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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奇,擔心歸擔心,不管見不見得到莫長憂,莫長生的日子還是要過的。
于是莫長生在北市又轉了一圈,買了些便宜的靈菜和小妖獸,最後甚至去賣個頭大些的妖獸那裏,特意買了些妖獸骨頭,還有做飯用的調料、火石,這才慢吞吞的離開了北市,又去了店鋪林立的南市。
莫長生進了一家陣法店鋪,就取出了那個莫名其妙的攤主給他的陣盤,還有莫長憂留在儲物袋裏的陣盤,詢問這兩個陣盤的價錢。
接待他的店家只瞥了一眼,就道:“這兩個都是低階聚靈陣,不值多少靈石。你要賣,最多給你這個數。”然後店家就比劃了個四個手指。
莫長生“哦”了一聲,就拿着兩個陣盤告辭了。
他其實不是來賣陣盤的,只是來問問,這兩個陣盤,到底是幹什麽用的。現下知道了它們是聚靈陣,自然不必多留。
莫長生在坊市裏又轉了一個時辰,在買了幾顆夜間照明的珠子,和祥雲閣裏新出的羽毛筆和童生墨,以及大量的紙之後,終于離開了。
早上他和裴十三見面的時候,就看到裴十三已經用了洗髓丹,皮膚白如幼童,目光明亮如星辰,據裴十三說,他的力氣也變大了,耳朵聽到的聲音,眼睛看到的東西,都越來越清楚了,裴十三還催着他也早早用了洗髓丹,和他一樣變得耳聰目明。
莫長生在看了師門的行走手劄後,也知曉從凡間來的修士用洗髓丹是必然的,于是特意空出來了一下午和一晚上的時間,打算服下洗髓丹,正式洗髓伐骨。
洗髓丹渾身白色,豌豆大小,入口即化。
莫長生回到禽字院,将昨天買來的三個大木桶裏,都裝滿了院子裏的井水,然後再将裝了水的大木桶放進儲物袋裏,走進房間,再從儲物袋裏把大木桶取出來,這才服下了洗髓丹。
服下洗髓丹的時候,莫長生還沒能嘗到這洗髓丹的味道,洗髓丹就已經在他口中化開了。莫長生什麽味道都沒有感覺到。
他只感覺到了疼。
入骨的疼痛。
仿佛骨頭都要裂開,皮開肉綻。
然後莫長生一低頭,将袖子一撸,果然看到手臂上一片烏黑,用袖子一抹,露出來的皮膚正一寸寸的裂開,拱出一片烏黑,那皮膚再重新自行愈合,然後再次裂開……疼痛讓他險些扶着木桶就歪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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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長生面色鐵青,硬是強撐着爬進了木桶裏。
他可不記得裴十三有告訴他這個洗髓丹還會讓人疼成這個樣子!
莫長生眼睜睜的看着自己把三個木桶裏的水都弄的黑不溜秋的,自己也被洗髓丹折磨了小半個時辰,這才渾身疲憊的從第三個木桶裏爬出來,然後穿上一身在凡人界穿過的衣服,輪流将三個木桶裏的髒水倒掉,再換成新水,如此兩三次,才覺得把自己給洗幹淨了。
莫長生來不及再吃些食物,洗髓伐骨帶來的疲累,已經讓他閉着眼睛沉沉睡去了。
莫長生這一覺睡得極沉,甚至如果不是第二天裴十三來敲他的門,莫長生都覺得自己還要睡上三天三夜,才能清醒過來。
“為何會這樣?”莫長生一邊穿上道袍,一邊想到,明明裴十三也是和他一樣吃了洗髓丹,可是裴十三并沒有他看起來的那麽勞累啊?
莫長生想不通。
可是時間有些晚了,為了不在第一堂課上就遲到,莫長生穿好道袍,關上門就拽着裴十三往學堂跑了。
二人一邊跑着,裴十三驚訝的大叫道:“啊啊!莫長生你怎麽變這麽白啦?比咱們見過的幾個師姐還要白!還有你的手,摸起來滑滑的,就跟摸那種進貢的絲綢似的!啊啊!難道你吃了上品洗髓丹?”
