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江初沒說話,随手抓過昨天覃最搭在椅背上的衣服套上,下床去洗漱。
“讓老板開車下山,”他對覃最說,“我跟你一起回去。”
“不用。”覃最皺了皺眉,這是他自己的事兒,不想耽誤江初玩他的。
“別廢話。”江初直接沒管他,開門出去了。
他去跟大奔打了個招呼,幾個孫子昨天不知道扯到幾點,都還睡着。
敲了好幾下大奔才起來給他開門,估計都沒聽明白江初怎麽突然要回去,睡眼惺忪地來了句:“白來一趟什麽沒玩着就走啊?路上挺遠的,我送你?”
“你睡着吧。”江初把他推了回去。
“你弟的朋友來了,他自己去接不就行了?接過來一塊兒玩兩天,不差多一個人。”華子在床上閉着眼接了句。
“是啊。”大奔也說。
“回頭再說吧,你們別管了,幫我跟其他人說一聲。”江初擺擺手,轉身去找覃最。
他們來的時候就帶了一個包,收拾起來也麻利。
覃最已經去叫來了老板,老板正好要下山接人,路上一直跟江初閑聊,覃最就一直在發消息。
等上了江初的車,他給梁小佳打了個電話,上來就問:“離火車站遠不遠?”
那邊說了幾句話,覃最眉頭擰成個蝴蝶結,抿了抿嘴角又說:“嗯,把店名發我,待着別動。”
“找不着路了?”他挂掉電話,江初問了句。
“他沒來過。”覃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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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說的是廢話。
“怎麽突然過來了。”他又問覃最。
“不知道。”覃最提起這個臉色就不怎麽樣,梁小佳把定位給他發來了,還拍了張照片,火車站旁邊的一家面館。
江初看他一眼,沒再多說別的。
不管為什麽來吧,人反正已經到了,不放心覃最自己去找人也好,對這個梁小佳實在好奇也好,他也已經陪着覃最在回程的路上了。
實打實把人接着之前,問也問不出什麽來。
從農家樂出來是兩點多,一個小時開回城,再到火車站外找到那家店,時間正好三點半。
江初把車靠路邊停了,覃最打着電話推門下去。
他沒跟着去,下了車靠着車門點了根煙。
幾分鐘後,覃最從人來人往的門店裏出來,身後跟了個男孩兒。
江初突然想起去接覃最那天,一回頭看見覃最那身造型,再看他現在朝自己走過來的模樣,不說天差地別,至少整個人的氣質絕對上升了一個層次。
這種像是游戲裏接了個亂七八糟的號,花心思捯饬過後,把裝備全部換新升級,人物打造成符合自己喜好的模樣,讓他突然有種成就感。
帶着這種滿意的心情再看覃最身後跟着的人,江初都有點兒不太能把他倆想成是一路的。
白t恤牛仔褲,沒行李,只斜着挎了個運動包,還戴了個棒球帽,帽子上印了行紅色小字。
江初眯縫着眼盯着看了看——放心旅游,一路平安。
行。
江初瞬間确定了這人肯定是梁小佳。
旅游社送的帽子能當個正經帽子戴出門,這股不好形容的半城鄉氣質,跟覃最剛來時穿的“阿達達斯”絕對是一路子。
來到跟前兒,江初還是沒動,只擡擡眉毛,主動開個口:“接着了?”
覃最“嗯”了聲,往後看了眼梁小佳,給他介紹:“我朋友,梁小佳。”
然後他又對梁小佳說:“這是江初。”
這聲“江初”聽得江初眉梢動了動。
覃最平時也不喊他“哥”,江初一直也不在乎。
不過覃最在介紹的時候也沒喊哥,冷不丁聽着自己的名字打他嘴裏念出來,他還是覺得有點兒奇怪。
梁小佳倒是挺懂事,打量一眼江初,主動喊了聲“哥”。
挺斯文。
江初沒說什麽,朝他笑了下。
這個梁小佳雖然穿得戴得有點兒土,離近了看,倒是比江初想象中要好一點兒。
因為那聲“小最哥”,和一天一個電話的粘糊勁兒,雖然知道這是個男生,他潛意識裏其實一直默默把梁小佳想成一個女生,平胸扁屁股短頭發的那種小孩兒。
見了真人發現個頭沒那麽矮,能到覃最眉毛那麽高,就是瘦。
杜苗苗也瘦,但是是健康的那種瘦。
這個梁小佳有點兒太瘦了,牛仔褲下面的腳脖子一擰細,t恤袖口都顯得蕩,有點兒營養不良的意思。
“沒吃呢吧?”江初把煙掐了,彈進旁邊垃圾桶,他算算時間,梁小佳應該跟覃最來那天坐的車差不多,半夜出發,第二天中午到,“先上車,哥帶你們去吃頓飯。”
“不了,”梁小佳站着沒動,“我吃過面了。”
“那晚上讓覃最請你。”江初也沒堅持,“你們小哥倆兒晚上得待一塊兒吧,去酒店給你們開間房?”
本來是特別正常的思路,江初說到開房這倆字兒忍不住一陣別扭,腦子裏立馬就要冒出來覃最跟這梁小佳在沒有他的酒店房間裏疊在一塊兒的不适宜畫面,忙緊急住腦。
“不麻煩了,哥。”梁小佳說話不急不搶,還是斯斯文文的,江初真有點兒想不到覃最跟這種性格的男孩兒一天能說什麽說個沒完。
“我剛在店裏問過服務員,旁邊有不少旅社,我自己去開就行。”梁小佳接着說。
“那能行麽。”江初一聽就不贊同。
火車站是老站,這一片的旅社從他小時候就這德行,這麽些年了就沒見改過,不管店裏環境還是住店的人都亂七八糟。
“便宜。”梁小佳沖他很淡地彎了彎嘴角。
江初本來想說他來訂個酒店,或者他給覃最發錢,讓覃最去訂,梁小佳這麽直白地來一句“便宜”,反倒一瞬間讓他有點兒開不了口。
強硬地訂一個也不是不行,但就有些奇怪——名義上他是江初這邊家裏的哥,結果人剛才介紹他連聲“哥”都沒喊,弄得他也不好非去怎麽照顧這個跟他八竿子扯不着關系的“弟弟”朋友。
而且梁小佳直着說“便宜”,也是另一種維護他自己小小自尊的方式。
覃最顯然也不想在這種問題上多扯。
他朝附近看了看,旁邊就有一家門臉還行的賓館,擡腿直接朝那邊走:“就這家吧。”
江初跟着過去看了眼,價格是真的便宜,但是環境也是真的不行。
進門就一股剛住過人而且沒通過風的悶煙味兒,一個标間還不如農家樂的大床房大,兩張小床緊挨着,被套皺巴巴的,衛生間馬桶沿濕漉漉的泛着味兒,垃圾桶裏還有一只用過的保險套。
“不行。”江初只看一眼就直接出去了,梁小佳怎麽想他管不着,他不能讓覃最睡在這兒。
“要麽,我給你們開個房間,要麽去家裏住。”他抱着胳膊朝牆上一靠,“你倆商量吧。”
梁小佳把包摘下來放在床沿,看向覃最。
覃最則望着江初,不知道在想什麽。
梁小佳等了一會兒,張張嘴準備再開口時,覃最從江初身邊走出去,順手握了一下他橫着的胳膊肘,說:“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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