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驕傲

莫長生的這句話,很快就傳到了紫煙道君的耳中。

淩昀将莫長憂交給他轉送的儲物袋和信還給了站在一旁的莫長憂,在說完了莫長生的拒絕之後,不禁又道:“那莫長生跑得極快,仿佛生怕我會追上他似的。”

莫長憂目光微動,沒有說話。

紫煙道君卻惱了:“好一個莫長生!我先前看他,只覺他雖然有些私心,但對兄長還算好。然如今看來,他這般不知所謂,不但不敬師門長輩,對內門弟子不敬,連昀兒你的道歉都不肯收,還口出狂言,竟然詛咒自己的兄長去死!這樣的人,真是該……”

紫煙道君收住了沒有說出口的話,轉而看向侍立一旁的莫長憂,溫和道:“長憂你的陣法天賦,比為師想象中的還要好。你有如斯天賦,為師亦會為你尋種種天材地寶,為你續命。将來,若為師先走一步,以你的天賦,師門也必然會善待于你。為師聽說你還有兩個弟弟?若是他們的後代有靈根,長憂到時便可再照看他們,以償血親緣分。至于那莫長生……長憂以後,還是莫要再見他,這等心思不正之人,哪裏值得長憂如此惦念?”

莫長憂雙拳緊握,“砰的”一聲,跪倒在地:“請恕弟子不能從命,亦,不願從命。”

……

紫煙道君的紫煙峰上發生的事情,莫長生顯然是不知道的。

他和裴十三跑得極快,因此就算有人聽到了淩昀那番模糊的“莫須有”之言,等他們反應過來要去追莫長生時,莫長生和裴十三,早就出了宗門,服下易容丹,消失了。

四大宗門的混合坊市。

“這丹藥真是不錯!”裴十三原先只道煉器是一件神奇的事情,可以将一塊靈礦,變成和它先前形狀完全不同的東西,如今看來,這煉丹也是極為神奇的事情,“竟然把咱們都變成了形容完全不同的人!真是太厲害了!就是不知道,這種丹藥價值幾何,等咱們有了靈石,能不能去多多買上一些回來?”

莫長生瞥了裴十三一眼,毫不猶豫的打破了裴十三的幻想:“這樣的丹藥,向來都是有市無價。素聞能煉出這種丹藥來的煉丹師都極為富有,大多只願将這種丹藥作為人情,賣是很少賣的。”

裴十三格外惋惜:“那真是太可惜啦!要是咱們有個煉丹師朋友,或者長生去煉丹,成為煉丹大師,就不用擔心買不到丹藥啦!”

莫長生頓住腳步,擡頭看了一眼坊市上最大的煉丹店鋪,忽而道:“煉丹麽?也不是不可以。”

裴十三瞪大了眼珠子:“喂喂!我只是随便說說啊,煉丹很費神的,你如果不喜歡,千萬千萬不要勉強啊!”

莫長生微微一笑,就拉着裴十三,朝着一家賣二手法器的鋪子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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煉丹這件事,莫長生之前還真的沒打算過。不過……莫長生想到玲珑秘境之中,他拿到的那幾張玲珑仙子的絕筆信,原以為那就是玲珑仙子最後要說的話了。

結果不料,莫長生在玲珑秘境之中,着實不忍玲珑仙子被算計之後仍舊毫不知情,遂将玲珑仙子的徒弟已死,并且是自爆而死的消息說了出來,玲珑仙子留在玲珑秘境的最後一絲殘魂引起了玲珑秘境的自爆,莫長生和其他數名及時離開秘境的弟子受傷,其餘原本已死的和不肯離開秘境的弟子則身死道消,莫長生那時以為,這就是玲珑仙子最後的報複了。

孰料,莫長生重傷昏睡十日,待回到小山谷閑下來之後,正打算将長生丹的丹方完完全全印在腦子裏,然後銷毀那張丹方時,卻發現和那張丹方擺在一起的玲珑仙子的那封絕筆信,卻突然發生了變化。

絕筆信的正面依舊是莫長生之前所看到的,可是信的背面,卻是密密麻麻的比米粒還要小上一些的黑點。

莫長生為此研讀了數枚玉簡,才找到了将這些黑點放大的陣法。

也這才明白,這些黑點——準确來說,是玲珑仙子的煉丹心得,正是玲珑仙子留在玲珑秘境的最後一絲殘魂,為了感謝莫長生将真相告知她,免得她繼續為仇家做嫁衣裳,而贈與莫長生的。

