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技多不壓身

深紫色的眸子如一汪死水,坐起身,白發順着肩頭滑下,那張臉不沾塵世喧嚣,超凡脫俗,遙不可及。這是齊木在魔域這段日子以來,見過的最為飄渺的存在。

唯有超然于世的仙人,才有如此純淨的靈魂。與之相比天地萬物,仿佛蒙上污垢,暗淡無光。

九天之上,遺世獨立,唯仙尊一人爾。

闖入者呆滞狀,當場石化。

仙塵把手臂搭在扶手上,擡頭:“……仙尊,這個稱謂久遠得都忘了它的存在。”

嗓音空靈,仿佛從天際傳來,齊木頓時一個激靈,激動不已:“您、您怎麽會在這裏,這裏沒有人麽,真不敢相信竟能見到您的尊容,簡直三生有幸!”

“原因,這你得去問問淵落,”仙塵微窒,突然擡眸道:“就是你們口中的魔尊。”

剎那間眉眼中赤裸裸的嘲諷,恨意滔天把齊木從神魂颠倒狀驚醒,瞪大了眼,以為是錯覺。

對面不遠處,石桌旁的那人依舊尊貴超然,拒人千裏渾然天成。

齊木呼吸急促,大腦陣陣空白,第一次見到仙元大陸統治者,竟然是在這種境況下,猝不及防,大腦思維不在狀态,頻道轉換屢次出錯,這種令人驚悚不已的事實面前,他腦袋中翻滾的竟然是——

想不到尊上竟然如此時髦,囚禁play引領時代潮流,簡直不能更銷魂更閃耀!

關鍵是囚禁的不是別人,是仙尊啊哇去!尊上,您果真不是普通人,世間最受景仰的超神般存在被您金屋藏嬌啊,要不要這麽驚險刺激,這是在拿生命開玩笑,尊上您當真要逆天了麽?

半晌,齊木回過神,琥珀色的眸子散着璀璨的光亮,崇拜幾乎寫在了臉上。

“仙尊大人,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麽,您盡管開口,齊木雖然實力低微,但如果有需要之處,必當竭盡全力。”

此話說的當真掏心掏肺,仙尊歷來責任重大,守護仙元大陸,确保大陸安定,數萬年如一日,決不懈怠,崇高至上,超脫于世,最無欲無求的存在,世間唯一仙人!

得見聖人方知己身渺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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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木單單站在花叢邊,竟是再也無法動彈,只因這位最讓人頂禮膜拜的無上存在,銷聲匿跡後,真正所在竟是在這裏。遨游九天之仙,被人折了羽翼,關在方寸空間,不見天日,然作為此文作者,齊木大腦陣陣空白竟對此一無所知,回過神來喉嚨有些發堵。

“哈哈哈,此話當真?”仙塵突然笑了,雙手撐着藤椅,按住胸膛咳嗽,面色愈加蒼白:“如今這般模樣,何稱仙尊,喚我仙塵便好,過來,扶我起來。”

“仙塵……”默念這兩個字,陡然想到了些什麽。

齊木猛地瞪大了眼,下意識沖了過去,扶住仙塵的手臂,身姿修長卻像沒有重量一般,齊木呼吸急促,看到他似乎有些痛苦,卻根本不敢亂動,仿佛碰着他的白衣都像是亵渎,直到把他安置在石椅上,慌忙倒了杯茶水遞了上去。

“仙塵大人,上次曾有幸聽到過您的聲音,還誤以為是其他,當真罪該萬死,”看着眼前的人,并不像印象中那般遙不可及,卻格外引人悲憤。

“無妨,浮名本虛妄,有了執念也不過是個普通人罷了。”

嗓音未變,聽上去卻格外悲涼。

風吹起,白發拂過手背,有些柔軟,格外真實的觸感,齊木低下頭,才發現這個不像人類的男子,如蒲扇般的睫毛竟然也是純白色。

頓時,有些發堵,說不出話來。

您是仙尊,九天上仙,無欲無求,超脫于紅塵外,至尊無敵。

哪怕有了執念,也不會淪落為普通人。

齊木嘴唇顫抖:“是因為尊上?您委屈自己留在此地的理由,是因為尊上麽?”

