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張學軍的照片被譚小飛挂在了牆上,連帶着張曉波他媽那張,被藏在保險櫃裏,已經發了黃的遺像,一左一右,靜靜的守着張曉波和譚小飛在這小小四合院裏的瑣碎日常。

聚義廳酒吧前期準備進行的異常順利,大到進貨、招聘,小到酒水單設計、器具采買,譚小飛都一手包辦了。別看他以前天天飙車渾玩,真要做起事來,出人意料的穩重可靠。有了他,張曉波就成了一甩手掌櫃,只能成天窩在酒吧練習調酒。彈球成天被他押着做試酒員,每天喝的不到中午都醒不過來,後來只要一聽見調酒壺晃蕩晃蕩的響聲,他條件反射的就想跑。

酒吧還沒開張,侯小傑和殷茵就成了這裏的常客,俨然把這當了大本營,日日準時報道。張曉波是後來聽侯小傑說起才知道,他家原來是開酒廠的,這條酒吧街上,差不多四分之三的酒都是從他家倒騰出來的。酒廠家的小少爺一揮手,要什麽酒有什麽酒,送貨上門不說,貨款還能緩一緩。以前侯小傑在譚小飛那幫兄弟裏,算不上拔尖的,甚至可以說沒什麽存在感,可現在,在張曉波眼裏,那簡直就是光芒萬丈。別說他天天來玩,就是要睡在聚義廳裏,張曉波都能點頭。

酒吧開業的日子定在年後,初七,正好趕上情人節。為了這天,張曉波還特地去醫院把腦袋上的紗布給拆了。可拆了之後,頭發還沒完全長出來的張曉波,怎麽看怎麽覺得自己就像一顆鹵蛋。譚小飛陪着他從醫院出來,從上出租車開始,張曉波的長籲短嘆就沒停過。

譚小飛忍不住掀了他的兜帽,捧着張曉波的臉仔仔細細的看了兩眼,狀似認真的說到:“挺帥的啊……”兩人對視了三秒鐘,譚小飛實在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張曉波臉上瞬間凍結了,氣呼呼的甩開譚小飛的手,将兜帽再次帶上,五官都遮在帽子下面,明顯不高興了。也不怪譚小飛沒忍住,張曉波五官精致漂亮,和這爺們兮兮的板寸造型着實八字不合,怎麽看怎麽違和。

“行了,最多兩個月就長出來了。”譚小飛安慰道,然後隔着兜帽揉了揉他的腦袋,笑着說到,“不然我回家找點紗布再幫你包上?”

張曉波一眼斜過去,下一刻譚小飛就被丢在了半道上,出租車絕塵而去,甩了他一臉的一氧化碳。譚小飛啧了一聲摸了摸自己腦袋:“唉,媳婦真是不能寵啊。”

酒吧的營業時間定在晚上八點,聚義廳門口早就滿滿當當擺滿了花籃,十幾輛豪車停在酒吧旁邊,看着就挺有架勢。到了晚上十點,整間酒吧就擠滿了人,老一輩的話匣子、悶三、燈罩,小一輩的侯小傑、殷茵,該到的都到了,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喝酒。今天正值情人節,酒吧裏幾千只譚小飛從國外空運過來的玫瑰,鋪得到處都是。進門口搭了一個小舞臺,請了一支小有名氣的民謠樂隊駐唱,悠揚的吉他聲回蕩在酒吧裏,燈影交疊,觥籌交錯,氣氛倒挺不錯。

只是酒吧裏的酒客們歡聲笑語好不熱鬧,可憐了張曉波一個人帶着個寬檐禮帽,在吧臺後面忙的是焦頭爛額的。譚小飛被他半道甩在馬路上之後,就不知道晃蕩都哪裏去了,到現在都沒出現。侯小傑他們沒看見譚小飛,只能抓着彈球打聽。

人靠衣裝,彈球穿着馬甲打着領結,看起來還真像那麽回事,他托着酒盤子穿梭在人群裏一邊送酒,一邊還有空和侯小傑他們臭貧:“飛哥啊,飛哥給曉波丢大馬路上了,估計是堵在三環上回不來了!他三環十二少,遇上下班高峰他也沒轍啊,您說是吧?”

“你丫就胡說吧,誰堵車堵到十點啊?”侯小傑挑高眉毛,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吧臺那的張曉波,“不會是吵架吵崩了吧?”

彈球皺着眉,頗為認真的點了點頭:“我看也是,曉波就是個炮仗脾氣,逮人就炸!我就說人飛哥肯定受不了他!”

候小傑搖頭晃腦的不以為意:“你別看小飛平時不聲不響的,其實也是個少爺脾氣啊!說不準是人曉波受不了他啊!我就說呢,他們兩個湊在一塊,能有好嗎?”

兩個大男人趴一張桌上八卦,越說越覺得就是這麽回事,殷茵實在看不下去了,照着侯小傑的腦袋一巴掌拍了下去:“我說你丫怎麽就不盼着人點好啊?”

“姐……不是我不盼着他們好啊,我這只是闡述事實啊。”侯小傑一臉的委屈。

“去,給小飛打個電話去!”殷茵毫不客氣的照着侯小傑屁股就是一腳,“今天來的一半人,都是沖着他三環十二少的名頭來的,他不出現算什麽事?”

侯小傑癟着嘴一臉受氣包模樣出去打電話了,張曉波正好端着酒盤走了過來送酒,好奇的問到:“侯小傑去哪啊?”

“沒事,你不用管他。”殷茵回到,然後眼神一轉,楸着張曉波問到,“曉波,你今天第一天開張,不上臺唱一首也太對不起我們這幫捧你場的朋友了吧?”

