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充滿恨意的聲音, 令幾人同時一驚。

晏斯想也不想，就背過身來，将柏珥護在懷中, 疾步撤退。

幾乎是同一時間, 旁側傳來悶哼一聲, “嗯！”

楚靖雲看清楚情況，眸色驟然一變。

“延、延哥……”

“阿徹，你瘋了嗎！給我把刀放下！”壓抑的怒吼中，充斥着痛苦。

柏珥擰緊眉頭, 弱聲道，“晏斯。”

晏斯領意，抱着他回過身。

此刻的肖延正捂着胸口，被刀刺中的傷口很深。鮮血從他的指縫中流出，越積越多。只是頃刻的時間，就将衣服沾染了大半。

肖延臉色變得慘白，還止不住地冒冷汗。

對面的肖徹雙手緊握着小刀, 滿臉驚慌。他壓根沒想到，肖延會突然沖出來, 擋在晏斯和柏珥的身前。

柏珥知道肖延替他們擋下了攻擊, 又見他血流不止的樣子，緊張道, “肖延, 你的傷口得快點止住！”

對方畢竟是因為他才受傷, 柏珥本就不是冷血之人, 他的擔憂在情理之中。

肖延聽見他的關切的話語，微怔。很快地，他的唇角便微微勾起，連帶緊皺的眉頭，也舒緩了些許。

肖徹看出了他的變化。

兩人從小一起長大，他哪裏還能猜不透肖延的真實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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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

“為什麽你就不能把他給忘掉！”

肖徹的臉上顯出瘋狂，積壓了多年的情感再也控制不住，全面爆發。

在外人眼裏，肖延對他，如同親弟弟一樣，百般照料。可只有肖徹自己清楚，從小到大，在這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照料裏，他對肖延的感情，早就變了質。

肖徹原以為，肖延絕不可能喜歡上同性，更何況是自認為的‘弟弟’。所以，他把這份感情爛在心底，即便爛出窟窿，爛出膿血，也從來不肯說出。可後來，他才發現肖延喜歡上了柏珥。

短短兩年時間，他就喜歡上了柏珥！

從小到大的情分，根本抵不過這兩年，甚至在事情發生後，肖徹又用了十年去愧疚、去忏悔！而他對柏珥的感情，根本沒有絲毫的減少，反倒越積越多！

這一切，肖徹都看在眼裏。

“你知道嗎？早在十年前，我就發現了。你每次和我談起柏珥，眉角眼梢裏都是喜歡，全部都是！”肖徹癫狂大笑，“我跟蹤你們，偷聽到了柏珥和你說，他的靈血能夠救人。所以……所以我就跑去告訴了長老們。”

“你知道為什麽，當時你會攔不住長老們，甚至‘默許’那一切的發生嗎？”肖徹停下瘋狂的笑意，眸中滿是冷意，“你早就被他們下了術語，所以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就是救不了柏珥。”

由于失血過多，肖延已經很難支撐。聽見這話後，更是搖搖欲墜。怪不得、怪不得那時的他，一直感覺處在虛無之中，掙脫不得。

柏珥聽見這話，臉上顯出複雜。

晏斯将他的情緒看在眼裏，默不作聲。

“阿徹，你……”肖延無力，步伐有些晃動。他低下頭，苦澀地笑出了聲。

從頭到尾，他都是被利用的那一個。他唯一的過錯，就是聽信了肖徹和長老們的謊話，把柏珥帶去了那個‘地獄’。

柏珥合上眼眸，不願多看。

晏斯看着這一切，眸色沉沉。他低頭，附在柏珥的耳畔，“寶貝，還撐得住嗎？”

“……嗯。”柏珥睜眼看向他，低應。

“靖雲，扶着柏珥。”晏斯走近，将柏珥放了下來。楚靖雲聞言，立刻攙扶住柏珥。

離了戀人的懷抱，柏珥突然間有些不安，疑惑低喃，“晏斯？”