剛聽到那個稱呼,仙塵頓住了,格外明顯。

接着,唇角上揚,深紫色的瞳孔和齊木對視,那一瞬間,後者渾身僵硬。

……

離去時已經是第二天清晨,齊木不知道自己發呆了多久,自從聽到那句話之後就似乎不在狀态,自己也不清楚原因。而與自己破碎殘敗的身體遠不在同一個層次,仙塵渾身散着仙靈之氣,說話時的一舉一動都有仙道韻律,溝通天地大道,渾然天成。

一直清晰地知道,魔尊有真愛,留在內殿之時也不止一次聽說過所謂教主的存在,卻從沒想過會是仙尊。

想到這裏有些懊悔,早該猜到是這樣的結果。全文中只要是沒有半點印象的人或事都與龐大的關系網有關,對淵落跌落至尊位的原因一無所知,幾千年前的曠世神戰,自己身世的由來等等,還有一點被忽略了,仙尊的去向。

【魔尊的真愛地位崇高,若是出去,原主連和他對視的資格都沒有。】

能讓尊上親自為他療傷,親自煉藥,甚至能讓尊上受傷憤怒,這個人,除了與魔尊地位相仿甚至聲望更高的仙尊,還能有誰?!

一時間自己先前所困擾的那些,都煙消雲散,甚至都有些可笑。

若是真愛是仙尊,如此至高無上完美到無懈可擊的人放在心裏,那自己根本無所顧忌,追求尊上的方式甚至死纏爛打的節奏更加迅猛,也完全不會造成尊上喜歡上自己這樣一發不可收拾的局面!

也就是說,《追求真愛一百零八式》《脫離單身必備守則》《猛男養成法》《終極尋愛秘訣》等等這些經典的招式都肆無忌憚拿來用!

原諒貧僧單身六年,無數經典倒背如流,奈何每天昏天黑地沒時間實際運用,現如今總算能派上用場。

身為主角丹田破碎,必須要傍着魔尊大腿才能順利修煉。

以前還擔心這些究極技能用多了,搞不好自己栽進去,沒攻厲害絕對被吃抹幹淨。

淵落的确很難攻略,但關鍵時候總會手下留情,若非仙塵說出那句話,齊木一直都會被蒙在鼓裏。

想到這裏,齊木猛地停下,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出了禁地,四周和進來時看到的一樣,晨光熹微,有些寒意,他打了個寒戰,明明感覺不到寒冷,卻渾身冰涼。

四周靜得可怕,許是并不光亮荒涼之地有些頭皮發麻,突然腳下傳來樹枝折斷的聲音,咔嚓脆響,瞬間像是踩中連環機關,強烈的危機感直襲靈魂,齊木猛地跳起,幾乎是同時,熊熊烈焰從方才站立的地方沖天而上,僅是上湧的氣浪便破了身體防禦,長袖燒成飛灰,白皙的手臂焦黑一片。

無盡神紋複蘇,魔雲翻滾,天雷地火迅速翻滾,在齊木驚恐的目光中,迅速将此地湮沒……

禁地內。

平日裏安靜沉寂的庭院內,無盡天地靈氣翻滾,能量波紋在半空中顯現出來,靈蝶破碎成點點金光,鳳鳥受驚遠去,沒多久粉碎成靈氣元精,往日的寧靜被完全打破,狂風肆掠,靈氣凝成漩渦格外恐怖。

藤椅上倚靠着的人,依舊是傾城模樣,白發飛舞,面上格外冰冷,與剛才淡然超凡的姿态大相庭徑,微微坐起身似乎對突變有些期待。

突然,風停雲止,一道黑芒顯現,半空中撕裂開黑色裂縫,手指粗細,半米來長。

仙塵漫不經心地看了眼,安靜地喝茶。

“事情準備得怎麽樣了,急着和本……和我接觸,是出了什麽大事?”

