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張曉波垂頭喪氣的坐在上次和譚小飛一起經過的早餐攤,一口氣喝完了一碗豆汁,“啪”的一聲将瓷碗往桌上猛地的一拍,扭頭喊到:“老板,再來一碗!”
早餐檔的老板心都跟着那在桌上打轉的瓷碗顫悠,生怕這祖宗把自己的家當給砸了,趕緊找了個豁口的碗盛了一碗豆汁,好把把前面那只空碗給收回來。
“我TM的郁悶啊!我拿真心對他,他這個孫子居然能做出這樣的事來!”張曉波是越想越氣,将桌子拍拍的砰砰響,震的桌面上的醋瓶子一陣晃悠。老板做個煎餅果子都不安心,時不時的朝這瞟上兩眼。倒是譚小飛,就坐在張曉波對面,什麽都沒點,全程盯着手機不知道在看什麽,對張曉波的抱怨一臉漠不關心的表情。
“嗳,就是啊,你拿熱臉貼着人家冷屁股,人家不領情就算了,還得反手抽你兩巴掌!”坐在張曉波旁邊那桌的胖大姐也不知道觸動了哪根神經,幽幽的附和到。
“我當初真眼睛長後腦勺上了,怎麽就沒看出他是這麽個人渣!”張曉波氣呼呼的說到。
“我當初也是瞎了眼了!”大姐嘆了口氣。
張曉波斜眼看過去,見那大姐滿面愁容,好奇的問了一句:“大姐,您也被人背叛了?”
“是啊!我什麽都依着他,要什麽給他買什麽,什麽事都不要他做,到頭來他居然反過來偷我的錢!”
“我也是啊!我帶他出去玩,幫他還信用卡,管他吃管他喝,把他當爺一樣供着,可這孫子居然忘恩負義的把我吉他都偷走了!”張曉波火冒三丈。
“我連房子都被抵押了啊!”大姐欲哭無淚。
“我租的房子的押金也給他拿走了!”張曉波一拍桌子,兩個同病相憐的人簡直相見恨晚,趕緊湊到一桌吐起槽來。張曉波攤上譚小飛這麽個沉默寡言的,憋了一肚子氣沒地方發洩,這下才終于算是碰到知音了。
兩人一頓數落,大姐嘆了口氣,總結道:“你說現在這些人咋都這麽缺德呢!”
“就是,都TM太不是東西了!”
“就是!男人都不是個東西!”大姐義憤填膺的一拍桌子。
“……”張曉波一時愣住了,忽然覺得不太對,小心翼翼的問到:“大姐你在說什麽啊?”
“我在說我男朋友啊!小夥子,你也是吧?”
張曉波的表情就像生吞了一只蒼蠅:“大姐……你誤會了……”
“沒事!這裏是北京,大姐我見多識廣,不會歧視你們的!”大姐一拍胸脯,一副“我懂得”的表情。
張曉波尴尬的将手從大姐手裏抽了出來:“大姐,真不是……”
“那你幹嘛給人還信用卡?”
“……”
“還住在一起,供他吃供他喝?”
“……”
“這要不是養了個小情,那你就是天字第一號大傻帽啊!”
譚小飛憋笑憋的手裏的手機都要抓不住了。
張曉波好不容易把大姐打發走,嘆了口氣,現在的人,知道什麽叫兄弟義氣啊!不過回過頭想想,人大姐也沒說錯,他張曉波就是天字第一號大傻帽!也就他真把什麽兄弟義氣當一回事!他落了難,這幫所謂的“兄弟”誰來關心過了?還有黃毛,自己跑路不說,還把他的家當也都給卷跑了。
譚小飛看張曉波比吃早飯之前的情緒還要低落了,坐在那一動不動,像只垂頭耷耳的兔子,便收起手機站起身來問道:“吃完了沒?吃完了就走,我還有事呢!”
張曉波擡起頭眼巴巴的看着他:“吃是吃好了,可是我沒錢!”
譚小飛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就你這樣的還想賣給我?我要你有什麽用!光是一天三頓的喂你,就能把我自己給吃窮了!”
譚小飛笑起來的樣子人畜無害,好像一下回複到他這個年紀該有的模樣,平時的張揚戾氣全都消失不見了,站在自己的面前的,就是個陽光清澈的大男孩。張曉波被這笑容感染,也跟着笑了起來,心裏的陰霾沒來由的散了好大一塊。
張曉波和譚小飛一起回的改裝廠,阿彪正翹着二郎腿坐在沙發上,看見他們一起從小飛的車上下來,吃驚的問道:“你們兩個一起出去了?去哪了?”
譚小飛對着張曉波擡了擡下巴,示意讓他先回樓上去。見張曉波上了樓,他才朝着阿彪問道:“剛剛我讓你找的人你去找了嗎?”
“已經通知兄弟們去找了。可這孫子是誰啊?他怎麽惹你了,你找他找的這麽着急?”
