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其實她已經沒有抱什麽希望, 還是有那麽一點僥幸心理,咬破手指滴了一滴血在鏡面上,然後理所當然什麽都沒發生。既沒有出現神奇的有靈泉有靈田的空間,也沒有什麽系統輔助老爺爺。

不死心的把鏡子翻來覆去摸了又摸, 王微尋思着, 這應該不會真的只是一面單純的鏡子吧。要不然玄清為何會鄭重其事的把鏡子給她, 為了好玩嗎?

舉着鏡子對着臉照了半天, 雖然是面銅鏡,但清晰度還不錯,把眉眼都照得清清楚楚,無奈依舊沒出現任何奇跡,王微的心情就像是在街上撿到一個鼓鼓囊囊的大錢包, 打開一看是空的,失落得無法言喻。

雖然她一再告誡自己, 別小看了這個時代, 不能因為自己是穿越的就覺得高人一等,但潛意識裏她還是認為一定有什麽理由或者使命才讓她來到這個時代。不然的話,她穿越來是幹嘛的?找個男人嫁了費盡心思和一群女人争寵然後拼命生孩子嗎。這可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所以在遇到玄清的時候她才無比激動, 認為發布任務的老爺爺終于出現了, 結果好像并沒有出現什麽奇跡, 空歡喜了一場, 讓她居然有點想哭。

捧着鏡子,王微嘆了口氣,哀怨的道:“鏡子啊鏡子, 你說你到底有什麽用呢。”

鏡子當然什麽也沒回答,不然還不把王微給吓得跳起來。

雖然很失望,但生活還得繼續, 王微調整了一番心态,努力的讓自己振作起來。反正鏡子沒用對她也沒什麽不好的影響,按照原定計劃行事就是了。為了盡量恢複心情,她便對着鏡子用英文小聲模仿起了某個知名童話裏的大魔王,裝模作樣的道:“魔鏡魔鏡告訴我,誰是天底下最美的女人。”

她純粹只是一時腦抽的自娛自樂,可沒有料到,手裏的鏡子卻忽然震動了一下,有些暗淡的鏡面閃爍出了幾點微光,最後在鏡面上浮現出了一個王微意想不到的符號:“NO”

王微呆若木雞,使勁眨了眨眼,以為自己産生幻覺了,但那個熒光閃閃的NO依舊漂浮在鏡面,幾秒之後才慢慢的消失。

“呃,還真的是魔鏡啊?”

她像捧着一塊熱炭,小心翼翼的湊近面前,低聲的問,然而鏡子并沒有任何反應。她想了一會兒,又嘗試着用英文重複了一遍問題,但鏡子紋絲不動。

她回憶了一下,又加上了魔鏡魔鏡告訴我,重新詢問,這一次鏡子又震動了一下,随後再次浮現出了一個“NO”

“……”

王微此刻的心情簡直難以言喻,震驚之餘,她也無比的迷惑,為什麽一面顯然是出自東方古香古色的銅鏡,居然使用的是英文系統,與其說是修仙産物,她倒覺得更像是高科技産品。

“難不成是外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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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現在無比的後悔,早知道應該問一下玄清這面鏡子的來歷,但當時她一門心思都想着修仙和武功秘籍,哪會注意那麽多。只希望以後有機會還能見到玄清,看看能不能從他那裏得到有用的信息了。

抱着激動的心情,王微又嘗試問了很多問題,最後她發現這面鏡子只會回答“YES”和“NO”,要是詢問“我現在應該怎麽做才能保住小命”,它不會給出任何答案。至于妄想把它當搜索引擎從此無所不知更是做夢。

“難不成你的名字叫達比,為什麽只會回答YES和NO啊。”

暗暗吐槽了一句,王微從興奮中平靜下來後不免覺得這個功能有點雞肋,如果想要得到什麽答案,豈不是要和鏡子玩一番海龜湯的推理游戲。比如說現在她就很想知道到底是誰指使人綁走她還妄圖殺人滅口。但她只能詢問鏡子“王雁知道這件事嗎”,“主使是不是和王雁有密切關系”,“王雁是否認識這個主使人”,“是他的親戚嗎”,“是他的情人嗎”

鏡子倒是反應很靈敏的一一給了肯定或者否定的回答,但問到是不是他的情人時,鏡子又沒反應了,王微擺弄了半天,猜測不可能壞得那麽快,估計是每天有使用限制,只是現在還不清楚到底是次數限制還是時間限制。

門外傳來了敲門聲,李淮可能是見她久久未出,親自來問詢了:“怎麽了,是需要人服侍嗎?”

