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初賽開始

海軒這人做事一向幹脆利落,尤其是房子車子這種身外物,只要看中了,買得起,就買了。所以不出一個禮拜,就把房子給買下來了,先刷光了二人公共卡上的錢,不夠的海軒補上。雖然于路覺得飯店已經賺得不少了,但是等到買別墅的時候,卻發現賺的錢只能抵個零頭,大頭還是海軒出的。

于路認真跟海軒說:“房子是你買的,寫你的名字。”

海軒淡淡地說:“房子是我買的,我愛寫誰的名字就寫誰的名字。”

于路說:“說房子是你的,我弟妹住進去之後,才會有所顧忌。不然他們以為我很有錢呢。”

“房子是我的,我贈給你的,你可以不用給他們看房産證。”海軒說。

最後辦理房産證的時候,于路堅持只寫海軒的名字,海軒則一心要寫于路的,最後折中,還是寫了于路和海軒兩個人的名字。

房款結清的時候,對方就清空了房子,于路和海軒看了一下,決定不再重新裝修,打掃一下直接入住。不過家具還是要重新購買,每個卧室根據各人的愛好,都重新買了壁紙張貼起來。

五間卧室,樓下兩間樓上三間,兩個女孩住在樓下,男人們都住樓上,表面上是海軒和于南各一個房間,于路和于冰一起住一間,實際上是于冰和于南各一個房間,于路和海軒一起住主卧。海軒在主卧裏安了一個kingsize的大床,地板又是木頭的,以後床上滾過頭了,地板上可以繼續滾,想怎麽折騰怎麽折騰,翻多少花樣的都行,想想就覺得美好。而且樓上的卧室都是帶衛生間的,關上門,就能顧保證絕對的隐私,誰都不知道裏面在幹啥。

大家都各得其所,人人都表現得異常興奮。兩個女孩第一次擁有自己的房間,第一次擁有屬于自己的衣櫃、書桌等等,還是在這麽寬敞漂亮的大房子裏,生活簡直就是質的飛躍,就跟做夢一樣不太真實,生怕睡醒一覺又變成了假的。

五歲的于冰終于要自己一個人睡了,于路幫他在房間裏安裝了一盞比較暗的臺燈,晚上一直亮着不滅,等他想尿尿,就爬起來自己去廁所,因為卧室裏就有衛生間。于路擔心他一直以來都有人陪着睡,這要是沒人陪了,醒來肯定會覺得害怕,要陪他睡幾個晚上。結果海軒說這事交給他,不知道他跟于冰說了什麽,小家夥信誓旦旦地表示自己非常勇敢,可以獨自睡覺,不用大人陪。

他們搬到新家的第一個晚上,海軒跟吃了春藥似的興奮異常,和于路在浴室裏撸了兩炮,回到床上又撸了兩炮,于路累得跟死豬似的不想動彈。半夜裏,于路正在酣眠,突然聽見有人在哇哇大哭,于路從睡夢中猛地驚醒,一下子彈坐起來:“阿冰在哭!”

海軒也被驚醒過來:“沒有吧。”

于路趕緊摁亮燈,從床上爬起來,發現自己一絲不挂,忙拿了條浴巾圍在腰間,然後打開門出去,推開隔壁于冰的房門,裏面的小燈依舊亮着,屋子裏靜悄悄的,于冰睡得正香,哪裏有半點醒來的痕跡。于路走過去,看着睡得天真無邪的侄兒,伸手摸摸他的小臉,替他拉了一下小毯子,搭在肚子上。

“我說了沒有吧。”海軒站在門口,身上只穿了條內褲,抱着胸倚在門口。

于路起身出來:“剛剛可能是做夢,睡迷糊了。”

兩人剛拉上于冰的房門,走廊的燈亮了,于南也起來了:“哥,我好像聽見阿冰在哭。”

“我剛剛好像也聽見了,但不是他,他睡得挺香。”于路說。

于南松了口氣,然後又看見他哥和海軒的穿着,不由得有些尴尬地搔搔頭:“那我是幻聽了。”

海軒說:“多半是公貓在叫春。”

“也有可能。”于路說,他想起以前在島上的時候,羅家養了只母貓,經常有公貓過來勾搭母貓,叫得跟小孩哭似的,特別瘆人。

“沒事了,都回去睡吧。”海軒說。

于冰就這樣獨立了,快得讓于路難以想象,當初他多麽希望那個不會說話不會走路的奶娃娃快點長大,如今變成一個具有獨立人格的小家夥了,卻又期盼他慢點長,不要那麽快離開自己。是不是所有的家長們都有過這種心理。

海軒笑他:“該走的始終會走,該來的也都會來,順其自然就好。他們都走的,不過我不會,我陪你。”

