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4)

等,題目是讀懂了,剛發生的對話她有點不懂了。

怎麽着?她出門約個會還要征求他的同意了?

真當起她祖宗了?

//////////////////

周日下午兩點,萬惜準時來到了南城體校。

南城體校跟夏鎮體校比,硬件設施更為先進,學校設置有田徑,跆拳道,射擊,射箭,游泳,籃球等多種訓練項目,建有球類訓練館,游泳跳水館,标準塑膠田徑場,籃球場,網球場,射箭館等訓練場館。

萬惜剛走近,一個人影便沖上來,跟小西瓜似砸向她,把她撞了個暈頭轉向。定睛瞅去,發現是黃歌歌。

黃歌歌是個小圓臉妹子,圓眼睛,圓鼻子,長相可愛,性格直爽,抱住萬惜直嚎:“我的親人诶,你可想死我了!”

黃歌歌有任務在身,也沒來得及多敘舊,直接拉着萬惜就往射箭場裏走。

“诶诶诶,拉我去哪啊?”

“陳教練在射箭館等我們,讓我帶你去找他。”

黃歌歌拉着萬惜快步走,路上經過了田徑場。雖然是周日,但仍有田徑隊學生在練習。

槍聲響起的瞬間,田徑隊員們如同離弦的箭般,朝着終點奔去。金色陽光下,他們揮灑着汗水,青春勃|發,生動鮮活。

那種場面,格外神聖。

但再好的氣氛都能被黃歌歌給弄垮。

“看中哪個貨,我去幫你撬。”黃歌歌拍拍自己的胸口。

活脫脫像是豬蹄子鋪的老板娘,而面前的田徑隊員們都是她手下的鹵豬蹄子。

萬惜正要說話,忽然手機響起。看清來電顯示上的名字時,萬惜腦子有點懵。

“誰啊?”黃歌歌湊近一瞅,讀出了來電顯示上的兩個字:“祖宗?誰是你祖宗?”

來不及解釋了。

萬惜忙接通了電話,對面傳來寧恒的聲音:“你在哪呢?”

沒錯,她祖宗就是寧恒。

萬惜是絕對不能說自己在體校裏的,忙含糊道:“哦,在外面逛街。”

“你撒謊!”

這話倒不是寧恒說的,而是來自田徑場邊的一對年輕情侶。

女的指着男的鼻子,繼續臭罵道:“你撒謊!你說你和朋友去逛街,結果背着我和其他女人開|房!你個渣男!”

接着,女的“啪”一巴掌扇在男的臉上。

不知道為什麽,那巴掌明明打在別人臉上,萬惜卻覺得自個的臉有點抽抽的疼。

電話裏的祖宗寧恒這時才緩慢開了口:“明天要測驗數學第五單元,我給你押了幾道題,你回來後到我房間來做吧。”

“我逛完就回來!”萬惜忙挂上祖宗的電話。

此地不宜久留,萬惜忙催着黃歌歌帶她去了射箭場內。

南城體校射箭場室外射箭區長121米,寬68米,可安排28個靶位。

靶區內有木料制作的靶架,支撐着稻草麻木制作的箭靶,上面放置着布料制作的五色環靶,使得箭易射入,又不易損壞或者脫落。

紅綠黃三色信號燈,以及倒計時數字鐘,放置于賽場兩旁。

因為馬上将有比賽,射箭隊周日并沒有放假,此時有五六名射箭隊員正站在發射線上,進行着射箭練習,箭不斷地在箭道上飛馳。

萬惜到時,發現陳軍學教練正和一名短發精神的中年女教練在聊着什麽。

女教練便是南城體校射箭隊教練宋明鶴,她五官端正秀麗,雖然不施脂粉,但因為常年運動,面色格外好。

見到萬惜,陳軍學忙招手将她喚去。

“師姐,這就是我經常給你提起的那丫頭,特別能吃苦。只是之前沒讓她選對項目,鉛球感覺不太适合她。之後本來想給她改項目,但這丫頭轉個身居然去讀普通高中了,真是氣死人。我可是對她給予厚望,辛辛苦苦培養她這麽久……”

萬惜平時很懂尊師重道,但今天她卻完全控制不了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些射箭隊員身上。

從她進入這個場地開始,周圍的聲音,人物,景色都虛幻了。

唯一清晰的,便是正在射箭的隊員們。

他們戴着持弓手護指套,護胸,護臂,舉着冷硬而金屬感十足的反曲弓,進行着射箭。

神色沉穩,目光堅韌。

站立,搭箭,起弓,開弓,靠弦。

靠弦時,弓弦在下颚處勒出了紅印,仿佛是戰士的勳章。

最後,加力,瞄準,撒放,

撒放後,手腕放松,弓自然垂下,在空中劃出了淩厲的弧度。

“你這丫頭,怎麽不聽大人說話?愣着在幹嘛呢?”