“不見您安然無恙,屬下無法心安,”終于陌生的聲音從狹縫中傳來,掩飾不住的驚喜:“事情準備妥當,和我們預料的一樣正有序進行着,玄天禁地陣文由魔尊親手布置,旁人難近,命人将欺天陣神蠱安放在人身上終于瞞天過海,好在內殿安插着我們的眼線,并沒有大費周章。這顆棋子果真沒叫人失望。”

仙塵皺眉,拂袖道:“擅闖禁地可是死罪。百年來第一個進入禁地的人,的确沒叫人失望。”

黑色縫隙停止拉長,陌生的聲音繼續道:“如此一來,您可直接下令,屬下誓死聽命與您!”先前有魔尊擋着,二者取得聯系極為困難,只能從暗示中自行揣摩,耽擱了不少時間。現如今總算是萬事俱備,等候時機到來。

“轉眼,數千年過去,你也長大了,”仙塵看上去極為年輕,此刻目光竟有些滄桑:“當年的小孩也不知道長成什麽樣了。”

“惶恐,吾主還記得屬下!”那人頓時抑制不住地激動,磁性低沉的嗓音亮了許多:“自然是比不過您的,在屬下眼裏,您一直最為高貴無人能及!”

“呵,就你會說話,還是和以前一樣,沒變。”幾千年了,這句話幾千年前這孩子就說過,今非昔比,如今兩人的立場身份相差懸殊。仙塵垂下頭,眸光晦暗不明:“阿漠,你當初究竟是怎麽做的,骨中蠱真的植入他體內了?”

陌生的聲音微頓,道:“當然有!莫非出了變故?屬下不知,請主上恕罪。”

蠱蟲相生相克,若沒有骨中蠱鎮住,那麽齊木也無法安然将欺天神蠱帶進來。

“一個人出生起畜生樣地活了十幾年,還能如正常人一般說話做事有理智麽?”

……

荒域深淵下某處秘府。

數十個漆黑長袍的侍從俯首跪在半空中,中央一頭龐然大物散着恐怖妖獸威壓,背脊上一名男子倚靠在暗黑王座上,黑暗中整張臉模糊不清,瞳孔閃着恐怖的微光,手中拿着一枚墨玉晶體,如撫摸情人般摩挲着。

若是有明眼人在此,定會驚嘆,形似墨玉的神蠱是上古之物,舉世罕見!

那人只手撐着下巴,食指上戴着一枚銀色魔紋戒指,散着可怖殺意,瞳孔微縮,威壓臨身讓人無法呼吸:“嚴密監視齊國廢物,看看是否被偷梁換柱。囑咐無災先不要殺人滅口。”

“是!”

恐怖氣息外露,妖獸之王瑟瑟發抖,輕聲嘶鳴。

男子緩緩閉上眼,以萬分虔誠的姿态輕吻墨玉,低喃道:“屬下永遠忠于您,亘古不變……”

神陣複蘇,齊木措手不及,未到元丹境,爆發真元僅能靠着法器騰空,電閃雷鳴,地火滾滾,躲閃不及幾次差點燒成飛灰。齊木飛速朝着遠處掠去,可攻擊一直沒完沒了,神紋複蘇延伸到無盡遠處,齊木心髒陡然漏跳了一拍。

這是陣法,無窮無盡,不破開便逃不出。

一旦落下去,必然灰飛煙滅。齊木雙目充血,熱浪撲鼻焦糊炙熱近乎無法呼吸,僅僅一會時間海量真元便已消耗殆盡!絕非普通陣文,根本不留活路!

這什麽情況,先前過來時還半點反應都沒有,莫非是能進不能出?

渾身漆黑,齊木左右避退極為狼狽,在這樣下去必死無疑!有什麽辦法,他在空間中翻找,驀然瞳孔一亮,反手握住一個樸實無華的卷軸,恐怖幽火迎面撲來,齊木幾乎是下意識地擡手去擋。

半晌,炙熱的火光并未到來,手中的卷軸上染血的兩個字閃着詭異紅光,将火焰隔絕在外。

正待齊木松口氣時,轟隆一聲巨響,天搖地動,殺意彌漫如針刺般,神紋發光,震懾靈魂。頓時全身汗毛倒豎,額上冷汗直冒,手中的卷軸發熱,火光撲面而來,鮮血流淌。

“啊!這東西不管用了麽,該死!”

收回手,正試圖尋找其他保命之物時,齊木猛地一驚,瞬間回過頭來。

萬分熟悉的身影正站在不遠處,恐怖火焰距離他身體半米處消失無蹤,長發飛舞,黑袍獵獵作響。

齊木狂喜:“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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