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 17 不高興

天氣漸漸冷了, 池渺早上越來越賴床，慶幸着自己搬過來了，不然肯定每天遲到。

她掐着時間到廣電大廈，在大廳裏看見了一位穿着米色大衣的女人, 臉上化着精致的妝容, 烏黑的卷發落在胸前, 落落大方, 成熟美豔。

女人正在和保安小哥講話, 池渺刷卡進去的時候聽見了聲音，覺得有點耳熟，沒有太在意, 坐電梯到辦公室。

“老周, 你猜我剛才在樓下看見了誰？”辦公室裏的同事正在八卦。

“誰啊？”

“就先前來錄節目的美女主播，又來找易修了。”

周開然想了想, “你說的不會是姚今妍吧？”

“不知道，她是誰啊？”

“如果是她那就不奇怪了。”周開然的語氣意味深長。

“你知道內幕啊？”同事摟住他的肩膀，“走走走, 去食堂邊吃邊聊。”

池渺看了眼他們的背影，視線轉到桌上，還是沒有稿件。

陸易修忘記放了，又或許是因為樓下那個女人，壓根沒有上來。

她抿抿唇，重新拿過資料堆下面的新聞書, 打開寫滿【渺渺】的那一頁，用指腹細細地摩挲着字跡，而後又翻過兩頁，依然全是她的名字。

只是這兩頁的筆跡更深, 一筆一劃像是在發洩，劃破了薄薄的紙張。

再後面，又是正常的新聞筆跡和批注。

“池渺，池渺。”剛到辦公室的程語薇喚了她兩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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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池渺立馬關上書。

程語薇把包包丢到桌上，坐了下來，“什麽書這麽好看啊，都讓你入迷了。”

“你怎麽現在才來上班？”池渺岔開話題反問。

“別提了。”程語薇聞言露出痛苦的神色，湊近些小聲抱怨：“我昨天加班到淩晨，又困又累，簡直快要崩潰。哦對，終稿改完了，周老師應該還沒有來吧，我微信發給他。”

“來了，準時來的。”

不僅來了，而且已經去食堂八卦了。

“他是神仙嗎，不用睡覺的啊？”程語薇搖頭感慨着：“淩晨兩點下班，九點準時上班，他怎麽越來越像陸老師了。”

下一秒，她的表情變得有些興奮：“不過因為加班，我知道了一個驚天的八卦。”

池渺沒多大興趣的哦了聲。

“是關于陸老師的。”

她眨眨眼睛，擡頭看過去。

“是陸封老師。”

“嗯......”池渺面上有幾分尴尬，程語薇掩唇笑出聲來：“騙你的啦！講八卦當然是陸易修老師啊，你知道臺裏來了位美女主播嗎？”

池渺腦海裏浮現出樓下女人的長相，點頭道：“知道，部門傳遍了。”

“怎麽傳的？電臺女主播苦戀新聞男主播？”

池渺想了想同事的口吻，“差不多。”

“謠言啊謠言，電視臺內部新聞竟然都這麽不嚴謹。”程語薇作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逗得池渺彎唇笑了起來：“行啊，那程記者來講講你的第一手材料。”

程語薇清清嗓子，正經道：“這位女主播以前是我們臺裏的實習生，現在在江城電臺工作，今天是過來錄節目的。”

“你連人都沒有見過，怎麽知道的？”

“HR小姐姐告訴我的。”

池渺笑着調侃：“那程記者也不是第一手材料啊。”

“哎呀，反正HR小姐姐的情報肯定沒有錯。”程語薇朝她勾了勾手，悄聲道：“陸老師就是因為這位美女主播才不再帶女實習生的。”

池渺內心洶湧澎湃，表面淡定自若：“為什麽？”

“你這個反應也太無趣了吧！”程語薇看着她淡定的表情，像是被人潑了一頭的冷水，興致都少了許多，直接說出原因：“昨晚我聽見有女老師在談論這件事，她們說陸老師三年前帶過一位女實習生，後來産生了那種感情。”

程語薇暧昧的眨眼睛，“你懂的，後來女實習生就轉去其他臺了，從此之後，陸老師很少帶實習生，再也不帶女實習生。”

“那陸老師對她......”池渺壓住翻湧的情緒，不确定地問了一句。

“怎麽可能！”程語薇連忙否認，擺擺手，“周老師說陸老師有個忘不掉的初戀，很癡情的，才沒有那個美女主播什麽事，是她單相思。”

池渺一愣：“忘不掉？”

“嗯嗯，周老師是這樣說的，具體的他也不清楚。”程語薇從口袋裏拿出手機，“我昨天加班找陸老師要資料才加了微信，我翻翻他的朋友圈。”

池渺忽然想到什麽，先一步翻出陸易修的朋友圈，直接滑到最下面，長按删除評論，又連忙取消贊。

“陸老師朋友都是推文啊，只有兩條原創動态，是五年前發的，聖誕快樂和等寒假。”程語薇努努嘴巴，“好無聊啊，沒意思。”

她放下手機，又問：“你跟了陸老師這麽久，有沒有打探到什麽？”

池渺搖頭，“沒有。”

程語薇也沒有指望她能八卦，掩着唇自顧自地道：“我跟着周老師打探出了不少，他的前女友是我們學校新聞系的老師。”

“這個你是怎麽知道的？”

“我翻他微博和朋友圈看出來的。”

池渺聞言悄悄地松了口氣，程語薇實在太能八卦，也太有八卦的敏銳度了，幸好她動作快，不然和陸易修的事情能被傳遍整個電視臺。

“我給你看，哦對，你有周老師微信嗎？”

“沒有。”池渺只加了陸易修和陸封的微信號，其他老師的都沒有加。

程語薇彎腰湊到她面前，講述自己解密的全過程：“他先前轉過一條關于我們學校顏值的推文，陸封老師在下面回複說......”

