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吉桑平靜下來之後吃完了趙雲霄給他蒸的那一大碗蛋羹。他一直以為自己吃不下任何食物了,沒想到趙雲霄給他做的兩餐他都能吃完,而且意猶未盡。肚子裏有了食物,身體才會好。吉桑吃完蛋羹就覺得睏了。房間被趙雲霄的那堆火烤得暖和極了,吉桑的肚子在吃過蛋羹之後更是一點都不疼了。

趙雲霄也累了。他燒了一鍋開水洗漱。康丁和巴赫爾烤了些肉吃。趙雲霄觀察了他們烤肉的方式,只是抹了點鹽果碎。趙雲霄想到了雲火。在遇到他之前,雲火也是這麽烤肉的吧,或者,直接吃生肉。趙雲霄在心裏搖頭。雲火把他帶回家後那裏是有竈火堆的。想到雲火每次都是孤零零的一個人打獵、做飯、吃飯,趙雲霄的心窩子就疼得厲害。雲火,你現在有在想我嗎?我很想你,很想你……

吉桑讓趙雲霄今晚和他一起睡,別說趙雲霄願不願意,吉桑也不會讓他去瓦拉那邊。趙雲霄先自己洗了臉腳刷了牙,然後他清洗了臉盆又重新燒了一鍋水給吉桑用。巴赫爾回來後就把水缸裏的水打滿了,不過在趙雲霄做完飯洗漱完之後水缸裏的水又見了底。巴赫爾沒有怨言地又把水缸裏的水打滿。

吉桑用雲霄給他的香皂洗了臉腳,在趙雲霄的示範下用樹枝條蘸了鹽水刷了牙,果然清爽了很多。吉桑洗完臉後,趙雲霄還給他抹了點自己做的潤膚霜,吉桑聞來聞去好不喜歡,趙雲霄又大方地給了他一骨瓶。趙雲霄的自制潤膚霜本來是裝在碗裏的。他用葫蘆裝東西的舉動給了雲火啓發。

雲火從倉庫裏找出很粗的腿骨或腳骨,砸斷,選取兩側封閉的部位,然後把骨髓掏空,洗淨,再用粗糙的石條把空心部分打磨得更多。打磨好之後再清洗幹淨,晾幹,就成了骨頭瓶子了,讓趙雲霄裝他的護膚霜。最後再找一塊漂亮的溪石,打磨成合适的大小塞住“瓶口”,最原始的瓶裝潤膚霜就做好了。護膚霜裏沒有防腐劑,趙雲霄一次不會做太多,也用不到太多骨瓶。雲火就用青皮獸的一根腿骨做了兩個骨瓶。當然,雲火也不是一次就做成功了。還是用了好幾根骨頭來打磨手藝的。

骨頭瓶子也是雲火在晚上趙雲霄睡着後做的。白天他要打獵、要跟着趙雲霄學習,還要研究板板(平板書)裏的東西,根本沒有時間,也只有晚上才有時間做這些。趙雲霄一共只有兩個骨頭瓶,看到骨頭瓶他就會想起夜深人靜的時候給他做瓶子的雲火,如果不是因為吉桑很可能是雲火的爸爸,他絕對舍不得給。

吉桑把雲霄給他的那瓶神奇好聞的淡綠色膏狀物寶貝地收了起來。臉上和手上潤潤的,他看着趙雲霄白皙的皮膚猜測他是不是就是因為用了這個才會變得這麽白。這邊,因為吉桑要休息了,康丁進來把一塊很大的獸皮搭在栅欄上,這樣晚上才不會有風吹進來,然後他又拿進來一個陶罐。

放下陶罐後,康丁讓吉桑早點睡,就出去了,還把栅欄堵好。趙雲霄壘的那個竈火已經熄滅了,不過因為剛剛才熄滅,房間的栅欄又基本上是一直堵着的,所以屋子裏很暖和。臨走前,康丁的鼻子動了動,什麽味道?這麽香。

趙雲霄拿出兩身睡袍。雲火給他獵來的皮子越來越多,骨針、麻線也是應有盡有,結果就是他的生活質量越來越好。剛遇到雲火的時候只能用獸皮做個臨時抹胸,現在他都有專門的睡袍了。

趙雲霄幫着吉桑脫下衣服,然後給吉桑套上睡袍,還讓他穿着襪子避免受涼,然後他有點糾結了,他想上廁所。看出他的為難,吉桑一邊摸身上長到腳踝的獸皮衣服,一邊問:“怎麽了?”

