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故事(二)

小西對祈天河似乎很有好感, 從老人那裏要來一小碟榨菜,專門分了一半給他。

清湯寡水的面,配上點小菜, 滋味确實不錯。

巫将原本大大方方把胳膊肘搭在桌上吃飯, 眼看快要碰上祈天河又放了下來, 別扭的姿态讓他自己都忍不住蹙眉。

喉結,嗓音, 側臉輪廓……确确實實是個男人。

最後忍不住道:“你進游戲的目的難不成是變……”

祈天河十分坦然:“沒錯,就是這樣。”

他承認得愈發淡定, 其他人越覺得有隐情。

最無語的當屬朱殊瑟,本來什麽都不用做可以占個和npc同住的名額, 一不留神就被搶走了。

剩下的四個恐怖愛好者全部是男性,偏偏在一些方面格外有操守, 紛紛表示不能陌生男女同住, 朱殊瑟的優勢瞬間變為了劣勢。

然後她用幽怨的目光望着祈天河。

“……”

巫将這時放下筷子,瞥了眼朱殊瑟問小西:“為什麽不選她?”

這個問題即便他不問,祈天河自己都會提出, npc選人肯定有原因,每一個想法背後往往暗藏着死亡條件。

小西想了想:“他的面相瞧着是個良善的人。”

除了陶連, 另外三個恐怖故事愛好者分別叫小南,小北,小東,連起來剛好是東南西北, 聞言紛紛點頭:“我們喜歡和好人打交道。”

聽到這裏祈天河笑容冷凝, 就差沒明着說柿子要挑軟的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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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小西住一屋絕對不安全,勝在危險的來源很明确……就是這姑娘本身,沒有npc合住的玩家少不得要應付那個虛無缥缈的‘阿槐。’

玩家自然都想到了這點, 從詭異的反應看,這幾個npc應該不是純粹的人。

“吃早餐怎麽也不叫我?”這時有人從樓上走下來,抱怨了一句。

“秦讓?”趙南貴因為吃驚半站起來,咽了下口水盡量掩飾住驚訝的神色。

秦讓按了按脖子,望着趙南貴又抱怨了一句。

趙南貴藏起捏緊的拳頭,盡可能神情不變說:“牌位呢?”

擔心丢了引出更大的麻煩,玩家都是随身帶着,秦讓拉開皮夾克,裏面揣着個牌位。貼身攜帶到這種地步有點奇怪,不過到底是有的。

祈天河和趙南貴中間的空間比較大,秦讓便搬了把椅子在這裏坐下。

老人:“自己盛飯。”

秦讓撇了撇嘴,不得已端碗站起來。

他離開的功夫,趙南貴臉上肌肉抽搐了一下,小聲說:“我親眼看到他死了。”

祈天河随口一問:“會不會是替死道具?”

趙南貴第一次嫌棄自己的語言貧瘠:“你不知道那個畫面,他的臉皮直接被牌位撐裂開,擠碎的牙齒從裂縫中掉出來……”

祈天河突然沒了胃口。

這時秦讓端碗回來,他只舀了一碗面湯,咕嚕嚕喝下肚說:“該繼續游戲了。”

老人掃了一圈,确定大家都吃過飯,推了推老花鏡:“經過昨晚,各位應該已經初步相信了阿槐的存在,現在這個故事需要一個開頭……”

“我來吧!”小西此刻眼睛格外亮:“阿槐是一個漂亮的女大學生,她最大的愛好就是恐怖故事,為此悄悄建了一個恐怖故事群。因為她美麗又溫柔,許多男生為了追求她慌稱也喜歡恐怖元素,加進了群聊。其中有一人追求失敗後,心生怨恨故意在群裏上傳血腥殘忍的圖片并篡改聊天記錄,私下處處編造阿槐是心理變态的流言。”

陶連接着她的話說下去:“平日裏嫉妒阿槐的人不少,謠言越傳越烈,她想去控訴,卻不知道是誰主導的一切。直到有一天,她收到一條短信,對方稱有散播謠言人的證據,騙阿槐出來見面。”

小南迫不及待道:“沒想到見面後男生想要對她施暴,阿槐打傷男生逃了出來,學校讓她不要聲張,男生則辯解是阿槐心理變态,自己才是受害者。”

小北最後接了一句:“阿槐跳樓死了。”

老人不滿意道:“只讓你們說個開頭,越到後面越落入俗套。”

小北笑嘻嘻道:“就是開頭啊,從那之後,校園裏開始流傳一個恐怖傳說,有一個迷惑人心智的女鬼,喜歡尋找脆弱的獵物,喚醒他們內心最黑暗的一面。”

整個故事全部是npc在自說自話,結束時秦讓突然說:“少了一個碗。”

其餘人朝他看去。

秦讓冷冷道:“為什麽不給阿槐留位置?”