陳軍學注意到了萬惜的失神,手用力彈了下她的額頭。體校老師下手也沒輕重,萬惜額角立即出現了紅印。

也是吃了痛,萬惜才回過神來:“啊,什麽?”

“诶,你這丫頭今天是欠收拾吧?”

陳軍學說着又再度要彈她,但卻被宋明鶴攔住。

宋明鶴看着萬惜,目光澄明而有洞察力:“想試試射箭嗎?”

從進入這個地方的那刻起,萬惜便感受到一種歸屬感。

就仿佛是,她天生應該屬于這裏。

她用力地點頭。

要。

她想射箭。

萬惜站在了最角落的位置,她從沒有拿過弓,從沒有射過箭,連站立的姿勢都不算标準。

一個外行來射箭,場中并沒有任何人注意,其餘射箭隊員仍舊保持着自己的訓練步驟。

直到那只箭從萬惜手中,穿過箭道,直直射入了中心的黃色十環內。

事後所有人回憶起來,都覺得這是不可能發生的。

但确确實實,是發生了。

那天有湛藍天空,有柔美白雲,秾麗的陽光映得地面的草坪也有溫潤的綠色。

是個适合重新開始的日子。

多年後的記者會上,有記者問道:“萬惜,你是因為什麽而選擇了射箭?”

萬惜用世間最平和也最有力的聲音說出了一句話。

“不是我選擇了箭,是箭選擇了我。”

///////////////////

萬惜在夜幕降臨前,如約趕到了寧恒家。

寧恒将卷子遞給她,自己則做着數學競賽題。

做好一道大題後,寧恒擡起頭,卻發現萬惜第一題都還沒開始動筆。

“出去玩一天,心都玩散了是吧?”

萬惜卻置若罔聞,繼續盯着試卷。

寧恒眉頭微蹙,伸手揉着她的頭發。

萬惜這才如夢初醒,忙伸手捂住腦袋想要制止,但寧恒卻更是放|肆了。

萬惜決定反擊,她本是坐在坐墊上,此時直起身子,半跪着,伸手朝着寧恒的頭伸去。

寧恒原本以為她會反揉|着他的頭發,誰知她卻一把捏|住了他的耳垂。

“都說了好多次了,不要揉|我腦袋,就是不聽,這耳朵是拿來幹嘛的?要不要擰下來?”

萬惜裝出了生氣的樣子。

她知道自己是虛張聲勢。

寧恒也知道。

所以他放開了揉|她腦袋的手,重新坐回在坐墊上。

“好了,不鬧了,繼續做題。”

可萬惜卻還是捏着他的耳朵,那天在籃球場時她就想這麽做了,果然手|感柔|柔|軟|軟的,和寧恒的臭脾氣完全兩樣。

寧恒坐着,褲腿露出了腳踝,是利落的弧度。他一只長腿屈着,一只腿随意散漫放着。

他聲音冷淡,但那番冷淡卻顯得有些刻意。

“我數三聲,不放的話後果自負,三,二……”

在快要數到“一”時,萬惜放開了手。

寧恒正要繼續做題,但萬惜卻忽然靠得更近了些,而且是換了另一只手來|捏。

原來她并不是放棄作死,只是為了換個更方便的姿|勢來作死。

“萬,惜。”寧恒喉結微動,喚着她的名字,像是警告。

但不知怎麽的,尾音有點軟了下去,沒想象中硬。

“要放也行,你得答應我以後不能再揉|我腦袋。”萬惜擺出條件。

寧恒不說話,就像是懶得理會萬惜。

但他被她捏住的耳朵,卻紅得過了分,仿佛在滴血。

萬惜忽然放軟了聲音:“那,這樣吧,我答應你,你以後可以随便揉|我腦袋。”

