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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三郎, 你出去了?”爬山回來的兩人,汗津津的,兩頰都泛着紅暈。

他們進門的時候, 恰好看見從外頭走來的陳睢, 穿着一襲淡紫色錦服,手裏還挂着一個什麽東西, 在指間繞來繞去。

陳懷柔瞥了眼他的腰間,明晃晃的匕首上,幾顆寶石熠熠生輝, 正是陳旌送的那把。

“你帶刀出門,作甚去了?”陳懷柔走過去, 仗着臺階壓在他肩膀上,眉眼一瞪, 陳睢龇牙咧嘴的捂着肚子,“姐,你出去玩都不帶我,這會兒倒關心起我來了,我就是去四處溜達, 去集市逛了一圈,還能作甚。”

他矮着身子溜了出來,轉頭就往院裏走。

不對勁。

陳懷柔跟上去, 一把拽住他的衣領, 往後一拉, 陳睢哎吆一聲,為怕她受傷,自己墊在了下頭。

“姐,你好歹是個姑娘, 面前還有個心上人看着,就不能文雅點,你弟弟的面子都丢盡了。”陳睢拍了拍手,扶着她站起來,一眼看到同樣猶疑的江元白,眼楮不由得有些躲閃起來。

夜裏,寂然無聲的院子中,一道黑影摸着牆壁,慢慢開了大門,騎上一早備好的快馬,直奔城北而去。

待人走遠後,又有一人躍上牆頭,偵查片刻後,悄悄潛回後院。

這時,兩道身影才從暗處慢慢走出,正是江元白與陳懷柔。

“三郎要去哪?”陳懷柔轉過臉,對上江元白一臉的沉思。

“阿柔,如果有一日,你不得不在親情與我之間,選擇其一,你會抛棄我嗎?”

“什麽意思?”陳懷柔蹙眉,卻見江元白微微搖頭,“但願是我想多了。”

陳承弼與孟氏,從一開始就對江元白很是喜歡,他們不存在對立,陳睢更是,熱情似火,至于陳旌,兩人并沒有太多交集,也是談不上選擇。

江元白這個問題,問的陳懷柔好幾日都想不明白。

直到京中來信,四皇子密诏他回京,陳懷柔才無暇顧及,與江元白商量半晌,決定暗中溜回京去。

爹娘已經與大哥接上頭,李清绮因多處據點被鏟除,忙的焦頭爛額,與方鴻卓在府中發生多次沖突。

陳承弼心細,找到突破口後,查出京城李清绮手下最大的藥材鋪子,那裏流水大,每日人來人往,好些藥材還供應王孫貴胄。

禁/藥亦有,他跟孟氏蹲守多日,成功拿到了方鴻卓所食之藥,同時,也知道了下在江元白和陳懷柔身上的藥,都是南诏舊國宮廷中只有皇室掌握的藥劑。

靜谧的寝宮內,淡淡的安息香燃的極快,一轉眼,白線破開,悠悠纏纏的蕩成屢屢灰燼,建元帝的懷中,摟着新得的美人。

帷帳低垂,忽然,他猛地坐了起來。

美人駭然一驚,掩着胸口嬌弱的問道,“皇上,您做噩夢了。”

她熟稔的靠在建元帝胸口,小手揉着他的肩,溫柔缱绻。

建元帝的神經慢慢松懈下來,他的确做了噩夢,竟夢見死了多少年的孟大将軍,提着劍,虎視眈眈的對着自己一劍刺了過來。

他被捅成窟窿,血流不止,孟大将軍哈哈哈大笑,銀白的發赤紅的眼,活脫脫是地獄裏的閻羅。

他被驚醒,渾身濕漉漉的,吊着的氣慢慢捋順後,他趿鞋下床,剛剛緩過神來,便聽見宮外傳來的聲音。

“什麽人?!”

做皇帝多年,他的警惕心一直很強,幾乎就在同時,他疾步走到牆角的劍鞘前,噌的一聲拔出劍來,對着門外侍衛又問,“有誰來了!”

侍衛掃了一圈,忽然雙雙拔劍,低聲急道,“皇上,是禁軍,是杜..”

他話未說完,喉嚨忽然中了一箭,當即被釘到門上。

嗡的一聲,門板晃了晃,建元帝忍不住往後退了幾步,寬大的衣裳垂到肩膀,他厲着嗓音大喊,“護衛軍何在,速來救駕!”

杜興平身穿銀白甲胄,率重兵浩浩蕩蕩奔襲進建元帝寝宮,戍守的将士,不少是他的部下,如今看他兩眼發明,一身凜冽,不由得面面相觑,一時間竟不知如何是好。

“護駕!”

一聲尖細的嗓音劃破長空,侍衛們紛紛回過神來,緊接着,便是刀劍碰撞在一起的嗡名聲,銀光不斷在漆黑的夜裏澎濺出火花,嘈雜紛亂的厮殺中,二皇子終于現身。

他站在階下,以手叩門。

建元帝身後的美人,早就被吓得站立不穩,她拽着簾帳,哆嗦着看着門外那人的影子漸漸放大,直到貼着門框一動不動。

她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

“父皇,兒臣前來救駕了。”二皇子的聲音猶如淬毒一般,每一句都讓建元帝覺得森冷無比。

他冷笑一聲,手持長劍将劍尖對準了門口,肅聲道,“是來救駕?還是來逼宮?”

