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相見
在這雲想城中閑逛了許久,秋小風已經膩煩。恭正琏應當不會在這幾日內返回了,于是二人便往這就近的城中走。
和雲想城挨得較近的城便是慶方,雖說離得近,但快馬加鞭也要好幾日,秋小風不由得由衷感嘆交通的不發達起來。東籬這幾日咳得愈加頻繁,莫約真是傷了肺,他又總是強忍着,使得秋小風這種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人也有些心疼了。
“你這變态,能不能不要咳得那麽假?”
秋小風關心了他幾句。
東籬溫柔的笑了笑,眼眸潋滟若水,“小風好狠的心啊,也不知道我變成這樣都是為了誰。”
秋小風眼神轉到別處,顯出對他的話不能理解的模樣,脫口的聲音不大不小,“又不是我推你!誰叫你自己去擋!”
“那倒是我的錯了。”東籬斂眉,一只手放到了唇邊,些微低着頭,一副弱不禁風。
“就是你的錯……”秋小風雖然這麽說着,聲音卻小了下去,他索性也不理會了,專心致志的騎馬。東籬也不在說話了,只是依舊兩只手圈住秋小風的腰,将頭靠在他的肩膀上,些微眯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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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恭正琏幾人離開了慶方又要回雲想城去,祈荼說有要是便要告辭,而宋雨仙也緊随其後對着秋續離和恭正琏揮了揮興高采烈地跑了。秋續離一路沉默不語,恭正琏也不是話唠,兩人之間好像有一道看不見的牆堵在那裏,膈應得人心裏發慌。
“前面有家客棧。”
“嗯。”
秋續離跟着進去,忽然眼睛看到了一個。他不太确定,用手揉了揉眼睛,又睜大了些,才喊道,“小風風!”
恭正琏循聲望去,可不就是秋小風。
秋小風激動得熱淚盈眶,連忙從馬上下來,有覺得不太對勁。想罷伸手拉了一把狀似虛弱的東籬,東籬從善如流的朝他撲過去,于是秋小風又被一把撲到在了大街上,眼淚都要出來了。
“你死開!”
東籬可憐兮兮地咳了幾聲,垂下眼睑,在秋小風就要起身的時候抓着他親了一口。
秋小風木愣楞的,又連忙去找秋續離的影子。秋續離已經穿過人群走到了跟前,看見秋小風,又看了看依舊在一處的東籬,委實有些弄不清楚狀況,便問,“小風風,你這是怎麽回事?”
秋小風大吃一驚,“哥!你眼睛好了!”
秋續離嗤之以鼻,“恭神醫這麽厲害,換雙眼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這是自上次離別之後秋小風第二次看見恭正琏,恭正琏還是老樣子,手裏提着一個檀木箱,只是仿佛憔悴了許多——一定是秋小風的錯覺。
秋續離看了一眼東籬,頓覺大街上不是談話的地方,于是便要幾人進客棧去。走進客棧點了客房,四個人在就這麽圍到一起了。秋續離和秋小風坐在木床上,恭正琏又拉了一張凳子坐下。只是東籬動也不動的站在門邊,一眼便記下了這屋子的布置,然後目光又在這幾人身上梭巡。
“你是魔教教主?”秋續離突兀的問了一句。
“正是。讓大家見笑了。”東籬彎了彎唇角,眼神溫柔地望向秋小風。
秋續離的神情忽然淩厲起來,冷道,“魔教又如何,你要是敢動小風,我也有辦法叫你萬劫不複!”秋續離咬牙啓齒,眼眸泛着寒光,這是真正的貓的寒光。
哥哥果然是哥哥,就算這個天下所有人都騙他,都不理睬他,但是秋續離會一直竭盡全力保護他,只有秋續離才是這世上無可取代的。秋小風的心裏又一次堅定了這一點,其他的人,并沒有什麽所謂的。
秋續離忽然感到一個可憐兮兮的小眼神投來,一手一爪子拍在秋小風頭上,罵,“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叫你不聽話!”秋小風被打得腦子裏暈暈乎乎,又伸手撓了撓頭。
“想必諸位有所誤會,我同小風可是拜了堂成了親的,我自然會保護他,不讓他受一點委屈的。”東籬慢悠悠的說着,臉不紅,心不跳,這些簡單的話簡直是信手拈來。
“你們拜過堂?”
