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登堂入室
醫院。
手術室外,白桑一雙通紅的眼睛緊緊盯着“手術中”三個大字,內心的焦急與悲傷快要超出負荷。
良久,她頹然地在椅子上坐了下來,雙手抱頭,瘦弱的肩膀輕輕聳着,說不出的凄涼無助。
顧少臣靜靜站在一旁,眸色複雜。
兜裏的手機振動了一下,他看了一眼,走開幾步接了起來。
“總裁,事情我都了解到了,現在在院長辦公室這邊。”
“嗯,我馬上過來。”
挂斷電話,他看了白桑一眼,轉身離開了。
院長辦公室就在十六樓,坐電梯很快就到了。
推門進去時,裏面的兩個人都沒想到他會這麽快,愣了一下,便站了起來。
“顧總。”餘院長滿臉笑容,殷殷切切地看着顧少臣,心裏面卻在猜測白桑和顧少臣的關系。
顧少臣頗為不耐地擺了擺手。
見狀,一旁的劉秘書識趣地将了解到的事情說了出來。
“總裁,在這裏住院的是白小姐母親。一年前,因車禍重傷昏迷,至今還未醒來。這一年裏,住院要花費的錢不是一比小數目,可是白家母女兩如今的狀況根本負擔不起。白小姐賣掉了住房,身兼數職,賺的錢全用來交醫療費了。”
顧少臣心神微動,腦海裏不期然浮現出這幾次遇到白桑的情況,有些明白了。
餘院長看了看顧少臣的臉色,斟酌了一下,說道:“這個白桑也是孝心可嘉,她母親的情況實在不容樂觀,可她卻一直堅持,主治醫生也跟我說過這事。今天下午她母親病情急劇惡化,不得不進行手術。”
“叮鈴鈴叮鈴鈴!”
電話鈴聲響起。
餘院長接通電話,緊接着臉上浮現出欣慰的笑容。
“辛苦了!”撂了電話後,他看向顧少臣,說道:“手術很成功,白桑母親已經搶救回來了,只不過尚還昏迷着,現在轉進了加護病房。”
顧少臣聞言,莫名地松了一口氣,問了房間號後,直接出去了。
留下的餘院長和劉秘書兩人滿臉詫異。
“劉秘書,冒昧問一句,這個白桑和顧總……”
劉秘書搖搖頭,臉上也帶着疑惑:“這個我也不清楚。”
從他了解到的信息,也只知道白桑以前是白家的千金大小姐,和總裁外甥談過幾年戀愛,卻在前些天吹了。
或許是總裁看在自己外甥的面子上對她頗有照顧吧。
劉秘書這般想着,然而這個猜測連對他自己都沒有任何說服力。
病房裏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窗外飄進來的清風也沒能吹散它。
白桑側身坐在床邊,緊握住床上昏迷的人的手掌,舍不得松開。
“媽,我昨天遇到了一個人傻錢多的凱子,這個月住院費不用愁了。”
“你別擔心,我一定會治好你的,你很快就可以醒來了。”
“媽,我跟你說件搞笑的事吧,樓下王大爺的狗談戀愛了,你猜對象是誰?”
“嘿嘿,猜不到吧!它居然是頂樓劉阿姨家的肥肥,一只狗居然能和一只貓處對象,是不是很逗?”
顧少臣站在病房外,靜靜地看着這一幕。
那張強顏歡笑的小臉蛋布滿淚水,喋喋不休的低語如柔軟的棉絮鑽入耳中,一下一下撩撥着他的心。
心中一動,一句話脫口而出:“你母親的醫藥費我幫你付。”
話說出口後,連他自己都有些怔愣。
白桑被突然的出聲吓了一跳,慌忙抹去臉上的淚水,轉過頭來。
看清是顧少臣後,白桑有些尴尬。
顧少臣黑白分明的眼睛裏有笑意一閃而過,擡腿走了進來。
“你剛才說什麽?”白桑之前沒太聽清楚,便重新問了一遍。
顧少臣抿了下唇,眼底的光芒晦暗難明,聲音略為有些低沉:“我可以幫你支付你母親的醫藥費。”
“啥?”白桑瞪大了眼睛,她狐疑地瞧着顧少臣,仔仔細細打量着。
顧少臣被她的目光看的有些不自然,微微偏過頭去,輕咳了一聲。
白桑回神,戒備地瞅着他,像是在防備一只奸詐的狐貍:“你想要什麽?”
這回輪到顧少臣愣住了,俊臉瞬間黑了。
這女人真是太不識趣了!他看起來是那種唯利是圖的人嗎!?
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白桑無視他不善的視線,撇了撇嘴:“說你的條件吧,我不相信你會無緣無故幫我。”
顧少臣氣極反笑,冷哼了一聲,說道:“用你來換!雖然長的差強人意,脾氣也臭,但好歹是個女人!”
白桑驚愕地看着他,一時沒反應過來。
“怎麽?不同意?”這女人不是以為他不安好心嗎?那他就成全她!