他首先看向了離自己最近的祈天河,口吻十分不善地重複一遍。

祈天河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我心裏給她留了位置。”

秦讓愣了下,重新端起碗。

小西湊過來,眨眨眼道:“你可真敢說,就不怕阿槐真的來找你?”

祈天河很平靜:“每個人的內心都有被惡意操縱的空間。”

小西嘴唇動了動,不知道該說什麽。

秦讓又開始埋頭喝面湯,祈天河留意着他的一舉一動,四肢的協調性和呼吸都正常,從任何角度看和正常人無異。

老人沒有收拾桌子,而是上樓了一趟,下來時背後扛了一個麻袋,佝偻着背像是随時要從樓上載下來。

重重喘了幾口氣,他從袋子裏掏出一堆石膏頭像,每個頭像只有最基礎的輪廓,連眼睛都沒刻,照例發給每人一個:“你們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創造出心裏的阿槐。”

祈天河摸了下頭像,蹭了一手的白灰,心想着昨天發牌位,今天發石膏像,不知道明天會發什麽。

老人:“旅館裏的東西各位可以随便用,今晚零點時我會給作品排名,最次地那個人将會被請離這次活動。”

朱殊瑟:“排名标準是什麽?”

老人:“恐怖體驗項目,自然是比誰能創造出更令人畏懼的東西。”

說完緩慢地邁開步伐趴在前臺,不再管玩家。

衆人坐在圓桌旁,陶連咧着嘴說:“這樣也好,我要選成績最好的那個人合住。”

小東:“我也是。”

在他們的争論聲中,白蟬偏頭對祈天河說:“出去看看。”

旅館周圍一片荒蕪,唯一的點綴就是幾棵半死不活的樹,小土坡那裏倒是生長着一棵枝繁葉茂的古樹,前後有一上一下兩個樹洞。

站在樹下,樹葉婆娑晃動,吹來的風格外清涼。

祈天河捧着石膏像搖頭:“當年應該多學一門藝術課。”

他的畫畫水平慘不忍睹。

“和才藝無關。”白蟬:“等到快結束的一個小時會很熱鬧。”

祈天河:“熱鬧?”

白蟬點頭:“誰也不能确保個人的創造能拿到一個好名次,但可以确保讓競争者失去參賽資格。”

祈天河眨了眨眼:“有人會去毀了別人的作品?”

“現在還是白天,老頭那裏或許有多餘的石膏像,”白蟬擡頭看了眼天空:“毀東西也得挑合适的時機。”

所以好戲總是在夜間上演。

祈天河沉吟了兩秒:“玩家互相間防備很深,這個主意可不好打,相較而言,搶npc的就要容易許多。”

白蟬深深看了他一眼,愈發覺得近來對方舉一反三能力在不斷加強。

祈天河:“我……”

剛開口看到什麽突然頓住,挑了挑眉:“秦讓。”

不遠處旅館秦讓正緊緊抱着石膏朝這邊走來,見到他們一聲招呼也未打,直接把手上的東西放進樹洞,嘴裏不知道在碎碎念什麽。

祈天河和白蟬對視一眼,走上前問:“你在和樹對話?”

秦讓無比虔誠說:“聽說槐樹有靈,我想讓它賜予這顆頭靈魂。”

說完他竟然把自己的腦袋伸進樹洞,裏面不知道是什麽情況,秦讓像是在遭受巨大的痛苦,雙手死死抓着樹皮,身體劇烈顫動着,等他再出來時,嘴唇血肉模糊,舌頭竟是少了半截。

秦讓沒有給傷口止血,及時取出石膏像。

祈天河仔細看了兩眼,石膏像和之前有很大的差異,輪廓要更加柔和偏女性化,嘴唇有了鮮紅的顏色,乍一看柔軟又真實。

秦讓心滿意足捧着東西離開。

人有很多種條件反射,最常見的就是聽到名字後回頭,祈天河目光一動突然叫了聲‘阿槐。’

秦讓轉過頭,摸着懷裏的頭像問:“你在叫她,還是叫我?”