寧恒似乎感覺到了什麽,側眸望着她。

“以後每周可以揉|我腦袋一次。”萬惜吞口唾沫,低聲道:“寧恒,我決定回體校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的早更了,明天周四的還是老時間9點更新。感謝在2020-10-20 20:41:39~2020-10-21 08:39:1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老天鵝啊、由紀夫1113、2251670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老天鵝啊 5瓶;兩行米豆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8

夜幕低垂,一只灰色的飛蛾,不知何時飛入屋內,只固執地圍繞着臺燈旋繞。蛾翅撲騰着,不知疼痛地撞|擊在臺燈光源上,發出微沉的聲響。

熒光映照下,它翅膀上的鱗片塵埃紛紛揚揚,散落在空中。

寧恒微側着臉,那雙眼像是毫無情緒,沒有冷熱。他剛理過發,頭發短而幹淨,映得輪廓更為鋒利。此時臉被陰影與光明分割,有種晦暗的禁|忌感。

萬惜被他的眼神釘住,一時忘記動彈,仍舊是半跪着,手捏|着他的耳|垂。

飛蛾終究是疲倦了,停在臺燈燈源旁,收起了翅膀。

寧恒轉過頭,雙眸看着自己的競賽題,沒再看萬惜。但手卻握住了她的手腕,硬生生将她的手從自己耳垂上取下。

他的手指略為冰冷,觸在她手腕上,讓萬惜整個人一激靈。

在萬惜的手離開寧恒耳垂時,他的手也放開了她。寧恒重新返回了小桌邊,開始繼續做着競賽題。

萬惜覺得氣氛有些僵,她也只得返回了小桌邊,學着寧恒的樣子,做他為自己押出的數學題。

正準備落筆寫第一道時,卷子忽然被一雙冷峻修長的手給抽走。

萬惜那黑色簽字筆筆尖因為這一動作而在紙張上劃出一道口,“嘩”地一聲,像在她心上抽了一鞭。

随即,那手将卷子揉成團,準确丢入了垃圾桶。

“既然都做了決定,就別浪費時間了。”寧恒始終沒有擡眼望她。

他單腳盤腿,單腳曲着,姿勢是漫不經心的,但身體的每根線條似乎都透出了冷淡與疏離。

萬惜再遲鈍也看得出他在生氣。

萬惜吸了口氣,壓住心頭的情緒,緩着聲道:“那我回去了。”

書桌上擺着一本筆記本,是寧恒專門為她總結出來的期末各科重點知識,萬惜決定拿回去複習。

雖說她已經決定去體校,成績如今似乎也不再重要,可萬惜還是想要堅持到最後一刻。

她不想浪費寧恒的心血。

雖說,似乎已經浪費了。

她手剛伸出,他卻比她更快一步,将筆記本拿到手中,也沒有任何征兆,作勢就要撕。

筆記本是軟殼,有一定厚度,他雙手用了全力,青筋凸顯,竟也有了豁口。

她低呼聲,忙撲過去搶。

兩人就這樣争搶起來,互不相讓。其實兩人的脾氣都不算好,倔得很。

萬惜怕再撕到筆記本,便伸手去掰開寧恒的手,但那手卻是紋絲不動。好好的筆記本,被扯得不成樣子。

拉扯到最後,都是動了真氣,兩人本來是坐姿,後來竟滾打在了地板上。

為了專心做題,屋內就只開了盞臺燈,光圈只能照到桌沿處。

到最後,那筆記本已經是脫了手,不知丢在了何處,就他們倆還在陰影裏進行無聲的角力。

萬惜脾氣上來時,腦子總是被氣血沖暈,依稀記得是咬了寧恒,也許是咬疼了,他将她雙手按在地板上,放置于頭兩側。

黑暗裏,她胸口起伏,牙根發癢,實在想沖上去咬斷他的脖子。

當眼睛适應了黝黯的光線,萬惜看清了寧恒的眼。那雙眼,深黑無底,裏面有什麽在翻滾着。那眼裏的溫度,竟不知是冰冷,還是滾燙。

萬惜忽地怔住。

黑暗被寂靜拉扯得格外漫長。

灰色飛蛾再度撲騰着翅膀,開始撞|擊着光源,發出了連續的微沉聲響。

恍惚聽去,像是心跳聲。

萬惜忽然清醒了,她意識到,自己似乎沒有生氣的資格。

确實是她先背棄了寧恒。

就在不知該如何收場時,忽然門外傳來寧行處的聲音。

“我出去買宵夜,萬惜,寧恒,你們想吃點什麽?”

