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紀南荀眉眼沉沉地看着江徽羽, 看得她頭皮發麻,差點就要繃不住演不下去了。
一旁的申依蔓見狀,連忙幫着江徽羽說話:“我作證我作證, 真的不是小羽毛惹的事,是這位小姐先燙傷了我們貓咪的!”
紀南荀只淡淡瞥了她一眼,順便瞥到她懷裏的小葡萄。雖然只有那一次交集,但也知道這小東西活潑靈動得很,此刻卻是焉噠噠地縮成一團,一下一下小心翼翼舔舐自己的毛發。
目光又回落到江徽羽的臉上, 擡手拭去她臉上的水珠,蹙眉問:“被潑了?”
江徽羽還沒說話,申依蔓立刻煽風點火:“是呀是呀,就是這位小姐潑的,先是給我貓潑了一杯滾燙的咖啡, 又潑了小羽毛一杯冰水, 瞧瞧這眼線都糊了, 臉都凍紫了!”
江徽羽:“……”
雖然是有一點冰,但是室內溫度還挺溫暖, 所以也沒有到那麽誇張啦……
她明白申依蔓的意思, 但是她的目的跟自己是不一樣的。她一定是想把錯誤都推到白南栀身上, 以此順便解決“白月光”這個身份的威脅。但是不管紀南荀怎麽判斷, 江徽羽只是扮演一副綠茶姿态,雖然她被潑了水,但白南栀臉上的巴掌印也挺明顯的, 在紀南荀的心裏肯定是跟白南栀這個青梅竹馬感情更深厚一點,白南栀再扇個風點個火,紀南荀就能識破自己的茶藝, 到時候又會促進他對自己人設的厭惡,然後也許就會想索性這次就幹脆一點把婚約解了吧!
江徽羽短短時間腦子裏已經設想出了一整出戲,下一刻,就該輪到白南栀說話了。
“南荀,不是這樣的。”
白南栀輕聲道。
她本來氣質清冷,給人一副不卑不亢的高冷模樣,此刻眸中隐隐含淚,但又好似無意想哭,總之是一番別有風味的楚楚可憐模樣。
江徽羽心生感嘆,還是人家的情緒更有層次感啊!
紀南荀看向白南栀,但并沒有給她機會把剩下的解釋說辭說出口,冷聲道:“以後盡量離她遠一點,再有下次,我也不會對你客氣。”
白南栀臉色瞬間煞白,一臉不可置信,“南荀,你在說什麽?你都不聽我解釋,就為了她直接跟我說不會對我客氣這種話嗎?”
“如果你是單純想來這裏工作,我可以歡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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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南荀說,“但你要是還抱着別的目的,不管是什麽,我都勸你收一收,我對事不對人,你應該知道我最讨厭什麽。”
白南栀唇瓣微微顫抖,一時失語。她當然知道他最讨厭什麽,所以這麽多年她一直小心維持在他面前的形象和人設,可,如果他真的讨厭那樣的話,那江徽羽算什麽?
分明是江徽羽先動了手,她卻先可憐巴巴去他跟前說這種低級的綠茶言論,紀南荀不可能分辨不出來。況且他就只聽了她們的一面之詞,根本都沒聽自己的解釋,就這樣毫不猶豫地偏向了江徽羽。
白南栀蜷了蜷手指,幾乎快要站不穩。原本他訂婚也沒什麽,哪怕他就算是結婚了,她也有信心成為他生命中最特別的那個女人,因為她知道紀南荀這個人是沒有愛情的,所以她不怕。
但是,現在這算什麽?他對江徽羽算什麽?