于路聽見這話,擡頭盯着海軒看了許久,然後勾起了嘴角,他就把這話當成承諾了吧。

搬到新房裏沒幾天,廚藝大賽就開始了。第一場比賽是在市裏舉行,為期四天,海霸王參加了團體賽,需要三至五名參賽選手,海軒覺得人多無益,便只叫上了張易偉去打下手。店裏比張易偉廚藝好的師傅不是沒有,但張易偉是海軒手把手教出來的,配合起來更對路子,所以便帶上了他。

他們提前一天到了比賽的城市,這個城市要比他們的小縣城繁華多了,也擁擠多了。正是驕陽似火的盛夏,樹葉子曬得都打了蔫兒,感覺吹來的風都是熱風,熱得人根本不想出門。他們找到了比賽會場,先去報了到,了解了一下比賽規則,然後就回酒店休息。

比賽分為個人賽和團體賽,前兩天是個人賽,後兩天才是團體賽。張易偉想着頭兩天沒自己的事,不必那麽緊張,可以先放松一下,也不怕熱,一個人跑出去溜達了。結果到晚上的時候悲劇了,熱傷風感冒了,噴嚏不斷,還頭疼腦熱起來。

海軒看着張易偉,簡直是恨鐵不成鋼:“叫你好好休息,你不聽,這樣子怎麽去參加比賽?”

張易偉後悔得要死:“師父,怎麽辦?我要是好不了,會不會取消我的比賽資格?”一個廚師,最基本的就是呈現給食客健康的飲食,如果廚師自己還生着病,怎麽能夠保證食客的飲食安全呢。

海軒說:“趕緊去吃藥,歇着!你感冒要是好不了,就別去參加比賽了,我會打電話叫阿陽過來。”本來比賽人數也沒有絕對的限制,海軒覺得有三個人就足夠了,沒想到這張易偉關鍵時刻掉鏈子,居然會感冒,早知道就将趙曉陽一起帶過來了。

“知道了。”張易偉哭喪着臉,心情一直很低落,好不容易有機會來參加這麽大規模的比賽,結果卻出了這樣的岔子,悔得腸子都青了。于路跑去給他買了感冒藥,讓他吃完藥趕緊休息。

忙完這一切,于路都出了身汗,他無奈地摸着額頭:“這阿偉真能折騰,希望只是好事多磨。”還沒比賽,就開始出現這種意外,于路不能不憂心。

海軒說:“關系不大,如果不是非要三個人才算一個團體,我們自己也能搞得定。去洗洗睡,說不定他明天就好了。”

他倆也不跟張易偉避嫌,直接開的大床房,于路洗漱完畢爬上床,靠在海軒身邊:“和誰聊天?”

海軒在刷手機,他不玩微博,偶爾只聊微信,微信裏也只有他們共同認識的朋友親人:“和鐘老板說說情況,提前跟他打招呼,萬一阿偉好不了,讓他送阿陽過來。”

于路擡頭看着海軒的臉:“你會覺得緊張嗎?”

海軒放下手機:“你打算安撫一下我緊張的心情嗎?”

于路說:“怎麽安撫?”

海軒将身上的衣服一脫,一把将于路身上的t恤扒下來,扔在床頭櫃上:“男人要是身體愉悅了,心情也就放松了,咱們互相來放松一下吧。”

于路沒想到這家夥在酒店也能發情,擋住海軒的手:“這不太好吧?酒店裏啊。”

海軒輕笑:“別人特意上酒店來開房,咱們只是順便而已。”說完就吻住了于路。

于路一想也是,反正是住酒店,誰也不認識誰,怕什麽。

第二天一大早,兩人就起來了,于路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張易偉:“阿偉,感覺好點了嗎?”

張易偉說:“頭還有點痛,不發燒了,但是——咳咳——好像有點咳嗽了。”

于路無奈地嘆息:“那你這樣恐怕不能去參加比賽了。”咳嗽這病來得突然,去得卻慢,沒有個三五天個把星期,咳嗽是好不了的。

張易偉快要哭了:“路哥,我想去參加比賽。”

海軒從門外探進頭來:“病了就好好養着,別想着比賽了,以後機會多的是。”

于路對張易偉說:“去找點枇杷葉子刷幹淨,找廚房煮一點水,看能不能立竿見影,如果不能好,那就沒辦法了。”這個法子是以前于冰咳嗽時鄰居的一個阿嬷教給他的,非常便宜好使。

張易偉苦着臉說:“可是哪裏來的枇杷葉子啊?”