“你們成過親?”
秋續離轉頭看向秋小風,秋小風點了點頭。
“說說到底是怎麽回事?”
秋小風一時半會兒答不上來,支支吾吾的話也說不清楚了,又撇了一樣東籬,忽然一拍腦子,道,“不好,他、他受傷了,那個大夫說要恭正琏才治得好,”秋小風連忙跑到恭正琏跟前,“恭神醫,你要不治一治他?”
“治他幹什麽,有什麽人能傷得了魔教教主,說不定是裝的。”秋續離打量起東籬來,完全看不出來他到底受了什麽傷,臉上一派雲淡風輕,懶懶散散,依舊穿着一身外表斯文內裏風騷的淡紫紗織長袍。
秋小風擺擺手,道,“畢竟他是為了救我才被打傷的,我覺得還是得治一治,免得以後死了賴上我們。”秋小風一本正經的解釋。
既然是這樣秋續離也不好意思再說人,只是心中還頗有幾分納悶,這魔教教主到底安得是什麽心。黑心壞心,反正不會是什麽好心。說罷恭正琏也只能去給他瞧病,東籬從善如流地拉了一凳子坐下。
“脫吧。”恭正琏一手拿着剪刀,一邊面無表情的道。
“這樣是不是不太好。”東籬眼神楚楚可憐地又往秋小風身上黏,活似人家要對他做個什麽似的,秋小風的心幾乎一瞬間就被美色迷惑住了,咽了一口唾沫,發出幾個不成字的音節,“啊?哦……”
“都是男的,你還當你是妹子不成?”秋續離陰測測的加了一句。
“也好。”東籬泰然自若,全沒了方才那些躊躇,麻利的解開衣帶,然後脫掉外套,裏衣,那血淋淋的後背就顯露出來,血跡染得紗布上到處都是。
恭正琏手腳利落的剪了紗布,完全沒當眼前是個活人,然後看了一會兒,說,“是被帶着倒刺的鐵爪拍了一掌,其中含有內力,因此傷到了肺腑,而那倒刺中還含有一種使傷口難以愈合的毒,因而一直滲血,無法恢複。”他說完,又像是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竟然彎唇笑了起來,道,“只是這位教主的武功确實登峰造極,若非一不留神,也不會被傷得如此嚴重。這種傷,若是常人就已經死了。”
“恭神醫謬贊了。是恭神醫的醫術高明。”
“怎樣治?”秋小風又問。
“只是他學的武功較為陰邪,沒有正道武功輔助是不能運功逼出寒毒的。”
秋小風一聽,連忙朝着東籬揮了揮手,一臉悲痛,“對不起,我不能幫你了。”秋小風說完,就打算收拾收拾東西回家去,反正這江湖的事情就這麽過去得了。秋小風說着說着,肚子有些餓,對這他哥道,“哥,我想吃豬蹄子。”
“回去給你買。”秋續離說罷連恭正琏也不想搭理了,打算同秋小風回魚溪鎮去,說起來,也有很多日子沒有見到過王大廚了,也不知又長胖了幾斤。
“秋續離的武功便行。”恭正琏補充了一句。
“醬豬蹄子還是王大廚做的好吃,那個天香樓的飯菜沒味道。”
“廢話,王大廚是禦用大廚。”
“他不就是從天香樓裏出來的嗎?”
“忘記了。”
“你說什麽?”秋續離翻然醒悟過來,用手拍了拍耳朵,問。
“你的武功可以用來治傷。”
“那我試試。”秋續離說完,懶洋洋的正打算運功,卻覺得提不起什麽勁兒似的,他勉勉強強的把手一揮,又皺着眉頭道,“不行,我武功不及他,杯水車薪。”
“那你師父呢?”秋小風又問。
“我是師父在山上隐居,平時除了買米都不下來,你們要去找他?”秋續離有些猶豫,把這麽個魔教教主引去不是給他惹麻煩。只是這魔教教主再麻煩,那老頭子的武功在那裏,應當也不會出什麽纰漏。何況這人情債欠起來容易,還起來難,若是要秋小風以後同這個魔頭一刀兩斷,還是得先還了再說。
“在哪座山?”