玲珑仙子的絕筆信只有區區幾張紙而已,因此信的背後記載的煉丹心得,也僅僅是玲珑仙子在金丹期之前的煉丹心得。

除了煉丹心得之外,玲珑仙子還愧疚的将她這一生唯一不願提及的過錯說了出來。

“吾之一生,俯仰之間,上不愧天,下不愧地,唯獨愧對五靈門爾。觀今之修真界,五靈門早已淹沒。然吾幸甚至哉,偶入一五靈門前輩之洞府,得其五靈煉丹術之傳承。奈何吾并非混元靈根或僞混元靈根,雖得此傳承,卻無法用之。遂以五靈煉丹術為根基,改為吾之煉丹術,并上禀五靈門前輩,此生必将尋一混元靈根或僞混元靈根,令其拜入五靈門,繼承五靈門之煉丹術。”

“吾将亡,所餘之殘魂,觀汝為僞混元靈根,惜乎汝為逍遙宗之弟子。長生丹丹方之背面,以萬噬蟲精血浸之,可得彼五靈門前輩洞府之地圖。盼汝早日背棄宵小,重揚五靈門!”

莫長生初看到這些話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玲珑仙子口中的宵小,顯然就是逍遙宗。

然,主動背棄宗門,在修真界是大罪。

即便是逍遙宗要廢他丹田,甚至要了他的命,修真界也無人會指責逍遙宗。

因此即便是逍遙宗不曾善待他,莫長生至今也沒想到背棄宗門。至少,他還不願主動背棄逍遙宗。

不過,背棄逍遙宗和五靈門的事情暫且不提,莫長生在看了玲珑仙子所書的煉丹心得之後,卻是想要試着煉丹了。

成與不成暫且不提,他會畫符一事一直隐瞞的很好,即便是莫長憂和裴十三,也對此毫不知情;小山谷裏如今沒辦法豢養小妖獸了,一直種田也不是什麽太好的賺靈石的法子,莫長生遲早要換一個持久而不引人注目的賺靈石的法子。

“如果這次我們真的能賺到很多很多,”莫長生站在那家二手法器鋪子外面低聲道,“那麽你我便是那鬧市裏抱着金子的三歲稚童,誰都想搶我們手中的金子。與其給他們機會來搶,不如我們在他們來搶之前,就飛快的把那金子給花光了。煉丹也好,煉器也好,都能讓咱們大大的花上一大筆靈石。”

然後他和裴十三,就直接在小山谷中閉關修行。待到這件事情漸漸淡去,他們在出關,到時候雖然或許還有人說酸話,也總比直接捧着大筆靈石回宗門,結果被人算計了的要好的多。

裴十三這才發現,他只想着莫長生的主意能賺多少靈石了,卻忘了靈石是好東西,但同時也是能要人命的東西,聞言傻傻一笑,便拍了拍莫長生的肩膀道:“都聽你的!反正你要拿大頭!”

莫長生難得不雅的翻了個白眼。

兩人在接下來的幾日,就将混合坊市裏所有的二手法器店裏,外觀漂亮精致的女修用的上品飛行法器都給買了下來。

這筆花費極大。

莫長生也不得已再次服下易容丹,晚間避開裴十三,徑自去了拍賣會,将一株在玲珑秘境所得的千年靈草直接賣給了拍賣會,以此拿到了他采買材料的主要靈石。

買完了二手的飛行法器,因着時間緊迫,莫長生和裴十三不得不分頭行動,莫長生去采買上等的布匹絲綢絲線以及可以鑲嵌在衣服、法器上的珠寶,裴十三則按着莫長生之前畫的圖紙,去采買可能會用到的各種各樣的煉器材料。

兩人雖然服下易容丹,并且盡可能的掩飾自己,低調行事。可是二人的這番采買數量極大,還是有人盯上他們了。

莫長生和裴十三終究是歷練太少,他們知曉被人盯上的時候,正巧走到了一片還算平和的妖獸林,打算返回逍遙宗。

莫長生特意打聽過這片妖獸林,知道這片妖獸林因為是兩座城鎮間的必經之路,因此并沒有太多高階妖獸,修士路過這裏,也會自覺的少去捕獵妖獸林的獵物。

“這裏還算不錯。”莫長生這才從靈獸袋裏将引靈蝶和尋寶鼠都放了出來,引靈蝶是玲珑秘境中,莫長生從林四娘的靈獸袋裏找到的,尋寶鼠則原屬于汪茹,“你們在這裏好好修行,藏嚴實一些,不要再被捉走當靈寵了。”

尋寶鼠極其膽小,渾身灰撲撲的,打着哆嗦就貼到了莫長生靴子上,死活不肯下來。

“吱吱,吱吱!”