海軒說:“那就去藥店買點川貝、冰糖和雪梨。炖着吃了,看看有沒有效果。”

張易偉點頭:“好,我去試試。”

海軒說:“我們馬上要趕去會場,你自己照顧自己。”

“我也想去看比賽。”張易偉說。

于路說:“入場券給你留着,你吃完藥後自己過來。”

張易偉點頭:“那好吧。”

比賽會場在市內的一家餐飲會所,廚具和食材主要由贊助商提供,參賽選手可以自備輔材入場,但是必須是生食,抽簽分批次比賽,每人限做兩道菜,一道為規定菜,一道為自選菜,比賽時間為兩個小時,如需提前準備,可酌時提前處理食材,也必須只能處理成生食。

這個比賽除了考驗實力,也考驗運氣,如果選手擅長的一道菜耗時很長,而他又恰好抽到了第一批,根本沒時間去準備他擅長的菜式,所以只能舍棄掉,退而求其次,效果自然打了折扣。

昨天來看的時候,會場還很散漫,今天來了之後,現場的氛圍已經完全不同了,還沒進會場,就感覺到了緊張的氣氛。于路以為自己算到得早的,結果他們到了之後,發現會場的停車位大多都停滿了,找了好久,才在邊上看到一個停車位,他将車子開過去,慢慢将車倒進去。對于這種楔入式停車,于路還不太擅長,等停好車,他已經滿頭是汗了。

海軒說:“都說了我來開車,你非要争着來。”

于路抹了一把汗:“我不是想讓你休息一下嘛,走吧,來的人好像挺多了,我們應該算晚了。”

海軒擡起手腕看了一下手表:“還有四十五分鐘才開始,去那麽早幹什麽?跟評委聯絡感情?”

“能嗎?”

“腳趾頭想都不可能。”海軒推門下車。

于路從另一邊下來,然後聽見有人說:“啊哈,這不是海霸王的兩位老板嗎?沒想到你們也來參加比賽了,簡直是太巧了。”

于路趕緊擡頭一看,樂了:“許老,真巧,你也來觀看比賽?”許老就是曾經幫海霸王宣傳過佛跳牆的那個美食評論家,還是海霸王的常客。

許老笑呵呵的:“對,不僅來觀看比賽,還有點小小的任務,主要是來品嘗大家手藝的。”

海軒站住了:“許先生是此次比賽的評委?”

許老嘿嘿一笑:“正是。沒想到你們也會來參加比賽,我很期待你們的表現。我會秉公辦事,一切以美食說話,畢竟這代表咱們a市的飲食水準,還要去參加全省比賽的。你們加油,拿出最高水準來,為我們a市增光!”言下之意,就是他不會徇私,但是又相信他們的實力。

“當然,廚師都是憑實力吃飯。”海軒說。

于路覺得有些窘,剛剛還說跟評委聯絡感情呢,沒想到真能遇到熟人,不過還是沒用就是了。

他們進會場去抽簽,海軒抽到的是十一號,正好是第一天的第二批,為了保證評定的質量,每批只有十名選手同時比賽。第二批應該算是比較讨巧的,等到做出來的時候,正好是中午十二點左右,那會兒正是飯點,評委們也都餓了,适當的饑餓會調動人們強烈的食欲,對味道的感受也會更強烈一些。這比賽的第一個優勢——天時算是占到了。

參加個人賽的人數不少,上午兩批,下午兩批,晚上還有一批,加上第二天的,兩天一共将近一百名選手,這還是每個飯店只許派一名廚師代表的結果。從這近百名高級廚師中選拔出前十名參加省級比賽,差不多就是十選一的幾率。

會場上全都是戴着白色高帽的高級廚師以及技師,于路看着那些人互相打着招呼、互相交流,彼此似乎都很熟悉,就是他和海軒什麽人都不認識,他們算是入行不久,也沒上過什麽廚師學校,更沒去別的飯店做過,不認識人很正常。

海軒沒有廚師等級證明,也不愛戴高帽子,平時就戴一頂普通的廚工帽,主要是為了衛生,所以今天他還是戴了一頂廚工帽,和于路夾雜在一堆高帽子同行中,反而顯得非常特出。來這裏參賽的,就算是參加團體賽的,通常也不會叫廚工來幫忙,都是店裏的大廚、二廚之類的,人們看見他倆,以為他們是東道主的來幫忙的小工。等到參賽選手抽簽開始做準備工作,發現他們也在列,居然還有模有樣地在準備食材,還是只覺得他們可能是哪個酒樓帶來長見識的小工,不少人心裏在想,這酒樓也太沒有人了,居然派了兩個小工來打下手,居然也有參賽資格。

規定菜并不是只有一道菜,而是從焖腐皮鴨、焗袈裟魚、清湯蟹丸三道菜中任選一道,自選菜則是像生拼盤和熱菜任選一道。光從規定菜就可以看出來,每一道菜做工都有相當的難度,十分考驗廚師的技能水平,連規定菜都如此之難,自選菜肯定不能比規定菜難度更小才具有說服力。

海軒規定菜選了清湯蟹丸,自選菜則選了江南百花雞。于路從沒見海軒做過江南百花雞,便問:“百花雞是什麽雞?需要提前做什麽準備工作嗎?”