莫長生很是沒好氣的迎風回答道:“什麽上品洗髓丹?我吃的是那天和你一塊買的下品洗髓丹。對了,吃洗髓丹的時候,會讓人痛苦無比,這個你可沒告訴我。”
裴十三呆了呆,就反拽着莫長生停住腳步。
莫長生回頭看他。
裴十三盯着莫長生看了一會,就篤定道:“不對!你吃的就是上品洗髓丹!下品洗髓丹雖然也是洗髓伐骨,但是效果上完全比不得上品洗髓丹。也只有上品洗髓丹,才會入口即化,讓吃的人痛苦無比,渾身的皮膚和骨頭連續幾次的裂開,然後再自行長好,如此循環幾次,徹底的洗髓伐骨,将從凡間帶來的那些雜質污垢和身體裏的隐疾全部除去。”
裴十三說完,伸出一指戳了戳莫長生白嫩如嬰兒的臉頰,又将莫長生的頭發拿了一撮放在手心裏看了看,啧啧道:“原來長生你竟然長得這般好看。先前你黑不溜秋的跟塊黑炭似的,我也沒細細看你的長相。現下看來……竟是我看走了眼。”
“快走罷,我們要遲到了。”莫長生拉着裴十三就重新跑了起來。
他心中驚濤駭浪,面上卻是絲毫不顯。
上品洗髓丹?
怎麽可能?他可是記得清清楚楚,那顆洗髓丹是他和裴十三一起買的。
那家店主還告訴他們,這洗髓丹的價錢,過兩天就要上漲不知幾倍。那都是他記得清清楚楚的事情,那顆下品洗髓丹,又如何會變成上品洗髓丹?
莫長生心中的疑惑越來越多。
等到他們開始上課之後,莫長生又發現,教他上課的夫子,幾乎每個都會在看到他的時候,停頓片刻,然後說些意味深長的話,眼睛裏或是諷刺或是憐憫。
莫長生不是傻子,他當然看到了那些目光後面隐藏着他不知道的事情。可是莫長生有心去問,卻沒有人願意回答他。
而和莫長生一個班的同窗,年紀幼小的暫且不提,年紀和莫長生差不多大小的,多多少少也注意到了這件事,對莫長生的态度也更加謙和了起來。
因此丙字班的學生雖然偶有争吵,卻從來沒人去招惹莫長生。而教導莫長生的夫子,盡管看着莫長生的眼神奇怪,也沒有人故意找借口責罰或者誇贊他。
莫長生接連上了六天的課之後,才得了半天的空閑。
上午的課程自不必說,莫長生原本就識字,丙字班上午學的是識字,莫長生只是跟着複習而已,完全跟得上。
至于下午的選修課程,前三天莫長生選的是武術。選擇上武術的學生不算多,教導他們的夫子是個彪悍的大漢,那大漢說他是體修,上課時,也不問他們想學什麽,只瞪大眼睛看了莫長生許久,将幾本煉體的功法名稱告訴他們,就直接将人帶到了院子裏,每個下午教一套功夫,第一天教了一套強身健體的功夫,第二天教了一套名為踏月行的輕功步法,第三天則教了一套拳法。
說是教,其實也就是大漢自己站在院子中間,一遍一遍的演示當天要教的功夫,至于莫長生這些學生能學到多少,學不學的會,那大漢卻是不管的。
第四天到第六天的下午,莫長生學的是種植靈植。這次教導丙字班的是個女夫子。女夫子也是格外意味深長的看了莫長生一會,才開始講課。
莫長生看不懂那目光的具體含義,可是女夫子講的課卻是盡量做了筆記,認認真真的從頭聽到尾。以至于到了第七天,莫長生得了半天假的時候,他便打算去坊市買些盆盆罐罐還有種子來種了。
裴十三和莫長生一塊出來的。裴十三選的課比莫長生還少,因此時間也比莫長生要多。
二人一出來,裴十三就看着莫長生跑去買那種大花盆。
“種靈植應該很難吧?”裴十三有些不看好,“養不活怎麽辦?咱們還沒開始修煉呢。而且……你這花盆怎麽看起來這麽像是沐浴的木桶給改的啊?”
