條畸形的尾巴。”
祈天河眼神一暗,很罕見的情況,但也不是沒用,現實中同樣存在返祖現象。不過想到花園裏那些變異的蝙蝠,還有羅斯特先生在自己身上做實驗,伯爵身體的缺陷和遺傳下來的怪病恐怕脫不了幹系。
“在母親的逼問下,父親無奈說出了真相。”伯爵嘆道:“然後父親又開始偷偷做研究,在他看來,唯一能拯救我、拯救他的法子就是徹底變成吸血鬼。”
“……但很快父親就病死了,母親受不了打擊,變得瘋瘋癫癫,對我也是經常打罵。她唯一的樂趣就是讓人打造十字架,把那些蝙蝠釘死……不,她稱之為封印。”
祈天河問:“所以你想逃離這裏?”
伯爵點了點頭。
祈天河明知故問:“這是屬于你的古堡,去留不是該很容易?”
“這座古堡被詛咒了,”伯爵垂眼:“夜間有髒東西出沒,一旦妄想逃離古堡,就會遭受蝙蝠成群結隊的襲擊。”
說到這裏望向祈天河,睫毛顫了顫:“如果你真心想帶我走,只有一個辦法。”
“什麽?”祈天河順着她的心思往下問。
“母親有一條十字架項鏈,可以驅邪,我親眼看到過她拿那東西趕走蝙蝠,我想你把它偷來給我。”
祈天河神情掙紮,最終點頭:“我試試。”
伯爵:“後天前要是你能拿來,我們就訂婚。”
禮節是要守的,祈天河總不能留在這裏過夜,做了保證後借了盞燈識趣離開。
走廊裏陰森森的,要小心不踩到釘子,步伐想快也快不了。
好在總歸沒有倒黴到極致,祈天河順利回到房間。
床早就被拉進去,牆後又有密室,避免重蹈覆轍,他一直靠着門。
鹦鹉神出鬼沒,這會兒再度現身:“和伯爵聊完,有什麽想法?”
祈天河擡了下胳膊,瞄了眼手上提燈說:“用老話講,絕非省油的燈。”
鹦鹉露出孺子可教的表情,祈天河覺得自己能從一只鳥的臉上看出這些情緒也是挺能耐的。
“她對我展開分析時,提到是受最近一本探案集的影響,這就和離不開古堡的說法自相矛盾。”
不出去,又是從哪裏買來的書?
現在還沒有完善的通訊設備,想要聯系專人來送也并不可能,總不至于是飛鴿傳書?
祈天河抿唇說:“還有,一個項鏈而已,她完全可以自己搶。”
同樣的事情不是沒有發生過,伯爵在和老婦人的争吵中,曾經拽斷過對方的手鏈。
鹦鹉若有若無地嗯了一聲,冷不丁道:“這個副本還是快些結束的好。”
祈天河聞言略微驚訝地擡眼,發現鹦鹉腦袋仰得沒平時高,羽毛的色澤也黯淡了些。
“你沒事……”
話還沒問完,鹦鹉已經先一步消失。
翌日天氣陰沉,瞧着像是要下雨。
人的心情一定程度上也受天氣左右,今天大家都有點提不起勁。
祈天河坐在李連旁邊,拿叉子時無意間碰到對方的手腕,突然感覺到一股冰涼,多問了一句:“身體不舒服?”
李連臉上浮現出幾分迷惘,捂住胸口:“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心裏空蕩蕩的。”
早飯上桌,翻糖蛋糕上澆得果醬過于鮮紅了些,祈天河看了一眼,突然就沒了胃口,只喝了點花茶,蛋糕是一口沒動。
他擡頭問管家:“我現在吃不下去,能端到房間裏一會兒當甜點麽?”
