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這還沒成狀元夫人呢,就不搭理人了?”葉小爺這話能酸出二裏地去,時潇扭頭,就見他在大槐樹下坐着,右手搖着灑金扇,左手捏着手把壺,身上穿着一件明紫的錦袍,那袍子上的雲紋在日頭下若隐若現,滿身貴氣,除了臉有點瘦了之外,跟自己頭一回見他時差不離。

時潇心裏略感安慰,時潇也不知自己怎麽回事,即便他對自己做出那樣的事兒,她依然不怕他,并且,在心裏希望他能過的好,但這并不代表,自己還想跟他有什麽牽扯,如今塵埃落定,自己很快就要嫁給明彰了,葉馳也該過回他自己鮮衣怒馬,恣意暢快的日子,自己跟他本來就不該相識。

想到此,時潇回過頭,邁步往大雜院走,葉馳不幹了,自己在這兒等半天了,好容易盼着他媳婦兒過來,能這麽輕易放她走嗎,多少日子沒見了,葉小爺板着指頭數日子呢,都恨不能闖進許明彰那裏拽他媳婦兒出來,哪怕說句話,哪怕瞧上一眼也好啊。

這好容易見着了,這麽走,自己豈不虧大了,想着,幾步沖過來一伸手攔住她:“ 別走,我還有話沒說。”

時潇低下頭,打算從他旁邊兒過去,可她往哪邊兒走,葉馳在哪邊兒攔,弄的時潇沒轍了,只能站住,咬了咬唇道:“小王爺這是做什麽?”

葉馳皺了皺眉,對這個稱呼相當不滿意,不過這會兒也先不計較了,正事兒要緊,想到此,便道:“不說了嗎,我有話要跟你說。”

時潇定定望了他半晌兒,終于嘆了口氣道:“什麽話兒?”“我要是沒話,你就真不打算理我了是不是?”這句話說得頗有些落寞,令時潇楞了楞,卻又聽他道:“你能忍心不搭理我,我卻沒這樣的本事不想着你。”

時潇見他越說越不像話,臉一紅,要走,卻給葉馳攔住道:“不過說兩句真心話兒罷了,這也聽不得。”側頭跟得祿道:“拿過來吧。”

得祿忙捧着東西過來,到了跟前,時潇才發現,得祿手裏捧着一幅卷軸,時潇疑惑的看着葉馳。

葉馳把自己手裏的茶壺扇子交給另一邊兒的小子,伸手拿過來道:“前兒在意古齋遇上個上門賣畫的,那掌櫃的一瞧說是千金難求的寶貝,小爺是不大懂這些的。”

說到不大懂,時潇不由想起上回他賴在大雜院時跟她爹的那通顯擺,又是米芾,又是珊瑚筆架圖的,還應了借出來給她爹瞧,就為這個,她爹足念叨了半個月呢,這會兒倒承認自己不懂了。

葉馳見她眼裏閃過笑意,心裏不由的歡喜起來:“知道你想起我上回跟你爹說的那些,小爺不是心急嗎,就怕你爹學問高,瞧不上小爺這樣胸無點墨的,其實小爺就是不喜歡念那些酸文,旁的小爺厲害着呢,要論騎射弓馬,兵書戰策,小爺也是大才,皇上都說小爺若是帶兵打仗定然所向披靡,可惜如今天下太平,我大燕無戰事,倒讓小爺英雄無用武之地了。”

時潇忍不住道:“天下太平百姓才能安居樂業,難道為了讓你建功立業,便要禍害老百姓不成。”

葉馳撓撓頭:“我就是想說天生我材必有用,誰說盼着打仗了。”語調輕快,那雙眼一個勁兒盯着時潇看。

時潇別開頭,不免有些後悔,自己搭他的話茬兒做什麽,想到此,忙正了正臉色,垂下目光,不去看他。

葉馳可不管,反正能跟他媳婦兒說上話,今兒就值了,卻也沒忘了正事兒,瞧了他媳婦兒一會兒才道:“小爺雖不大懂,那掌櫃的卻是行家,也不怕跟你說實話,意古齋是錦城手下的買賣,掌櫃的跟爺說,這畫是王景卿的真跡,且有東坡居士的題跋,還有幾位名人的藏印,就憑着這三樣兒,這幅畫千金難求。”

Advertisement

時潇猛地擡起頭來看着他,葉馳也不再賣關子:“小爺記着那日跟你爹說起過這些,你爹說你們家原先藏有不少字畫,尤以王景卿的四幅扇面最為難得,是你們家祖上傳下來的,你爹說過有一幅雪溪乘興圖,你瞧瞧可是這個?”