“池渺。”

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小女生的八卦，兩個人立馬坐直身子，飛快地藏起手機，側頭看過去。

“陸易修老師。”

“陸老師。”

陸易修朝她招招手，轉身往外面走。

程語薇小聲道：“看見沒，壓根不關心那位美女主播，直接把人晾着了。”

池渺整顆心被她剛才那番話攪的亂七八糟，拿上筆紙跟出去。

等走到長廊盡頭，陸易修轉過身，握住她的手腕，低頭看受傷的手指，仍然泛着不正常的紅色。

“你沒有買藥。”他的神情一點都不意外。

“忘記了......”

陸易修從口袋裏拿出一盒未拆封的藥，擠出白色膏體，抹在她泛紅的指腹上，輕輕地揉開。

池渺聞到很淡的中藥味，手指清清涼涼的，很舒服。

他蓋上膏藥，塞到她的外套口袋裏，“早中晚各抹一次。”

“謝謝陸老師。”

陸易修用紙巾擦着自己手上沾染的藥膏，語氣含笑：“不謝，和昨天的粥抵了。”

池渺咬住下唇點了點頭，忽然想到昨天陸封說的那件事，告訴他：“對了，陸封老師說星期五有個主持的活動，可以帶着我參加。”

陸易修聽到是陸封，想都沒想就否定了：“不行。”

“啊？”池渺沒有料到這樣百利無一害的事情他會拒絕，有點茫然的看着他，“是星期五有其他事嗎？”

“沒有。”他沉着聲音道：“你是我的實習生，只用聽我的。”

“可是這個機會挺難得的，而且我......”

陸易修冷冷的打斷，語氣裏明顯有些不悅：“沒有可是，告訴陸封你不能去。”

池渺聽到這話，心裏難免湧上些許委屈，自己實習大半個月了，成天被關在小黑屋裏錄些廢稿，好不容易有機會他又攔着。

“我知道了。”

說完話，她轉身離開，陸易修蹙起眉來。

池渺不想當面跟陸封講這件事，給他發微信消息，說星期五下午陸易修老師有其他安排，不能去參加集團的主持活動。

陸封出奇般秒回話：易修給你安排了什麽工作？

池渺扯着理由：可能是要練稿吧。

陸封：你說了是跟我一起？

池渺：說了。

陸封：我知道了，下次有機會再喊你。

池渺：嗯，謝謝陸封老師。

池渺因為這件事情，垂頭喪氣了一上午。

中午去食堂的時候，在辦公室門口碰到陸易修，旁邊的程語薇喊了聲：“陸老師。”

她連個眼神都不給，假裝玩手機從他身邊走過去。

陸易修看着女生的背影，知道這是和自己怄氣了，無奈的揉揉太陽穴，拿出手機，給朋友發消息。

池渺的悶氣在下午看見程語薇的出鏡視頻後，到達了極致，進入配音間後，雙手環臂盯着屏幕，什麽事都不想做。

沒人性，讨人厭，越老越煩人。

池渺連點幾下鼠标，關掉軟件，不錄不錄就不錄，把她摁在話筒前都不錄。

“怨氣這麽大？”

身後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吓得池渺差點從椅子上摔下去。

陸易修關上錄音間的門，走到她旁邊，靠在後面的桌子上，垂眸望着眼前含嗔的女生，“新聞都不錄了？”

池渺別過腦袋不看他，陸易修緩聲說：“陳老師錄新聞二十多年，也沒有見他不耐煩過，你只錄了大半個月，就厭煩了？”

“我錄的都是些廢稿，又沒有用。”她小聲嘀咕。

“可以用來練習新聞語感，怎麽會沒有用。”

“你根本不聽啊。”

陸易修不解道：“難道你自己聽不出來？”

池渺張了張嘴，硬是沒有憋出一句話來，腦袋又往旁邊扭了點。

她這才突然意識到，明明自己也可以聽出來作品進步與否，但就是從來沒有打開過。

陸易修許久不講話，房間裏重新安靜下來，池渺只是想偷偷地瞟一眼，誰料側目對上了他的視線。

他俯身湊到她面前，漆黑的雙眸裏帶着笑：“是一直在等着我來聽？”

池渺下意識往後仰腦袋，拉開與他的距離，胡亂扯着借口：“我的錄音，自己當然聽不出來。”

“好。”陸易修搬過椅子坐在她右邊，“我下午幫你聽稿子。”

他朝着電腦揚揚下巴，“放吧。”

陸易修給池渺發過排班，從星期一到星期五，幾乎全天都有任務安排，他今天下午有《江城新聞》的錄制，那是絕對不能耽擱的。

“這個也不急，你先去忙工作吧，有時間再聽。”池渺在心裏罵着自己矯情，重新打開錄音軟件。

陸易修忽然低聲道了一句，語氣溫柔：“上午是我态度不好，你別生氣了。”

不等池渺回話，緊接着又道：“但陸封的主持活動，你不能去。”

池渺實在不能理解：“為什麽？只是一個普通的活動，又有陸封老師帶着我，不會出錯的。”

“因為他喜歡你。”

“啊？”池渺茫然的眨眨眼。

陸易修蹙起眉來，聲音裏帶着一絲醋意：“他喜歡你讓我很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