尋寶鼠雖然聽名字像是很了不得的靈獸,可是一個練氣修士手中的妖獸,能是甚麽很值錢的妖獸?以它的資質和等級,充其量能尋到最普通的靈草、靈礦,等級高一些會隐藏的靈草和靈礦,它一點都聞不出來,所以莫長生就沒打算留着它,打算放它離開。

只是這尋寶鼠着實是太膽小了,它覺得它一點都不想離開。跟着莫長生,偶爾還有顆丹藥吃,睡在靈獸袋裏也蠻安全的。可是若是進了妖獸林裏,只要一想到會有那麽多會來扒鼠的皮,吃鼠的肉的怪物,天啦!尋寶鼠就忍不住的越貼越緊,貼着莫長生的靴子打着哆嗦,死活不肯下來。

莫長生:“……”

裴十三看夠了笑話,才道:“它既然不想走,那你就留着它呗。要是不想收它做靈寵,就丢到靈獸袋裏,不用多管它。”

莫長生擰着的眉頭這才舒展開,只能将膽小的尋寶鼠重新放回了靈獸袋,然後看向那只引靈蝶。

引靈蝶拿到了莫長生曾經許諾給它的靈獸丹,卻也沒立刻走,而是不斷在莫長生眼前飛啊飛,莫長生看了好一會,才發現引靈蝶飛行的方向,正是按照字體的形狀來飛的。

“有人,跟蹤,你。三。”

莫長生眨了下眼睛。他不知道,這個三,是指三個人,還是三波人。

然後莫長生就看到引靈蝶要朝着一個方向飛去,一邊飛,一邊回頭看莫長生,見莫長生不跟着它走,它還特意拐回來又繞着莫長生飛了幾圈。

莫長生明白了引靈蝶的意思,就抓着裴十三一起跟着引靈蝶走。

同時在裴十三手上寫了幾個字,裴十三原本的笑容頓時也淺了幾分。

引靈蝶或許是感念莫長生真的放了它自由,于是很認真的為二人帶路。引靈蝶只是在百年前它的确跟着上一位主人來過這裏,對這片妖獸林也不是很熟悉,于是只幫莫長生和裴十三甩掉了兩撥人。

“一。”

引靈蝶将二人引至妖獸林深處,無可奈何的用其舞舞出這個字。

莫長生已經很感激它了,道:“是一個人嗎?”

引靈蝶落在莫長生的手背上,點了點頭。

“比我們的修為都高?”

引靈蝶再次點了點頭。

莫長生面上有些嚴肅:“築基期?”

好在引靈蝶這次搖了搖小腦袋。

莫長生和裴十三對視一眼,這才微微放心。金丹期修士才不需要跟蹤他們,擡手就能滅了他們。這人既不是築基期,那就只能是練氣期了。

莫長生感激引靈蝶幫了他們,于是想了想,就将儲物袋裏一半的靈獸丹都取了出來,看着引靈蝶放到了妖獸空間裏,又取出十張他用五靈符箓術煉制的隐匿符,“這是隐匿符,你會用麽?”

引靈蝶到底是活了千年的妖獸,還跟過數個不同的人類做靈獸,點了點小腦袋,就把隐匿符也收了起來,再次看了莫長生一眼,然後轉身朝着一個方向飛了一會,就立刻飛向了另一個方向,離開了。

莫長生當即取出血梧桐木弓,搭上一只水屬性弓箭,就朝着引靈蝶後來飛離的方向射去!

而與此同時,裴十三卻祭出他身上唯一一件法器七殺斧,以一化七,朝着引靈蝶開始飛的那個方向丢了過去!

莫長生的弓箭理所當然的射偏了,引靈蝶早就飛得無影無蹤,而裴十三的七殺斧,卻将藏在深處的那個修士給逼了出來!

那修士一襲黑色道袍,道袍上并無任何的門派标識,可是裴十三還是一眼認出了他。

“是你!”裴十三将七殺斧招了回來,震驚萬分的看着那黑衣人道,“羅翰師兄,你不是說你的修為到了練氣期圓滿,打算築基麽?你現在為何又跟蹤我們?”

羅翰被兩個十幾歲小修士的一招聲東擊西給逼了出來,雖然沒有受傷,臉色仍舊很不好看。

聽到裴十三問他築基的事情,羅翰神色複雜的看向這兩個少年人:“築基?我倒也想築基。奈何我辛辛苦苦修煉十餘年,又潛心花費幾年時間尋找築基機緣,卻因為缺少丹藥,手上只得一顆築基丹,硬生生的接連三次築基失敗!”

羅翰的目光最後落在了莫長生身上,“可是你呢?區區五靈根的廢材,今年才剛剛進入仙門,手裏就有了這麽多的靈石。原來的那位爐鼎兄長,現在還成了元嬰道君的關門弟子!對了,我聽那內門的淩昀說你得了什麽寶貝丹藥?是不是讓裴師弟從練氣五層進階到練氣十一層的丹藥?莫師弟、裴師弟,你們這氣運,真真是讓師兄嫉妒啊!”

裴十三和莫長生的臉色就更難看了。

接連築基三次的練氣期大圓滿修士,他們能對付得了麽?

