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王老爺的事算是有了個結果。

裴若雲大搖大擺的進了汝南王府的門就瞧見蕭自清立在樹旁閉目養神。

“王爺這是在做什麽?”她小心打量着問道。

蕭自清睜開了眼睛,笑着看了看她,“等人。”

汝南王府裏暗探不少,裴若雲得意的笑了笑心知是自己的事情傳到了他耳朵裏。

“王爺不會是在等在下吧。王爺貴體千金這真是在下莫大的榮耀。”

蕭自清轉過身去,兀自向前走着,“我聽周先生說,這街上有人狐假虎威,所以我特來看看是那只狐貍成了精。”

裴若雲跟在他身後,“王爺不誇獎我就算了,竟然還惡語傷人。我可是幫了王爺好大的一個忙。”

蕭自清含笑看着她。只覺得她還年輕,不明白事情的輕重。以前在秦 王府沒有人會算計她,現在可就不同了。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你怎麽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裴若雲深吸了一口氣,看着湛藍的天空,心情大好。“惡人受罰,百姓安居樂業,自是好事。”

“好壞參半吧。”蕭自清停住了腳步,對她道,“于民是好事,于你不一定。且看吧。”

裴若雲撇了撇嘴,偏偏不信他的話。“于民是好事,于我也是好事。”

蕭自清勾了勾唇角,打量着她這一身绫羅綢緞。“這一身是哪來的?王沛那個老狐貍看了也被你騙了?”

裴若雲拽着下擺讓他仔細看了看,“這一身可是名副其實的華貴。王老爺是富貴人家,我從這上面動手腳他不是一眼就看出來。這是秦王賞的。”

蕭自清蹙緊了眉頭,女子送男子衣物為定情。男子送女子衣裳也太過暧昧。“送衣物,豈不是太私密了?”

裴若雲理了理衣服,她才沒想到這些。秦王更是想不到這層。

“不過是擔心我那些衣服撐不起場子才給我的。哪有什麽私密不私密。”說着,她咧開嘴,讨好的笑着,“若是王爺也能賞我一身,日後見着縣令也許更方便做事。”

蕭自清搶過她手裏的扇子,輕輕敲了一下她的頭,“這是為何,你不是有這一身了嗎?”

裴若雲歪着頭打量着蕭自清身上的這一件蠶絲袍子,“我可從未見過王爺穿過同一件衣裳。在外行走,我總穿着一件,早晚會被人識破。”

蕭自清搖了搖頭徑直朝前走。秦王送衣服是他不曉得裴昀的身份,而自己難免有瓜田李下之嫌。

“等你下次再替我辦事,我就賞你一套衣服。”

這本來是蕭自清的搪塞之詞,他也沒想過這一天不但來了還來的這麽快。

不出兩三日,繡橘就遞給她一張請帖,“先生來看看。這是門房小厮送來的。”

裴若雲打開了那張撒了金粉的請帖,輕笑了兩聲,喃喃自語。“沒想到那麽快就來了。”

繡橘疑惑的看着她,“什麽樣的喜事,先生笑的這麽開心?”

裴若雲走到了繡橘身邊,展開請帖給她看了看。“這是縣令的請帖,邀我去喝酒呢。”

繡橘驚訝的睜大了眼睛,她還從沒見過縣令的請帖呢。“縣令請的?真是好大的面子。”

裴若雲随手把它塞進了袖子裏,“何止如此,王爺還欠我一套衣裳呢。”

繡橘驚呼了一聲,“我就說王爺對小先生最是倚重。其他的先生哪有這樣的待遇。”

裴若雲看着她身上的粗布衣裳,摟住了她的肩膀。女孩子怎麽能沒有一套好看的衣裙。

“等王爺把布匹給了我,我先給你做一身漂亮衣服。”

繡橘羞赧的低下頭,臉頰緋紅一片。

裴若雲卻沒有在意這些,興高采烈的出了院子,走進了書房。

“王爺,您看看,這衣裳什麽時候給我。”

蕭自清正對着一副梅花圖發呆,聽見她話也是一頭霧水,“什麽衣裳。”

裴若雲畢恭畢敬的将那張請帖放在了案幾上,笑呵呵的答道,“就是前幾日您答應我的衣裳。”

蕭自清皺着眉頭,拎起了那張請帖仔細看了看,“請你吃酒?”

“是啊。”裴若雲點點頭,“他們以為我是秦王派來的人當然會奉承,請飯吃酒再尋常不過了。”

蕭自清看了看請帖上的姓名,“就你一個人?”

裴若雲被他問的發懵,反複又看了看請帖,“這請帖上也沒有寫別人的名字。”

蕭自清正了顏色,暗嘆這小丫頭膽子大。“你可知道官員請客一般都是幹什麽?”

