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 16 四年前

池渺到餐廳時, 裏面只有秦越瑤一個人，她坐到對面的位置，打趣：“稀奇啊，今天不給我喂狗糧了？”

秦越瑤撐着下颌道：“我是特意趕來聽小寶貝講故事的, 沒有必要帶個不解風情的男人。”

“我會把你後面這句話轉述給許沉的。”

“随便啊, 他才不敢和我計較。”秦越瑤語氣有些得意, 指指右下角, “掃碼點菜, 這餐我請客，就當是故事費。”

池渺掃描二維碼，跳出來的菜單入眼便是各式各樣的粥, 她下意識想到了陸易修, 病态的模樣浮現在腦海裏，怎麽樣都揮散不去。

他一個人生病在家, 肯定不會做飯吧。

池渺咬咬下唇，問對面的女生：“小富婆啊，你介意我打包一份嗎？”

秦越瑤很配合的雙手環臂, 做出一副大佬姿态，挑了挑眉，“打包給誰？如果是哪個狗男人，我可不買單。”

她慢悠悠地吐出三個字：“陸易修。”

“買！”秦越瑤瞬間變臉，“必須買！”

“給陸老師打包那可要多點些菜，哦不對, 點什麽啊，直接叫他過來，我作為學妹兼他前女友的閨蜜，理應請他吃餐飯。”

“什麽亂七八糟的。”池渺被她這段話給逗笑了：“他生病了, 在家躺着呢。”

秦越瑤露出興奮的神色，“所以你剛剛是在他家？”

“我給他送文件。”

“啧啧啧，什麽送文件啊，這種爛借口你也相信，就是他生病了想見你。”秦越瑤一語中破：“是昨天淋雨病的吧？真慘啊，苦苦守了某人半個小時，被大雨淋，被寒風吹，小可憐陸老師。”

池渺完全忽視掉她的自我腦補，伸手叫來服務員，“請問你們這邊可以送外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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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的。”

“好，那您幫我送一份粥。”池渺在紙上寫下陸易修的地址和手機號碼，遞過去。

服務員問：“請問您貴姓？”

她擺手，“不用寫是誰送的。”

“誰說不用寫。”秦越瑤立馬揚聲道：“姓池，池水的池，讓外賣小哥一定要強調是池小姐送的。”

服務員彎着唇笑：“好的。”

池渺沒有再阻止，目光重新落回屏幕上，點了三道菜，放下手機，對上秦越瑤打量的目光。

她敲敲桌面，“如實招來吧，怎麽認識的，怎麽談戀愛的，怎麽分手的。”

“這是一個很長很長......”

“去你的。”秦越瑤打斷她的廢話：“長話短說，講重點。”

池渺笑了下，把自己和陸易修在培訓班認識，熟悉，戀愛的過程全部交待了。

秦越瑤聽完後一臉磕到的表情，不可置信地道：“我實在不能接受，這麽甜的故事會是be，哪怕當時的感情受身份限制，高考結束後你們也有大把時間來培養。”

池渺嘆了口氣：“我當年高考失利，你知道吧？”

“知道。”

複讀歸根結底是件痛苦的事情，具體是因為什麽失利，秦越瑤從來沒有問過。

池渺沉默片刻，似是暗暗的緩了許久，重新開口，講那個時候的事情。

池渺參加高考前的前一天，大姨媽突然造訪，夜間疼得睡不着覺，當時母親已經和父親離婚，搬出去住了，父親和哥哥又幫不上忙，她只能自己煮紅糖水喝，找止疼藥吃。

折騰了半宿，直到快天亮才迷迷糊糊的睡過去，不到三個小時被喊起來參加高考。

考語文的時候，她整個腦袋都是昏沉沉的，中午短暫的睡了半個小時後，下午數學考試更是打不起精神，連試卷都沒有做完。

幸而隔天吃過藥後有所好轉，是正常發揮的，也正是因為這樣，池渺看到成績才會難以接受。

高考的兩天陸易修學校有事，沒能趕過來，只在微信上叮囑她記得帶證件和文具，別給自己壓力，早點睡覺。

泉城到江城很近，坐動車只需要半小時，考完後休息了兩天，池渺就拖着行李箱，瞞着陸易修買了去江城的動車票，在路上才告訴他自己還有二十分鐘到火車站。

走出栅欄的瞬間，看見了他的身影，池渺毫無顧忌的撲進他懷裏，感受到了身上未散的熱意，很明顯是剛趕過來的。

“陸老師，我好想你。”她笑着說。

陸易修寵溺的刮了刮她鼻尖，“考的怎麽樣？”