晏斯對他溫柔一笑，緊接着，臉上就覆上了冰霜。

還沒等大家反應過來，晏斯就疾步靠近肖徹。肖徹有所反應，剛準備拿刀去刺，結果晏斯更快一步，拿捏住他的手腕，反向一折。

“啊！”

在痛呼聲中，肖徹手中的刀子掉落在地，發出響動。

“徹頭徹尾的垃圾……”晏斯露出輕蔑的神色。緊接着，他就擡腳一踢，直接踹中肖徹的腹部，“滾！”

晏斯這一腳，用了十足的力氣，當即就把肖徹踹出了老遠。後者撞上牆壁，又倒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随即，便止不住地嘔出鮮血。

肖徹沉浸在巨大的痛苦中，還沒等他緩沖過來。

晏斯便又走到他的跟前，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嗤笑，“不是說了體弱多病，受了這麽一腳猛踢，還沒昏死過去？”

肖徹擡眼，惡狠狠地盯着他。

此刻的他，如同臨死的弱獸，眼中的殺意無比明顯。讓人毫不懷疑，只要有一點點的可能，他都會拉着在場的人，同歸于盡。

“晏斯。”柏珥盯着戀人的背影，有些擔憂，欲想上前。

楚靖雲拉住他，阻止，“柏珥，你現在身體虛弱，別過去。以晏斯的能力，不會出事的。”

柏珥仍是不安，“可這是在人世，如果肖徹因為他的緣故喪命，晏斯也會被拘留治罪。”

柏珥痛恨肖徹，甚至私心也希望肖徹惡有惡報。可他并不希望，自己的戀人為這種人渣而出事。

“放心，晏斯有分寸。”楚靖雲安撫，眸中卻露出一絲冷光，“肖徹這樣的渣，就這麽死了，也是便宜他。”

肖延已經完全支撐不住了，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柏珥聽見動靜，立刻看去。肖延正巧回頭看他，一瞬，兩人便對上了視線。

“你們放心，若是、若是肖徹死了，那也是他自找的，不關晏斯任何事。”肖延眸中閃過痛苦，但更多的，是決絕。

這一會兒的時間，晏斯已經屈下身子。他捏住肖徹的下巴，逼迫他擡頭。

“我聽說，人越賤，命越硬。你看看你，現在活得多好……”

“你……”

“閉嘴！”

肖徹還來不及開口，就被晏斯給威懾住了。

“就你這樣的人，還企圖一次又一次地傷害柏珥？”晏斯想起柏珥前後兩次所受到的折磨，怒意就一波緊接着一波。手上的力度，也越來越重。

下巴竟隐約生出要被捏碎的錯覺，肖徹痛到連五官都變了形。

“在你看來，別人的血就是那麽廉價的東西？你想拿就拿？想奪就奪？”晏斯輕描淡寫地發問。語氣不重，可在旁人聽來，卻如同來自地獄的喚聲。

幾乎是不受本能的，肖徹就開始戰栗起來。

晏斯瞧見他的樣子，哼笑一聲。他回過頭，和楚靖雲對上視線。後者霎時就明白他的意思，直接上前兩步，将方才掉落在地面的小刀，踢給了晏斯。

晏斯輕而易舉地接住，舉了起來，似乎似在欣賞。冰涼的刀片折射着燈光，上面還帶着殘餘的血絲。

落在肖徹的眼中，他就像是來自地獄的修羅。

晏斯拿刀片貼近，落在肖徹的臉頰、順勢到了脖頸，“你信不信，只要我只要輕輕一劃，你的血液就會湧出來。你現在沒了行動力，只能看着血液越流越多，絕望會越積越多，意識開始渙散，然後慢慢等待死亡……”