裴若雲想了想,這她當然知道。“一般不就是吃飯喝酒。”話說到一半,她拍了下額頭,“雖然本朝嚴禁官狎妓,但也有的官員會偷偷的去。”

蕭自清拿着請帖的手抖了一下,“你知道。”

裴若雲微微颔首,“知道。以前在秦 王 府的時候我經常陪秦王去。”

蕭自清低下頭,只覺得頭疼。一個姑娘陪着官員喝酒,還去煙柳之地,這要是他妹妹一定把她的腿打斷。

裴若雲看着他的樣子,以為他是不想給那套衣裳。“王爺,你不會是不想給我衣服吧。”

蕭自清冷笑一聲,“一件衣服而已。回頭我讓繡娘給你量尺寸。酒宴我要和你一起去。”

“可是上面沒有寫你的名字。”裴若雲驚訝的道。

蕭自清很少參加酒席。就連皇上的酒宴都要三請四拜的求着他,更別提這些縣令知府的宴席了。

“那又如何。”蕭自清明顯沒把這放在眼裏,“我堂堂郡王。他們能說什麽。”

裴若雲不禁想給他鼓鼓掌。有身份的人就是不一樣,還可以到處蹭酒。

裴若雲耷拉着頭,有些無奈道,“成吧。只是我不要繡娘給我做衣服,您只要把布匹給我就是了。”

蕭自清疑惑着看了看她,“這是為什麽。”

裴若雲自然不敢告訴他自己要借花獻佛,只能囫囵道,“我想自己做些樣式。”

蕭自清笑了笑,只以為她姑娘家要偷偷的做衣裙,當下應了。“好,喜歡什麽布料你自己去庫裏挑吧。”

黃昏時分,熱氣已經消散了大半。蕭自清打扮的像只花枝招展的蝴蝶準備啓程。

裴若雲依舊穿着秦王給她的那身華服站在府外。

“你這一身雖用的絲綢,但卻不是蠶絲,不熱嗎?”蕭自清皺着眉打量着她。女子穿着男子送的衣服,到底還是太親密了些。

裴若雲摸了摸身上的布料,“熱是熱了些,但現在只能将就了。”說着就要登上馬車。

蕭自清攔住她,指了指前面那輛标着皇室圖騰的的馬車,“和我坐一輛吧。那上面有冰,可以涼爽些。”

裴若雲還要推辭,就被他拉着上了馬車。

郡王的馬車就是不一般。到處都是用棉花綢緞包裹着,坐上去軟軟的,一點也不累人。裴若雲興奮的東瞅瞅西看看,對車上的一切都十分好奇。

“你若是暈車,可以把簾子掀開。”蕭自清看她一臉的欣喜,叮囑道。

裴若雲搖搖頭,這樣的馬車怎麽會暈車。她拿起一旁的茶壺倒了一杯水,谄媚的捧在手上,遞給了蕭自清,“王爺,你一會可不可以幫我一個小小的忙。”

蕭自清直直的坐着,瞥了她手上的茶杯一眼,“什麽忙。”

裴若雲咧開嘴笑了笑,“這做官的官商勾結肯定不止王老爺這一家。還是要鞭打鞭打,讓他們明白才是。而且糧食即使還到了百姓手裏,他們也有法子再要回來。”

蕭自清耐人尋味的看着她,“你想如何。難道你還想殺盡這天下貪官不成?”

裴若雲拱了拱手,“這我倒是沒想過,不過讓他們收斂一下還是好的。”

蕭自清接過了她手裏的茶水,抿了一小口,“說來聽聽?”

裴若雲往他身邊湊了湊,“一會到了酒樓您先不要進來,再外間坐一會,然後在進來。”

“這是為何?”蕭自清看她狡黠的樣子問道。

裴若雲托着腮解釋道,“官員在一起一定會溜須拍馬,或許恭維不斷,或許以利誘之。等他們說到一半,你在進來。他們一定覺得你已經聽到了他們的對話,做事也不會太明目張膽。”

“咚”的一聲蕭自清把茶杯放在了一旁的小幾上,“好,就按你說的辦。不過,我有條件,席間你不可以狎妓。”

蕭自清這也是為了裴若雲考慮。這傳出去的确不好聽。

裴若雲皺着眉想了想都是女子,自己又不可能吃虧。但她還是點了點頭,“好。”

沁雅樓算的上是汝南的一處名樓。別看招牌上的一個雅字就以為是什麽文人墨客待的場所。這樓裏面多的是精通琴棋書畫的各式姑娘。

裴若雲進來的時候,大堂裏正有位姑娘彈着一把月琴,這是位于南方的陳國流傳進來的樂器。

裴若雲安排蕭自清在對面的雅間坐下,自己一個人走進了房間。

席間,大大小小的官員正推杯換盞,其樂融融。見着裴若雲走進來,他們笑的更是欣喜。

“裴小先生能賞光真是我們的榮幸啊。”說話的是汝南郡的郡守。他穿着一身湖綠色的常服,笑的谄媚。

裴若雲作揖行禮,臉上的笑容親和。就聽郡守繼續道,“小先生先是得了秦王的倚重,現在又得了汝南王的青眼,日後還要先生提攜。這家酒樓可是有不少名角,其中有一位姑娘更是名動九州,不如請來看看?”

裴若雲連連點點頭,在一群官員中混的風生水起。她不經意瞥了瞥門外,就瞧見了一個黑色的倒影。“其實,我是……”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另一位縣令大人就拉住她的胳膊,“小先生,之前的事您還多擔待。我們也是為了生計,汝南王他不知道吧。”

他怎麽不知道。他狐貍似的,整治你們的方法還是周先生提醒的。

裴若雲擦了擦頭上的汗,十分想告訴他們,你們心心念念的汝南王就站在門外面。而且也用不着請什麽姑娘。

這時,房間的門就打開了,蕭自清站在門外,下巴微擡。斜視着在場的諸位,語氣冷漠而疏離,“你們找本王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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