池渺不想讓他擔心，沒有講第一天的事情，“語文和數學有點失誤，但總體還不錯。”

“那要獎勵你。”

“啊？”

陸易修俯下身，吻了吻她的唇，在耳畔輕聲說：“恭喜我的女孩畢業。”

畢竟是小女生，面子薄，第一次在公衆場合接吻，池渺羞的臉頰通紅，不好意思的扯扯他衣角，低着腦袋往外面走。

陸易修拖着行李箱追上去，握住她的手腕，笑道：“走反了。”

池渺又頭都不擡的轉身，紅着臉跟他回家。

“陸老師，剛剛那可是火車站，好多路人看着。”一進房間，池渺就批評他的行為。

陸易修揉揉她的長發，彎下腰道：“那現在是在家裏了，只有我們。”

說完，重新覆蓋住女生溫軟的唇，含糊的提醒着：“閉眼。”

女生緊緊地閉上眼睛，耳畔不斷傳來他的聲音，混着輕輕地喘息：“不要憋氣......”

“乖，別咬牙......”

“別緊張......”

他吻的很輕柔，在唇齒間細細地碾磨描繪，讓彼此的氣息交織纏繞。

許久後，陸易修才緩緩離開，輕笑了聲：“可以睜眼了。”

池渺整個身子都軟了，被他圈在懷裏，耳朵和臉頰通紅，垂着眼眸不敢直視他。

偏偏陸易修還要調笑：“今天學的不錯，其他的以後再教你。”

“......”

池渺和父親說的是出去畢業旅行，在他家待了一周，回到泉城。

半個月後，高考成績出來了。

池渺忐忑不安的打開電腦，查到成績後，整個人呆坐在電腦前。

分數低到讓她覺得不可思議。

怎麽可能會這麽低，哪怕第一天有些發揮失誤，以她的水平也不應該只考這個分數。

池渺下意識的反應是申請重查，她上百度查了關于高考重查的評論，全都是回複“沒有用的”，“重查只是把分數重加一遍”，“幾乎不會出錯的”，“認命吧”。

她的腦袋一片空白，瞬間失去所有思考能力，不知道該做些什麽，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池渺想到了陸易修，如果是他肯定能有辦法。

正準備找手機撥通他電話時，門口響起“哐當”一聲，父親池齊年推門進來了，手裏拿着她的手機，後面跟着她那位同父異母的哥哥池海，拿着兩張火車票。

“高三期間和老師談戀愛，池渺你真是出息了啊！”池齊年把手機狠狠地甩到床上，池渺看見屏幕上是自己和陸易修的聊天窗口。

“你們憑什麽翻我的手機？”她揚聲質問，一時激動的眼眶都紅了。

“翻你手機怎麽了？我是你父親，不能看你的手機嗎？”他的音量驟然提高，怒吼道：“高三期間引誘學生談戀愛，這就是你找的好老師？這就是你跑去江城學習的老師？你拿着我辛苦賺來的錢都在幹什麽啊？”

池海趁這個時候，将車票遞過去，池齊年一看更生氣了：“你去江城找那個老師，還騙我是出去旅游！池渺你是不是女孩子啊，你要不要點臉啊！”

話落，他一巴掌扇到池渺的臉上，疼得她眼淚直往下掉。

池齊年正在氣頭上，又有池海煽風點火，腦子和行為都被情緒操控，他看了眼後面的電腦屏幕，又重重的揮手扇過去，“530分，這個成績你好意思嗎？你對得起我嗎？”