肖徹合上眼眸，刀刃上傳來的冰冷，讓他的寒毛豎立。

随着晏斯的描述，恐懼早已經席卷了他的全身。

“這樣的過程，你讓柏珥經歷了兩次！”晏斯看出他的情緒，神色冰冷，“既然你那麽喜歡，我就讓你也感受感受！”

說完，他手起刀落，直接在肖徹的手臂上，劃下一道不深不淺的傷口。

“啊！！！”

肖徹的心理終于被徹底擊潰，無論傷口落于何處，他都已經無法承受了。他軟倒在地上，茍延殘喘……

晏斯丢開小刀，起身，往回走。

恰巧此時，齊緒帶着有關部門的人員走了進來。

“這裏交給你們處理。”晏斯冷靜道，“我先帶柏珥出去。”

說罷，就重新橫抱起柏珥。

柏珥沒有反抗，順從着摟住戀人的脖頸。楚靖雲脫下風衣外套，蓋在柏珥身上，“外面風大，而且可能有路人經過。你們的身份，小心點好，上車等我們。我和齊緒交接完畢，就帶柏珥去醫院。”

“嗯。”

晏斯抱着柏珥出門，冷風一吹，柏珥直接就打了個寒戰。

“把衣服裹緊，遮着點臉。”晏斯抱緊他。

“哦，好。”柏珥乖乖照做。

晏斯見他神色無異，忍不住發問，“剛剛我那個樣子，你怕不怕？”

柏珥聞言，低聲一笑，“怕什麽。你不就是在演戲，故意吓破肖徹的膽子？”

“晏影帝演技滿分。”

晏斯聽見戀人的玩笑，臉上的郁氣終于完全消散。他低下頭，吻了吻戀人的額頭，笑道，“我家寶貝果然聰明。”

晏斯拍了那麽多年的戲，要演出‘惡人’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情。

“你那一腳肯定把他踢成重傷了，你後面還那麽吓唬他。肖徹即便治好了，都要留下心理陰影。”

“那是他自找的。”晏斯反駁，又故作‘惡狠狠’地警告柏珥，“不準為他開脫。”

說話間，兩人就走到了停車的點，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柏珥坐在車椅上，靠在晏斯的懷中。

“暈嗎？”

“就一點點，他們給我吸了點迷藥，等藥性過了就好了。”柏珥回答。

晏斯看着他還是有些蒼白的臉色，心疼，“還是去醫院看看，利用這點時間，修養修養。”

“不行，劇組那邊……”

“什麽叫不行？”晏斯捏了捏他的臉，發話，“劇組那邊安保不全，幸虧你這次沒出大事，否則傳出去，這戲都不用拍了。”

“你不用管，我和齊緒他們幾個，會和美然影視那邊溝通。最少半個月，必須修整。”

柏珥聽見戀人這肯定的話語，無奈嘆了口氣。

“我之前了解過了，拍攝進程很順利。這點休息時間，還是能夠挪出來的。”晏斯把柏珥責任心太勝，又換話開解，“而且合理的休息時間，本來就在劇組拍攝的計劃之中。”

“正好雲城的戲份都拍攝完畢了，我們的電影《暗色》元旦也定檔了，需要跑一些宣傳。你就聽我一次，行不行？”

“休息幾天，再跑三四天的宣傳，我來安排時間，絕對不會讓你累到。”

晏斯這話是一句接着一句，讓柏珥根本沒有反對的餘地。

說到最後，柏珥也只能點頭同意。

和有關部門交接完畢後，齊緒和楚靖雲便一起上了車，帶着柏珥去了醫院。齊緒在雲城有熟人，早就約好了私立醫院的VIP服務。

柏珥一進醫院，就進行了全方面的檢查。

所幸，這次幾人趕到得及時，雖然柏珥被肖家控制，失了點血。但好在，算不上大礙。

柏珥聽從三人的意思，留院觀察了一夜。次日，才跟着晏斯等人，一起回了金都……

……

電影已經定檔，晏斯要忙的事情很多，柏珥被他強制留在家中休息。

不過，這段時間的拍攝，的确辛苦。又加上前一天的意外，仇琳和小宋算是看不下去了，熬了一鍋參雞湯，特意送到家中，還像是看犯人一樣，盯着柏珥一勺一勺地喝下去，這才作罷。