寧恒快速放開了萬惜,萬惜則用更快的速度站起身,打開了門。

“謝謝寧叔叔,太晚了,我要回去了。”

寧行處見兩人都沒有想吃的意思,便自行出了門。

筆記本就在門邊的地板上,萬惜離開前低頭撿起,眼角順勢看向寧恒。

寧恒不知何時已經重新返回了小桌邊,繼續專注做着奧數題。

眉目冷峻,沉靜自若。

仿佛剛才跟她滾地板上打架的是鬼。

狗得毫無人性。

///////////////////

回家後,萬惜洗完澡,躺在床上,煩躁地滾了兩分鐘,實在挨不住心裏那股煩躁,便起身,跟做賊似地來到窗邊,偷偷掀開窗簾,看向對面。

但還沒到十點半,對面卻是窗戶緊閉,連燈光也無。

是出去了?還是被她給氣暈了?

萬惜自己也覺得這場架打得毫無必要,可他們倆相處模式就是這樣,好的時候特別好,壞的時候又恨不得咬死對方。情緒一上來,誰都不肯退讓。

其實她能明白寧恒的惱怒,為了幫她提升成績,他費了不少功夫,可如今她卻是中途下車。就她這樣的,要是活在港片裏,估計早被道上兄弟給砍得七零八落了。

見不到那熟悉的燈光,萬惜總覺得心裏惘惘的,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算了,明天去學校裏講和吧。

萬惜隔天特意起了個大早,在學校附近的小店裏買了寧恒最愛吃的粢飯團。粢飯團內部是金黃酥脆的油條,裹着香甜糯米,再加一層清香的黃豆粉。大冬天,冒着熱氣咬上大口,可以支撐整個上午。

粢飯團在冬季是限量爆款早餐,很多學生都喜歡,去晚了根本買不到。萬惜的這番道歉,也算是情真意切了。

誰知她低估了寧恒的憤怒值,直到粢飯團熱氣消散,寧恒也沒看上一眼。

不管萬惜怎麽逗他說話,他也跟沒聽見似地。

說實話,萬惜還真沒這麽哄過人,實在是心累。

課間時,忘記帶物理書的周瑤草跑來找萬惜借物理書。

周瑤草火眼金睛,站在教室門口就嗅出了兩人之間的不對勁。

“和寧恒吵架了?哎,算了,床頭吵架床尾和。”

那是夫妻好嗎?萬惜正要反駁,周瑤草用手肘碰碰她,朝着後方眨巴眨巴眼。順着周瑤草提示的方向望去,萬惜發現黃湘君坐在了寧恒前方的位置上,正拿着一張卷子在詢問。

周瑤草悄聲道:“看看,你這才剛進冷宮呢,黃湘君就迫不及待要上位了。”

萬惜覺得頭痛:“你這一天天的,少看些宮鬥劇。”

話雖是這麽說着,但萬惜返回座位上給周瑤草拿物理書時,聽見了他們的對話。

寧恒給同學講題時,向來都是簡潔明了,語氣平靜,卻也不會有不耐煩的情緒。

黃湘君聽後,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樣,敲擊下自己的腦袋:“對哦,輔助線明明可以這樣畫的,哎,我太笨了,都沒想到。”

萬惜這個真正的學渣感到有被內涵到。

此時,萬惜忽然想到個問題——要是她轉學了,按照黃湘君對寧恒的執念,肯定會占據自己這個寶座。到時候估計每天都會跟寧恒說一車轱辘自己的壞話,年深日久的,難保寧恒不會被受影響。

估計到時候,他們倆連朋友也做不成了。

也不知道為什麽,萬惜忽然覺得心頭膈應。

她的講題機,不純潔了。

不想再聽他們講題,萬惜拿着物理書和粢飯團來到周瑤草面前。

物理書給了周瑤草,正準備将粢飯團給丢了,周瑤草阻止:“丢了浪費,拿去喂狗。”

