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王微不由得再次上上下下的把他打量了一遍,有一種“原來是你”的恍然大悟感。她就說呢,怪不得當時這家夥輕輕松松便帶着自己出了大門,後面的人竟然沒有兇神惡煞的來個亂箭齊射——她可是看見有人背着弓箭。不敢傷害她,對着這家夥的腿來一箭也可以。原來因為他是江流的兒子。
沉默了一會兒,王微道:“你想做什麽。”
江筠啞然失笑,反問道:“公主覺得我想做什麽。別誤會,如果我真的像您以為的那樣,過去那麽多機會,我早就下手了。呵呵,內院裏的護衛都是父親的親信,您身邊全是些太監宮女,他們敢攔我嗎。我沒有做,只是因為我不想罷了。”
王微心裏同樣呵呵,暗道這家夥還真是狂妄。她自然知道古代不能和男人講究婚姻法更不存在出軌,但在目前士族庶族依舊有着不可逾越天塹的背景下,區區一個外室子也不知道哪來這種自信。即便是在現代,充其量無非是個小三生的私生子,得意什麽啊。
平時那些個小宮女私下嘀咕過很多這個江筠的事跡,王微聽了一耳朵,發現鄙視鏈是士族——皇室——宗室——庶族——平民,剩下的才是那些個奴婢下九流之類,私生子連平民都看不起。要不是江流過了而立之年只有他這麽一根獨苗,哪來的機會蹦跶哦。
哪怕有江流給他做靠山,沒什麽人敢公然的抨擊這位江小郎君,聽宮女們說願意來捧臭腳的人依舊不少。但私下裏有點頭面的人物都沒什麽正面評價。所以梅兒才總是憂心忡忡,生怕王微徹底壞了名聲後不得不嫁給這個江筠,一天到晚的勸她去找王驸馬哭求,務必不能被正式退婚。
在梅兒和大多數的人看來,身為公主卻嫁給一個外室子,簡直比死還凄慘。王微其實倒沒有那麽嚴重的階級意識,畢竟江筠又不能主動選擇自己的出身。但是她對于江流這種不動聲色的逼迫異常反感。每一次太監通報江小郎君送東西過來的時候,她都稱病不出,完全不想見他一面。
對方似乎對她也沒什麽興趣,不強求非要求見,王微還覺得可能江筠本身同樣不滿意親爹給按頭強迫的婚事。因為一般套路裏,這種階級分明的環境下,江筠這般出身又被捧得很高,要麽就飛揚跋扈,要麽就敏/感自卑。不願意娶一個出身高貴,還是和別人訂過婚的妻子,完全可以理解嘛。
結果現實裏王微再一次被打臉,看他笑得一臉燦爛,說起自己的出身也坦然鎮定,哪像個自卑多疑的人。
……以及江流果然在騙人,還假惺惺的說什麽守衛宅子的人都沒經過他手,結果不還是他的心腹嗎。李宰相啊李宰相,你到底在幹什麽,也想唱一曲希望之花還是怎地。
王微思及此處不禁有些後怕,她還是太高估古人的道德了,感嘆江流竟然沒有“生米煮成熟飯”的念頭。搞了半天別人早就這麽打算了,只是那位廚師不配合而已。
“怎麽,我應該對此說一聲多謝嗎。”
雖然如此,不代表王微可以對江筠這一番充滿輕蔑的話感到欣慰,冷笑着諷刺了一句。
江筠長長的嘆了口氣:“當然不是,我自認不是什麽君子,卻也做不出對一個弱女子落井下石的行徑。父親的一片苦心雖然可以理解,我從來沒想過要尚一位公主。”
他看上去很真誠,但王微已經不怎麽相信,江流的兒子怎麽會是個天真無邪的傻白甜,搞不好就是裝出一副誠懇的樣子,企圖誘騙她主動跳進陷阱。江流逼着她下嫁傳出去總是不好聽,但要公主本人自願,外人總不好再把矛頭對準他們父子二人,反而會集中起來罵她自甘堕落。
