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藺琛給小皇子買了個大大的水果奶油蛋糕, 又買了個小小的冰淇淋蛋糕,最近天氣轉涼,冰淇淋不能吃太多。

小皇子看着蛋糕眼睛亮閃閃的, 拿起刀就準備切,被攔住了, 點了蠟燭, 關了燈, 讓他先許願。

許願啊。

小皇子放下刀,對着燭光慢慢地閉上眼睛。

一願父皇母後聖體康泰,大越朝國運昌盛,海晏河清;

二願有生之年, 自己能重返大越, 與家人團聚;

三願……自己考試再也不會不及格了!

他睜開眼睛,發紅濕潤的雙眸在燭光的照射下,泛着微光。

藺琛心下一緊:“怎麽了?”

小皇子吸了吸鼻子:“不知道願望能不能實現。”

藺琛說:“要不你把願望說出來聽聽?”

小皇子把自己第三個願望說了。

藺琛失笑:“嗯, 我可以幫你。”

小皇子嘆了口氣:“我知道。”可能他真的是程度太差, 從甄平安到陳景輝,再從陽畫城到大胡子教練, 周邊随便一個人都能幫到他。

藺琛讓他切下第一刀, 然後分了一塊冰淇淋蛋糕給小皇子,其餘的丢給趙恺,讓他幫忙分。

小皇子吃着蛋糕,心情稍稍好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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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這個世界也不是毫無收獲,至少,在大越朝,他是絕對吃不到這麽好吃的冰淇淋的。

今天食堂也是下了苦功,各種海鮮大餐, 鹵味美食……不算手藝,至少成本絕對堪比五星級大酒店的自助餐。

小皇子蛋糕吃完,藺琛适時地送上了三文魚刺身、五香小龍蝦、蔥油鮑魚、清蒸大閘蟹等菜肴。藺琛還買了兩箱低度果酒,原本不想讓小皇子喝,但扛不住那希冀的目光,終是倒了一杯。

從此,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那倒沒有,喝到第五杯,小皇子就很有數地停了。

教練舉着酒杯走過來,藺琛趕走趙恺,給他騰了個位置。

教練一坐下,藺琛就說:“公會的新名字我已經想好了,神龍小賣部怎麽樣?”

教練笑了:“你知道神龍後裔這個名字怎麽來的嗎?那時候取了七八個名字,都不好聽,但沒辦法,要提交申請表,肯定要名字的,所以我們就從那七八個名字裏抽了一個,就是神龍後裔,其他的就什麽魁霸、降龍會之類的。其實啊,公會叫什麽名字不重要,我就一個要求,你把這些隊員給帶好了,就算哪天他們不合适了,要走,也給他們找個好去處,別虧待了。”

藺琛說:“有你在。”

教練拿起杯子,和他幹了一下:“WZS的教練要退休了,我打算過去接手。”

小皇子喝得兩頰發燙,正用裝着冰淇淋蛋糕的碗貼臉降溫,突然聽到這句話,整個人都懵了:“教練?”

教練說:“你以後好好聽藺神的話。”

小皇子呆了幾秒,眼淚刷刷刷地就下來了。

開始哭是為了大胡子教練要走,後來想起了父皇母後太子哥哥……情緒越發地控制不住。

小小年紀,最傷離別。

手裏的碗不知道被誰拿走了,有人把他摟在懷裏,他也不看是誰,抓着對方的衣領就擦。

藺琛無奈極了,一邊輕拍着懷裏的人,一邊讓教練遞紙巾,然後塞到小皇子的手裏:“別用衣服擦,用紙巾。”

教練也有些控制不住情緒,轉頭抹了抹眼睛。

數據分析師、單夢龍、陳景輝過來敬酒。教練要走這件事,他們都事先通過氣,數據分析師和教練綁定,會一起走,剛剛還離別敘話呢,見小皇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心裏也酸酸的。

數據分析師拍着小皇子的後背,開玩笑:“哭得這麽傷心,補考沒過啊?”

