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 情詩 (1)

珂冬每年只在過年走親戚的時候見過這個表妹兩三次。在她的印象裏, 傅鎖鎖一直都是這樣溫柔纖細的模樣。

“你怎麽在這裏呀?”傅鎖鎖又是激動又是好奇, “這一整層都是婚紗定制。”

珂冬含糊道:“我一個朋友訂婚,婚紗設計師正好是這裏的。”

“你呢?”珂冬問,“你也是陪朋友來試婚紗嗎?”

傅鎖鎖抿嘴笑:“我呀,自己來試婚紗。”

珂冬微微一愣, 就見傅鎖鎖拉着她的手說:“珂冬,我訂婚了。二姨沒有告訴你嗎?”

傅雅卿确實沒有告訴她傅鎖鎖訂婚的事。這也确實是傅雅卿的風格, 不相幹的事情一向不放在心上。

“訂婚宴就在月底, 你要來喔。”傅鎖鎖說, “請柬已經給二姨了。”

珂冬卻還沒有緩過勁來。在她眼裏, 傅鎖鎖依然是那個聽話地跟在三姨身後的小妹妹,怎麽突然就要訂婚了呢?

“鎖鎖, 你現在還在念書嗎?”珂冬問。

傅鎖鎖彎了彎眉眼:“先訂婚, 明年畢業結婚。如果不出意外的話, 也許我會帶着我的小寶寶一起參加畢業典禮。”

珂冬驚訝極了:“你……”

傅鎖鎖腼腆地點點頭:“對呀,才剛剛一個月。”

“恭喜啊。”珂冬笑着問, “新郎是?”

“是大姨介紹的。”傅鎖鎖說, “潤恒集團的二公子, 現在是潤恒亞太區執行總監。”

珂冬恍然。傅家的四個女兒, 除了她母親, 其餘都嫁給了身家豐厚的名流顯貴。看來到了這一輩, 鎖鎖也是如此。

“他待你好嗎?”珂冬問。他們感情應該不錯, 否則也不至于這麽快就有了孩子。

傅鎖鎖說:“挺好的,他人不錯, 就是平時比較忙。”

正說話間,有人從傅鎖鎖預定的房間裏出來了。那人戴着一頂鴨舌帽,一身衛衣牛仔褲,似乎出來找傅鎖鎖,卻意外地看到了鎖鎖身旁的珂冬。

珂冬一愣。此人正是今天科技園裏與她約定UAGM決賽見的年輕人。

“奕哲,這是我表姐陳珂冬。”傅鎖鎖也看到了那年輕人,笑着介紹道,“珂冬,這位是我老公的弟弟林奕哲。”

林奕哲沖珂冬點了點頭,接着轉頭對傅鎖鎖說:“我哥今天不過來了,他電話裏說讓你把婚紗定下來就行。”

“好。”傅鎖鎖應了一聲,“我已經選好了。”

傅鎖鎖對珂冬說:“我先進去啦,有空我們再好好聊聊。”

珂冬答應下來。

正巧走廊另一端的門也開了,黎松從門裏走了出來。他擡眼看向走廊,很快就鎖定了珂冬的位置。

也在這時,正要跟着傅鎖鎖進門的林奕哲突然頓住了腳步。

黎松一手提着個精致的袋子,另一手臂上搭着大衣,走到珂冬跟前:“可以出發了麽?”

珂冬迎了上去,接過他手中她的外套:“走吧。”

“嗨。”身後的林奕哲突然開口,“Daniel?”

黎松動作一頓,轉過頭來,眼中有惑色:“你在叫我?”

林奕哲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繼而咧開了個燦爛的笑:“怎麽,不記得我了嗎?阿姆斯特丹,Eason。”

黎松笑了笑:“不好意思,你大概是認錯人了。”

林奕哲靜默了兩秒,繼而聳了聳肩:“My apology.”

黎松微颔首,便牽着珂冬往電梯方向去了。

電梯門合上的最後一秒,珂冬鬼使神差地往走廊那邊望去,意外地發現林奕哲依然站在原地。

他背着光,整個人被寂寞的光影包圍着。他就那麽站着,安靜地目送他們離開。

電梯裏,珂冬忍不住問:“你不認識他嗎?”