柏珥哭笑不得，只能順着衆人的意思，趁着這寶貴的時間，足足地睡上一覺。

一覺醒來，覺得從頭到尾都輕松了不少。

柏珥賴在床上，刷起手機。

晏斯似乎還在忙，一直沒有消息。反倒是楚靖雲等人，紛紛發來短信關切。

柏珥一個個地回複，沒過多久，楚靖雲便再次傳話過來。

【柏珥，肖家人的判決已經出了。】

【按照妖怪局制定的刑法，幾個人都被剝奪了靈力，終生監.禁。至于肖徹，聽說醒來後，就已經神志瘋癫。醫護人員說他病入膏肓，恐怕活不了多久。】

柏珥看見這條消息，暗暗松了口氣。

妖族被剝奪了靈力，就會變回獸形。這對于視靈力如命的長老們來說，恐怕比死亡還要折磨。至于肖徹，生死有命……柏珥沒這個善心，去關懷這個反複傷害過自己的人。

柏珥沉默了好久，這才打出幾字。

【那肖延呢？】

楚靖雲的回複很快就發了過來，【失血過多，不過不致死，肖家族長已經接他回去了。】

【好。】

柏珥剛打完這個字，門鈴就響了起來。

他起身，走到外頭，去開門。

“寶貝，休息夠了沒有。”

柏珥一時不備，就被門外的人抱了個滿懷。聽見戀人的聲音，柏珥的嘴角露出笑意，故作埋怨，“你起來，壓着我重死了。”

“哪裏重了？忙了一天，寶貝，我好累啊。”晏斯松開一點，低頭看向柏珥，“今晚能不能收留我？”

柏珥玩笑道，“要收錢的。”

晏斯聞言，挑眉調侃，“我拿自己抵錢，行不行？”

“誰要你。”柏珥拉着晏斯進去。

晏斯無奈，反駁，“寶貝，說實話，我可是華國‘女性最想睡的男藝人榜單’第一名，怎麽對你就沒有一點吸引力？”

柏珥輕笑出聲，不理他的問題，只是問道，“餓不餓？琳姐給我做了雞湯，還留了不少，我給你熱點嘗嘗？”

“好。”

“我去洗手間洗把臉。”

“嗯。”

……

幾分鐘後。

晏斯的聲音突然傳來，“寶貝，小宋給你打了微信通話。”

柏珥正忙着熱雞湯，直接回應，“你接吧，沒密碼。”

“好。”

過了一會兒，柏珥端着熱好的雞湯走進房間。晏斯正坐在床沿，拿着他的手機，若有所思。

“這是怎麽了？小宋打來做什麽？”

柏珥剛把雞湯放在床頭，就被晏斯一把拉了過去，順勢坐在了戀人的大腿上。

“寶貝，我和你說件事，你別生氣。”

“怎麽？”柏珥疑惑。

晏斯揚了揚他的手機，“小宋打來倒沒什麽事情，就是我……我看見了你和楚靖雲的聊天。”

柏珥聞言，點了點頭，臉上并無不悅，“哦，他告訴我肖家的判決情況，我還問了問肖延的情況。”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晏斯的臉色就變難看了。

柏珥察覺出不對，連忙發問，“怎麽了？”

話音剛落，晏斯就一把将他壓在了床上。柏珥驚呼了一聲，轉而對上了晏斯深沉的眼眸。

“寶貝。”

“如果當年不是肖徹搗亂，你是不是就和肖延在一起了？”

柏珥聽見這話，頓時反應過來。

敢情鬧了半天，自家這位是在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