白桑眼中的震驚漸漸斂去,透亮的眸子緊緊盯着顧少臣,半晌後垂下眼眸。
病房內一時間安靜下來,氣氛有些凝滞。
顧少臣看見她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了拳頭,白皙纖瘦的手背上甚至能看到鼓起的筋脈。
突然之間,顧少臣有些不忍心,暗想自己剛才說的話是不是過分了一點。
動了動嘴唇,剛想說話,卻見白桑已經擡眸,那雙幹淨澄澈的眼睛裏一片堅定。
“我答應你。”
這四個字的聲音很輕,聽在耳朵裏卻格外清晰。
顧少臣俊逸的眉毛擰着:“你确定?”
“我确定,只要你兌現承諾。”
于是,顧少臣回家的時候,身後多了條尾巴。
門一打開,白桑亦步亦趨地跟着顧少臣走了進去,看見他要換鞋,很有眼力見地幫他拿着公文包。
“櫃子最下面那層有拖鞋,自己找一雙換上。”
白桑十分乖巧地點了點頭,換好拖鞋後,她提着公文包小跑兩步,追上顧少臣,并且接過他剛脫下來的外套。
顧少臣看見她這般殷勤的樣子,心情頗為愉悅。
殊不知走着他屁股後頭的白桑一臉糾結,為即将到來的“獻身”揪着一顆心。
上了樓,越是往裏頭走,白桑就越緊張,手心裏都起了一層薄汗。
顧少臣在一間房門前停了一下,轉動門把手。
伴随着“咔嚓”的聲響,白桑心髒都劇烈收縮了一下。
眼看着顧少臣已經進去了,她狠狠咬了下唇,僵着腿往裏面走。
剛進去的那一刻,她就愣住了。
書房!?
不是卧室嗎!?
白桑大腦當機了片刻,瞅着顧少臣的背影有些驚疑不定。
難道這人有喜歡在書房那啥啥的癖好!?
想到這裏,白桑的臉色陡然變得異常難看,像個調色盤一樣,一陣青一陣紅一陣白。
顧少臣在書桌前坐下,一轉頭便見到白桑杵在原地,神情格外怪異。在對上他視線的那一剎那,表情尤其微妙。
他擰了下眉毛,眼眸裏劃過探究,略一想便明白了,頓時又好氣又好笑。
這女人腦子裏到底在想什麽?
暗嗤了一聲,顧少臣沉聲說道:“我現在要工作,你先把這棟房子給我打掃幹淨。”
白桑愣了一下,心裏的大石頭驟然降落下來,她心神一松,咧開嘴歡快地應道:“好的!”
說完,麻溜地将東西一放,趕緊跑了出去,順帶将門一關。
顧少臣看着她這一系列動作,臉色有些難看。
白桑這樣簡直讓他覺得他就是個強搶民女的惡霸。
深呼吸了一遍,顧少臣心底的郁氣才緩緩散去。
……
牆上的挂鐘一擺一擺,外面天色漸暗。
等到白桑将整個屋子都打掃了一遍後,已經感覺腰酸背痛了。
她洗了把臉,腰酸背痛地靠坐在沙發上,雙眼無力地盯着盯着天花板上勾嵌的精致花紋,吐槽道:“累死我了!一個人幹嘛要住這麽大的房子,不嫌滲的慌嗎?!”
歇了一下,白桑掃了眼牆上的挂鐘,突然從沙發上彈了起來:“九點了!?”
她看了眼樓上,那裏靜悄悄的一片,忍不住嘀咕道:“這麽晚了還在忙,應該沒閑心那啥了吧?”
想到這一點,白桑就忍不住雀躍。
“跟他說一聲就回去算了。”她思索片刻,去廚房泡了杯熱茶,打算給顧少臣端過去。
上了樓,白桑在書房外停了下來,輕輕敲了敲門。
緊接着,從裏面傳來帶着磁性嗓音的兩個字。
“進來。”
白桑推開門走了進去,卻見顧少臣頭發微濕換了身衣服的樣子,分明是洗過澡了。
她愣了愣,腦海裏不可抑制地想到某件事。
臉上一下子就熱了起來,放松的心再次揪緊。
她放緩了呼吸将杯子放在書桌上,有些躊躇起來。
等了一會兒,卻見顧少臣壓根沒有要說話的意思,甚至連眼皮子都沒擡一下。
白桑越發緊張起來,透過窗戶瞥了眼外面黑沉沉的天色,心裏一急,不假思索的話脫口而出:“不早了,我要回去了,明天再過來。”
顧少臣總算擡起頭了,卻只是“嗯”了一聲。
白桑嘴角一抽,腆着臉說道:“那個……現在要沒車了,所以……”
顧少臣擰眉,不悅地看着白桑,這是要他送的意思?
他不說話,白桑就越發緊張,低垂着頭,咬着嘴唇,雙手在身前絞着,大氣都不敢出。
顧少臣瞧見她那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心裏就有些來氣。
他好像還沒做什麽吧?這女人怎麽就是一副被他欺負了的樣子?
“沒車就別回去了!”#####白桑:顧少辰,我有件事想問問你。
顧少辰低頭打開手機,看了下白桑的最新簽名:如果晚上對空氣裏大喊一聲,關燈,然後燈就關了,是不是家裏有鬼?,然後胸有成足地回答:不是有鬼,說明你的燈是聲控口令燈,或是這幾天高溫,恰好斷電了。
白桑:……我只是想問你,工資什麽時候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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