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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霄搬東西到奇羅那裏的事情很快就有人告知給了瓦拉和康丁。兩人正在瓦拉的茅屋裏就雲霄、吉桑和圖佐的事情商量。瓦拉的态度堅決,康丁考慮到伴侶的感受勸說瓦拉再等等。一聽雲霄搬了東西去奇羅那邊,瓦拉和康丁心裏都是一沉,兩人馬上去奇羅那邊。
奇羅正在打掃房間。和雲霄叔叔在一起這麽久,奇羅也學會怎麽清掃地板了。點起竈火驅逐茅屋內的陰冷,奇羅手拿獸皮認真地擦洗地板,雲霄叔叔晚上要住在這裏,要擦幹淨。
“奇羅。”
奇羅的身體一抖,緊張地直起上身,看過去。康丁認出了地上的兩個獸皮包裹是雲霄的,他馬上問:“怎麽回事?”
奇羅咽了嗓子,小心翼翼地回道:“雲霄叔叔說,要搬來,我這裏住。”
康丁立刻看向瓦拉,瓦拉的下颚緊了緊,随後嘆息一聲:“算了,就聽你的吧。晚一點再跟他說。不過火焰節前必須讓他知道。”
“我會跟吉桑說的。”康丁卻不是很樂觀,主要是不樂觀吉桑,他還從來沒有見吉桑那麽生氣過。族長和瓦拉大人走了,奇羅大大松了口氣,然後繼續埋頭清理起來。
山上,某只大野獸赤目殺氣騰騰地盯着瓦拉和康丁。走了幾步路,康丁心裏一悸,向山上看去。一直快走到家門口,他也沒有發現什麽可疑物,煩惱着一會兒怎麽讓吉桑消氣,康丁收回注意,在自家門口徘徊,不敢貿然進去。
雲霄……你肯定很怪我。野獸赤目中的殺氣被這一念頭打散,轉而變成了害怕。雲霄肯定生他氣了。如果知道瓦拉和康丁輕易就敢違背對獸神發過的誓言,他絕對不會把雲霄送回來。哪怕,哪怕雲霄跟他在一起會遭受到危險,他也不會。他會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強大,更能保護好雲霄。
回想自己認識雲霄之後,雲霄只遭受過青皮獸那次危險。而且那時候雲霄還不算真正和他在一起。雲火不由得嘀咕,也許,也許他可以不在乎自己被詛咒的命運,和雲霄,在一起?他們在山洞裏的生活是多麽的幸福、多麽的甜蜜……
心中又有兩種念頭在撕扯,雲火還是怕自己的命運會給雲霄帶來不可挽回的災難和傷害。還有,他害怕雲霄知道他被詛咒的命運後不敢再愛他。畢竟雲霄現在還不知道。雲火突然很怕雲霄知道後不再愛他。他多麽希望能一輩子都聽到雲霄說:“我是圖佐的伴侶,我愛圖佐。”
雲火舔舔自己的鼻頭,又一次深思起來。
※
雲霄根本不介意圖佐的命運,吉桑心裏的大石頭徹底放下。吵過了、哭過了、說出來了,吉桑也平靜了。
“我和你一起,搬到奇羅那裏。”
擦幹眼睛,吉桑放開雲霄去收拾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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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霄拉住他:“我一個人去,就好了。這裏,是你的,家。”
吉桑的眼淚幾乎又奪眶而出,他傷心地說:“康丁不是,我愛的那個,康丁了。他什麽都聽,瓦拉的。”他拉着雲霄走到他和康丁的房間,從牆角堆放的獸皮等物裏翻出一個獸皮包裹,打開,然後拿出一件衣服。
雲霄不解,這是一件小獸人的衣服,給奇羅穿都小了。吉桑撫摸着這件衣服,哽咽地說:“這是,圖佐的,衣服……”
“圖佐的?”雲霄拿過來。
吉桑的哭聲溢出:“圖佐,這麽小,就被,趕走了。”他做了一個驅趕的動作,又指指衣服,“瓦拉和康丁,把圖佐,趕走了,這麽小就把他,趕走了。”
趙雲霄的心一下子被什麽給狠狠握住了,他失聲驚喊:“吉桑!你是說,圖佐,很小就,離開了?”他提起那件衣服,又比了一個小孩子的身高。
吉桑心碎地點頭,舉起兩只手,收起四根手指。看到那伸展開的六根指頭,趙雲霄幾乎不能呼吸了。
“圖佐六歲,六歲就離開家了?!”
“瓦拉和,和康丁……”吉桑說不下去了,只能又做一個驅趕的動作。
趙雲霄一手撫上額頭,急喘:“圖佐六歲……就被他們,趕走了?六歲……”緊緊閉上眼睛,他不敢想六歲的圖佐是怎麽活下來的。
一把握緊那件小衣服,趙雲霄睜開眼睛擠出一個字:“走!”
