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怎麽哄你)
車內半暗着, 宋嶼墨漂亮的手指修長抵在額頭,陰影擋住了高挺的鼻梁,低低淺淺的笑聲, 伴随着許些克制,緩緩地傳入了紀棠的耳朵。
平時無論是面臨什麽場面,舉止間都仿佛毫無情緒起伏的一個人。
現在低笑不止,仿佛是什麽東西取悅到他心情了。
紀棠看了就生氣, 有什麽好笑的?
難不成她今晚的舉動在宋嶼墨的眼裏就是個笑話?
紅豔的雙唇慢慢的緊抿起, 情緒已經在爆發的邊緣徘徊時候。
宋嶼墨的笑聲聽了,擡起眼皮, 視線深深地注視着她說:“那要我怎麽哄你?”
他還真是不打算解釋和李琢琢到底有什麽關系了。
紀棠手邊要是有一張離婚協議書,真想甩過去。
看來是準備少了, 一份怎麽夠啊?
宋嶼墨視線依舊停留在她身上,紀棠坐在座椅上, 嫌棄空間小,将銀色高跟鞋脫了,白皙的小腿微微露出,可以看得出來, 她現在是越來越在他面前表現的自在不僞裝。
他只是問該怎麽哄, 而紀棠沉默了半響, 許是也接受了狗男人不會解釋,冷冷地說:“把宋星淵每個月生活費之外的額外開支給我斷了。”
宋家對那些公子哥小姐們都很大方, 每個月給個幾百萬生活費花外。
像宋星淵之流的,在外花天酒地還經常會記宋嶼墨的賬上,會找這位要零花錢花。
紀棠說出這話時, 也沒想宋嶼墨會同意。
宋嶼墨只是面色平靜地嗯了一聲,然後不緊不慢地将脫下的襯衣西裝褲穿回去, 又戴上腕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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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棠沒話可說,這男人連自己親堂弟都能選擇犧牲,她能說什麽?
到底家裏最有錢的才最有話語權,要是宋嶼墨的錢都在她手上,紀棠心想着,現在非得讓他跪下認錯叫爸爸!
宋嶼墨這邊很快就已經整理好形象,目光淡淡看了她依舊板着臉色,于是開口道:“你過來坐我腿上,我跟你說件事。”
紀棠表情存在着質疑,暫時沒有配合着過去。
宋嶼墨又說:“過來。”
紀棠理智還沒徹底離家出走,知道這是誰的車,誰的的地盤。
一邊內心把宋嶼墨全家都罵了個遍,一邊不情不願地過去,想坐旁邊,卻被男人拉到了腿上。
宋嶼墨手臂有力地抱着她,這樣的姿勢讓女人後背完美的貼着他胸膛,在封閉的車內更顯得暧昧,突然薄唇輕動,嗓音低沉的開口說:“我要看得上李琢琢,她不會住在這種地方,也不會為了一個資源抛頭露面去陪酒,更用不着以宋星淵的名義養在外面。”
紀棠微微側頭,臉蛋就與他近在咫尺。
那紅唇只要輕輕張開,就好似在跟他接吻一般。
宋嶼墨字字清晰地告訴她,這也是變相解釋了與李琢琢暧昧不清的關系:“我會養着她,她生活上的所有開銷,哪怕是指甲縫裏花出去的每一分錢,都必須是我來養。”
無形中的占有欲仿佛是在隐隐暗示着什麽,讓紀棠本能的覺得被束縛得全身不得動彈,漆黑的眼就這樣看着宋嶼墨低下頭,薄唇帶着會燙人的溫度,在她纖細脖下的鎖骨處輕輕咬了口。
紀棠縮緊的肩膀忍不住顫了下,想推開他又不敢。
微微的刺痛,在提醒着她。這個看似無欲無求的男人當對女人有了近乎偏執的占有欲後,會是怎樣極端的一面。
……
車子緩緩地行駛到了紀棠婚前的房子樓下。
紀棠要提起長裙下車,被男人手指拉住了雪白腕骨,燈光下,她回過頭,看見宋嶼墨極深暗的眸色盯着自己,聲音很緩慢冷靜地問了句:“不請我上去坐坐?”
以他合法丈夫的身份,想上樓跟着就是了。
還要這樣多此一舉的問。
紀棠故作鎮定地擡起頭,黑色的長發被夜風吹得散亂,露出精致白皙的臉蛋,表情也平靜:“哦,你要上去坐坐嗎?”