莫長生彎了彎唇角:“就是那種大木桶給截取了一大截,然後改成大花盆的。”那大木桶改成的花盆真的很大,而且不需要花靈珠,只要銀錢就能買,莫長生對此相當滿意,“養得活的。我有一套低階的聚靈陣,買那種不太麻煩的種子,一定能養活的。”
裴十三了然的點了點頭。
他如今已然知曉莫長生是有個兄長在逍遙宗了,莫長生因為這個兄長而得了什麽好處,在裴十三看來也是正常的。
于是他便不說什麽了,只看着莫長生買了木桶改的花盆,又買了靈土,種子,還有一葫蘆靈泉之後,就拉着莫長生去買陣盤和陣旗了。
裴十三是金木水三靈根,他打算走的是器修的路子。煉器自然少不得陣法,這會子他們還沒開始修煉,煉器是不可能了,買些陣盤和陣旗,擺擺陣法,這個倒是還行得通。
莫長生也覺得裴十三的主意不錯。因此雖然他不打算走燒錢的器修的路子,也跟着裴十三一起去了陣法鋪子。
只是二人單單想着要如何好好修煉了,卻忘了莫長生這張臉,在洗髓伐骨,露出真容之後,已經被多少人用意味深長的目光盯着看了。
“莫師兄?不、不對!你就是莫師兄的那個廢靈根的弟弟?”
莫長生面無表情的看過去,正好看到口口聲聲叫着他廢靈根的那人,正和林四娘站在一起。
作者有話要說:
☆、藥谷
莫長生看到林四娘了,林四娘顯然也看到莫長生了。
她像是微微窘迫了片刻,就擡起頭,鎮定的重新看了過去。
莫長生早就轉開了目光,看向了那個說他是廢靈根的人。
事實上自從來了修真界,指着莫長生的鼻子說莫長生是廢靈根,修真之路前途無亮的人多了去了,莫長生早先還會生氣,現下卻已然氣不過來了。
——嘴巴長在別人身上,他自然是管不了的。
只是這個人明顯是認識莫長憂的,莫長生卻是想從這個人口中問問莫長憂的事情了。
“這位師兄,可是認識家兄?”莫長生拱手道,“實不相瞞,我自來了修真界,還從未見過家兄。這位師兄可否……”
“我什麽都不知道!”不等莫長生提出要求,那個原本還一臉高高在上輕蔑的叫着莫長生廢靈根的人立刻就打斷了莫長生的話,一面跳腳,一面往外跑,“我只是見過莫師兄,沒跟他說過幾句話,什麽都幫不了你!我還有事,先告辭了!”
等莫長生擡起頭時,眼前已然沒了那位多舌師兄的影子。
莫長生臉黑了黑。
這種情形這幾日他不知遇上了幾次。所有看着他意味深長的人,要麽就不搭理他的話,要麽就被他的請求吓得逃跑,莫長生忽然開始慶幸他這會還沒見過莫長憂。否則的話,莫長生覺得,他一定對莫長憂擺不出什麽好臉色。
親眼目睹這樣的場景的裴十三,面帶同情的拍了拍莫長生的肩膀,也嘆氣道:“甭想啦!你那位哥哥對你也算是不錯的了。至少,他沒給你招仇,不是麽?想那些也沒用,咱們還是挑選陣盤和陣旗吧!我前幾天去藏書閣借了好幾本陣法書籍,對怎麽挑這些東西,可是知道不少來着,你跟着我挑就對啦!”
莫長生嘴角一抽。
沒給他招仇?他可是看見過好幾個人瞅着的目光不對勁,那種目光,是恨而不得,欲處之而後快卻又有所顧忌,誰說莫長憂沒給他招仇?
只是裴十三說的也不錯,想那些的确沒有用,尤其是在莫長憂并不打算見他,其他人又因着種種顧慮,誰也不肯告訴他真相的時候,與其去想那些有的沒的,還真的不如安下心來先把這三個月過完了,然後努力修煉,待将來修煉有成……大約,莫長憂就會見他了吧?