王微急忙把鏡子塞進衣袖,好在鏡子本來體積不大,加上時人都有把東西放衣袖裏的習慣,裏面有一個專門的夾層,倒也不怕會掉出來。即便是掉出來也應該沒什麽可擔憂的,王微估計周圍應該沒人懂英語,可以開啓鏡子的秘密。

整理了一番衣着,她盡量若無其事的去開了門:“抱歉,收拾得有點久,不過我一個人也行,不需要特別服侍。”

李淮将她打量了一番,點了點頭:“一會兒我叫人送些飲食上來,你吃了休息一會兒,等過了日頭最毒的正午,我們繼續趕路,盡量早一點把你送到邺城。”

王微乖巧的點頭答應,原本她還有些不安,現在有了這面鏡子,心裏莫名就多了幾分底氣。其他的不說,至少可以确認一下哪些人對她懷有惡意,哪些人對她還算可靠。最最最最不濟,她還可以每天晚上都問一遍鏡子,明天有沒有生命危險,這麽一想忽然就樂觀起來了呢。

且不談王微因為忽然得到了一個從天而降的金手指而信心大增,差不多同一時刻,長安城內誠國公府,王雁剛剛結束了本次的朝議,頂着烈日一路騎馬回到府中。如今主事的李宰相擺明了不想多事,遇到争執便擺出高高挂起的姿态,而其他的文臣也都有模有樣的學他,一問三不知,只有少數人還願意站在王家一邊,跟江流為首的武将團體據理力争。

想到積壓了無數事務卻無人問津,更沒有人願意主動站出來解決,江流只一心串聯更多的文臣武将,恨不得立刻将王家的勢力徹底清掃出朝堂,王雁就不快的皺起了眉。如果放手一搏的話,他未必就怕了江流,畢竟江流平民出身,上位不正,很多人迫于無奈才歸順于他,心裏卻對他十分厭惡。

無奈因為要壓下蕭弗那件事,王雁不得不對江流做出一定妥協,在某些事情上故作不知,因此也招來了家族裏很多人的不滿,覺得他暈了頭。好幾個一直都不服他的王家子弟私下開始小動作不斷,王雁只做不知而已。這段時間他不想再鬧出什麽家族不合的醜聞。

但比起咄咄逼人的江流,王雁更擔心卻是目前的局勢。盡管江流口口聲聲都是些威逼恐吓之詞,仿佛不讓他上位主持大局的話整個江山就要瞬間亡于胡人之手。但王雁不是那種從沒摸過刀劍只會玩弄筆杆子的文弱書生,親自帶兵上過前線,而且前方的戰報一直都被他事先安排的探子源源不斷送入手中,自然知道胡人看似來勢兇猛,但因為他們本身戰線拉得太長,彼此之間又非真誠合作,一旦等到天氣轉涼進入雨季,他們的攻勢就會遲緩停滞。

況且胡人若是想要大軍直入長安,必須得跨過江流以及鄭桀的地盤,他們二人怎會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勢力受損,屆時不必多說他們也會率兵回去防守救援。現在故意拖拉日日讨價懷價,無非是想以此為要挾,從朝廷手裏獲得更多的糧草人馬罷了。若是等到他們順利讨要到了軍饷糧草,又借着掃蕩胡人獲得巨大聲望,屆時朝廷只怕就再也壓制不住他們,遲早會生出變故。

王雁其實很想說服其他手裏有兵的節度使,和王家一起聯合起來,率先出兵清除胡人,一來是挽救那些正陷入水火之中的無辜百姓,二來也是先于江、鄭二人贏得戰争,不給他們任何坐大的機會。無奈王家內部也意見不統一,其他節度使更是不願耗損了手裏的兵力,只想冷眼旁觀,讓其他人去當第一個炮灰,自己在後方坐收漁人之利。

王雁耗盡口舌,分析利弊,然而所獲甚微,響應者寥寥無幾,連他的父親誠國公也不贊同,覺得他是在犯傻。此情此景,不禁讓王雁再一次覺得無趣且心冷。

想起父親平日裏總是口口聲聲國家大義,結果遇到真正需要大義的時候,他卻只想着家族的利益以及更多的權力,全然忘記了教導自己時說過的話,王雁的臉上便露出了一絲譏諷的冷笑。