黎松搖頭:“不認識。”

“可是他好像認識你。”

“這個世界上長得像的人不少,巧合罷了。”

***

試禮服用去了不少時間,再去超市購買食材就有些晚了。于是黎松帶着珂冬去了一家粵菜館。

這家老字號的粵菜館在A城相當有名,環境和菜品都很不錯。珂冬卻心心念念黎松的手藝。

黎松再三保證:“下個周末,我備好食材做給你吃。”

晚餐結束已接近晚上九點,黎松開着車送珂冬回學校。

車子行使在空曠的街道上,珂冬撐着腦袋看向街邊的霓虹。她正出神,一個手提袋落在了她的膝蓋上。

她詢問地看向正在開車的黎松。

他嘴角一翹:“給你的。”

珂冬認出來,這是黎松從瑪麗蓮那裏出來時手中提的那個袋子。她打開搭扣,一眼就瞅見了那條煙灰色的紗裙。

“給我嗎?”珂冬有些猶豫,“太貴重了。”雖然裙子沒有标簽,但珂冬知道裙子的價格一定不便宜。

黎松說:“收下吧,否則這麽漂亮的裙子該浪費了,多可惜。”

“珂冬,給我一個機會送禮物給你好不好?”他的語氣又無奈又委屈,“你要是不收,我會難過的。”

珂冬只好收了下來。她這才後知後覺地開始反省,作為女朋友,她一次也沒有送禮物給黎松,甚至還暗示性強迫他做菜給自己吃。實在是太不應該了。

“我會好好努力。”她有些懊惱,“你想要什麽,我都給你買。”

黎松的生活質量和消費水平一看就不低,看來她得認真謀劃一下未來了。

“好啊。”黎松忍不住笑了出來,他的小姑娘已經下意識把他放到她的未來規劃裏了,“不過你放心,我不難養。”

他想了想又說:“我喜歡随性一些的禮物,比如你自己做的東西。”

珂冬忽而腦中靈光一閃:“那情詩你要不要?”

這下黎松驚訝了:“珂冬你還會寫詩嗎?”

珂冬唰地從背包側兜裏掏出胡力士塞進來的情詩。既然胡同學要為她的約會助力一下,她也不必拂了他的好意。

她見過胡力士寫給白白的情詩,優美又含蓄,黎松應該會喜歡吧?

“吶,給你。”珂冬看也沒看紙片裏的內容,就這麽雄糾糾氣昂昂地把它遞了過去。

黎松一打方向盤,把車子泊在了路邊。他興味盎然地接過小紙片,張口就念了出來。

“我的愛人。”第一句話就讓珂冬紅了耳根。

“沒有你我便不能生存。除了想再次見到你,我什麽都不記得——我的生命似乎停滞了——我別無他念……”

黎松慢悠悠地把詩念完了,停下來問:“珂冬,這是你寫的嗎?”

珂冬輕咳一聲:“是……是我的一個朋友指導我寫的。”

黎松挑眉:“你的朋友是濟慈嗎?”

诶?什麽情況?珂冬呆了呆。

“這首詩節選自濟慈的《寫給芳妮》。”黎松笑了,“是那位英國詩人寫給他心愛的女人的情詩。”

珂冬腦袋一轟。胡力士這個學渣,抄詩也就罷了,居然抄了一首寫給女人的情詩?!

這臉丢大發了。

她趕緊去搶他手中的紙片:“還給我,下次我認真寫個好點兒的給你……”

黎松笑着擡高了手臂,不讓她夠到那張紙片:“你不想知道這首詩的下文嗎?”

還有下文?珂冬愣了愣。可憐她熟讀無數專業學術論文,卻對詩歌半點涉獵也無,完全無法預見這首詩到底還會給她帶來多少污點。

他很愉悅地笑了,長臂一撈把她攬在懷裏:“你乖一點,我把剩下的部分說給你聽。”

她的耳根紅透了,認命地倒在他懷裏,等着他開口嘲笑她。

哪知,他再開口便是流暢的英文。

“我的愛人,但願你整個屬于我。你的手,你的吻,你那迷人的秋波,令人銷魂的胸脯——”

他說起英文來好聽極了,配着他低沉的嗓音和認真的語調,哪怕再旖旎風流的詞句都顯得缱绻而溫情。

她知道自己的臉一定紅得能滴出血來。所幸此時天色已晚,夜色掩去了她滿面羞澀。

“——身體,靈魂,全給我,不保留一絲一毫。”

他湊近她的耳蝸,輕聲說了最後一個短句:

“否則,我就死。”

世界突然安靜了,她只能聽見自己砰砰的心跳。

黎松看了一眼躲在他懷裏裝死的小姑娘,忍不住低笑:“珂小冬,你是不是故意的。故意騙我說情詩給你聽。”

珂冬連忙直起身:“我沒有!”