莫長生這樣想着,就跟裴十三一起挑選陣盤和陣旗了。
兩人挑選的陣盤,當然不是那種價格昂貴,已經刻畫上固定陣法的陣盤,而是空白陣盤,價格低廉,五塊下品靈石就能得一個的空白陣盤,可以在上面随意刻畫各種陣法的陣心,然後再利用陣旗來布陣。
丙字班的陣法課還沒開講,莫長生對此一無所知,因而就只好聽着裴十三的建議,按照自己的眼光随意挑選了。
二人靠的很近,嘀嘀咕咕的說着什麽。
林四娘猶豫了一會,上前叫了聲“表哥”。
莫長生只當什麽都沒有聽到,眼皮都沒擡。
林四娘一張俏臉漲的通紅,心知自己搶了羽毛筆和童生墨,後來還用祥雲閣威脅莫長生的事情,已然是将莫長生給得罪狠了,她估摸着,莫長生這輩子都不樂意見到自己了。
林四娘臉色紅了又白,好一會,才跺了跺腳,離開了。
莫長生這張和莫長憂相似的臉,給莫長生帶來的意味深長的注視或者嘆息着實不少。可是正如裴十三所說,好歹那些人也沒有真的出頭欺負他,莫長生就直接無視了那些目光,在接下來的三個月裏,除了每天去學堂上課,偶爾去坊市轉一圈,莫長生都老老實實的守在了他的禽字院裏。
禽字院裏。
莫長生一早就将莫長憂留給他的聚靈陣拿了出來。上了陣法課,他好歹知道怎麽開啓陣法了,于是将陣盤放在寝室裏,又在陣盤的幾個凹下去的角落裏安上了十塊下品靈石,用手劃了聚靈陣的聚靈範圍,正式開啓了聚靈陣。
莫長生的禽字院裏,立刻靈氣充沛了起來。
雖然比不得內門,可是在外門裏,也算是不錯的了。
莫長生很是知足的想着。
開啓了聚靈陣和防禦陣,莫長生接下來就在買來的木桶改的花盆裏,分別種上了三四種低階靈麥種子和靈谷種子,每種種上一個大花盆。
除了糧食之外,莫長生還特意買了上課時女夫子提到的幾種價格高,同時又容易種植的低階靈藥種子,譬如血人參、月光草、赤焰花、養魂果等,一一種在了比木桶改的花盆稍稍小一些的大花盆裏。
——莫長生想要用在學堂的這三個月的時間做個試驗,試驗哪一種靈植靈草更容易活下來,這樣他才好大面積的放心種植。
結果也甚是喜人。
莫長生當時買種子的時候,就特意挑了兩三個月左右就能種出一茬的種子來,三個月後,莫長生種下的靈麥和靈谷九成順利結了穗,靈藥裏,月光草和養魂果長得最好,赤焰花其次,血人參卻是長成了最下品,不過這對莫長生來說已經是很好的消息了。
藥谷中,每種出兩畝靈田的靈植,就算是完成一次師門任務,莫長生試驗過後,自覺自己能擔得起這個師門任務,心中也是大為安心。種田縱然辛苦瑣碎,至少,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裏,他不用太擔心自己會被從外門弟子貶為雜役弟子了。
三個月的時間,足夠莫長生種下的種子開花結果,同樣也足夠祥雲閣通過羽毛筆和童生墨賺了好大一筆靈石,末了祥雲閣又代替林四娘,将羽毛筆和童生墨的制作法子獻給了逍遙宗,并提出願意将羽毛筆和童生墨送到凡人界,低價賣出,讓凡間學子因此受益,得大功德了。
逍遙宗宗主為此特地在逍遙宗內門坊市,多劃了幾個鋪子給祥雲閣,而林四娘,則被收為內門弟子,賜中品靈石千塊,同時免了十年的宗門任務。這十年的時間,林四娘可以絲毫不擔心靈石和任務,只一心修煉即可。
莫長生這些外門弟子在求道谷學習的時間也到此結束了。
外門弟子并無任何考核。
他們接下來就會被師門要求選擇将來要去哪一個谷中修煉生活。
逍遙宗分內外門。
外門分為求道谷、丹谷、器谷、獸谷、符谷、陣谷、劍谷、藥谷、弟子閣,內中夾雜着小坊市、藏書閣、飯堂、小交易殿、分執事堂等;內門則分為求道峰、丹峰、器峰、獸峰、符峰、陣峰、劍峰、藥峰、弟子閣等。
內外門交接處,另有大的藏書閣、執事堂(發放月俸、任務)、獎罰殿、交易殿、宗門坊市。
外門以谷定名,內門以峰定名。弟子初至宗門,都會在求道谷或者求道峰學習,學習之後,內門弟子經過考核,外門弟子無需考核,則按照弟子要求,被分到丹、器、符、獸、陣、劍、藥等地接宗門任務。
林四娘利用羽毛筆和童生墨,一舉從外門弟子成為內門弟子,直接進了內門求道峰,繼續在學堂聽課。滿心歡喜于改變了自己的命運。
裴十三在來總門前就打算做一名器修,于是毫不猶豫的就選了器谷。
莫長生則在藥谷和符谷之間猶豫了幾日,這才選了藥谷——相比符谷的宗門任務,莫長生覺得,藥谷的宗門任務,他更加能夠勝任。
于是在莫長生将他種在花盆裏的靈植都小心翼翼的采摘下來,然後将布置在院子裏的防禦陣法和聚靈陣法收起來之後,就獨個兒拿着儲物袋去了藥谷報道。
莫長生他們這一批的外門弟子足有千餘人,然而肯來藥谷種田的,卻是少之又少。
莫長生來到藥谷的分執事堂時,只看到三四個人正在他前面排隊報道。
等了沒多久,就輪到了莫長生。
“兩畝靈田的産量算一個任務,一次至少租十畝靈田,最短租一年。十畝靈田一年的租金是十塊下品靈石。宗門只負責給你租的靈田布一個防禦陣法,聚靈陣之類的,要你自己花靈石買。”執事弟子斜着眼睛看莫長生,“怎麽樣?還租麽?莫師弟?”