管家一臉冷漠:“請随意。”
祈天河猜測這個NPC對他的印象分已經掉到了負數。
管家等他們吃得差不多時再度開口:“今天伯爵會與各位一起喝下午茶,希望勇士們能夠稍微打理一下。”
聞言祈天河反射性低頭看了眼自己,襯衫已經髒了,昨天的逃命中還刮破了幾處。同樣的狀況不止出現在他一個人身上,來了幾天,玩家們或多或少遭遇過一些狀況,衣服不複原先整潔。
管家将這一切看在眼裏:“稍後會有人送去新的衣服,沐浴的水也已經準備好。”
聽到沐浴一詞,就能想到很多種恐怖場景。
某個階段歐洲經歷過批判和恐懼洗澡的時期,顯然古堡并不推崇這點,祈天河感嘆到底是游戲,怎麽恐怖怎麽來。
管家的話足夠令人警惕,然而李連還在大快朵頤,吃完蛋糕連盤子裏的殘渣都不放過,嘴角各種顏色的奶油混淆到一起,顯得格外黏膩。
女仆來收盤子時,李連還戀戀不舍盯着盤子邊緣蹭到的一點紅色奶油。
其他人将這一幕看在眼裏,不由都離他遠了一點。
今早免去了寫信環節,等大廳裏的人散得差不多時,祈天河帶着蛋糕去找園丁。園丁曾說過特別喜歡吃蛋糕,還下過偷蛋糕的任務,祈天河目前把主要NPC快得罪的差不多,只能從次要的入手。
園丁看到蛋糕後連眼睛都直了。
祈天河故意在他眼前晃悠又不提出分享,說:“甜品而已,有那麽好吃?”
園丁重重點頭,仿佛祈天河手裏的蛋糕有致命吸引力。
見他還是遲遲沒有表态,園丁神神叨叨繼續說話:“吃什麽補什麽。”
在祈天河眼神沉下去前,園丁又道:“我不吃點甜就渾身難受。”
事實上,祈天河只聽進去了前半句話,他已經抓住了古堡裏人說話的精髓,雖然會遵循誠實的本質,但卻喜歡誘導聆聽者步入思想誤區:“我給你吃的,你總該給我些回報。”
園丁猶豫了一下,四下警惕地看了看,确定沒人才說:“伯爵繼承了父母的好容貌,當初老伯爵也長得很好,去禱告的時候迷倒了不少年輕小姑娘。”
說完這句話後,是一個字都不肯再洩露。
确定問不出來更多,祈天河把蛋糕遞過去。
園丁生怕他後悔了似的,端起來便迅速躲到一邊灌木叢裏,開始大口大口吞食。
那畫面感強烈的有些像是野獸吃生肉,讓人看了從心底裏就不舒服。
祈天河想去找老婦人談談,遠遠地看見對方跪在草地上,額頭抵着緊握的拳頭,不知是在做禱告還是忏悔。
想了想,他還是決定不去打擾,轉身進了古堡,上樓時一直保持低頭走路的狀态,反複咀嚼園丁的那句話,總感覺哪裏有一種說不出的違和感。
祈天河不由回憶起昨晚在提到父母時,伯爵眼中帶有藏不住的儒慕之情。那是一種格外真切的情感,單純靠僞裝很難做到。
反目成仇的父母,悲慘的童年,使得伯爵滋生出一種憂郁的氣質。但在這份悲慘下,仿佛還遮掩着什麽。
鹦鹉突然出現飛到窗臺邊。
長長的尾巴尖聳拉着,黑豆眼凝視暗沉的天空,流出一絲淡淡的悲苦。
祈天河暫時放棄思考走到它身邊,輕輕撫摸了一下黯淡的尾羽,心下起了隐憂:“怎麽無精打采的?”
沉默許久,這一次鹦鹉沒有再隐瞞,照實說了:“吸血鬼不在我的食譜裏。”
它能一口一個亡靈嘎嘣脆,卻不能一口一個有實體的吸血鬼。
“……”
鹦鹉緊接着又道:“要不我幫你把這局代打了?”
快點進入下個副本才是要緊事,不能吃飯這是何等的人間疾苦。
祈天河才升起的那點擔憂瞬間蕩然無存,當即冷笑道:“你還是繼續委屈着吧。”
作者有話要說:鹦鹉:吃飯不積極,思想有問題。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