這一擡頭便着了他的道,她瞅着他帶了揶揄意味的眼,心知要不好。果然,他湊過來往她唇上偷了一記吻。

“珂冬。”他說,“我也給你一首情詩,不是抄的。”

“什麽呀。”她捂着發燙的臉頰。

“一句話情詩。”他眨了眨眼,“它的名字叫《寫給珂冬》。”

有風從半開的車窗吹了進來,帶來了夜間清淡的露水味。他揉着她的腦袋輕輕說了一句話。

這一次,用的是中文。

“珂冬,你是我的彌爾頓達芙。”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姜姜大寶貝的火箭炮啊啾~

謝謝blakem的地雷,

謝謝熱飯小奶音的地雷,

謝謝我白的地雷~

胡力士:沒錯,我就是故意的。喔唷~

. 華北賽區

大清早, 胡力士來給女神送禮物時莫名有些心虛。

天邊泛了點燦黃的光, 今日應是暖和的豔陽天。然而站在樟樹下的胡力士卻覺得冷風嗖嗖,陰風陣陣。

喀拉一聲,女生宿舍樓的大門開了,有人從裏面走了出來。

他連忙挺直脊背, 一臉正氣地望過去。

誰想那是個陌生的女孩子,奇怪地瞥了胡力士一眼便走開了。

胡力士憋了一身的氣勢登時就洩了個幹淨。

“你在這兒練舞臺劇麽?”有人在他身後輕飄飄地說道。

胡力士猛一激靈:“陳珂冬你神出鬼沒的嗎?”

珂冬沒有理他, 掄起垃圾袋锵地一聲砸進垃圾桶。

胡力士縮了縮腦袋, 總覺得珂冬似乎把那袋垃圾當成了他的腦袋……

“昨天怎麽樣?”他忍不住問, “神進展了沒有?”

珂冬仿佛沒有聽到他的話, 只從袋子裏抽出胡力士今日送給白白的禮物:一朵勿忘我,一紙小情詩。

“有件事我之前說錯了。”她說。

胡力士茫然:“啊?”

“早先我勸你放棄學術, 去做詩人。”珂冬緩緩道, “現在看來這個建議不太理智。就算你不适合做研究, 也不能讓你去禍害詩歌。”

“我怎麽禍害詩歌了?”胡力士瞪眼。

“昨天你塞給我的是什麽東西?”

“好東西啊!”胡力士想想覺得不對,“怎麽能說是‘什麽東西’呢?你這是對濟慈的不尊重。”

“哦。”珂冬點了點頭, “你抄詩就是尊重了。”

胡力士一噎。

“啧, 難怪你追不到白白啊。旁人寫的詩拿來借花獻佛, 誠心在哪裏?”

說到白白, 胡力士頓時崛起:“我給白白的詩絕對都是我自己寫的, 字字肺腑!”

珂冬幽幽地看了他一眼:“所以給我的詩就是抄的?”

“诶你聽我解釋!”

珂冬沒打算浪費時間跟他較勁, 單肩挎着背包就走。

胡力士跟在她後頭凄凄哀哀地解釋:“你不覺得那首詩很合适嗎?我特意節選了那一部分, 就得用這種熱烈的詩來催化你的情感,我還覺得我選的那首不夠火辣……”

珂冬加快步伐。

胡力士小跑起來:“诶, 你倒是告訴我,最後怎麽樣啊?”

最後怎麽樣了呢?

珂冬腳步微一打跌,思緒就這麽不受控制地飄到了那個帶着露水味道的夜晚。

那個叫她臉紅心跳的夜晚啊……

珂冬越是不說話,胡力士越是來勁:“徹底拿下那位了對不對?他對你死心塌地、欲罷不能了是不是?”