吉桑擦擦臉,開始收拾東西,趙雲霄也去收拾他自己的東西,手裏緊握着那件衣服。
康丁坐在廣場上的石頭上考慮一會兒怎麽安慰吉桑,讓吉桑消氣。好不容易等到茅屋的栅欄拉開了,只見吉桑和雲霄的懷裏都抱着一堆東西走了出來,康丁急忙迎上去:“吉桑!”
吉桑冷着臉說:“我和雲霄要搬到奇羅那裏去住。”
“你要搬過去?!”康丁頓時慌了,“瓦拉同意晚一點再跟雲霄說了,你不要生……”
“康丁!”吉桑打斷康丁的話,啞聲說:“在你把我們的孩子趕出部落後,你就不是我的伴侶了,只是直到今天,我才明白過來。你違背了你我結為伴侶的那一天,你對獸神做出的誓言;你也違背了雲霄來部落的那一天,你對獸神做出的誓言。你已不再是我心裏的那個康丁了。”
“吉桑!”康丁過去抓住吉桑,“今天的事是我不對,你打我,但別離開我,別離開我……”雌性和自己分開住就意味着離合,就意味着雌性不再願意做自己的伴侶,康丁萬萬沒想到後果會這麽嚴重。用現代的話來說就是吉桑要跟康丁離婚了,而在獸人的世界裏,雌性要離婚,雄性是一點辦法都沒有的,除非他能勸說雌性改變主意。
吉桑的眼淚又一次湧出,他慘慘一笑:“你答應我的事情,總是輕易地就會被瓦拉改變。當你一次次聽從瓦拉的話來傷我的心的時候,你還記得,我是你的伴侶嗎?你曾對獸神發誓,會給我幸福,不讓我傷心,會愛我們的孩子。不管發生什麽事情,你都會在我的身邊永遠保護我。你,做到了嗎?”吉桑仰起頭:“我早就忘了幸福是什麽滋味了,康丁。”
康丁的臉色慘白,與吉桑結為伴侶的那一天,他對獸神發過的誓言突然在他的腦袋裏炸開。那一天,他的吉桑笑得是那麽的幸福,他的吉桑面色紅潤,眼裏是與他結為伴侶的甜蜜。再定睛一看,眼前的伴侶紅腫的雙眼裏滿是淚水,他似乎已經很久不曾見到過吉桑發自內心的愉快笑容了。康丁的身體幾乎站不穩。
向後退了兩步,抽出被康丁握着的胳膊,吉桑繞過康丁腳步堅定地往奇羅的茅屋走去,趙雲霄安靜地跟上。留在部落裏的人都出來了,瓦拉也出來了。兩人的對話傳到了每一個人的耳朵裏,瓦拉的神色異常的凝重。他也沒有想到吉桑的反應會這麽激烈。
奇羅也被吓了一大跳,吉桑阿姆竟然也要搬過來!吉桑沒有解釋太多,和奇羅一起收拾房間,他不想再見到康丁。趙雲霄就一個人又跑了兩趟把他和吉桑的東西全部搬了過來。康丁是徹底沒了主意了,他跑到奇羅的茅屋外想起求吉桑的原諒,被吉桑一盆擦過地板的髒水給潑了出來。瓦拉也來了,想勸說吉桑冷靜,吉桑直接拉上栅欄,拒絕他們進入。
康丁失魂落魄地站在奇羅的茅屋門口不敢離開,瓦拉是巫師又是雌性,有他的驕傲。他在門口勸了半天吉桑也不離他,他就離開了,當然是很不高興地離開了。
山上,某只野獸看得很開心。他琢磨着,阿爸是和雲霄一起搬過去了?看起來像。僅有的一點點記憶中,阿爸還沒這麽對過康丁。野獸一點都不同情那個冷血的人。他一邊看熱鬧一邊深思他和雲霄的事情。他決定了,只要,只要雲霄知道他的命運後還愛着他,他就把雲霄帶走!他發現自己根本不能忍受雲霄和別的雄性結為伴侶。如果雲霄那樣做了,他肯定會忍不住把那個雄性殺掉。
野獸之所以敢往前邁一步,還是因為他聽到了阿爸說的那些話——“……你們把圖佐趕走,難道我們的日子就好過了嗎?難道白月就不會死人了嗎?!圖佐他只是我的兒子!是我的兒子!”
阿爸的話給了他一點信心。雲霄當衆說出對他的感情又給了他一點信心。現在如果再給他一點信息,他馬上就會飛下去抓起雲霄就走。
獸人被自己的伴侶嫌棄(抛棄)那絕對是晴天霹靂的事情。康丁哪裏還顧得上身為族長的責任和作為雄性的尊嚴。他渾身濕漉漉地站在奇羅的茅屋外,一遍遍地跟吉桑道歉,請求吉桑的原諒。
隔着一道栅欄,吉桑在屋裏淡淡地問:“那我要圖佐回來,你肯嗎?”
康丁給不出答案,只能顧左右而言他:“吉桑,我愛你,我離不開你,和我回家,好嗎?”