她當時就是在黑鏡的舞臺上看到的張曉波,那時候在聚光燈下面抱着一把吉他的張曉波,可謂驚為天人。

“今天還是算了吧。”張曉波尴尬一笑,“吧臺那邊還忙着呢!”其實他還惦記着自己那一頭禿瓢呢。

“讓侯小傑替你不就行了!他一酒廠少東,調個酒不還分分鐘的事!”殷茵哪裏知道他心裏的彎彎繞繞,直接拉着他的手就往舞臺那邊拖。正好樂隊的人剛唱完一首歌,張曉波來不及阻止,殷茵便跳上了舞臺。

女王範的殷茵一上臺就吸引了大家的目光,她輕輕拍了拍話筒,空氣中瞬間傳出一陣刺啦刺啦的電流聲,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大家好!今天是我們聚義廳第一天開張,首先感謝各位的光臨!”殷茵對着話筒說到,“不過為了感謝大家,光說可不行。所以今天我們有個加演的節目,就是我們聚義廳的老板,決定親自為大家獻唱一首歌!”

“哇哦!”底下的人瞬間來了精神,年輕人本來就愛玩愛鬧,聽到殷茵這麽一說,頓時歡呼雀躍起來,揮舞者手臂高喊,“來一個,來一個!”

“不行不行!我今天真的沒準備。”張曉波推拒着不肯上臺,可那幫人哪裏肯放過他,連彈球也跟着他們一起圍着張曉波起哄,直把人往舞臺上拱。

就在大家僵持不下的時候,一道低沉的聲音從門口傳了過來:“我來!”衆人回頭一看,竟然是譚小飛。

譚小飛穿過人群,在衆目睽睽在之下走上了舞臺,從殷茵手裏接過話筒,朗聲說到:“大家好,我是這間酒吧的老板之一,我叫譚小飛!”

“喲飛少!今天好帥啊!”見譚小飛上臺,底下一個姑娘高聲喊到,瞬間不少人大聲笑了起來,還伴随着吹口哨的聲音。今晚的譚小飛又換上了以前那身朋克裝束,他本來就是衣架子身材,一身皮衣皮褲的造型,看上去要多拉風有多拉風。最重要的,譚小飛竟然剃了個板寸,和張曉波不同,譚小飛的板寸造型幹淨利落,原本就如雕塑一般的臉更加顯得男子氣概十足,往舞臺聚光下一站,那噴薄而出的男性額爾蒙簡要要掀翻聚義廳的屋頂了!

譚小飛朝着舞臺下的張曉波看了一眼,唇角揚起一道痞氣的壞笑,他将話筒從話筒杆上拿下來握在手裏,說到:“我今天要唱的歌,叫做《花房姑娘》,獻給在座的每一位!”臺下的衆人已經按捺不住尖叫了起來,氣氛瞬間被炒熱。

音樂聲響起,譚小飛先用一連串流暢的RAP開場,當場就将張曉波震在了原地,原來這個人竟然還會這麽多他所不知道的事。RAP過後,譚小飛那低沉好聽的嗓音,帶着些一絲的慵懶,唱了起來:“我獨自走過你身旁,并沒有話要對你講。我不敢擡頭看着你,哦~臉龐……”他一邊唱,眼神一邊掃着臺下的張曉波,濃眉下一雙眼睛放着電光,一波波的挑着張曉波和臺下衆人的心。

譚小飛将這首歌改編的原版很不一樣,沒有原版的堅硬和粗粝,竟然将一首老歌唱出了完全不同的味道。副歌部分,譚小飛仰着腦袋嘶吼了出來,酒吧裏瞬間響起震耳欲聾的喝彩聲。

“飛爺!飛爺!飛爺!”衆人跟着節奏搖擺了起來,晃着手臂高聲喊着譚小飛的名字,現場充斥着姑娘們尖叫的聲音。聚義廳的這一刻的氣氛,在譚小飛的帶領下,到達了頂峰!

“臺前幕後的光芒,短暫的時光,那些日子讓人一輩子難忘。

曾經的故事也許會被遺忘,但那些榮耀你應該得到。

捍衛家人你從來不懼怕,有夢想,今晚我們都是……老炮兒!”

最後一段RAP,譚小飛是獻給張學軍的,張曉波在尖銳的喝彩聲中忽然濕了眼眶。他看着聚光燈下的譚小飛,而這一刻譚小飛也在看着他。山河星海,盡在對方的眼中,張曉波再也看不到其他人。

一曲唱罷,譚小飛從舞臺上躍了下來,輕輕抹去張曉波的眼淚,輕聲問到:“帥嗎?”

張曉波頓了半天,啞着喉嚨說到:“帥!”然後将自己的禮帽摘了下來,兩個板寸老爺們四目相對,忽然笑了起來。

“情人節快樂!”譚小飛輕聲說到,然後他熾熱而溫柔的吻便落了下來,酒吧裏瞬間響起一片山呼海嘯的尖叫聲。

姍姍來遲的阿彪捧着一束花站在門口,看着剛剛發生的那一幕……呆若木雞。他愣了好久,才機械的扭過腦袋,對着旁邊的女朋友連珠帶炮的問到:“我在哪?我是誰?我是不是穿越時空了?那個人,他是我認識這麽多年的兄弟譚小飛嗎?他們兩個到底什麽時候變成那種關系的?!!”

“不知道的人,大概也只有你一個了吧!”阿彪的女朋友嫌棄的撇了撇嘴,還真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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