這種套路王微見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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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到底還是沒有傻乎乎的直白的表現出懷疑,低下頭不做回應。正好此時爐子上的藥都快被燒幹了,王微便順手拿起邊上的一塊抹布墊着手,将那個破鍋給端了下來,完美的回避了這個話題。
因為對自己的演技不怎麽有信心,王微便借着探身去看李淮臉色背對江筠,低聲失落的道:“反正我現在什麽都做不了主,還不是你們說什麽便算什麽……真要取信于人,至少讓我從那個宅子裏搬出去啊。”
江筠回答得十分爽快:“行,回去我便跟父親禀明此事,殿下不必再擔心。既然借着機會已經離開,那我擅自做一回主,殿下不要回去。稍後我會把一幹衣物還有其他東西派人送過來,我想,殿下願意冒那麽大的險,只為了見郡王一面,應該更相信他。”
說完後他真的就揚長而去,王微愣了好一會兒,她發現自己真的搞不懂這些男人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麽。唉,她還暗戳戳的猜測江筠是不是對公主一見鐘情所以才不惜幹出之前的事情,結果……好像他沒有在玩欲擒故縱,而是和鄭桀一樣,對她毫無興趣。
惆悵的摸了摸臉,王微覺得一陣莫名的不爽,忍不住唾棄自己果然是狗血言情劇看多了,哪來那麽多的一見鐘情啊。
鄭桀算是個野性混血帥哥吧,江筠自己也是個眉清目秀的小鮮肉,王微都沒有因為他們的臉對他們有奇怪的想法,反而充滿了戒備和懷疑,憑什麽要求別人就把她當女神甘為舔狗,這是瞧不起誰的智商呢。
“不過那家夥真的就這麽把我丢在這破屋子裏不管了?”
心心念念想要逃出生天,忽然就簡單達成,王微有一種虛幻的感覺,早知道的話她幹嘛費那麽大的勁兒,弄得自己灰頭土臉,還和江流公開撕破了臉。
但事已至此,加之李淮的額頭摸起來滾燙,一張臉通紅,嘴唇開裂,她也顧不上想那麽多,看見床頭擺着一個凳子,上面放着一個裝有冷水的銅盆裏面泡着一塊粗糙的布巾子,趕緊撈起來擰幹水,給李淮敷在額頭上。
她輕輕的揭開他身上那床髒兮兮的都漏出棉花的被子,想看看傷勢如何,結果撲面而來的一股汗臭夾雜着腐臭的血味兒頓時熏得她幾乎吐出來,不受控制的想起了那段可怕的回憶,扶着床頭幹嘔了幾聲。
她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對腐爛的味道如此的敏/感,聞到就頓時全身難受,無法控制的打顫,惡心想吐。看來那段差點被活埋以及在屍體堆裏爬行的經歷到底給她帶來了疑似創傷後遺症。
跑到門邊去吐了一陣後,王微用衣袖擦着嘴,将屋裏的窗戶全部打開,通風透氣,然後她看了看那床血跡斑斑的髒被子,忍着惡心用手拎着丢出了房間,正好被氣喘籲籲終于走過來的那個老大爺撞了個正着。
“你你你你——”
老大爺心痛的以一種意想不到的敏捷沖過來,抱住了被子,怒視着王微:“這可是剩下的唯一一床被子了,丢掉後阿淮用什麽,你這個小娘子看着秀秀氣氣,怎地如此惡毒,想要凍死他嗎。”
王微沒好氣的道:“這麽熱的天還給他蓋厚被子,這是生怕捂不死人啊,沒聞到他身上都臭了嗎。”
老大爺不理睬她,猶自抱着被子嘟嘟囔囔,王微環顧了一圈四周:“這裏只有你一個人?其他的仆從呢?”