祈天河學着他的樣子摸了摸自己空白一片的石膏像:“在叫這個。”

秦讓不悅地抿了抿嘴,重新往前走。

等他走遠後,祈天河眉頭微緊:“秦讓的微表情看起來真的像是一個活人,趙南貴再三強調說他的臉都被牌位撐裂,如果只是單純的附身,傷口是怎麽恢複如初?”

白蟬:“眼睛看到的不一定真實。”

轉過身,目光凝視過于茂盛的槐樹:“我們也試試看。”

祈天河回旅館找了根麻繩,呈十字狀捆好一點點投入樹洞,大約過了一分鐘拽起,石膏像并沒有出現變化。

白蟬思考片刻,說:“把牌位拿出來。”

牌位上‘阿槐’兩個字變淡了,表面蒙着一團模糊的陰影,祈天河手中的麻繩在牌位出現的瞬間猛地抖動,漆黑已不見底的樹洞仿佛有什麽東西在把石膏像往裏面拽,緊接着是一陣令人發麻的咀嚼聲。

不知過了多久,聲音停止,祈天河費了很大的勁把石膏像拽出來,和秦讓的不同,經過重塑的輪廓更偏向男性。

空白一片的眼睛處突然顫動了一下,祈天河剛移開的視線被吸引停留了一秒,猝不及防和一雙布滿紅血絲的眼睛對視。

手指一抖,要不是白蟬及時按住了他的手腕,祈天河估計會當場扔掉這東西。

白蟬什麽也沒說,解下麻繩同樣把自己手裏的石膏像放入樹洞,片刻後拉上來差不多發生同樣的變化。

“有沒有覺得眼熟?”

祈天河定睛一看,石膏像下巴上有一個黑點,秦讓在同樣的位置也有一顆痣。

“是替死鬼。”前方傳來一道聲音,朱殊瑟毫無預兆地出現:“這原本是一只校園副本裏的鬼,以石膏像為介質,偷偷替換普通人的身份,最後你變成了她,她變成了你。”

祈天河短暫地沉默了一下:“校園副本裏的鬼,應該不适合出現在這裏。”

朱殊瑟彎了彎嘴角:“誰知道呢?”

語畢拿出一根香,在樹下進行詭異的儀式。

祈天河沒再多問,抱着石膏像走出一段距離才說:“玩家裝神弄鬼起來,比鬼還難對付。”

白蟬:“她想用所謂的謎題和身世牽着你走。”

祈天河聽着忍不住搖頭:“真要到了那一天,我也會首選和家人攤牌,而不是從一個陌生人口中獲取所謂的真相。”

旅館裏沒有了走時的争吵,玩家中只剩下柳天明和其餘三個不太熟的人。

“那幾個呢?”祈天河環視一圈。

柳天明:“巫将說要上樓補覺,冬日先生和趙南貴去房間做探查。”

祈天河:“秦讓沒回來?”

柳天明:“在廚房。”

他不知從哪裏找到的顏料,原本毫無生命力的石膏像變成了美人頭,漂亮得攝人心魄,祈天河都忍不住多看了兩眼。柳天明描繪得格外細心,好像是在對待心愛的情人。

祈天河敏銳地察覺出他的狀态有些不對,正要開口提醒一句,眼前一陣暈眩。老人提着茶壺出現:“今天天氣悶,喝杯涼茶。”

因為頭暈,祈天河沒有第一時間接過茶杯,依稀聽到了細碎的劈裂聲,下意識摸向口袋,裏面的一個小木雕光滑的表面如今像是樹皮般粗糙。

……這是不久前從朱殊瑟那裏賣名額交換到的替死道具,剛剛明顯幫他擋了一次災。

祈天河連忙去看白蟬,後者的狀态也不大好,扶着桌邊坐下。

“喝口茶緩緩。”老人對他們說。

祈天河确實感覺到一陣強烈的口幹舌燥,剛廢了個替死道具,眼下也沒有他拒絕的餘地。一杯涼茶下肚,感覺好了很多。

确定二人都喝了,老人滿意地提壺離開。

這裏說話不方便,祈天河和白蟬心照不宣地上樓,房門還沒鎖祈天河便靠在門上輕輕按揉着眉心:“水好像有問題。”

然而不喝又不行。

“何止是有問題,”白蟬的笑容有些冷:“造鬼就是個幌子,倒不如說我們這些人是被鬼選來的祭品。”

祈天河一點即通:“他是想用我們來喚醒‘阿槐’?”