莫長生平靜的像是沒有看出對方眼睛裏的諷刺:“租。三十畝靈田,時限一年。”
“哼!又是一個自以為是的!你以為種田就這麽容易麽?愚昧!”執事弟子翻着白眼道,“不過,你和前面那幾個倒還真是不一樣。前面那幾個種不出來,就靠自己賠。自己賠不了了,就被打成雜役弟子。莫師弟有那麽一位以色事人的好哥哥在,又長着這麽一張臉……想來是不會有那麽一天的。喏,三十畝,把你的銘牌拿出來!”
莫長生眸子閃了閃,遞出銘牌和靈石,同時張嘴,想要問什麽,手臂就被人突然拽住了。
“閉上你的狗嘴!莫師兄的事情,是你能議論的麽?還是說,你也想被真人打的丹田破碎,靈根全無?”
柳芙蓉怒視着那個執事弟子,眼睛裏滿是怒火。
那執事弟子面上青青白白,好一會才哼了一聲,竟是又在莫長生的銘牌上點了一下,道:“方才是我多嘴了。莫師弟莫要誤會。這座竹樓,就當是我的賠禮了。莫師弟千萬莫要記恨于我,也千萬莫要在真人面前提起我。”
莫長生:“……”
他壓根不明白這執事弟子和柳芙蓉到底在掩蓋什麽。那真人是誰,他就更不清楚了。
然而不等莫長生發問,柳芙蓉已然拽着莫長生離開這裏了。
銘牌上已然記下了莫長生租的靈田的位置,莫長生輸入靈氣一探,就知道自己的靈田在哪裏了。
于是柳芙蓉拽着莫長生出了分執事堂,就令莫長生帶着她去了莫長生的靈田處。
莫長生的靈田被分到了一處被隔開的山谷中。
這個山谷裏被開墾的田地,不多不少,正好三十畝左右。
山谷四面環山,中間一條清澈的溪水橫過,溪水南面是被開墾出來的三十畝靈田,溪水北面,則是一座三層的竹樓,還有大片的草地。
莫長生心中一動,立刻就明白了,那個執事弟子所謂的送他一座竹樓,其實是被溪水北面的竹樓,還有大片的草地都送給了莫長生。
這樣一來,這整個山谷都是莫長生所有了。
柳芙蓉在山谷裏轉了轉,特地将防禦陣法認真巡視了一番,才滿意的點了點頭:“這裏很好。你安心在這裏修煉,不會有什麽不長眼的故意來招惹你的。”
然後柳芙蓉又拿出一套陣法,手指摩挲了片刻,才道:“這是一套陣中陣。外陣是迷蹤陣和聚靈陣,內陣是殺陣和隐陣。這套陣法……是莫師兄前些日子想出來的,獨一無二,只有這一個。”她一頓,“是特地要送給你的,你拿着罷。”
莫長生不接。
“他為何不親自送給我?”莫長生想到方才那個執事弟子口中的“以色事人”,還有之前那些人看到他時,既不屑,又忌憚的神情,心中突然有種很不好的預感,“莫非他做了那位真人的……所以不方便來見我?”
不是什麽人都能被稱之為真人的。只有金丹以上修士,才有被稱為真人的可能。剛剛柳芙蓉提到了真人二字,莫長生想,那個害得莫長憂不能來見他的人,大約就是金丹真人了。
柳芙蓉忽然暴躁了起來:“莫師兄才不是那種人!他是另有苦衷,不得已才會……而且,莫師兄在陣法上的天賦無人能及,師門也極為看重這一點!旁人誤會莫師兄便罷了,你是他親弟弟,又如何能這般誤會他?”