萬惜正要問學校裏哪裏有狗,卻見周瑤草招手,喚來前方不遠處的原初樂。

原初樂不慌不忙走到她們面前,笑得跟一顆招搖的小桃花樹似地。

“吃嗎?”周瑤草問。

“冷了。”小桃花樹回答。

“吃嗎?”周瑤草笑容不變,只是唇邊的痣似乎更嬌俏了。

“好。”這次,小桃花樹妥協了。

兩個戲精的對決,讓萬惜看得嘆為觀止。

作者有話要說: 寧哥:老婆要走了,還咬我,不開心。

今天少點,因為下個情節點沒寫完,不好斷,555感謝在2020-10-21 08:39:13~2020-10-22 20:56:5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兩行米豆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一江水 8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9

原本以為寧恒生個一兩天的氣就能緩過來,誰知萬惜低估了他的憤怒值,一周過去,寧恒連哼都沒哼一聲。

狗得人模人樣。

令萬惜苦惱的不僅是寧恒。

當她說出自己想要轉學去體校的願望時,遭到了家裏人強烈的反對。

倒也沒被打罵,萬于義和夏青玉都是軟性子,只喋喋不休地勸導,而萬老太太則是冷嘲熱諷。

萬惜是心如磐石,可畢竟轉學手續繁複,還是需要獲得大人首肯。見家長态度堅決,陳軍學教練在這周日親自上門拜訪。

陳軍學教練将萬惜誇得上了天:“您不知道,咱們南城體校的宋明鶴教練,看了這丫頭射箭後,直誇她有天賦,指名想要讓她進射箭隊,說是要好好培養她。這丫頭刻苦,聰明,将來指定能進國家隊。到時候出國比賽,為咱們國家争取幾個金牌,您臉上也有光啊。”

萬老太太聽了什麽也沒說,只嘴角噙着冷淡的笑,說話也是慢條斯理:“一個丫頭片子,哪有教練你說得這麽厲害。我啊,打她生下來就沒盼過她能有多大出息,只要長大有個穩定工作,別拖累家裏就成。”

陳軍學向來是将萬惜當自己孩子,立即産生了護崽心理:“老太太,您這話我就得反駁下了。女孩子怎麽了?在競技體育裏,咱們中國的女子項目很多都強于男子項目。依我看,萬惜這丫頭以後一定有大出息!”

萬老太太聽了也不搭話,只垂着眼吹着手中的茶。

此時,夏青玉從外走入,萬老太太掀起半寸眼皮,問道:“幹嘛去了?”

夏青玉回道:“前面吳家在做香腸,我剛去搭了把手。”

萬老太太将茶杯往木桌上一放,“咚”的一聲,震得人心頭發麻。而随即,萬老太太那冷淡的嗓音卻又刺了人耳。

“是你家的事嗎?你就這麽上趕着。什麽都往自己身上招攬,也不怕讨人嫌?”

萬老太太這話,明着是在說自己兒媳婦,暗裏卻是在斥責陳軍學多管閑事。

這番指桑罵槐,是個人都能聽出來。

陳軍學頓時氣血上湧,可礙着萬惜,也只能忍住這口氣,憋了半晌,面皮紫紅,讪讪告辭。

萬惜始終坐在角落裏,低垂着頭,有穿堂風吹來,她睫毛輕顫。

萬老太太繼續喝着茶,茶水有些涼了,她蹙眉:“好好讀書,別異想天開了,什麽金牌,哼。”

茶有些澀,還在喉間未來得及咽下,卻聽見萬惜平穩的聲線:“我要去體校。”

萬老太太橫眉怒目:“你翅膀硬了?!”