連續重複了三遍,最後都是扯着嗓子靠吼,老大爺才不情不願的答道:“都跑了,連皇帝都跑了,誰還來管阿淮,你們不是都恨不得他趕緊死——”
王微急忙捂住了他的嘴,在江流的監視下被軟禁了那麽久,她這個曾經言語無忌的現代人多少也懂得了禍從口出以及隔牆有耳的道理。想了想,覺得這個老大爺非常不靠譜,可現在也沒有其他人選,她便從手腕上褪下一只镂空的蝦須镯遞了過去。
“外面應該有當鋪之類的開着,你拿去換點錢,或者直接上門去請個大夫或者郎中,實在不行也換點傷藥和止痛退熱的藥,快去快回。”
老大爺不服氣的瞪着王微,似乎是在無聲的詢問你算老幾,憑什麽發號施令,被王微死亡凝視後,終究還是心不甘情不願的去了。看着他顫顫巍巍的背影,王微真的很擔心他半路暴斃或者帶着錢跑路。
可是外面那麽亂,她一個孤身女子怎敢随意出門,怕不是沒走出幾步路就連人帶滿身的首飾一起給搶了。之前過來的路上她可是見到到處都是衣衫不整,一看就不像好人,游手好閑在外面亂晃的男人,而那些巡視的士兵根本就不管他們。
“唉,這個時候才更加深刻體會到社會/主義和人民/子/弟兵的好。”
回想起以前跟随部門老大去支援災區所見到井然有序的場面,王微哀嘆一聲,無可奈何的走回了陰暗悶熱的房間。
她真心實意想要保住李淮,畢竟他變成現在這樣都是為了救她。趁着現在沒有其他人,王微也不知道下一刻江流李宰相之流會不會帶着人趕到把她重新抓回去軟禁,趕緊解開了李淮的衣服上下檢查了一遍。
他的胸口和大腿有幾處很深的刀傷,幸好都沒有傷及骨頭,而背上和四肢都有不同程度的灼傷,和已經開始發炎腐爛的刀傷一比,頓時就很小兒科了。
王微被他身上散發的血腥味和腐臭味兒熏得好幾次都反胃欲嘔,硬生生的忍下。她對醫術一竅不通,卻也知道應該趕緊給他消炎退燒。想着天氣炎熱,一直捂着傷口更容易感染,她幹脆直接讓李淮解開衣服的躺着,只在他的關鍵部位用脫掉的衣服擋了一下。
随即再給他灌了幾口涼開水滋潤了一下開裂的嘴皮後,王微找遍了這棟破舊的宅子,終于找到了廚房,以及爐竈裏還有火沒熄滅。當然,這裏的爐竈是那種非常古老的土竈,幸好王微曾經去貧困山區當過志願者,熟練掌握了生火的技巧,笨手笨腳的把火燒旺,又在院子裏找到的井裏打出一桶水,倒在銅盆裏把那根布巾子連同廚房裏找到的一把破剪刀一起煮了一遍算是消毒。
看了看,剪刀雖然破了,但沒有生鏽,王微端着重新燒好的水以及煮好的東西又氣喘籲籲的回了房間,強忍惡心,用剪刀把傷口上腐敗的皮肉都削掉,再小心的用布巾沾了水,不觸碰到傷口的給李淮擦幹淨了身體。
這一通折騰弄得她汗流浃背,累得不行,而那個去了半天的老大爺才終于回來,沒有大夫跟在後面,手裏倒是提着一串紙包,還拿了一小壇子酒。
因為太累,而且想吐,王微沒了耐心,粗暴的問:“找不到郎中嗎?”
老頭搖了搖頭,嘟囔着道:“現在大夫郎中可都成了金貴人兒,哪裏找得找,全被那些老爺們給搶走了。”
“……算了,起碼還是把藥抓回來了。”
王微噼裏啪啦就開始給他交代任務:“趕緊去把藥給煎上,找幾件不穿的幹淨衣服給我,一會兒拆開當帕子用。酒給我留下,郡王都快不行了,還有心情喝酒!”
老人呢不高興的被他支走了,王微瞧着他好像對李淮也沒那麽上心,他光着大半個身子躺在床上,這老大爺愣是沒發現。她拎起那壇子酒,心想沒有酒精消毒,酒應該也行吧。可是印象裏這個時代還沒有高濃度的白酒,全是和醪糟水差不多米酒,不知道行不行,沒抱希望的拍開外面的泥封撕掉封口的紙,頓時一股濃烈的酒味兒就冒了出來。
她皺着眉頭仔細聞了一下,當然比不上白酒那麽烈,但也不是想象中醪糟的味道。
“怪了,難道那個老頭專門買酒回來就是給他清洗傷口的嗎。”
王微心中産生了一絲懷疑。
事到如今,确實沒有其他辦法,她只能祈禱李淮的命夠硬,不會被她這個無照的蹩腳網絡自學醫生給治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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