“五指山。”
“我覺得這個山很耳熟,不知道在哪裏聽說過。”
“是無智山,在圖俠城裏,你們去找吧。”
“我明白了,明日我就啓程去找師父。”秋小風說完,還記得豬蹄子的事情,連忙說,“哥啊,你記得叫王大廚多做點我回來吃。”
“等你回來都馊了。”
秋小風又跑過去把東籬的衣裳給他牽起來,一邊又很不樂意地道,“叫你脫你就脫啊,沒節∑操!”
東籬被埋怨得啞口無言,并不想在這屋子裏多做停留,轉而站起身就往屋子外走,秋小風雖然怕他,但還是亦步亦趨。
秋續離現在也有些不清楚,若說那魔頭老是折磨秋小風,秋小風也不會這麽高高興興地跟着跑了,看來此事還是要好好思量。秋續離蹙着眉頭,好像陷入了沉思。恭正琏已經目不轉睛的看了他一會兒,他也沒有發現,等到發現時,恭正琏已經進到了跟前。
“你把頭擡起來。”
“幹嘛?”秋續離不耐煩的回了一句。
“看看你的眼睛好了嗎。”恭正琏說。
秋續離便擡頭望着他。
“你把眼睛先閉上,否則不好檢查。”
秋續離把眼睛閉上。
恭正琏低下頭便在那刻薄的唇上咬了一口,舌尖在那微微開合的唇縫裏舔了一下。秋續離一驚,連忙把他推開幾步,“你幹嘛?”
“你。”
秋續離忽然想到什麽似的,臉竟然有些紅,惡狠狠的道,“你去死。”
秋小風走在走廊上,又往方才那間屋子裏望了望,摸了摸頭,“我好像聽見了什麽。”
東籬停住腳步,轉而拉住了秋小風的手,“小風別想太多,我們也可以秀恩愛。”
“我、我才沒有想太多。”
我們才不恩愛。
秋小風悶悶地想着,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地方,周圍來來往往地人都要打量他倆幾眼,木質的樓梯被踩的咯吱咯吱響。東籬的頭發随意的用不知哪裏招來的簪子鎖上,很有幾分溫文爾雅,文質彬彬的感覺。只不過這下再也沒人錯把他認成女人了。他的手心很溫熱,和他的內心完全不同。
次日。
當秋小風站在他哥門口的時候,不知怎的稍微猶豫了一下要不要敲門。他想了片刻,“哥,我走啦。”
裏面也沒有人說話,難道是還沒起?
過了不多時,就聽見聲音傳出來,“嗯、你走吧。”
“哦。”秋小風應了一聲,扭頭就往外走,再也不理裏頭的人在做什麽。過了不多時,那混雜着壓抑、埋怨、惱怒、羞赧的喘、息聲才漸漸透過薄薄的木門傳了出來。
這次沒有騎馬,而是坐馬車,反正東籬有的是錢,不花也白不花。
馬車就在大道上晃晃悠悠地前行,秋小風昏昏欲睡,等到他偶爾醒來的時候正一頭趴在東籬腿上,東籬一手輕輕搭在他的背上,那模樣可堪正襟危坐,一點也沒靠在靠背上。
秋小風眨眼看了他幾下,又繼續睡。東籬撩開馬車簾子,看着窗外的幾番景色如過眼煙雲。夏天就要過了啊。
“魔頭,你手放在哪裏呢!”
“你臉上。”
“你知道還放,死變态!”
“小風怎麽不叫我小籬了?”
“那、那又不是你的真名!”
“你猜我真名叫什麽?”
“魚桓離。”
“你看,也有一個離字同音。”
“那我哥也有一個離字呢!”
“是嘛,總有一天要叫他改了。”他意有所指的說完,彎了彎唇角,眸中顯出冷冽的幽光。
秋小風頭皮發麻,連忙辯解道,“他、他也不是故意的,真的。”
東籬捏了捏秋小風的臉,秋小風的臉越捏越沒有肉了,讓他有些敗興。這幾日秋小風越發長成了正正經經的男子漢的樣子了,如果不注意還能摸到細微的胡茬,一點也不可愛。東籬在他臉上揉了又揉,摸了又摸,最終在那淡色的唇上親了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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