“媽,小孩子不懂事。”夏青玉忙上前賠着小心勸說,一面又給萬惜做眼色,讓她快快上樓。

萬惜聽夏青玉的話,上了樓。

但在走上樓梯前,她再次堅定地重複道。

“我要進體校。”

“啪”的清脆聲響,萬老太太摔碎了茶杯,碎片頓時在客廳四散開來。

萬惜上樓後便坐在了書桌前,拿出那本被揉得不成樣子的筆記本。但眼睛卻看着對面窗簾緊閉的房間。自從兩人交惡後,寧恒大白天都将窗簾拉得密不透風,生怕被她給看了去。

實在是傲嬌。

不過今天寧恒應該是沒在家,因為萬惜中午時便看他拿了籃球出門去,估計是找原初樂玩去了。

其實沒了她這個學渣拖累,他的生活反而更輕松吧。

正在胡思亂想着,忽然有人拿了只筆在寧恒的那本筆記本上亂畫着。

萬惜定睛一看,發現年畫娃娃萬臻不知何時進了自己房間。

每次萬臻進她房間,便是要亂塗亂畫,大肆搗亂一番,反正就是不讓萬惜好過。萬惜眼看着寧恒的心血被人塗成這樣,當然是立即阻止。可越是阻止,萬臻越是得意,甚至還撕扯了一頁下來。

萬惜氣得頭暈腦脹,揪起萬臻的衣領,将他丢出了房間。萬臻頑皮得很,見萬惜要關門,忙沖過來要抵住門。

萬惜慌着去查看筆記本,關門時沒留神到萬臻又撲了過來,而且那手還放在了門框邊。門關閉時,重重夾住了他的手指。

只聽見“哇”的一聲尖叫,萬臻捂住手,躺在地上嚎啕,哭得死去活來。

萬惜呆愣住,血液直接沖上腦子,頓時大腦空白,頭皮發麻。

三個大人沖了上來,忙查看萬臻傷處,只見那白|嫩的食指和中指被夾出了大塊的淤|青紅腫,看着觸目驚心。

萬臻疼得眼淚鼻涕流了滿臉,不忘告狀:“姐姐關門!夾|到我了!”

萬惜抿嘴,動了下麻木的嘴唇,正要解釋,卻見萬老太太走到她面前,猝不及防地伸出手。

“啪”,她被打了記耳光。

//////////////////

晚間時,下起了細雨,天色黯淡,小巷旁的樹木枝葉稀疏,更顯晦澀。

寧恒抱着籃球返回了小巷,他穿着黑色的羽絨服,帽子遮着頭,只露出了下半張臉。少年的下颚線條流暢,唇抿着,懶散又清貴。

萬家在寧家前面,寧恒回家時會路過。他在巷口時便打好了主意,決定快速通過,以免撞見了萬惜。

但人算不如天算,萬惜竟就站在萬家門口的鐵門前。

她打着傘,微垂着頭。寧恒看得真切,見他來了,那傘迅速偏了角度,遮住了她的面龐。

是躲避的姿勢。

明明是看見了他,卻裝作沒看見。

寧恒心內有窒意,但腳下未停,穿過萬惜走回了自己家。

打開門時,寧恒發現桌上有酒瓶,空氣裏有酒精的味道,寧行處的房間門緊閉着。

又醉了。

一個兩個,都不讓他省心。

寧恒返回自己房間,褪下了羽絨服。羽絨服上有雨滴,落在他腳背上,氤開了陣濕冷不适。

寧恒去浴室洗了個澡,折返房間後,站在窗邊,掀開窗簾角落看了眼下方。

萬家大門前,萬惜仍舊撐着傘,像是孩童般在那踩着水玩。

她穿着雪地靴,“啪叽”踩下,地上的水開出了花。

很快,雪地靴前端便被濺起的水花浸濕了,她卻像是沒有察覺般,繼續踩着。

傻子嗎?

寧恒懶得理會她,退回到床邊,曲着手肘放置于腦後,就這麽睜眼躺着。

可不知怎麽的,總覺得煩躁,就像是腳背上剛浸下的那滴雨水,氤開的濕冷不适也蔓延到了心上。

他閉上眼,用被單捂住自己的頭。

五分鐘後,被單倏然掀開,寧恒快速披上羽絨服,沖出了房間。

他下樓時,一眼就看見萬惜還站在鐵門前踩水玩。

“是不是忘帶鑰匙了?”這是一周來,寧恒對萬惜說的第一句話。

萬惜卻仍舊用雨傘擋住頭,腳下繼續踩着水。

“沒有啊……做題累了,我醒醒腦子。”