江徽羽被這場面震驚到了,她也沒想到紀南荀會對白南栀說這種狠話,她以為這種話應該是對自己說的才對,怎麽會……
好歹也要聽一下白南栀的解釋,況且他不可能沒看到白南栀臉上的巴掌印,也不可能聽不出來自己那做作的茶言茶語,所以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江徽羽還在愣神,挽着紀南荀胳膊的手也無意識地松了,紀南荀垂眸瞥了一眼,直接牽過江徽羽的手拉着她往外走。
江徽羽回過神,連忙說:“我我我,我還要帶小葡萄去醫院。”
“不用啦不用啦,你們先走吧,我帶它去就行。”
申依蔓在後面揚聲道。
江徽羽:“……”
無奈地默嘆一聲,她現在寧願帶小葡萄去醫院也不想面對奇奇怪怪的紀南荀。他完全沒有按照套路出牌,導致自己腦子裏一團亂麻,不知道接下來該出什麽招了。
江徽羽跟着紀南荀到了車上,整個人有些局促不安,故意看着窗外躲避他。
紀南荀冷不丁遞過來一張紙巾,江徽羽沒辦法視而不見,硬着頭皮轉頭看向他:“我已經擦幹啦。”
紀南荀睫毛微垂,掃了一眼她衣襟的地方。江徽羽順着他的視線垂頭一看,這才注意到自己前襟都濕了一大塊,不過因為是外套,還沒什麽感覺。
而且這拿紙也很難擦幹,至少得用個吹風啥的吧……
紀南荀顯然也意識到了,收回了手淡淡道:“衣服脫了。”
江徽羽一愣,下意識捂住衣襟,警惕地看着紀南荀:“不不不不用了吧,只是外面這一層濕了,回家再換掉就好了,現在脫了會冷的……”
“脫了。”
紀南荀面無表情地又重複了一遍。
江徽羽一噎,又莫名的犯慫,慢吞吞地脫下了外套。
紀南荀臉色不太好看,江徽羽以為他是要現在才跟她算打了白南栀的賬,緊張地咽了咽口水。
剛要說話,卻見紀南荀突然解開紐扣也脫了外套,江徽羽還以為他是火氣太旺,熱着了,卻不想他冷不丁地欺身過來,将外套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江徽羽被他的舉動驚住了,他給她披上外套之後還沒有立刻離開,眸色深沉地注視着她的眼睛,兩人之間不過幾厘米的距離。
江徽羽心髒又開始狂跳,本能地往後縮,但後面已經緊靠着車門,沒有再縮的餘地了。
她強作鎮定,但也克制不了小臉緊繃,一眼就能看穿她的情緒。
“緊張什麽?”
紀南荀問。
“我沒有緊張啊。”
江徽羽毫無氣勢地反駁,“只是你靠我這麽近,我有點呼吸不暢。”
“是嗎?”
紀南荀微微挑眉,而後往後撤了一些,“這樣好點了嗎?”
江徽羽緩緩舒口氣,“好多了。”
紀南荀意味不明地睨着她,“不喜歡我離你太近?”
“不是,任誰離我這麽近都會讓我呼吸不暢的。”
江徽羽解釋道。
紀南荀沒說什麽,坐回了原位。
江徽羽攏了攏外套,遲疑地問:“你把衣服給了我,你冷不冷啊?”
畢竟他看紀南荀裏面穿得并不多,不像自己,穿了保暖內衣和加絨小背心,還有超保暖的大毛衣,就算不穿外套也不會太冷,何況車裏還有暖氣。
江徽羽想把衣服還給他,紀南荀只是淡淡道:“我不冷,你穿着吧。”
見他這麽貫徹紳士風度,江徽羽也沒再推拒。沉吟片刻,主動提起剛才的事情:“今天其實,是我先動手打了白小姐的。”
紀南荀似有一絲意外:“是嗎?我還以為是她先潑的你。”
難怪他會對白南栀那種态度,看來還是誤會了啊。
“你怎麽不聽白小姐解釋?”
江徽羽好奇的問。
紀南荀似笑非笑地睨着她,“你上來就拉着我說那話,難道不是想讓我相信你是受害者的意思嗎?”
“……”
江徽羽有一絲尴尬,原來紀南荀都知道,她就說嘛,以他的段位,自己這麽低級的茶言茶語,他不可能聽不出來的。
“為什麽打她?因為她傷了那貓?”
紀南荀問。
江徽羽怔了怔,搖搖頭,“本來沒有想因為貓的事跟她幹架的,确實是我們沒看好小葡萄,她受到驚吓條件反射潑了貓咖啡也說得過去。但是那咖啡太燙了,小葡萄傷的還挺嚴重的,畢竟小葡萄沒有傷害她,她用這麽過激的手段傷了小葡萄,哪怕稍微有一點歉意都行。但是她不但沒有,還一直說些刺耳的話,最後是聽到她說我朋友的不是,我一時火氣就沒忍住打了她。”
說到這兒,江徽羽小心翼翼看了看紀南荀的臉色。
她說的都是實話,但她打完之後也覺得自己太沖動了,不管怎麽樣,動手總是不對的。
紀南荀睫毛微垂,遲遲沒有說話,江徽羽也看不出他在想什麽。
幹咳一聲,又說:“動手确實是我沖動了,你會生氣我也可以理解,我也很不想再跟你制造這些麻煩。只是我現在占着你這個未婚妻的身份,白小姐看我肯定是有些不舒服的,你們之間誤會隔閡也會越來越深,不如——”
江徽羽話鋒一頓,紀南荀掀起眼皮睨她:“不如什麽?”