趙雲霄指指廁所的方向,吉桑看懂了。他對趙雲霄疼愛地笑笑,然後從床上下來走到那個陶罐前,撩起睡袍。這回目瞪口呆地換成了趙雲霄,原來那個陶罐是尿盆!

方便的問題解決了,趙雲霄面紅耳赤地背對着吉桑解決了生理問題,然後上床。他把康丁特別拿過來的獸皮蓋在了吉桑的身上,雲火有給他帶“被子”。他的被子是三層獸皮縫在一起,每兩層獸皮之間都有一層羽毛,非常暖和。當然,羽毛也是從雲火抓來的禽類身上弄下來的。雲火本來是說帶回來給趙雲霄看看有沒有用,趙雲霄起初是要做雞毛撣子的,後來猛地想起可以做羽毛被,就做成被子了。這絕世真正的“羽毛”被。

兩人并排躺着,外間的竈火也熄滅了,康丁去巴赫爾的房間睡。但本來應該漆黑一片的房間內仍然有淡淡的光芒,吉桑看向趙雲霄手腕上的圓珠,而趙雲霄自己也在盯着。

這個珠子怎麽會發亮?趙雲霄掏出脖子上的那顆大珠子,發現這顆珠子更亮,他納悶地看向吉桑,吉桑從他的眼睛裏看出對方也是第一次知道這個珠子會發亮。

“真奇怪,我以前沒發現。”

吉桑拉過趙雲霄的手腕觀察,吸收了趙雲霄體溫的白色圓珠溫溫潤潤的,散發着柔和的白光。而趙雲霄脖子上的那顆圓珠散發的光芒更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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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雲霄吶吶:“這是雲火,嗯,圖佐給我的,我也不知道怎麽會發亮。”每天竈火或火把熄滅的時候趙雲霄都睡死了,所以一直都沒有發現雲火給他的圓珠會發亮。

吉桑聽到了圖佐,明白了這一定又是兒子送給雲霄的。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麽,他還是把趙雲霄的手腕塞到被子裏,把那顆項鍊也塞進了趙雲霄的睡袍裏。

“收好,不要摘下來。”吉桑謹慎地說。部落裏不會有人偷拿別人的東西,但他不想瓦拉知道趙雲霄的圓珠晚上會發光。

雖然不懂吉桑的意思,趙雲霄還是點點頭說:“我會小心的。”他知道會發光的珠子只有一種,就是夜明珠。但他只看過照片,還是第一次把夜明珠戴在身上。問題是,這是夜明珠嗎?趙雲霄想雲火了,想得心痛。拉高獸皮被子,趙雲霄在心裏一遍遍地喊“雲火”。

森林深處的某座山腰上。一個渾身赤紅的獸人在忙碌着。只不過一天,他就憔悴了許多。入目所及的一切都有着雲霄的影子,痛苦到極點的雲火用忙碌來麻痺自己。送走雲霄之前,雲霄跟他說的很多很多事他都還沒有做到。不管雲霄還會不會回來,他都要做到雲霄想做的事情。

把厚厚的泥漿一層層塗抹在靠近倉庫的那面石壁上。雲火的腦中、心裏都是雲霄躺在他的肚子上,手裏拿着板板和他一起看圖,教他認字,和他聊天的一幕幕。雲霄,雲霄……泥漿用完了。雲火到洞外調配。就算他不能跟雲霄在一起,只要雲霄一天沒有和別的雄性結為伴侶,就一天是他的雌性,他就有責任照顧雲霄。而這裏,永遠都會是他和雲霄的家,永遠!