寧恒照舊沒打傘,只拉起了羽絨服帽子。黑色的羽絨服,襯得他眉目清晰,眼神深邃。

雨滴落在羽絨服上,他耳邊有輕微的悶響。

寧恒忽然伸手,掀起了傘。

在掀開的瞬間,他微眯了眼,眼眸深處翻滾過一股情緒,洶湧且鋒利。

寧恒看見,萬惜的右邊面頰微紅,有三根明顯的指印。

小巷內,路燈昏黃,雨水淋在路燈罩上,積聚成滴,從邊緣落下。柔和的黃光折射在水滴內,恍惚看去,像是星星在墜落。

“誰打的?”寧恒聲音裏有自己也沒意識到的啞意和冷漠。

“你啊。”萬惜眨眨眼。

“想死?”寧恒眉頭緊蹙,面部線條更淡薄,更危險了。

“我出門買方便面,結果忘記帶鑰匙,踩了半天水,雪地靴也濕的。”萬惜嘆氣:“寧恒,我好餓好冷哦。”

怕萬臻是手指骨骨折,夏于義與萬老太太趕着将萬臻送入醫院。

夏青玉在家裏将萬惜安慰了番,勸她不要跟老人見識,心裏又擔心萬臻傷情,随後也趕着去了醫院。

萬惜長這麽大,還從沒被人打過,萬老太太那巴掌倒是把她給打蒙了。

在書桌前坐了兩小時,萬惜感覺到餓得不行,便懵着腦袋,去小賣部買了方便面。

小賣部的阿姨看見她的臉,驚呼道:“臉怎麽了?”

萬惜從阿姨遞過來的鏡子裏才發現自己臉腫了,看着有點吓人。

回到家門口時,萬惜又發現自己忘記帶鑰匙。

她能怎麽辦?她只能踩水玩了。

寧恒回來時,她刻意壓低了傘沿,就是不想被他發現自己臉上的異樣。

誰知還是被發現了。

萬惜那句“寧恒,我好餓好冷哦。”,尾音不由自主有些軟綿,有點像小狗被欺負後,回來繞着人的褲腿撒嬌。

也許這條巷子裏,能護住她的就只有寧恒了。

寧恒本來眼裏明明滅滅有暗火,随着這句話,那火逐漸熄滅。

寧恒将萬惜帶回了家,讓她先去他房間開取暖器暖和下,自己則在廚房裏給她煮方便面。

水燒開,鍋裏放了面,放了調料包。寧恒想了想,又加了蛋,火腿和青菜。反正冰箱裏有什麽,都給她一股腦加了進去。

煮好後,又給她端到了房間裏。

學霸煮起方便面也是不含糊,色香味一流。

萬惜是餓極了,埋頭吃起來。寧恒給她和自己都拿了可樂,打開易拉罐拉扣,正仰頭喝着,忽然聽見萬惜說話。

“我媽發短信說,萬臻傷得有點嚴重,晚上他們要在醫院陪着,我能在這睡嗎?”

可樂嗆入鼻腔,寧恒劇烈咳嗽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寧哥:老婆別這樣,我慫。

這篇也是小短篇,是披着競技皮的戀愛文。感謝在2020-10-22 20:56:51~2020-10-23 20:55:3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大喜 20瓶;linmushanshan 3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10

“別緊張,我睡地板就行。”萬惜忙将紙巾遞過去。

心想寧恒這倒黴孩子,難不成還以為她要搶他的床?

她有這麽不懂事嗎?

寧行處此時是醉到深處緊閉着房門,寧家的另一間卧室又堆積着雜物,不能住人,萬惜也只能睡寧恒房間。

寧恒咳嗽聲漸緩,一句話拍案定板:“我睡地板,你睡床。”

事情就這麽定下了。

寧恒出門給萬惜買了牙刷毛巾,萬惜在浴室裏洗了個澡,再度折返房間時,發現寧恒已睡在了地板上。

怕她進來時看不清,房間裏開着燈,寧恒用被單捂住頭,也不知是否睡着了。

萬惜蹑手蹑腳走入房間,關了燈,再躺回床上。

她嗅到,寧恒的枕頭與被單裏,有屬于他的味道。

萬惜用被單捂住頭,深呼吸,嗅着那熟悉的薄荷氣息。嗅完後,又覺得此舉離變态差不了多少,忙又将被子掀開。

夜闌人靜,落針可聞。小巷外有車駛過,遠光燈投入房間,在牆壁上劃出白色的光圈。

黝黯的靜谧中,萬惜忽然開口:“寧恒,你睡着了嗎?”