吉桑失望極了,他心灰意冷地說:“我曾經期盼過,期盼你能為了我和圖佐放下族長的身份,帶我們離開。期盼你能對我說:‘吉桑,不管圖佐是不是被獸神詛咒的,我都不會抛下我們的孩子’……可是,你沒有。你不僅沒有,在圖佐出生後你還和其他人一樣,懼怕他、厭惡他,忘了他的體內流着你的血液,忘了,他是你的兒子。如果真要說圖佐是被獸神詛咒的,那獸神詛咒的,也是‘你的’兒子!”
雲霄扶住吉桑,揉他的胃。吉桑的眼淚幾乎在這一天流幹。
“你不顧我的苦苦哀求,把圖佐趕走,你什麽都聽瓦拉的,卻忘了我才是你的伴侶。我、巴赫爾和圖佐才是你應該去保護的人。圖佐還那麽小,他還是個幼崽,你就無情地把他趕出部落,甚至不許我照顧他。你忘了,我是生下他的人,你忘了,我是他的阿爸,我是那麽的痛苦,你卻一次次假裝沒有看到。我每天都怕聽到消息說圖佐死了,死在飢餓中,死在白月的寒冷裏。圖佐活了下來,他一個人在外面流浪了十四年,不敢來見我這個阿爸。現在,他好不容易有了心愛的人,你又狠心地想要奪走他愛的雌性。康丁,”吉桑抑制不住地憤怒,“我恨你!我不想再見到你!我恨你!”
“吉桑!”康丁拉開栅欄,當他看到栅欄後的吉桑時,他的心口,一瞬間空了。他的伴侶,看他的眼神是怨,是恨。他的伴侶,流着眼淚對他說:“族長!圖佐是被獸神詛咒的,那我這個生下他的阿爸更應該是被獸神詛咒的!我才是那個應該被你和瓦拉殺掉的人!我很後悔,我當初為什麽不和圖佐一起走!為什麽不和他一起走!我恨你!”
吉桑用力拉上了栅欄。康丁的身體晃了晃,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部落裏的人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辦了。他們都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決絕的吉桑。有兩位留守的雄性獸人跑過來把失魂落魄的族長大人扶起來,把他帶回了茅屋。瓦拉帶着梅倫也過去了,目前的情況并不是他想看到的。
趙雲霄把吉桑扶到睡覺的房間裏,然後招手讓吓壞的奇羅過來。他一手抱着吉桑,一手抱着奇羅,低聲問:“吉桑、奇羅,你們,願意和我,一起走嗎?”
他說這裏的語言還不是太流利,而且好多話他還不會說。不過這句話吉桑和奇羅聽懂了。吉桑毫不猶豫地點頭,哭着說:“我不想,留在這裏。”
奇羅則不安地問:“雲霄叔叔,我能和你,一起走嗎?”
趙雲霄摸摸奇羅的腦袋,問:“你願意,讓我,做你的,阿爸嗎?”
他這一問,奇羅瞬間呆住了。趙雲霄又說:“我想,做你的,阿爸。”
奇羅的嘴角顫抖,眼眶泛紅,他一把抱住雲霄叔叔就喊:“我願意!我願意雲霄叔叔做我的阿爸!”
吉桑驚訝地看向雲霄,已婚的雌性都不會随便領養別人的孩子,更別說未婚的了。不過雲霄是現代人,他是否結婚和領養孩子不沖突。
雲霄對奇羅微微一笑,說:“那你,叫我,‘阿爸’吧。”本來他想說的是“那從今天起我就是你的阿爸了”,奈何這句話對現在他的來說有點困難。
奇羅馬上張口,哭着喊:“阿爸!”
“奇羅。”
“阿爸!”
之前是吉桑悲傷大哭,這回奇羅卻是高興地嚎啕大哭。
雲霄抱緊兩個和他一樣孤單的人,說:“吉桑,我是,你的兒子;奇羅,你是,我的兒子。”
“雲霄……”
“阿爸!”
這一天,趙雲霄在這個獸人的世界裏有了自己的爸爸和孩子。他的家裏還少一位“純男性”的家主,不過很快,他的家就會圓滿了。
待奇羅和吉桑平靜下來後,趙雲霄讓奇羅去看看外面有沒有人。認了雲霄叔叔當阿爸,奇羅更是什麽都聽雲霄叔叔,啊不,是什麽都聽阿爸的了。
奇羅到門口隔着栅欄看了看,沒有人。吉桑看出雲霄是有話和他們說,他起身過去給栅欄蒙上獸皮,這樣更隔音一點。
兩人回來,趙雲霄對奇羅指指門的方向,奇羅明白地點點頭,立刻變成了小野獸。獸形的聽覺比人形更靈敏。奇羅睡覺的房間沒有栅欄,趙雲霄下面要做的事情絕對不能讓別人發現,所以他才如此的小心。
對兩人做了個不要出聲的手勢,趙雲霄從他的挎包裏拿出平板書。一看到那個東西,吉桑和奇羅的眼裏都是驚訝。那個黑色的板板是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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