“說說嘛珂冬,有啥不好意思嘞?”

聒噪的蒼蠅就這麽跟了珂冬一路,直到工程訓練中心的實驗基地攔住了胡力士的去路。

“我不能去實驗室。”胡力士惶恐地望着那條門禁線,“我論文還沒寫完,進去大概會被師兄打死。”

話音剛落,就聽一聲厲喝從樓邊傳來。

“胡力士,你打算曠工幾天?”嚴川擰着眉頭從車棚裏走過來,“實驗操行想拿零分就直說。”

胡力士最怕的就是這個小師兄。也不知道他哪裏開罪了嚴川,無論他做什麽都會被這個師兄挑出無數條刺來——雖然他承認,他确實表現得不怎麽樣。

“你打哪來的?”嚴川嗅到了一陣香水味,眉頭擰得更深,“身上這是什麽味兒?”

“哪兒?呃……那兒……”胡力士抓耳撓腮,随便往女生宿舍的方向指了指。

“我身上有味道嗎?”他拎起胳膊嗅了嗅,活像一只挨主人訓的大狗,“我怎麽沒聞到…”

珂冬眨了眨眼。胡力士身上大概沾到了噴在勿忘我上的香水。

嚴川最看不上眼的就是胡力士這樣的人——仗着不錯的家庭背景,不學無術、輕浮懶惰,輕而易舉地占着別人辛苦奮鬥才能得來的機會和位置卻不懂珍惜。

而且這個家夥在個人作風問題上很不嚴謹,三番兩次地往女生宿舍樓跑,說是追求肖白白,可是每次總逮着珂冬說話。

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嚴川當然不擔心珂冬會看上胡力士。他了解珂冬,她欣賞勤奮且有目标的人。像胡力士這樣的草包,她是不會考慮的。

珂冬看不上是一回事,這個小崽子老在珂冬身邊晃悠就是另一回事了。

“死線提前兩天。”嚴川毫不留情地說,“這個周末之前我必須看到你交上來的報告。”

胡力士捂住胸口:“師兄你別這樣……”

“愣着幹什麽?”嚴川最煩他這副戲精上身的樣子,“要我請你去實驗室嗎?”

胡力士灰溜溜地掏出卡刷了門禁,耷拉着腦袋上了樓。

嚴川在原地站了一會,轉頭去看珂冬。

距離他們上一次見面已經過去很長一段時間。他想開口說點什麽,但又不知從何說起。

時間似乎把他們之間的默契一點一點地磨掉了。

珂冬也不是健談的人,如果他再不挑起話題,這次難得的碰面就要在沉默中過去了。

“你……”他張了張嘴,還沒能想出一個完整的句子,就被珂冬打斷。

“學長,我先進去了。”她沖他點點頭,一如既往的禮貌和得體。

“去吧。”他悵然之餘卻松了一口氣。

直到她走進生科的樓區,他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也許可以和她聊一聊科技園的事情,聽高遲說她拉到了一筆不錯的贊助。

嚴川揉了揉酸脹的太陽穴,心內嘆了一口氣。罷了,他近來狀态不大好,下次碰面再找機會和她說話吧。

下次是什麽時候?他也不知道。不過他們都在這校園裏,總會很快再見的。

***

珂冬以為,實驗室裏此刻該是一片歡騰,然而當她推開實驗室的門,卻發現裏頭死一般的沉默。

大家都在,可是沒有人說話。

葛名遠坐在最上頭,垂着腦袋不知在想什麽。王磬率先看到了珂冬,微一愣後開口道:“珂冬,你過來一下。”

珂冬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遂走到他身旁。

“怎麽了?”她問,“出什麽問題了嗎?”

