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渴望

“你一樣我一樣到底要送到什麽時候啊,你還有沒有了,沒有我收底了。”祁松言快速地眨眨眼,背過身夠到了放在床頭的另一只禮盒。

“我沒啦,再送只能送自己了。”

“那就拆這最後一個吧。”

秦笛利索地撕了包裝,露出的卻是手機包裝盒。他想也沒想就塞回祁松言懷裏:“太貴了這也!”

祁松言把手機拿出來,按亮了屏幕,鎖屏是有一次一起吃水果時他拍的照片,兩顆連梗的車厘子,分別擱在兩人朝上的掌心,明顯比較白皙的那只手腕翻着一顆小巧的紅痣。“就怕你不收,特意沒貴的,其實它沒比羽絨服貴多少啊。”

秦笛霍地立起身,拍着自己身側的兩個暗兜嚷:“啊?小橙這麽貴?!”

祁松言趕緊給他抱下來,把手機塞進他手裏。“我呢,典型的自己什麽也不是,但是借了爸媽光,沒怎麽缺過花銷。送你的所有東西都是用自己攢的壓歲錢或者零花。我知道,這也還是在用父母的。等上了大學,我盡量出息出息,自己掙,給你花,取之于我,用之于你,更心安理得一點。現在就先包涵包涵我這個小廢物,領了我一份心吧,好不好?”

秦笛摩挲着手機,說不出什麽。

其實他一直特別喜歡淺色的手機,祁松言用的電子産品都是黑色的,卻給他買了一款幹淨透亮的鋼琴白。他把屏幕喚亮又鎖上,反反複複,低頭小聲嘟囔:“不是廢物…”

“你說什麽?”祁松言把耳朵貼過去。

秦笛親了親他的鬓角,更清晰地說了一遍:“你,才不是小廢物!”

祁松言樂了,故意逗他:“那我是什麽?”

是并肩奮鬥的同窗,是雪中送炭的摯友,是貼心關懷的知己,是天下無雙的戀人,如果未來能如他們卑微所願,或許,還可以成為他的丈夫。秦笛抿緊嘴唇搖了搖頭。祁松言怕他掉金豆,不動聲色地把話題轉了:“去營業廳問過了,你那個號碼可以辦轉網,轉完還能換個套餐。這周末休息陪你去,以後無網之笛就能8G沖浪了。睡前親親的時候,也終于能聽個兩秒語音,不用看什麽顏文字了。”

秦笛笑了出來:“說的我好像終于從猴兒進化成人一樣。”

祁松言看他臉上升起許多明媚,向後一仰倒在床上,舒了一口氣:“啊…好的秦小猴兒,我宣布本次生日會圓滿結束,洗澡睡覺!”

澡是洗了,可顯然祁松言和秦笛對于“睡覺”這個詞有着完全不同的理解。兩個人各自穿着酒店的白色浴袍坐在大床上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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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妙,我看起來不好睡嗎?”秦笛把浴袍系帶解開,被祁松言眼疾手快唰唰兩下又給系了回去。

“不是,咱們講講道理。我身體健康,氣血方剛的成年男性,你,這臉,這腰,這腿,但凡我不是為了高考,能留你到現在?總搞這種你勾我拒的戲碼,好像我不行似的,我是顧全大局好嗎!”哪有什麽坐懷不亂,都是祁松言在負重前行。可恨這人上了頭根本不懂他的良苦用心,多次挑戰他的底線。

“那別的不也都,那什麽了嗎!怎麽這個那什麽就不行啊?”

“…現在沒有功夫研究這個那什麽啊,缺乏理論經驗和實戰觀摩。而且不說你這個開關按開就大變活人的選手,我也不是那種自制力特別強的人,開閘了鐵定收不住,溫柔鄉,英雄冢,咱倆還考不考大學了?你分分主次矛盾成不成?”

秦笛從浴袍底下扒拉出來一條瑩白的長腿,把腳背繃得筆直,揚手頗為不滿地摸後腦勺的時候,手腕上洗得鮮亮的紅痣一晃而過,繼而掀起眼簾精致的弧度,有點哀怨地擡眼望他。祁松言一陣眼暈,抓着他的雙腕,把人帶到面前。“這位朋友,行行好,把你的魅力收斂收斂,考完你想怎麽搞就怎麽搞,我豁出去了,腎不要了。”

秦笛微微偏頭想了想,認真地說:“魅力可以收,但拱火的并不是我的魅力,是我們對彼此的渴望。”

……行吧,真他娘的有道理啊!無差別掃射的魅力可以躲避,但點對點的渴望又該怎麽抗拒呢。喜歡一個人的時候,總會觊觎他的一切,從眼角眉梢投來的專屬注目,到水乳交融的肌膚之親,渴望在心間燃着忽大忽小的火,把人烘得融暖或是熱燙,于是情不自禁伸出手索要撫慰。

祁松言又掉進了秦笛的邏輯小圈套,只能掙紮着在大腦被這種渴望支配之前開始耍賴。好在對付秦笛,耍賴永遠管用。

對峙到最後,秦笛只能嘆口氣撲在他胸膛,喃喃地說:“好啦,我懂了,知道了,不鬧人了…我只是,對于你碰我這件事特別着迷,有時候覺得自己怎麽賤兮兮的,可我又控制不了…”

祁松言摸摸他苦惱得直皺眉的臉,“瞎說什麽賤不賤的。你就像彩笛卷,最開始我和司老師都覺得他太兇了,根本是他人勿近。後來發現它并不是不願意讓人摸,相反,它在該被大貓舔毛的時期就已經炸着尾巴在街上打架了,所以熟悉了之後就知道它對撫摸的需求幾乎到了難以補足的程度。你其實也是被舔毛舔少了的情況,皮膚會渴。我能理解,甚至還覺得怪可愛的。”

幼年時期的缺失往往要用以後的許多年去彌補,被迫留下的裂痕,也要付出成倍的辛苦才能修複。好在遇見了寬厚地接納自己,并拿開他捏緊傷口的手,替他慢慢填滿安全感與歸屬感的人。

“那,我請求望梅止渴一下,不然真的睡不着。”

祁松言蹦着酒窩,手輕輕捏他腳踝,秦笛怕癢地瑟縮腳趾,上半身卻傾過去,附上他側臉同他輕聲咬耳朵:“祁妙,浴缸還沒用呢。”

溫熱的水蒸騰出袅袅的乳色煙霞,祁松言在浴缸裏半躺下來,舒展了肢體,對秦笛敞開了懷抱。秦笛分腿騎坐在他身上,把臉拱進他手心。沿着深深下弧的山脊線,能看見浮于水面的兩圓島嶼閃着柔白的細光。祁松言在沉溺中細致地撫過了每一寸陸架和灘塗,夜莺啼得婉轉,潮汐漫過他們濕潤的心房。

他們十九歲,卻已經幸運地遇見了自己的注定,在愛裏唇齒相依,在愛裏茁壯拔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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