莫長生看向柳芙蓉,目光極為平靜:“我也不願誤會他。只是,柳師姐,自我踏入仙門,便一次都未見過他。周遭凡是見過我二人的,不是對我多有諷刺,就是用目光投以不屑。我自相信父母教出來的兄長不會是被人鄙視之人,可是,他這樣不肯見我,卻又是為何?”
柳芙蓉沒辦法說出真相,沒辦法告訴莫長生,莫長憂是體內靈氣枯竭,壓根出不來,才無法見莫長生的。
她張了張嘴,良久只能摔下莫長憂特意給莫長生做的陣中陣,佯作氣憤,離開了。
莫長生沉默了許久,方才撿起來了被丢在地上的陣中陣,布置在了小山谷的周圍,将整個小山谷都容納在了這個陣法之中。
莫長生來到逍遙宗有三個月零幾天,拿到了外門弟子四個月的月俸,丹藥暫且不提,下品靈石總共一百六十塊,其中二十塊摻雜着丹藥一起買了一套防禦陣法,二十塊用在了禽字院的防禦陣法和聚靈陣之上,租用靈田花掉了三十塊,再加上手裏的陣中陣,因着開啓後覆蓋範圍太大,一年至少要消耗掉至少六十塊下品靈石,莫長生發現,他很快就沒有靈石了。
丹藥價格貴,莫長生先前不知道就罷了,現在知道丹藥的價格了,便怎麽也不肯賣掉他将來很可能要吃的丹藥來換少許的靈石了;丹藥不能換,莫長生手裏就只剩下三十塊下品靈石,還有幾千顆靈珠了。
這其中還多虧了莫長憂給他的陣法,若非如此,他還要花上大價錢去買陣法,那樣的話,莫長生才真的會被宗門任務給逼的窮的叮當響。
這也難怪,逍遙宗從來不招收雜役弟子,可是宗門的雜役弟子的數量,卻遠遠大于外門弟子的數量。
莫長生想了一會,就發現他完全沒有時間傷春悲秋了。
莫長憂不肯讓人告訴他自己的消息,莫長生身在外門,輕易入不得內門,更進不去金丹真人住的地方,如此一來,莫長生想要打探莫長憂的消息,就只有離開宗門,去修真界的百曉生——四方樓去問一問了。
而四方樓的價錢……那就更不是此時的莫長生能負擔得起的了。
莫長生自己又是五靈根,因着前世的經歷,才沒有在修煉初期就被落下。可是五靈根畢竟是劣靈根,修煉所吸收的靈氣要比其他靈根多得多,修煉速度自然也慢,消耗的靈石和丹藥更是不可計數。莫長生在好不容易幫着莫老爹莫老娘擺脫貧困之後,來到修真界,又開始為自己擺脫貧困了。
怎麽賺靈石暫且不提,莫長生已經有了想法,只是裴十三剛進器谷,暫且不能施行。
在柳芙蓉走後,莫長生就去坊市買了種子。因着前段時間在花盆裏的試驗,莫長生又是為了宗門任務才來的,因此買的種子大部分是上次試驗過并成功率較高的種子,包括幾種靈谷和靈麥種子,月光草和養魂果種子,另外赤焰花種子也買了不少,血人參卻是沒有再買了。
除了上次試驗過的種子,莫長生想到自己住的小山谷裏那麽寬敞的地方,便又買了七八種價格較高的靈藥種子,還有幾種好養活、并且味道不錯的靈菜和靈果種子,又去了一趟凡人仆役處,請了人明日來給他耕田播種,按照他畫的圖紙打造那種比木桶改造的花盆更要大上三四倍的大花盆後,這才施施然的離開。
三十畝的靈田,顯然不是莫長生這個才剛剛引氣入體,練氣一層的家夥能耕種的過來的。
莫長生回到小山谷,将買回來的種子分別泡在了靈泉水中泡了一夜,第二日才取了出來,親眼監督着被他請來的凡人仆役給他幹活種地。
莫長生懷疑修真界的凡人是不是比凡人界的凡人力氣更大。兩天的時間,莫長生請來的十個凡人仆役就已經幫他松了土,還将種子都給撒下去了。
甚至莫長生定制的大花盆送來後,他們還特意幫莫長生把打算試驗種的靈藥種子和靈果、靈菜種子給種在了花盆裏。
莫長生對此很感激,甚至付出了不少的報酬。
夕陽下,莫長生打開陣法,将十位凡人仆役送走,然後轉過頭,看着三十畝靈田之上,十畝種了靈谷,十畝種了靈麥,剩下的十畝地種了月光草、養魂果和赤焰花,眼睛微微眯了眯。