海軒說:“先不着急,咱們先看比賽,晚點我再去做準備工作。”

于路見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便放了心,海軒做事一向叫人放心的,自己只需要相信他就好,便和海軒一樣,把注意力集中在大廳裏的大屏幕上。廚房是不可能進去參觀的,他們只能通過攝影師的拍攝看到賽場內的情況。

規定菜雖然難度相當,但都是大廚們常做的大菜,是以也沒多少難度,一個個都看起來胸有成竹的樣子。攝影師似乎水平不夠專業,他總是在切換鏡頭,這兒拍一下,那兒照一下,很難看到一個廚師做菜的全過程,海軒剛看得有點意思,他又把鏡頭給換掉了,又從中途去拍另一個師傅的菜,海軒對于路說:“算了,一會兒看評委點評吧,做菜都是大同小異。我出去一下。”

于路問:“去哪兒?”

“你來幫忙也可以。”海軒說着起身往外走。

于路也看得無聊,便跟着出去了。海軒出了會所大門,往小花園那邊走去:“應該在這邊。”

“你找什麽?”于路好奇地說。

海軒說:“夜來香,早上來的時候聞到過花香,應該在這邊。”他就是聞到有夜來香的香味,才決定做江南百花雞的。

于路明白過來:“該不會用夜來香做百花雞吧?”

“嗯。在這兒。”海軒長腿跨過一道小栅欄,進了一片花圃,裏面種了不少花,其中有好幾株夜來香,不過此時陽光暴曬,花都萎了。

于路說:“這花好像都有些蔫了,還能用嗎?”

海軒說:“連花蒂和葉子都摘下來,只是裝飾用的。”

于路聽說還能用,趕緊也過去幫忙摘花。兩人正躬身摘着花,突然聽見有人說話:“你們這是幹什麽,不能采摘花草,要罰款的。”

于路一囧,擡頭看見一個年輕的小保安站在草地上嚴肅地看着他倆,他呵呵笑道:“我們不是故意的,只是比賽需要一些食材,所以才采摘一點。”

小保安皺着眉:“真的?這些花沒什麽用吧?”

這時一個滿頭雪發的老人背着手過來了:“發生什麽事了?”

小保安看見老人,立即站直了腰:“金先生,這兒兩個人在采花,說是入菜用的。”

于路發現老人雖老,但是精神卻非常矍铄,留着一把雪白的山羊胡子,他打量了一下于路,又看着彎着腰背對着他繼續采花的海軒:“采夜來香,莫非是做江南百花雞的?”

于路有些意外地點頭:“對的,老先生你也知道?”

海軒聽見對方說內行話,便站直了轉過身來:“老先生也是廚師?”

金先生捋着胡須,笑呵呵地說:“很多年沒下廚了。哪個小哥會做江南百花雞?”

海軒說:“我。”

“你們今天什麽時間比賽,一會兒我也去讨點來嘗嘗,很多年沒吃到這道菜了,好多人都不會做,會做的也做不出那個味來。”金先生感嘆說。

海軒恭恭敬敬地說:“我做的也許也對不上老先生您的口味。”

“小哥師從何處?”金先生問。

海軒說:“廚藝倒是家傳的,只是百花雞是根據流傳的菜譜自己琢磨的,也吃過一些別人家做的。”

金先生擺手:“說明小哥很有上進心和鑽研精神,無妨無妨,聊勝于無。”

于路聽他這麽說,趕緊告訴他:“我們上午第二批比賽,也就是十點入場。”

“好,到時候一定來嘗嘗。”

老人拄着拐,慢慢走了,小保安見他們這樣,也走了。于路看着老人背影,扭頭問海軒:“這個菜你是不是很久沒做過了?”

海軒點頭:“對,做得很少。”

“那現在直接去做,有沒有關系?”于路擔心海軒長久沒做過,手生,會出差錯。

海軒說:“我什麽時候失手過?你只需要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我就是了,不用擔心。”

于路:“……”

兩人回到休息廳,第一場比賽時間已經過去大半了,不少師傅已經在裝盤了。比賽時間規定是兩個小時,但并不是說到點才能交卷,只要你完成了,就能呈送評委,熱菜當然是吃着熱乎才好,你害怕做第一個,等到菜涼了才送上去,反而得不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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