白蟬點頭。

“不誇張的說,連我們呼吸的空氣都有問題。”

這還是祈天河第一次見到白蟬如此嚴肅的神情。

白蟬想到什麽,用指甲剮蹭下來石膏像上的一點粉末,也不知怎麽辨別的,眼神倏地就沉了下來:“材質裏含有骨灰,帶在身上越久,越容易被影響。”

祈天河輕嘆:“藏起來又不妥,萬一被其他人發現毀了,等同于直接觸發死亡條件。”

他依舊想不通,故事裏的阿槐是校園女鬼,為什麽副本會以她為中心展開?

才喝完涼茶,短短幾句話的功夫,肚中又傳來饑餓感,祈天河總算知道巫将為何要回屋補眠,睡夢中不用擔心餓肚子。

白蟬起身下樓問柳天明要來一點顏料,回來時祈天河已經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順手給他披上一件外衣後,白蟬開始細細勾畫着石膏像的五官。

上午的時間過得格外快。

再睜開眼時是被敲門聲吵醒的,祈天河一擡頭外衣滑落,他沒注意而是靜靜看着白蟬。

此刻的白蟬和柳天明一樣,全神貫注描繪線條。

先前從槐樹洞裏取出石膏像時,輪廓肖似秦讓,如今經過白蟬的加工,雖然畫得是女鬼,眉眼中卻跟他自身有相似點。

外面敲門聲不斷,白蟬沒有反應,只得祈天河去開門。

門外小西笑容燦爛說:“該吃午飯了。”

祈天河回過頭,發現白蟬已經擦幹手上多餘的顏料,便說:“好。”

小西去叫其他人,祈天河和白蟬一前一後下樓,桌子被收拾過,大部分人已經坐好。

巫将是最後下來的,面無表情地坐下,全身上下透露着生人勿進的意思。

午飯一如既往是面,祈天河注意到除了他和繃帶男之外,剩下的人全在喝面湯。期間趙南貴不小心胳膊肘撞到了巫将的碗,裏面的面湯因為慣性晃出來幾滴,巫将盯着顫動的波紋,神情冷峻。

‘啪’的一聲,筷子被掰斷,沒人看到巫将更細致的動作,等他們擡頭看去的時候筷子的一端已經快要戳到趙南貴的眼球。

最後關頭巫将竟然克制住了,重新坐下,輕飄飄說了句‘抱歉。’

祈天河抿了抿嘴,幾個小時前還正常的玩家如今一個比一個暴躁,轉變似乎是從秦讓把石膏像丢進樹洞說要賦予靈魂時開始的,白蟬也是回到旅館後情緒逐漸有些不對勁。

一頓飯吃完,衆人好像有了緩和,白蟬不再像寶貝似的抱着那個石膏像。

祈天河靠近他,小聲問:“什麽情況?”

白蟬:“适才有鬼在不斷嘗試附身,争取身體主動權的過程有點煎熬。”

祈天河覺得自己狀态還挺好,除了容易餓和口渴,沒其他異常。

白蟬知道他在想什麽,說:“和有npc選你當室友有關。”

祈天河反射性朝對面看去。

那邊小西正對身邊熟悉的幾個同伴說:“我看到廚房有只雞,可以殺了它取血給石膏上色。”

幾個npc結伴進了廚房,沒多久裏面響起雞尖叫的聲音,祈天河皺了下眉,恰逢繃帶男從身邊經過,看到白蟬時腳步一停,沉聲道:“離他遠點。”

祈天河納悶地回過頭,繃帶男已經不見了,疑惑:“他什麽意思?”

白蟬:“恐怕是怕我失手誤傷你。”

祈天河聞言表情古怪。

白蟬:“白天鬼的力量還很虛弱,玩家一方面受鬼的影響,再加上吃食有問題,越是靠近午夜所有人的情緒會越暴躁。”

白蟬的說法很快得到證明,情緒恢複只是假象,下午又爆發了一場激烈的沖突。這次的主角是一個進副本後沒怎麽說過話的玩家和秦讓,玩家魔怔般地念叨着秦讓是鬼,想用刀砍死對方,不料推搡的過程中身子摔倒,當場把自己的臉給劈裂了。

牆上遍布斑駁的血跡,老人讓他們暫時出去,要打掃現場。

外面天色早已昏暗,祈天河本想叫白蟬再去那棵槐樹下看看,左顧右盼沒瞧見人。

·

旅館後,白蟬遞給柳天明一顆藥丸:“有清心的作用,可以暫時抵抗負面情緒。”

無功不受祿,基本的道理誰都知道,柳天明沒有接,問:“我需要付出什麽?”

“适當的時候不計代價阻止我。”

柳天明很快想通什麽是‘适當的時候。’

“你怕自己會對祈天河下黑手?”