說着把手裏的卷軸打開,呈現在時潇面前,時潇死死盯着那幅畫,見那畫中白雪皚皚,掩映住綿延山脈顯出分外妖嬈,畫中兩人乘興游歷雪溪,大有淋漓酣暢之态,正是王景卿真跡,便有仿者,也難仿出這份情态,此乃畫之骨。

這并不是令時潇驚愕的所在,令她驚愕的是這正是她家裏祖上傳下的藏畫,當年一場大火付之一炬的東西,怎會完好無損的在他手裏。

時潇伸手碰了碰那卷軸,當初是為了好收藏,她跟爹費了足一個月的功夫,把這四幅扇面裱糊起來,這是她動手裱的,萬不可能認錯,如果這些藏畫沒燒毀,定是有人趁機拿了出來,當時那樣的大火,這絕不可能,除非那場火是有人縱的。

人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她爹好客,卻又不通世情,常有人登門以求一觀,他爹也沒拒絕,莫非有人心懷歹意,見財起意,進來偷盜,又怕過後露出行跡,故此縱火掩蓋,這倒很說得過去,若真如此,這縱火的歹人便是那賣畫之人了,也是她時家的仇人。

若不是這場火,她娘何至于病逝,若不是這場火,自己還是天真不谙世事的時家小姐,想到此,時潇一把抓住葉馳:“那個人呢?賣畫的人呢?”

葉馳等的就是她這句,那人早讓他抓住了,要說這事兒還真湊巧,葉馳使人南下本是想查許明彰,卻不想倒查出這檔子事兒來,葉馳也沒想到明彰那個娘會幹出這樣缺德冒煙的事兒來。

為了不讓兒子娶時潇,不惜雇人縱火,找的還不是江湖上的人,是她娘家的兄弟,縱火的人叫周康,是周氏的兄弟,許明彰嫡親的娘舅。

雖周家廣有家産,奈何生了周康這麽個敗家子,吃喝嫖賭,什麽都幹,他爹娘在時,還有個忌諱,待他爹娘一死,家産落在他手裏,更沒了約束,外頭人見他手裏有銀子,合起夥來設了賭局兒,先時讓他嘗到了甜頭 後頭輸的連褲子都恨不能當了。

好在有個姐姐嫁的好,許明彰的爹雖說瞧不上這個小舅子,倒也不好不理,從中周旋,才把周家的老宅贖回來,從此周康便靠上了姐姐,三天兩頭的來打秋風,許明彰的爹瞧着妻子的面兒,也時常接濟。

可這點兒錢吃喝是夠了,想花天酒地可差的遠,雖說吃着姐夫的,周康心裏卻又恨姐夫摳門,挖着心眼子想錢使。

不知怎麽就聽說時家那些畫價值連城,便起了心思,琢磨他姐一心不喜時家那丫頭,恨不能這門親事黃了,可他姐夫那裏死活不依,明彰跟那丫頭又是青梅竹馬,丢不開手,為這個他姐常跟他抱怨。

這天周康照例去瞧他姐,其實是手裏又沒錢使了,周氏數落他幾句,讓婆子給了他五十兩銀子,揮退下人跟周康又提起時家的親事,唉聲嘆氣的道:“偏我命不好,攤上這麽門親兒,你說,憑我們許家的家底,明彰的人才,什麽人家的姑娘配不上,偏找了這麽一個,我一瞧見那丫頭心裏就堵得慌,這要是真娶過了門,擡頭不見低頭見的,還不把我活活膈應死。”

周康聽了,忽得了一個主意,湊到他姐跟前道:“姐,我瞧着姐夫跟明彰對時家丫頭可喜歡着呢,你想着退親,萬不可能,不過,卻也不是沒法兒了。”

周氏忙問:“什麽法兒,少賣關子,快說與我聽。”

周康臉上閃過陰狠道:“除非那丫頭沒了命,人都沒了,就算明彰跟我姐夫再願意,橫是也不能娶個死鬼媳婦兒吧。”