“省賽的安排出來了。”王磬說,“其中有一些變動。A省原來報名的幾所高校都退賽了。”

珂冬一愣:“所以就剩下我們A大了是嗎?”省賽的參賽隊伍只剩下了他們的團隊,不就等同于直接晉級麽?這該是好事啊。

王磬看穿了她的想法,搖頭道:“A大沒有直接晉級,中國賽區的組委會把我們并到了華北賽區。”

珂冬很快琢磨出了其中的利害。

“歷年中國賽區的前五強都在華北賽區。”她意識到了問題的嚴峻性,“也就是說我們的第一場戰的對手已經不是先前省內的高校,而是國內高校中的佼佼者。”

王磬點了點頭:“華北賽區的參賽隊伍順序是打亂的,我們有可能直接對上去年的五強。”

趴在桌子上的胖子哼唧了一句:“這下好了,出師未捷身先死,哀哉哀哉。”

“而且,我們第一梯度賽的主題已經報上去了。”王磬無奈地扯了個笑,“就是吃油細菌的‘感應者’。所以珂冬,我們隊是否有機會走到下一階段,全看你了。”

珂冬眼皮一跳。這實在有些突然,她原以為自己面對的是勝率高達九成的省賽,沒想到變成了區賽。

不過她很快冷靜下來。生活就是如此,計劃趕不上變化,挑戰來了,硬着頭皮也要挺過去。

“接下來打算怎麽安排?”她問,“你們是繼續第二套主題,還是過來我這邊?我們的設計大框架已經定了,除了在細節上進行完善,就剩後期的WIKI制作和潤色。”

珂冬對自己的作品是有自信的,只是不知道對于華北賽區的實力而言,她的“感應者”是不是略單薄了。按着她的藍圖,“感應者”應該有着更為宏大的結構,而她目前只呈現了其中的一部分。

王磬和葛名遠交換了眼神。

“你交過來的設計圖和數據我們幾個都看了。”葛名遠說,“我們覺得可以。雖然賽區變了,但備戰的策略不會變,哪怕去年的冠軍也不會在初賽就把所有的幹貨都亮出來。”

“壓力可以有,陣腳不能亂,接下來還是以你為重心,你來做最後的細節完善。有什麽要求盡管提,無論是表象測試還是環境模拟,我們幾個随叫随到,任你使喚。”

珂冬驀地覺得肩上有了千斤重擔。

“初賽時間公布了嗎?”她問。

王磬再一次核對了一遍組委會發過來的郵件:“定了,年前的最後一個周末。”

珂冬點了點頭。她想了想,說:“現在得把WIKI的模版做出來。”

“交給我。”坐在角落裏玩手機的姚菲芓騰地舉起手來。

實驗室裏安靜了一瞬。

“放心吧。”姚菲芓收了手機,“做這個,我是專業的。”

***

大白廣告設計公司接待室裏,黎松收到了珂冬的短信。

“賽程安排出來了,我走不開,下次再一起吃晚飯吧。跪榴蓮。跪黃豆。跪辣椒。”

黎松彎了彎唇角。

“看什麽呢,笑得這麽蕩漾?”許丘白拿着一沓文件,腳步生風地走進來。

“沒什麽。”黎松笑着把手機收起來,“你最近怎麽樣?”

“忙。”許丘白整個人癱倒在沙發裏,“小公司人員不多,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我親自過目,累。”

“這麽一對比,在A大當個代課老師确實輕松得多啊。”許丘白感嘆,“收入不高,但勝在操心的事兒少。”

他再看黎松,不免覺得礙眼:“你這個沒工作不知人間疾苦的人,怎麽可能體會我的心酸?”

“今天叫我過來什麽事?”黎松問。

許丘白坐直了,從那沓文件中扒拉出一份合同遞給黎松:“想請你跟我們合作一個小項目,求你一組畫。”

黎松挑了挑眉,接過了合同。

許丘白輕咳一聲:“能給個友情價不?”Dante的畫太貴,更別提一組理念設計。

“行啊,只要不占用我太多時間。”黎松看了合同裏的報價,欣然同意。

許丘白喜出望外:“這就同意啦?嘿,虧我還準備了一肚子說辭。這事兒算我欠你一個人情。”

黎松沒大所謂地聳聳肩。

“你今天心情很好啊。”許丘白八卦起來,“看來和陳家小博士處得很不錯。”

黎松點頭:“是不錯。”順帶關心了一句,“你和肖白白?”

一提到白白,許丘白登時垮了一張臉。

“不大樂觀。”許丘白抹了把臉,“我是正經把她當做未來另一半的,工作和生活規劃都為着她做了調整。可是我發現,她只想來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唉,現在的小姑娘啊,怎麽一個個都往始亂終棄發展?”