二皇子擡起頭,輕聲叩着門,“父皇,事已至此,又有什麽分別呢?您年紀大了,總有不中用的時候,不如就趁現在,寫了立儲遺诏,這江山,兒臣替你坐。”

建元帝回頭,寝宮中的美人不知何時退到了後門,将一打開,便被一劍封喉,接着,幾排侍衛蜂擁而入,将建元帝圍了個水洩不通。

“你們都要反?”建元帝收了劍,冷眸掃了一圈,忽然狂放大笑起來,“可笑小兒,竟如此自不量力。”

“父皇,你就立遺诏吧,兒臣定會風風光光将你葬入帝陵,也會讓皇後下去陪你,父皇,兒臣會做個明君,會像你一樣,殺伐果決。

杜尚書跟兒臣都說了,你忌憚他,忌憚他知道你的秘密,有些事,也是時候該親自去跟死人交代了,父皇,您說,是不是?”

年輕的臉上寫滿了肆意與興奮,那是對權力無限的渴望。

建元帝從頭到腳仔細打量着與自己如出一轍的兒子,忽然低頭,扔了劍,二皇子面上一喜,只以為他遂了自己的心意。

“父皇,我...”

“當真不改?!”

二皇子愣了下,下意識的對四周警惕起來,回身,是杜興平的人在厮殺,幾乎呈壓倒性的局勢,沒什麽好怕的。

“父皇,你若是再猶豫,我可要效仿你的手段,讓你身染惡疾而暴斃..”

“逆子!”建元帝猛一擊掌,宮外牆頭萬箭齊發,以杜興平為首的禁軍抵擋不過,沒多時,他帶領的幾百人便只剩下十幾個鎖在牆角,再不敢露面。

“你對我早有防備?”

話音剛落,大皇子便清風霁月的從後頭走出,上前恭敬對建元帝行禮後,不屑的望着二皇子,嗤道,“以下犯上,弑君篡權,二殿,你簡直太讓父皇失望了...”

...

“宮裏亂了嗎?”司徒宏負手在密林走來走去,陳旌搖頭,“不到時候。”

四皇子陳景林還未插手,城門的守衛亦沒有換成可靠的那波。

“旌兒,你想好了。”司徒宏鄭重的又問了一遍,目光朗然。

“祖父,我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醒,你放心,這個計劃,從我入營時,便開始布置了,鄭将軍...”

“鄭将軍怎麽了?”陳睢打了個哈欠,從營帳內走出,他連續奔跑了幾個晝夜,早已是精疲力盡,小睡了一會,起來後眼楮依舊是紅的。

陳旌與司徒宏對視一眼,上前拍打着陳睢的肩膀,嚴肅道,“三郎,此番兇險,你應當清楚,既然來了,大哥會護你周全,一會兒打起來的時候,你盡量跟着我,別跑遠。”

陳睢不以為然的笑,抱着胳膊挑了挑眉,“我哥在,我自然什麽都不怕。”

他是為着孟大将軍的仇,司徒滿門的冤。

他在沛國公府養了十六年,早就是沛國公陳家的人了。

陳旌複看他數遍後,壓低嗓音問道,“你有沒有想過,當初你的父親桓王,只差一點,便會被立為太子。”

陳睢滞住,他不覺往後站了站,“大哥,你什麽意思?”

陳旌唇角勾起一抹笑,看的陳睢有些不知所以。

“沒什麽,三郎,你到底是桓王的兒子,身上流的是皇室的血,你要記住,你的仇人是建元帝,是整個皇室!”

“可是大哥,我是爹娘的兒子,我沒想那麽多,我得活着,給他們養老。”陳睢警覺,忽然上前握住陳旌的胳膊,“大哥,你別糊塗。”

就在這時,一道響箭劃破長空,升至最高處,怦然綻開。

陳旌一把抽出長劍,厲聲下令,“出發!”

往日裏燈火輝煌的宮城,在此刻變得屍首縱橫,遍地□□,在大皇子與建元帝拿下杜興平與二皇子的同時,貴妃自缢。

大皇子攙扶着建元帝,還未走出寝宮的大門,四皇子便率精兵強将,将寝宮裏外四道門,全部封鎖,牆頭弓箭手,亦在此時重新修整弩/箭,将矛頭對準了建元帝和大皇子。

四皇子陳景林從未表現出如此冷靜果決的戰鬥力,他幾乎沒有與建元帝說話,只有兩個眼神的對決,便揮手令人射箭屠戮,緊接着便是大火猛攻,他們在一牆之隔的外沿,親眼目睹了裏面人被大火炙烤焚燒的慘狀。

陳景林轉過身,從侍衛手中去過弓/弩,縱身一躍,立在牆頭上,建元帝與大皇子本已躲進寝宮內,卻被濃煙嗆得不得不回到宮院中。

陳景林拉滿弓,蓄勢毫不猶豫的射出,弓箭直直的竄向建元帝的胸口,他站立不穩,猝然吐了一口血。

大皇子将建元帝推出,擋在自己身前,一邊對着陳景林大罵,狼子野心,黑心黑肺,雜種孽種...

最後的一支箭,射透了建元帝,将他與大皇子穿在了一起。

陳景林收箭,與暗衛一同去了上書房。

那裏,禮部的官員已經準備好了。

天亮之時,新帝繼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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