無論如何,他都在這修真界裏,暫且安下了家。
作者有話要說:
☆、風起
藥谷的日子很是辛苦。
莫長生雖然已經入了仙門,身體也比以前沒修煉的時候要好得多。原先幹半天活,身子就累的受不住了,如今卻是連着幹幾天活,身體也只是稍稍疲累而已。
只是即便如此,莫長生連着種了三十畝田,另外還種了十幾個大花盆的靈植,單單是澆個水,就足夠莫長生跑上好幾天的了。
莫長生開頭還親自跑着澆水除蟲,結果幾天之後,他發現自己的修煉時間明顯減少了,就立刻停止了這種傻子似的行為——種田還是要種,但是,比起種田,提高修為是他更應當要做的事情。
莫長生想了半日,在翻看了符箓課上學的簡單符箓之後,就決定開始畫符。
能夠給靈田澆水除蟲的陣法不是沒有,只是莫長生這會子早就沒有多少靈石了,而他自己又想着花錢去打聽莫長憂的事情,更不樂意去專門買陣法澆水除蟲了。
不肯去花大價錢買陣法,莫長生就只能枯坐在竹樓裏面畫符了。
莫長生才練氣一階,每畫五張符箓,全身的靈氣就會消耗一空。然後莫長生就必須重新打坐吸收靈氣,再次畫符。
麻煩是麻煩了一些,可是看着畫出來的符箓越來越多,而他打坐修煉的時間越來越多,體內的靈氣也越來越充沛了,莫長生也就默默堅持,每日都畫上四個時辰在畫符、打坐、靈氣恢複、再次畫符、再次打坐上。
如此半個月後,在莫長生買來的成品符箓消耗一空的時候,莫長生終于将自己的畫符率提高到了百分之六十——每畫十張符箓,都能有六張符箓成功。當然,這個成功率也僅僅指莫長生這段日子專門去畫的春風化雨符、花草除蟲符,還有唯一和種田沒關系,只是莫長生拿來防身的低階火球符。
雖然僅僅是這樣,也足夠莫長生滿意的了。
當然,他更滿意的是,他的修為在一次次耗空全身靈力,然後再一心修煉的過程中,終于從練氣一層,修煉到了練氣二層。
練氣二層的修為,足夠莫長生畫十張符箓,才會将全身靈力消耗一空。
莫長生拿着手中剛剛畫好的春風化雨符,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迎來了他搬到小山谷後的第一個客人。
裴十三是面無表情的走進小山谷的。
莫長生仔細看過去,才發現裴十三的手腳都在發抖。
“怎麽了?”莫長生将陣法關閉,才伸出手扶住了這個十幾歲的少年,提高聲音問道,“你怎麽了?”
裴十三唇色慘白,僵硬的轉頭看向莫長生:“死了。這幾日,和我們一批進宗門的人,連續死了好幾個,還有十幾個被人毀了丹田,再也不能修煉了。”
莫長生一怔。
将裴十三扶到草地上坐下,又給他倒了一杯這山谷裏帶着靈氣的溪水,方才仔細問道:“到底是怎麽回事?你莫要怕。說出來,我們一起想主意。”
裴十三将水仰頭灌下,看着莫長生關心的神色,才将将回過神來,深吸了好幾口氣,才慘然笑道:“我們裴家,在家鄉也算是小有家産,家中也有二十幾個奴仆支使。我平日裏也不是沒有瞧見過家裏人懲治那些仆役的樣子,或打或罵或殺或賣,全然只當那些仆役是個物件而已。”
“我那時總覺得那是應當的。他們是仆役,我們是主人,打他們賣他們甚至殺了他們都是應當的。可是,”裴十三說着便神色激動了起來,他狠狠地抓着莫長生的手道,“可是長生,我到了宗門裏才知曉,我入了仙門,做了家裏人口中的仙人,本當以此為驕傲。可是在這個偌大的宗門之中,我的身份,卻跟家中那些仆役一般無二!”
“或打或罵或殺,亦是全憑那些高階修士的一張嘴而已!”
莫長生被裴十三抓的手疼,但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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