黎松同情地點點頭:“任重道遠,你辛苦了。”

許丘白轉頭道:“你別高興得太早,你家小博士估計也只想跟你戀愛一場。我看你陷得有點深,提醒你一句,別到最後被人家小姑娘甩了,還得到我這兒哭。”

“不會的。”黎松笑眯眯地說,“我家小姑娘準備養我呢,未來規劃都做好了。”

許丘白一噎:“你少得意,小心丈母娘和老丈人不收你。”

黎松愣了愣,他不明白兩個人的事情為什麽要扯到第三方。

許丘白揚眉大笑:“你這樣不行啊,你得熟悉一下中國國情,否則小博士願意養你也沒用。”

黎松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這樣啊。”

“一般中國家長對女婿什麽要求?”黎松虛心求教。

許丘白想了想,挑了幾個簡單的條件說:“最基本的,未婚未育沒大病,有房有車有工作。”末了又強調,“工作得是穩定工作,最好有個頭銜,丈母娘介紹給親朋好友倍兒有面子的那種。”

黎松消化了一下。還好,大部分不算難。不過工作這一項…

他屈指敲了敲桌面,看來找個中國式的體面工作得正經提上日程了。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小芝芝黴黴的兩顆大雷,

謝謝夏天的尾巴的兩顆大雷,

謝謝咕醬小姑涼的地雷,

謝謝姜姜大寶貝的地雷,

謝謝我白的地雷~

Dante:萬能的票圈,請問像我這種居住地和事業地都在國外的無黨派人士,考公務員有希望嗎?在線等,挺急的。

. 速度

十二月中旬, 贊助的第一批實驗器材下來了。珂冬根本沒有時間高興, 因為距離初賽只剩下不到一個月,而她的“感應者”還有諸多細節需要改進。

趙揚等人得知他們初賽将對上的是整個華北賽區後,頓時有了棋逢對手的興奮感:“當初我們在制藥實驗隊的時候棋差一着輸給了L大,這次珂冬你可得好好虐他們一把啊。”

葛名遠聽罷大剌剌地說:“你們放心, 我們生科的隊伍鐵定幫你們把場子找回來。”

珂冬笑了笑,頭也未擡道:“你們誰過來幫我分析一下模拟測試的數據?”

“我!”

“來了!”

一群人圍着珂冬的小桌子, 對着顯示屏上的模型計算起來。趙揚點着屏幕道:“‘感應者’的速度能更快一些嗎?它的速度必須大于吃油菌, 否則趕不上吃油菌的繁衍速度。”

“這是我們目前能做出來的最快的速度了。”珂冬推了推鍵盤, 無奈道, “要想減少‘感應者’和吃油菌的時間差,只能抑制吃油菌的繁衍速率。”

不得不承認, 數年前R&D的水平就已高出他們不止一個層次。R&D培育出的第一代吃油菌無論在效率還是功能上都遠勝于他們制作出的模拟體, 更別提以模拟體為基值進行測試的“感應者”。

趙揚搖頭:“我覺着最好不要抑制吃油菌的繁衍速率, 為了設計輔助功能而弱化已有的性能,損失太大。”

丁澤想了想, 說:“我看了你們初版的WIKI, 避開了的‘感應者’速度……”

姚菲芓抱着筆記本站在他們身後, 一邊聽他們讨論一邊在鍵盤上敲打:“需要我加上嗎?十分鐘的事兒。”

“不是, 我的意思是, 初賽可以不談速度麽?”丁澤猶豫道, “避開速度, 只展示運行模式?”

“不行。”珂冬一口否決,“速度是基礎數據, 你不展示,評委也會提問。省內賽可能遇到不懂行的評委,但華北賽區都是高手,速度瑕疵藏不住的。”