宋嶼墨當晚就跟她上樓了,将司機和宋途等人都抛下。
他上去,自然不止是字面上那種單純的意思。
西裝襯衣都被扔在白色的浴缸裏,皺巴巴泡着水,不複之前整潔。
在明晃晃的燈光下,宋嶼墨扣住紀棠的下巴,讓她在仔細地,一寸寸檢查着他身體有沒有女人抓痕。
這回是有了,紀棠親手抓上去的。
期間,指甲還因為過于用力,折斷了兩個。
因為太疼,紀棠濃翹的眼睫上挂着晶瑩剔透的淚珠,口中不停的喊着頭,待深夜已經濃到深處,從浴室裏折騰出來後,已經過去了兩個小時。
紀棠睡着了,幹幹淨淨的臉蛋沒有淚痕,貼在枕頭上呼吸均勻。
宋嶼墨随便披着浴袍,去拿指甲剪和醫藥箱,動作極為溫柔的給她檢查一下手指的傷口,等要關燈時,原本熟睡的紀棠突然挨了過來,抱住他的腰,輕聲嘟囔着什麽。
主卧安靜到無聲,宋嶼墨正要伸出手掌去揉她的腦袋,卻聽見紀棠緊閉着眼睫,又叫了聲名字。
清清楚楚,是兩個字――江宿。
落地窗外的夜景繁華,一盞盞萬燈點亮着深夜,也倒映在玻璃鏡面上。
宋嶼墨修長的身影坐在床邊,昏暗的光暈籠罩着他的臉廓,神情看不真切,而微微敞開縫隙的窗戶飄進來一絲冷風,使得他的手指溫度比女人的體溫還冰涼。
……
紀棠累倦到極致,迷迷糊糊地做了一場夢。
起先在夢裏,她回到了校園時期。
那時候每天都忙于學習,上下課都有紀家的司機接送,極少數是能單獨出去玩的。
不過紀棠很會找借口,多半都是以沈栀期心髒不舒服為理由,陪她去醫院等。
周末下午,她不願意去上舞蹈課,又用了同樣的借口。
她在一間病房裏換下了學生的百褶裙校服,穿上喜歡的漂亮紅色裙子,提着書包就跑出去了,沒坐電梯,而是往樓梯間跑。
一個樓梯一個樓梯地走下來,直到快到二樓時……
紀棠在拐彎處,看見了一個冷白清隽的男孩,坐在樓梯間,身材偏瘦卻見背繃得直直的。
他旁邊也放着書包,手指露骨帶血,已經流淌到了腳邊一地。
如果紀棠沒有突然出現,他也不會被驚動。
露出臉時,五官是精致好看的,也看起來不是很容易相處的樣子,卻有着一雙極好看的桃花眼,眼珠子漆黑的像是滴了墨,卻是幹淨得沒有被污染過般。
紀棠跟他對視了整整兩分鐘,手上剛好有張紙巾,于是遞了過去。
後來,她不知道怎麽就跟這個叫江宿的男孩認識上了,漸漸地成為了朋友。
她每次找借口逃課逃學時,江宿都會在老地方等她,也沒有多說什麽話,只要她想去哪裏玩,都不用害怕被男生騷擾或者是太晚了不安全,因為江宿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後不遠處,永遠保持着安全距離。
鹿寧有一次偷偷的在私下問她,那個叫江宿的男生是不是在追求你?
紀棠忘了當時在幹嘛了,可能是在圖書館看書,也可是坐在籃球場看風景,聽到這話,眉眼彎彎地笑了,搖着頭說:“沒有啊,因為我是他的債主爸爸。”
是的。
她瞞着所有人借過江宿一筆錢,因為他的媽媽生了病需要做手術。
紀棠借出去就沒有想過江宿還自己。
作為回報,江宿自然要鞍前馬後的為她的安全護航。
鹿寧卻不太信:“我覺得江宿是喜歡你的。”
“喜歡我的男生都能組無數個籃球隊了,很稀奇麽?”
紀棠自小生的美,又是班上學習成績最好的女神級別代表人物,被男生喜歡這種事,對她而言就是家常便飯,不過因為有三個哥哥對她的嚴格管教的前提下,一般也沒有幾個男生敢明目張膽騷擾她。
鹿寧想了想也覺得是這個道理,很快八卦起了另一件事:“我聽說江宿的媽媽沒生病之前,是給校長家做保姆的,然後江宿學習成績又好,才能被破格免學費進入我們學校。”
江宿江宿,又是江宿……
紀棠不太想聽,鹿寧卻八卦個不停:“江宿長得也好,都被評選為年度校草了呢……我聽說隔壁班的肖荷莉要公開給他遞情書,唉,你聽到江宿被人告白吃醋嗎?吃醋的話就是喜歡江宿了。”
“我不喜歡江宿――”
紀棠被纏得無可奈何,皺着漂亮的眉尖,在夢裏大聲說出這六個字。
等她一轉身,夢裏的場景瞬間變成了身處在紀家客廳裏。
大哥二哥小哥都坐在對面,緩緩地,将一份資料遞到她的面前。
紀棠低垂眼睫看去,資料上有一張照片,那男人骨相長得極好,膚色白,高挺鼻梁薄唇,只是不愛笑,五官卻讓人挑不出瑕疵。
二哥紀度舟那套着兩個玉戒的長指在上面輕輕扣了下,輕淡的聲音響起:“棠棠,這位是哥哥們給你找的聯姻對象,宋家繼承人宋嶼墨,你未來要度過一生的男人。”
紀棠死死盯着擺在面前的照片,仿佛透過他,迅速地設身在了婚禮的現場,三年的點點滴滴轉瞬間就宛如雲煙一般飄散過去,定格在浴室裏讓人臉紅心跳的畫面上。
什麽時候開始,她和宋嶼墨的塑料婚姻逐漸變了質,夫妻生活上,真正零距離的百般糾纏,連最後一層極薄的阻礙都丢棄不要了?!
驚醒時,玻璃窗外已經天色大亮,陽光傾斜進來。
紀棠猛地睜開緊閉的眼睛,睡出一身汗來,指尖不由地抓緊床單。
而身邊的溫度,早已經變得冰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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