這一晚,好幾個人都失眠了。天亮的時候,趙雲霄才睡下。吉桑因為身體的原因,雖然很晚才睡着但這一覺他睡得很沉。房間裏暖和,被窩裏暖和,身上也暖和,肚子也沒有疼,吉桑睡了許久以來的第一個很沉的覺。

吉桑和雲霄一直都沒出來,早就起來的康丁不放心,悄悄挪開栅欄就見兩人睡得都很熟,尤其是吉桑的睡顏透着安寧,不像以前因為肚子疼而很難入眠。他放心地把栅欄挪回去,出去了,還把大茅屋的栅欄也拉上不讓外面的聲響打擾裏面的兩個人。看到康丁出來,瓦拉帶着梅倫走了過來,問:“他還好嗎?”

康丁走出去兩步,這才壓低聲音回說:“他和吉桑都還在睡。昨天他給吉桑做了兩頓飯,吉桑吃過之後肚子沒那麽痛了。”

瓦拉的眼裏閃過什麽,他說:“吉桑身體好轉那就太好了。我想讓梅倫帶他在部落裏走走,讓他盡快熟悉部落。”

康丁說:“等他起來吧。他心情不大好,昨晚可能睡得也晚。”

“好。”

瓦拉又說:“他似乎聽不懂我們的話。”

康丁點點頭:“吉桑說他叫雲霄,其他的就不知道了,他的話我們也聽不懂。”

瓦拉道:“那讓梅倫教他吧。那個金石,他還有嗎?”

康丁生怕瓦拉去找雲霄要惹來吉桑的怒火,隐瞞道:“他只剩兩顆了,其餘的都給我了。我手上的不會用,會留到白月。”

瓦拉的臉上浮現失望:“金石太寶貴了。如果能問出他是在哪找到的就好了。他手上有這麽多顆金石,很可能他找到的地方沒有食金獸。”

康丁沉默了片刻,說:“他說是圖佐找來的。”

瓦拉的眉心微微緊,然後點點頭,不再提金石的事,帶着梅倫離開。康丁看着瓦拉走遠,返回了茅屋。梅倫小聲地問:“瓦拉叔叔,那個雌性戴的真的是青皮獸的獸珠嗎?”

瓦拉把他帶到自己的茅屋裏,才說:“你利爾叔叔說圖佐身上的幻獸衣很象是青皮獸的皮做成的。如果圖佐的幻獸衣果真用的是青皮獸的皮,那那個雌性身上的獸珠就很可能是青皮獸的獸珠。”瓦拉揉揉梅倫的腦袋,“我們那天都沒有太注意圖佐的那身幻獸衣,只能去問那個雌性了。”

“我覺得不大可能。”梅倫認真地分析道:“誰都知道遇到青皮獸只能逃走,不然就是死,根本不可能殺了青皮獸又剝了它的皮還拿到獸珠。”

“我也覺得不可能,但利爾說很像。”瓦拉蹙眉,“也不排除圖佐遇到一只被同類殺死的青皮獸,撿到了獸皮和獸珠。”

“啊,那樣也太幸運了。可是不是說青皮獸如果殺死同類後會吃掉同類嗎?”梅倫還是不相信。

瓦拉道:“利爾曾經在塞灣部落看到過有人穿青皮獸的皮做成的短衣,對方當時就戴了一顆青皮獸的獸珠。那個人就是恰好遇到一只沒有被吃完的青皮獸,帶回了一塊獸皮、一些獸骨和一枚獸珠。”

梅倫聞言點點頭:“如果确實能幸運地撿到的話,那圖佐也可能是撿到了一只沒有被吃完的。但……”梅倫又疑惑了,“不是說圖佐是惡靈嗎?他怎麽可能這麽幸運?”

瓦拉搖頭:“所以要問那個雌性。”然後他很嚴肅地對梅倫說:“那個雌性對我有些誤會,你要消除他對部落的誤解,讓他明白我們之所以不讓他和圖佐在一起都是為了他好。”

“我會的。”梅倫接下這個任務,殊不知這個任務差點沒讓他沮喪地哭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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