不知為何,江徽羽莫名感到一股危險的氣息,後面的話突然就不敢說了。
默了默,江徽羽試探地問:“我打了白小姐,你不生氣嗎?”
“我為什麽要生氣?”
紀南荀神色自若,“她先傷了你們的貓,後來又出言不遜,你打她的理由能站得住腳,何況她也潑了你一臉水。”
“……”
江徽羽有點懵,紀南荀對白南栀的态度讓她不免有些懷疑這位白月光的真實性,難不成這個白南栀只是跟白月光同名同姓,真正的白月光還沒出場?
不不不,這倒是也不太可能啦。但是紀南荀這模樣怎麽看都不見得是對白南栀有過愛意的樣子啊,況且按照書裏的解釋,他到現在為止心裏應該還是有白南栀的,但凡有一丁點喜歡都不應該是這個态度吧。
“想什麽呢?”
紀南荀出聲問。
江徽羽回過神,一臉糾結地問:“你不喜歡白小姐嗎?”
紀南荀微怔,而後一臉莫名其妙:“我為什麽會喜歡她?”
“因為你們是青梅竹馬,你一直都很欣賞她啊。”
江徽羽脫口道。
“青梅竹馬也談不上,欣賞是有的,但也只是欣賞而已。而且,”紀南荀頓了頓,探究地看着她,“你怎麽知道我一直都很欣賞她?”
江徽羽一噎,快速反應:“你們之前聊天我聽見啦,可不就是這個意思嘛。話說,你是真的不喜歡她啊?以前也沒喜歡過嗎?”
紀南荀回答得毫不猶豫:“沒有。”
江徽羽納悶地撓撓頭,這不應該啊,難道真是搞錯人了?
“那你,以前有喜歡過誰嗎?”
紀南荀勾了勾唇角,“怎麽突然關心起這個?”
江徽羽心虛地眨眨眼,“就,随便問問嘛。”
紀南荀意味深長地看她片刻,淡淡吐出兩個字:“沒有。”
沒有?
怎麽會沒有呢?
明明就是有一個心系許久的白月光啊,到底是哪裏BUG了?
紀南荀突然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臉,似笑非笑地問:“你這什麽表情?我沒有喜歡過誰你很失望?”
他只用兩指輕輕捏了一下她頰邊的軟肉,太輕了,以至于顯得這個動作有些親昵,親昵到江徽羽心跳漏跳一拍。微微慌亂地別開眼,“沒有,我就随便問問的。對了,你今天叫我出來做什麽啊?”
江徽羽看了看窗外,現在走的好像不是回家的路,“我們這是要去哪裏?”
“去辦點事情。”
紀南荀到現在都沒說清楚,江徽羽撇撇嘴,這會兒了還賣關子!
到了目的地後江徽羽才知道,紀南荀這是帶她選禮服來了。
進了店裏江徽羽就被店員熱情地招待,一看到她就拿出好幾套提前準備好的禮服讓她試穿,江徽羽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剛才經歷了太多波動,一時也都反應不及,腦袋懵懵地一連換了好幾套禮服。
看着鏡子裏穿着高定白紗禮服的自己,江徽羽總算是覺得有些不對勁,這些個衣服未免太隆重了些,而且大多都是白色,再加個頭紗都可以直接參加婚禮了。
江徽羽提着裙擺走到紀南荀面前,紀南荀打量她兩眼,給予肯定:“不錯。”
“紀南荀,為什麽要帶我挑禮服啊?是需要我陪你參加什麽宴會嗎?”
“嗯。”
“什麽宴會啊?我感覺這些衣服不太适合參加宴會,倒像是婚禮穿的。”
“訂婚宴。”
江徽羽一怔,“什麽宴?”
紀南荀神色自若地又重複了一遍:“訂婚宴。”
“誰的訂婚宴?”
江徽羽心裏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捏着裙子的手無意識地發緊,緊接着聽他說——
“我們的。”
江徽羽腦袋轟然炸開,不可置信地瞪大眼,一副“你瘋了吧你在說什麽混賬話”的表情看着紀南荀:“我們什麽時候要辦訂婚宴了?我怎麽不知道?我們不是都快解除婚約了嗎?”
紀南荀面色坦然地看着她炸毛,等她說完後彎了彎唇,“你不是對我舊情複燃了嗎?怎麽還想着解除婚約?”
江徽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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