小皇子想起自己補考考卷上被施舍的分數,頓時哭得更厲害了。

頓時,指責的目光從四面八方襲來。

數據分析師尴尬地笑笑:“我沒想到補考還能不過……不是還請老師補課了嗎?”

從來沒有補過一節課的小皇子将頭埋得更深了,生怕發燙的耳朵出賣自己的羞愧。

藺琛等小皇子哭到抽抽噎噎階段,才放開人,剝了幾個蝦讓他慢慢吃,自己朝教練比了個手勢。兩人去外面透透氣,聊聊天。

“小賣部的發展空間比WZS好太多。”藺琛開門見山地說。

教練嘆氣:“我又不傻。”

藺琛揚眉,似有不同意見。

“神龍後裔這次沒能出線,我負主要責任。好幾場都是我布置戰術失誤,不然別說一分,嘿……你看得出來吧?”

藺琛沒說話,也……無法反駁。

挑戰賽打到後面,神龍後裔的戰術幾乎是明的,1V1必然是單夢龍和陳景輝,4V4來來去去就那麽幾個主力加桑無瑕,所以小皇子後面才會打得那麽艱難,因為被針對得太嚴重了。

教練也想過換陣容,用汪淼、侯軒、蔡昶昊……這些替補來豐富陣型,但效果都不理想。而他到底魄力不足,結果稍不如意就放棄了,完全依靠隊員的個人能力來拼。

比賽結束後,他反複觀看視頻,以上帝視角回顧……不得不承認,自己當初犯下的錯誤太多太多。隊員安排還在其次,賽前的戰術布置才是真一塌糊塗。

明明應該快攻的,他說打後期。明明應該打後期的,他又要隊員去争搶前期優勢。

所以,當他知道小賣部打算買公會之後,就放下心頭大石,萌生去意。

不是不負責任,而是認識到自己的能力已經不足以支撐公會繼續向上的腳步,想給這群孩子更好的選擇。

他知道小賣部現在的教練是藺琛,也研究過他的戰術,隊友實力暫放一邊,但戰術布置的失誤真的很少,尤其是第二輪,很多場都到了算無遺策的地步,少數的幾次“失誤”都是送給了他們。

沒錯,就是送。

複習視頻,藺琛第二輪挑戰賽對陣神龍後裔時,“刀下留人”得實在太明顯太坦然,讓他想無視都不可能。

藺琛說:“放心,有你的位置。”

教練搖搖頭:“我呢,人老了,不可能再當二把手。”

藺琛疑惑:“不是才三十一嗎?”

“不要打斷我的獨白。”

“……請。”

“WZS從外地吸收了不少新隊員,之後會有一場大變革,适合我過去大展身手。留在這裏,就算當主教練,有你這個比我強的手下功高蓋主,很容易造成江山動蕩,天下大亂。”

藺琛嘴唇動了動,想說,就算我當副教練,也是老板,江山依舊是朕的。但,看教練哀傷的面容,還是忍住了。

“小賣部的未來,是職業聯賽。我的未來,也是職業聯賽。不過是你們先走一步,我再積攢一下……不要小看我,有我厚積薄發的時候!”

“……”

“你不說點什麽嗎?”

藺琛說:“小賣部的門随時為你打開。”

教練有點感動,有點惆悵,怕自己的眼淚又控制不住,忙道:“別這麽老套,來點新鮮的。”

藺琛笑了笑:“小賣部可以提供養老服務。”

兩人又聊了聊小賣部即将面臨的資格賽的選手們,以及公會未來的發展。畢竟小賣部目前人手嚴重不足,肯定要吸納新的力量。

教練提醒:“WZS是友軍,不可以對友軍下手。”

食堂門口傳來動靜。

藺琛回頭,小皇子好似又喝了點酒,臉頰耳朵紅得厲害,正扒着門,一邊裝模作樣地啜蟹腳,一邊偷瞄他們,等他看過來,立馬低頭,一副認真吃蟹腳的樣子。

教練比了個安慰的手勢,自己偷偷摸摸進屋去了。

藺琛走到小皇子身邊,小皇子慢慢地吐出并沒有咬下去的蟹腳,小聲道:“教練是不是一定要走?”