“睡着了。”寧恒慵懶應道。

睡着了還能說話?真當她是傻的?完全是隐形的人身攻擊。

“我在這過夜的事,要不要跟你爸說一聲?”萬惜後知後覺,這才意識到這點。

“不用,他醉了。”寧恒的聲音,清冽明晰,在黑暗中顯得格外有質感。

“啊?你爸怎麽經常喝醉?”萬惜脫口問道。

但這一次,卻很久也沒聽見回應。

萬惜懷疑自己說錯了話,一時沒敢再開口。

小巷裏沒有秘密,據說寧恒的母親在他初中時跟寧行處離婚,去了國外。

看來,每個人心裏都是有黑洞的。

就在萬惜以為自己得不到回答時,寧恒忽然開口:“他喝酒,是因為不想清醒地看着理想破滅。”

寧行處是謙謙君子,但南城大學管理層結黨營私,拉幫結派,從不參與派|系鬥争的寧行處遭到了排擠,郁郁不得志。

“寧恒……我有點聽不懂。”萬惜呢喃。

“你還小。”寧恒嘴角扯出個笑。

其實不懂才是最快樂的,他希望萬惜永遠也不要懂這些。

“你才小,你最小。”萬惜跟寧恒平時就愛鬥嘴,此時下意識就反駁。

萬惜原本以為

同類推薦

天王殿夏天周婉秋

天王殿夏天周婉秋

六年浴血,王者歸來,憑我七尺之軀,可拳打地痞惡霸,可護嬌妻萌娃...

凡人修仙傳

凡人修仙傳

一個普通山村小子,偶然下進入到當地江湖小門派,成了一名記名弟子。他以這樣身份,如何在門派中立足,如何以平庸的資質進入到修仙者的行列,從而笑傲三界之中!
諸位道友,忘語新書《大夢主》,經在起點中文網上傳了,歡迎大家繼續支持哦!
小說關鍵詞:凡人修仙傳無彈窗,凡人修仙傳,凡人修仙傳最新章節閱讀

魔帝纏寵:廢材神醫大小姐

魔帝纏寵:廢材神醫大小姐

月千歡難以想象月雲柔居然是這麽的惡毒殘忍!
絕望,心痛,恥辱,憤怒糾纏在心底。
這讓月千歡……[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小說關鍵詞: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無彈窗,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最新章節閱讀

醫毒雙絕:冥王的天才寵妃

醫毒雙絕:冥王的天才寵妃

拍賣盛宴上,擁有絕佳體質的少女被開出天價,人人哄搶。
陡然間,金色牢籠中的少女睜開眼,寒芒四射,懦弱不再。
她一朝穿越為神醫府人人欺淩的廢柴三小姐。
經脈俱廢,不能修煉?怕什麽,她是絕世神醫,這點傷根本不放在眼裏。
爹不疼,娘不愛,人人算計?哼,她有空間在手,靈寵無敵,小小納蘭府翻手可滅!
容顏醜陋,沒人要?眨眼恢複傾世容顏
且看她一路破除萬難,走上巅峰

軍爺,今天套路了沒

軍爺,今天套路了沒

被父母逼婚,她随便拉了一個相親對象閃婚了,然而卻沒想到弄錯人,領完證後才發現自己嫁了A市第一軍閥世家的大少爺,權傾京城、尊貴霸道的太子爺司徒昊!OMG!他到底看上了她哪點啊?現在要後悔還來得及嗎?“你覺得我們再進去換個證可能嗎?”她小心翼翼的問道。男人挑了挑眉,“你是想剛領完證就變成失婚少婦嗎?”“可是……”“一年時間!簡雲薇,我們給彼此一年時間,如果到時候還是不能接受,那麽我們就離婚!”男人認真的說道。然而,一年時間不到,她就發現了,原來他娶她,真的是別有用心……“上校大人,我們離婚吧!”她将一紙協議甩到他的桌面上。男人一怔,唇角勾起一抹邪魅,“軍婚不是你想離,想離就能離!”這個時候她才發現,自己上錯賊船,被坑了,面對這個徹夜索歡、毫無節制的男人,她期期艾艾,“上校大人,我錯了,今晚求休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