如果可以的話,他很想抛開這些紛擾,落得個清靜自在,不管外面發生什麽事情都和他無關,他本也不是什麽憂國憂民,心懷天下的大善人。偏偏整個王家的榮耀和責任都沉甸甸的壓在他的身上,讓他充滿煩悶厭惡,卻又無可奈何。

繞到國公府東門,王雁甩開馬缰下了馬,自有小厮上前牽引馬匹,他把馬鞭丢給侍立在一邊的仆役,只覺得全身都被汗水浸濕,又悶又熱,只想趕緊會自己的院落裏好好洗個澡。

一路快步穿過重重長廊以及院門,距離他的院子還有一段路程的時候,他就看見了自己的一個名喚羅什親随跪在院門外,被曬得搖搖欲墜,全身濕漉漉宛如從水裏撈出來,一看便知已經跪了很久。

他不由得再次皺起了眉毛,這名親随向來細心謹慎,是犯了什麽大錯嗎?不過他仔細回憶了一番,卻想不起最近安排了什麽要緊的差事,便詢問的看了一眼身後的另一個親随。

這名親随名喚羅安,自小就跟着王雁,對他的性格習慣早就了如指掌,見狀先是一愣,對上王雁嚴厲的視線,心裏哆嗦了一下,躬身回道:“昨日屬下按照您事先的囑咐,讓羅什負責送公主出城的事宜,莫非……出了什麽岔子?”

王雁一聽頓時更覺頭痛,他沒有說話,一路進了院門,在幾個侍女的服侍下更換了衣物,重新解開頭發梳理,又喝了一杯送上來的涼茶,休息了片刻,便看見羅安弓着腰不聲不響的回來了,便淡淡的望向了他。

羅安的語氣聽上去毫無起伏:“羅什派去的人有問題,他們沒有按照原定計劃護送公主,而是半路将公主劫走,企圖拉到千歲山裏殺害,就地掩埋。但不知為何有人将公主救走,如今公主下落不明,屬下已經派人暗中尋訪。”

王雁放下了手中的茶盞,雪白的茶托在紫檀木的桌面上發出了不輕不重的一聲撞擊,屋內所有人皆是大氣都不敢喘一聲,王雁輕聲道:“這倒是奇怪了,我記得吩咐過,叫三娘子一同跟随上路,莫非她就全程幹看着不成。”

羅安的頭埋得更低:“三娘子沒有随行,據說……她被夫人召去,陪同夫人前往慈恩寺焚香禮佛了。”

“呵呵。”

王雁聽後冷笑了一聲,卻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

羅安用衣袖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戰戰兢兢的道:“羅什說,那幾個被安排過去的人都是府中的家奴,平時都挺老實可靠,帶頭的張大還曾經伺候過公子練習箭術——”

“我不想聽這些,他們是奉了誰的指示做出這等事情。”

王雁打斷了羅安的話。

“屬下已經親自盤問過一遍,他們說……”

羅安偷眼看了王雁一眼,只見他面無表情,整張臉孔如白玉雕像,無喜無悲,心中一凜,到底不敢撒謊,低聲的道:“他們說是四少爺拿來了公子的名帖,才奉命而為。不過他們事先并不知道公主的身份,按照您的吩咐,羅什只說是護送一位世家娘子,否則他們也不敢如此肆意妄為。”

王雁一點也不意外得到這樣的答案,他甚至都不奇怪為何自己的名帖會那麽随便的出現在其他人手裏,想來無非又是他父親的那位好夫人的手筆。他默默的端起茶杯再次淺啜一口,垂下眼簾掩去了那一抹難以遏抑的戾氣,眼下還不是清算這些的時候。

“不要走漏了消息,盯緊了四少爺,看他最近和誰有來往,如果他連同外人打算對我不利,你知道應該怎樣做。”

“是。”

羅安急忙躬身應了。

“至于公主……盡量派人出去找,能找到最好,若是找不到……便想辦法清理幹淨首尾。”

想起那個一而再再而三帶給自己屈辱的未婚妻,王雁對她的死活一點都不感興趣。想來區區一個公主,死也好,活也罷,都無關緊要。雖然說起來有些無情,王雁心裏倒是覺得她還是死了的好,丢下這句話後就在一群侍女的簇擁下回房沐浴去了。剩下羅安呼出口氣,心有餘悸的再次擦了擦額頭的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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