即便裴十三因着喝了蛟龍大人的洗澡水,勉強進階到練氣期十一層,可是這一股勁沖上來的修為,和紮紮實實修煉來的修為終究是有些差別的,尤其是裴十三手上連一件趁手的上品法器都沒有,空有一件中品法器支撐門面。

裴十三小心的站到了莫長生前面,擋住羅翰的目光,只作沒有看出羅翰眼睛裏的殺意,與他周旋道:“缺少丹藥麽?那也沒什麽的。我和長生兩個正想了個法子賺靈石,羅翰師兄若是願意,我們便一起合作,我把我應得的那部分靈石分一半給羅翰師兄,羅翰師兄以為如何?我們一起立下誓言,合作可好?”

莫長生站在裴十三背後,亦沒有反駁。

這本是三贏的法子,裴十三和莫長生不必冒險和曾經三次試圖築基的半步築基拼命,羅翰也能白白得到一大筆靈石,還不必背負殺了同門師弟的因果,裴十三甚至主動提出立下誓言,羅翰更是連害怕兩人反悔不給靈石的顧慮都沒有了。

“合作?分靈石?立下誓言?”羅翰聞言“哈哈”大笑,雙目猩紅,陰狠地道,“我憑什麽要和你們平分靈石?我只要殺了你們,你們的儲物袋不都是我的了麽?修羅蛛,上!”

……

逍遙宗,紫煙峰。

莫長憂已然在人來人往的峰上,跪了三個日夜。

“師弟何必如此?師母已經退讓了,說只要你不去見那個莫長生,想要托人稍些什麽給他,平日裏多關照一番,師母都不阻止。你又何必執着于此?非要将他當做尋常的血親看待?”

勸解莫長生的正是淩真人的大弟子蘇止媗。在淩昀作為淩真人的血親後輩上山之前,蘇止媗一直是淩真人最看重的弟子。

“那莫長生,終究是算計師門長輩在先,出口詛咒師弟在後,血親之情分,理當被他自己算計沒了。師弟只要自己站起來,師母就會當這件事沒有發生過。師弟還是快快起來罷。”

莫長憂如何肯起身?他一旦在紫煙道君改口之前自行起身,就代表他默認了紫煙道君的說法,從此再也不見親弟莫長生,也默認了紫煙道君和其他人所說的“心思不正”之人是莫長生,這都是莫長憂不可能允許的。

“多謝師姐好意。可是,師姐還是莫要再勸了,長憂依舊不改初衷,亦不會改初衷。”

“你這又是何必?說句掏心窩子的話,你的身體已然被毀成這樣了,那莫長生能幫上甚麽忙?還有你的爐鼎體質,如果沒有師母庇護,你現在如何能得悠閑生活?來日又如何能靠着丹藥靈物多活些日子?”蘇止媗殷殷勸道,“你當知曉,如果得罪了師母,你以後的日子會很難過,非常難過。”

莫長憂驀地笑了出來。

“難過?會比長憂被當做禁脔爐鼎還要難過麽?我知曉大家都覺得長生心思不正,工于心計,不尊師長,甚至有人認為他太過惡毒,出口便是詛咒于我。可是,”莫長憂雙膝依舊跪地,背脊卻挺得直直的,堅定地高聲道,“可是,我卻很驕傲。”

“我很驕傲,我的弟弟自尊自愛,心懷坦蕩,縱使知曉我的爐鼎身份,縱使知曉若不是因我,他依舊可以在莫家村照顧老父老母和三歲幼弟,卻從不曾輕視于我,更不曾遷怒我半句;我很驕傲,我的弟弟聰穎機智,心有七竅,勇敢果斷,在幾乎不可能的絕境中,将我救了出來,讓我重獲自由,拜在師尊門下,得以享受這短暫的悠閑日子。”

“我更驕傲的是,我的弟弟視我為真正的手足,明知救我的代價是什麽,明知他将面臨衆人的指責與蔑視,他卻依舊毫不猶豫地救了我。我甚至不知,如果換做是我,我是否會如同他一般,付出這麽多的代價,只為了救一個見面次數加起來都不超過十次的短命兄長。”

紫煙道君倏然站到了莫長憂面前。

莫長憂不知何時,已是淚流滿面。

他俯身叩頭三次,複而挺直了背脊:“請恕弟子寧死不願遵從師尊之命。因為您所指責的,正是弟子短短二十八載、最驕傲亦是最幸運的一件事。師尊,我為有這樣一個工于心計、不敬師長、甚至會出口詛咒于我的弟弟而驕傲。我很驕傲。”

紫煙峰上,來往的弟子都不禁駐足。

紫煙道君亦靜靜地看着莫長憂。

良久,直至夕陽西下,紫煙道君才開口道:“罷了,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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