他越講火氣越大，從手邊拿起書就往池渺身上砸，“讓你每天假裝學習，讓你高三談戀愛，我今天非要打死你。”

池渺被他發洩般毆打了半個小時，身上落滿大大小小的傷痕，他把手機再次扔到面前，“打電話和那個老師提分手，以後不許再有任何聯系，不然我馬上打電話到電視臺投訴他。”

陸易修大四在江城電視臺實習，電視臺對這類事件很敏感，如果池齊年打了這個電話，他的實習工作肯定會丢。

池渺整個身子都在顫抖，眼淚模糊的滑開屏幕，當着他們面給陸易修打電話。

“擴音器打開。”池海提醒。

她認命的聽話，對面很快接通了。

“喂，渺渺，成績出來了，你有查分數嗎？”陸易修的聲音依舊是那麽的溫柔。

池渺抑住大哭的沖動，看了眼對面的父親，努力用平靜的語氣對他說：“我們分手吧。”

對面似乎以為自己聽錯了，沉默片刻後才溫聲道：“是考的不好嗎？我明天忙完，來泉城找你好不好。”

“我準備去北京讀大學，一直都只把你當老師，我們分手吧。”

“渺渺，是出了什麽事嗎？”

“我們分手吧，我們，我......”

池渺再也忍不住眼眶裏的眼淚，池齊年及時搶走她的手機，挂斷電話後交給池海，他把陸易修的手機號和微信號全部拉黑，然後讓父親沒收了手機。

那天過後，池渺唯一的期盼是陸易修來找自己，她每天坐在窗戶旁邊等，等到的卻是高考分數線，是沒有考上學藝大學。

池海看出了她的心思，冷嘲熱諷着：“都過去幾天了，還眼巴巴的盼着？自己犯賤招惹別人，也不想想學藝高材生，電視臺老師，會把你當回事？你在他眼裏就是個學習好點，長得漂亮點的學生，他塗個新鮮願意對你多關照些，你們之間連愛情都算不上，他怎麽可能來。”

池渺沒有理會他的話，結果卻是直到去複讀學校前，陸易修都沒有來過一次。

“你哥好惡心啊。”聽完整段故事後，秦越瑤握緊拳頭，“我已經想打他了。”

池渺抿抿唇，“他一直都是這樣，從小和我不親。”

“這哪是不親的關系，他分明是恨你，你媽又沒有虐待他，哪來的這麽大怨氣啊。”

“可能是對後媽和後妹天生的敵意吧。”池渺聳聳肩，不以為然地道：“他是被我爸給寵壞了，今年三十歲，沒有工作，還在花家裏的錢。”

“一個啃的理所當然，一個被啃的心甘情願，你爸簡直有......過分！重男輕女，封建思想，家庭暴力。“秦越瑤很想罵髒話，但畢竟是長輩，話語收斂了許多。

池渺扒完碗裏最後的飯，放下筷子擦嘴巴，“這家店挺不錯的。”

秦越瑤還沒有從故事裏緩過來，用筷子戳了戳碗中的飯，“如果你當時逃出來就好了。”

池渺曾無數次的幻想過，如果陸易修來找自己，結局會變成什麽樣子。

她笑盈盈地說：“那不就遇不到你啦？”

秦越瑤也跟着笑起來：“這麽說起來，你算是因禍得福啊。”

“美的你。”

秦越瑤頓了頓，撐着下颌又道：“雖然我也埋怨陸易修當初不來找你，但既然能在多年後重逢，是不是說明緣分未盡？”

“都讓你少看點小說了。”

“你敢說不喜歡他了？”

“我......”池渺露出茫然的神情，“其實我也不清楚自己對他是什麽感情，他當時更像是我的引導者。”

“如果說當時是崇拜和仰慕，可大學三年追你的男生也不少，你也沒有一個動心的啊。”

因為他們都不如陸易修。

秦越瑤思忖片刻，“那換句話問吧，如果他想重新開始，你會給他機會嗎？”

池渺都不用思考和猶豫，內心已經有了答案。

“我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