白蟬颔首:“這裏鬼氣的影響對我很深。”

柳天明狐疑:“那你完全可以自己吃了它。”

“沒用。”白蟬明明在笑,卻感覺很陰沉:“我和你們不同。”

具體是哪裏不同,他沒有說,柳天明也沒有問。

就在這時,白蟬突然側過臉看向某一處,柳天明跟着望過去,只有看不見的空氣。再一眨眼的功夫,原本空空如也的地方突兀地出現一道人影,繃帶男冷冷望着白蟬,重複了一遍之前的話:“離他遠點。”

柳天明眼睛一眯……隐身道具。

白蟬寒聲強調:“你擔心的事情不會發生。”

繃帶男眉頭聚攏,正要說什麽一聲尖叫從屋內傳出,白蟬和柳天明跑進去的時候,他看到拐角處朱殊瑟的身影,沒有進旅館邁步跟了上去。

廚房內,陶連正緊緊抱着一個女孩子:“小西,你再堅持一下!”

柳天明粗略一瞥,就知道傷在大動脈,沒救了。

“吵什麽呢?”巫将姍姍來遲。

陶連堵住不斷往外冒血的頸部,斷斷續續說:“我們準備再殺一只雞時,小西被,被公雞啄斷了脖子。”

“……”

白蟬不知想到什麽,面色微變。

巫将則是一臉玩味:“沒記錯的話,就是她指定要和祈天河住一個房間。”

現在npc死了,祈天河便會像所有人一樣,受到鬼的幹擾。

旅館內沒有祈天河的蹤跡,白蟬跑去外面。

巫将在原地站了兩秒,誰知那只公雞像是發了瘋一樣,一通亂啄,裏面的人通通被逼得出去。

柳天明吃了白蟬給的藥丸,狀态還好,月亮出現,慘白的月光打在玩家身上,巫将眼中不時閃爍陰鸷,白蟬出來沒多久,身上也湧現出一股戾氣。

他看了柳天明一眼。

柳天明點頭:“你放心。”

一旦白蟬失控,他會第一時間出手。

小土坡旁,祈天河一動不動站在槐樹下,一雙玉臂從幽深的樹洞裏伸出,他不閃不避,任由那像蛇一樣的手臂纏上自己。寫着‘阿槐’名字的牌位自動漂浮在半空中,昨夜發生在秦讓身上的事情似乎就要重演……玩家生吞牌位。

白蟬掌心出現一團鬼火,還沒等他出手,祈天河忽然動了,根本沒用什麽力氣輕輕一拽,女鬼的胳膊當場斷裂。

斷肢被當做垃圾扔到一邊,祈天河還覺得挺有意思,主動伸手進樹洞,凄厲地慘叫聲刺破黑夜,緊接着半只斷掌又被扔了出來。

祈天河按了下耳朵,嫌棄噪音。他緩慢地轉過身,眼睛內一片虛無,像是一只被意外放出牢籠的野獸,在看到不遠處的幾人時,祈天河舔了舔嘴唇,笑容說不出的怪異。

被鬼附身?

柳天明第一時間就排除了這個答案,女鬼是想要附身,不過胳膊都被拽斷了。

他看向白蟬:“什麽情況?”

不是惡鬼附身,反而像祈天河本身就是一只最恐怖的厲鬼。

白蟬仰着臉,回憶先前繃帶男兩次強調‘離他遠點,’現在想來那不是警告,是忠告。

周圍的陰氣一時間都在朝着祈天河湧去,仿佛進了無底洞被不斷吸收吞噬。

柳天明見狀險些被氣笑了,後退的同時搖頭:“究竟誰給你的自信?”

竟然去擔心會誤傷祈天河,現實情況根本是反着來。

白蟬發呆的時候,巫将抿着唇:“瞎嚷嚷什麽?沒看見鬼都跑了。”

只見那邊女鬼從後面的樹洞鑽出去,逃命一樣地暫時消失在夜色中。

這個時候跑得最慢的絕對要死,三人皆是毫不猶豫轉身,柳天明有吸血鬼體質,白蟬竟然速度比他還略快一點,巫将用了個速度加持道具。

祈天河不緊不慢跟在後面,随便走一步,下一刻便出現在七八米外,雙方間距不斷縮短。

快到旅館時,白蟬看到了繃帶男,後者正有條不紊地給自己貼保護符咒,聽到奔跑聲擡頭,蹙眉道:“不是說了,離他遠點。”

語畢披上隐身道具,做好全方位保護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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