周氏聽了先是有些怕,卻後頭一想時潇那張臉,頓時恨起來:“那丫頭雖說身子不大康健,到底也不是短命的相,哪裏能沒命。”

周康道:“姐姐怎麽傻了,她不短命咱讓她短命不就結了,也不用費什麽事兒,如今天幹物燥,說不定那天就失了火,一把火燒他個精光,連點兒痕跡都不留,幹淨利落。”

姐倆個商量着就定下了毒計,趕在那天夜裏起了風,周康就摸進了時家,他去的早,躲在時家爹書房外頭那叢芭蕉後頭,那芭蕉養的甚好,葉大如傘,鋪展開來正好遮住他的身形,他眼瞅着時家爹瞧了畫,把畫放了起來。

等他走了,周康摸進書房,正想着尋那四幅最值錢的畫,忽聽外頭有響動,慌亂之中,只拿了兩幅,出去之前扔了火折子引着了書房的帳幔,趕上那夜的大風,不過頃刻便燒了起來。

幹了這麽檔子缺德事,周康心裏也有些虛,跟他姐訛了銀子說要北上做買賣,周氏巴不得他不在跟前呢,給了他五百兩銀子。

周康到了京城,先賣了一幅畫,拿着銀子一頭紮進春來樓裏頭快活去了,包了個粉頭成天沒日沒夜的鬼混,也是巧,周康包的粉頭正是春雲。

自打葉馳不來了,春雲的身價也就沒了,更為了害時潇,前頭接了郭大寶,就更跌了身價,況費了這麽大勁兒,倒是把小王爺跟那丫頭拆開了,可惜那丫頭命好,蹦出來個未婚夫來,便不跟小王爺,也是狀元夫人,春雲這口氣哪裏出的來,卻奈何争不過命,一來二去悶在心裏倒成了症候,成天病歪歪的連樓都不下。

一兩天行,日子長了,老鸨子那兒可就沒好聽的了,春雲無奈,争着起來梳洗打扮了,接了周康,這周康便百般不好,有一樣兒好,生了副好皮囊,明彰便有些幾分似他這個娘舅,只不過周康為人猥瑣,跟明彰自是沒法比的,可這副好皮囊倒也有用,俗話說,姐兒愛俏,周康這模樣,倒讓春雲接的心甘情願,使出千百般的手段哄着他,今兒聽戲,明兒吃酒,後又要衣裳首飾,這麽着多少銀子也禁不住揮霍,沒幾天就花沒了。

那妓院裏認得可是黃金白銀,有錢的才是爺,沒錢誰搭理你是誰啊,一見沒了錢,老鸨子臉往下一掉,就要往外趕人。

周康跟春雲正在情熱之時哪舍得丢開,便拿出手裏剩下的那幅,打聽的意古齋,便上門了,周氏姐倆自以為事情做得周密,卻不知道,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好好的一個宅子燒沒了,能沒點兒蛛絲馬跡嗎,再說,周康好酒,喝多了漏出一句半句的來,也不新鮮。

更何況,他還跑了,明顯就是做賊心虛,葉馳得了信,正四處尋他不着呢,不想就在意古齋碰上了,這不得不說葉小爺的命好。

本來葉馳也認不住周康,就憑那似是而非的畫像,着實瞧不出什麽來,可偏偏周康拿出了雪溪乘興圖,這幾幅王景卿的扇面子,他老丈杆子可跟他唠叨了一晚上,說是祖上傳下的,到他這兒卻燒了,趕明兒死了都沒臉見祖宗等等,還事無巨細的把這四幅扇面子挨個說了數遍,葉馳想不記住都難。

所以周康一拿出來這畫,葉馳就知道這就是縱火的周康,哪還由得他賣畫,上去一掌就給拍暈了,讓人捆起來,關在錦城郊外的別院裏頭,審了半天,什麽都禿嚕了。

這人證物證都有了,葉小爺心裏才算踏實了,憑着這些,應該能保住他媳婦兒了吧。

時潇自是不知道這些因果的,只一見這畫,便猜那賣畫的是自己的仇人,想到她娘,如何能忍,抓着葉馳說要見此人。

這正中葉馳下懷,帶着她來了別院,當時潇看見周康,便覺眼前一黑……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