藺琛低應。

“為什麽?”小皇子突然有點氣憤。兵士仍在,将軍怎麽可以說不幹就不幹了呢!

藺琛說:“職業規劃不同。”

小皇子茫然。

“每個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同走一程是緣分,分道揚镳未嘗不是新生。”

“為何不能同心協力?”

“因為目的地不同。”

“怎麽不同?不是都要拿聯賽冠軍?”小皇子瞪大眼睛,絲毫不覺得資格賽未過,公會還沒拿到職業戰隊資格就說這話有什麽不對。

藺琛無奈,只好換一種說法:“主教練的位置只有一個。小賣部的主教練是我。”

小皇子看他的目光立馬不同:“所以,是你把教練擠走了?”

這種事情小皇子以前就聽太子哥哥說過很多。什麽大理寺卿告老還鄉了,兩個大理寺少卿都想升職,但位置只有一個,于是一個升了,一個遷了。還有他的一個皇叔的王妃難産過世了,兩個側妃都想轉正,整日裏作妖,煩得皇叔又重新娶了一個,還立馬立了前王妃的兒子為世子。

總之,這種職位之争,最是殘酷。

藺琛一臉無辜:“當然不是。但職位只有一個,總有一個人要讓步。”

小皇子手中的蟹腳無聲地指着藺琛的臉,似乎在問,為什麽那個人不是你。

藺琛頓時氣笑了,想說“能者居之”,又覺得對大胡子教練不尊重,只能氣哼哼地捏了捏他的臉。

小皇子睡了一覺起來,這段記憶居然還牢牢地紮在腦海裏,各種細節清清楚楚。

興許是喝太多酒的緣故,回想起昨天的自己,根本是鑽進了牛角尖,蠻不講理。

小皇子将頭埋在枕頭裏,郁悶地哼哼。

小時候母後就跟他說過,身為皇子,他手握權力,很多時候便能想什麽就有什麽,但越是這樣,越要克己複禮,寬以待人,切不可剛愎自用,一意孤行……

他昨天全忘了。

小皇子洗漱完,去藺琛房門口溜達了一圈,見沒人,耳朵貼在門裏探聽了會兒,好似沒什麽聲音,不,有聲音,但是從另一邊傳來……

他霍然回頭,就見藺琛穿着運動裝站在他身後。

“你在聽什麽?”

“你,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吃飯?”小皇子捏着衣角,期期艾艾地說。

藺琛說:“邀請我共進早餐啊?”

小皇子目光飛快地挪到他臉上,又飛快地挪開,心跳不知怎的,撲通撲通地加快了起來,喉嚨發出輕輕的“嗯”聲。

藺琛笑了笑:“好啊。不過我要洗個澡,你可以先下樓。”

小皇子看他推開門,要進寝室,極快地蹦出兩個字:“抱歉。”

說完要跑,被藺琛拽住了後領:“剛剛說什麽,我沒聽清。”

小皇子反手握住他的手腕,輕輕一掰,藺琛就下意識地松了手。小皇子捏着他的手腕,不愉地望着他,表達對他剛才這個失禮的動作的不滿。

藺琛無語。差點忘了小黑粉的大力士人設。

“你剛剛說了什麽?”

“沒有。”小皇子又不想認了。

“好像是……抱歉?”

小皇子瞪他。這不是聽得清清楚楚嗎?

藺琛微笑:“為什麽說抱歉?”

既然他聽到了,小皇子也就不再遮掩:“昨天晚上我……失言了。”其實沒有失言,只是失表——表情的表。畢竟那句話醞釀在心裏,表露在臉上,沒說出口。

藺琛說:“加一頓午餐吧。”

“啊?”

“一頓早餐不夠,再請一頓午餐吧。”

小皇子:“……”

他是說一起吃早飯,但沒說請客啊。

還午餐……

這個利息多得過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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