“沒事。”譚小飛擡眼朝着二樓看過去,正好撞上張曉波朝他看過來的眼神,“我幫別人打聽的。”
一連兩天張曉波都沒見着小飛,不過他在改裝廠的一日三餐卻變得準時起來。以前阿彪他們的外賣清一色的都是披薩,而且都是他們吃剩了才輪到曉波,現在居然雜醬面、炒飯、小籠包,三餐不重樣的來,夥食條件改善的不是一星半點啊。
這天晚上他們又給張曉波送了兩個小炒,一個爆炒肚片,一個清炒蝦仁,油汪汪的泛着好看的光澤。他伸手一摸,餐盒下面還燙着呢,立馬老實不客氣的大快朵頤起來。肚片雪白柔嫩,入口爽滑,蝦仁也是各個肉大飽滿,入口香彈,一吃就知道絕對不是路邊檔的手藝!這人質當的,簡直比神仙還逍遙快活。
吃完晚飯,張曉波攤在沙發上一邊消食一邊玩手機,門忽然被人撞開。他擡頭一看,阿彪站在門口,對他一揚下巴,示意讓他下樓。
張曉波聽話的從沙發上站起身來,跟着他一起下了樓。樓下譚小飛和殷茵抱着手臂站在一起,神情嚴肅。見張曉波下來了,二話不說,鑽進車裏發動了車子,殷茵也跟着坐到了副駕駛。
張曉波有些疑惑的回頭看了一眼阿彪,阿彪直接推了他一把,對着自己的紅色法拉利說:“上車!”
十幾輛豪車帶着恐怖轟鳴聲一路狂飙,路燈連成一線飛速的向後退去。張曉波扭着腦袋看着車窗外發呆,他當然不會問阿彪他們要去幹嘛,他知道就算問了,對方也不會告訴自己的。
車子很快駛出城區,七拐八彎的鑽進了一條老街。張曉波乍看一眼,還以為回了家了,可再多看兩眼才發現,只是和自己住的那條老舊胡同差不多而已,一樣四周都是牆皮剝落、露出紅磚的破舊老房子,一樣牆壁上、電線杆上到處貼滿了小廣告。
北京這樣的地方不少,因為位置偏僻,租金便宜,所以龍神混雜,三教九流,什麽人都有。不像譚小飛這種早餐都非得吃幾百塊的酒店自助餐的人會來的地方。
正疑惑着呢,譚小飛在最前面領頭的車子,“刺啦”的一聲急剎,在一棟民房前停了下來。跟在後面的車也紛紛停了下來,瞬間從各輛豪車上鑽下來十幾個人,各個手裏都抓着鋼管,瞬間将小胡同堵了個滿滿當當。
不明就裏的張曉波跟着阿彪下了車,可他一下車,所有人的眼神全都掃了過來,看的他背後直發毛,這是幹嘛?想殺人滅口嗎?
阿彪在背後推搡了張曉波一把,他一個踉跄站到了譚小飛的面前。今晚的譚小飛穿着一身姜黃色的風衣,身材颀長的他就像杵在夜色之中的一根電線杆子。
“帶我來這幹嘛?”張曉波皺着眉,語氣不善的問到。
“去敲門!”譚小飛冷冷的說到。
“什麽?”張曉波愣了一下,扭頭看到那間民房前緊閉的鐵皮門,幹笑了一聲,“三更半夜的不太好吧?說不定人家已經睡了呢?”
“燈還亮着,去敲!”譚小飛語調半點起伏都沒有,可語氣裏的陰冷都要比過這臘月的風了。
張曉波腳下跟灌了鉛似的,步履沉重的走到了民房前,擡頭看了一眼從裏面透出了的一絲昏黃的燈光,心口像是揣了只小兔子似得,突突的跳個不停。誰知道這屋子都住着誰,看這架勢,會不會是譚小飛他們是想找誰尋仇,拿自己做路引子?這麽多人氣勢洶洶的樣子,想來應該是個難纏的角色,說不定等會一開門就有人照着他的腦門頂來上一鐵棍子!
張曉波胡思亂想着,可在衆人目光的逼視下,還是硬着頭皮擡手敲了敲門。門是鐵皮的,一碰就“哐哐哐”的亂響,回蕩在寂靜的夜幕之中顯得特別刺耳。他側着耳聽了聽,裏面什麽聲音都沒有。
人對未知的東西有着本能的恐懼,此刻的張曉波有點想打退堂鼓,可他環視了一圈,發現所有人依舊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想跑估計也是不可能了,只好壯着膽子大力的拍了起來。
這次民房裏終于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響了起來:“你大爺的,別敲了!三更半夜的,讓不讓人睡覺了啊!”
這聲音張曉波太熟悉了,他和這聲音的主人同吃同住了半年之久!
一瞬間張曉波覺得自己頭皮都要炸了,因為這屋子裏的不是別人,正是黃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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