這個問題僵持不下,又不能找到合适的解決方法。直到中午大家都解散去了食堂,珂冬還在電腦前忙碌。

不能抑制持吃油菌,也不能避而不談速度,那麽只能提高“感應者”的速度。

然而他們先前做出來的速度已經精打細算到了他們所能達到的極致。

珂冬在顯示屏前靜默了一會,而後從底下的抽屜裏拿出一沓厚厚的草稿。

她打算再試一次,推翻原有數據,重新建立一次速度模型。

推翻重來,雖然可能發現過程中遺漏的問題,但成功率不會超過10%,因為人是一種極其容易被記憶欺騙的生物,很難跳出固定的思維模式。

珂冬沒有猶豫,直接從最早的數據開始推演。她不覺得這是一項不劃算的工程,10%的成功率已經不錯,總好過她曾經見過的那些無數次的0%。

不知過了多久,她伸了伸懶腰,轉轉脖子舒活僵掉的肩頸,再看窗外,日頭不知何時已西斜。依稀記得,實驗室裏從寂靜再到人聲喧嘩最後歸為一片寧靜,其間王磬還過來問了她一些事情。

專注地做一件事時,時間是靜止的。

而當時間恢複流動,她意外地看到了搭着腿坐在她身後不遠處的黎松。

他仰靠着椅子,雙臂交叉枕着後腦勺,就這麽惬意地坐在那裏,耐心地看着她算了又算,改了又改。

實驗室裏只剩下了他們兩個,夕陽的餘晖透過窗子灑進來,在一排又一排的實驗臺上留下橘黃的光團。

黎松的腳尖恰在其中一片暖色的光團中。

“晚飯想吃什麽?”他溫和地看着她,“我們可以去外面吃,也可以吃我做的。不過現在有些晚了,如果想吃我做的,只能吃些簡單的家常菜了。”

珂冬恍惚了一瞬,肚子後知後覺地咕嚕響了一聲。

“你午飯吃了什麽?”黎松問。

珂冬又是一愣。午飯?她一點印象也沒有。

黎松皺了皺眉頭:“你沒有吃午飯?”

她愣着沒說話。

“再怎麽忙,也不能不吃飯。”他嚴肅起來,“珂小冬,你以前忙實驗的時候是不是都這樣?”

珂冬驀地有些心虛。

黎松一看她這表情就知道答案,擡手就要敲她腦瓜。可就在快要觸到她的腦袋時,他的手下意識一頓,改為揉了揉她的發頂。

她頂着被他揉亂的發,就這麽小心翼翼地瞅着他,好似他還會再補一記腦瓜蹦。

他長嘆一聲:“走吧,我們去吃飯。”他真是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我還沒算完。”她小聲說,過了會忍不住又道,“其實我挺想吃你做的飯。”

他默了默,問:“你這裏有能做飯的地方?”

她的眼睛亮了亮:“樓上實驗室有酒精燈,我去借過來?”

咚的一聲。珂冬捂住了腦袋,他果然還是敲下來了。

黎松蹙眉:“酒精燈煮飯?你以前都是這樣做的?你不知道工業酒精揮發産生毒素麽?”說罷又準備再敲一記。

“沒有沒有!”珂冬趕緊說,“我從來不用酒精燈煮東西。”因為她根本什麽都不會煮。

黎松氣笑了:“那是因為你不會煮吧。”

一語戳中,珂冬驚駭地看着他。

他又是一聲長嘆,無奈道:“你坐着,我一會就回來。”

黎松說一會,就真的只是一小會。珂冬還沒來得及再算上兩個步驟,他就提着一袋東西進了實驗室。

“過來吃。”他說。

珂冬聽話地從電腦前起身,坐到一旁的桌子邊。桌上擺好了熱騰騰的清湯面。

“按規矩實驗室裏不可以吃東西……”她掰開一次性筷子的時候小聲嘟嘟了一句。

黎松挑眉:“我以為按規矩實驗室裏也不可以過夜。”

珂冬立刻噤聲。她以往常在實驗室熬夜。

溫熱的面條很快把她的胃充盈開來,暖意從胃部蔓延到她的四肢百骸,舒服極了。

她吸溜着面條,看着黎松坐到了她的電腦前,拿着她的草稿看了起來。

于是她忍不住和他說起“感應者”的瓶頸。她知道他大多是聽不懂的,但她就是想對他說,斷斷續續,絮絮叨叨。

有他在聽,她便覺得開心。

“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她有些惆悵,“可是每到這時候,看似完成的設計就會出現這樣那樣的問題。不過早發現問題總是好過現場被評委問住。”問題是永遠解決不完的,就像地球永遠都在轉動,科技和認知永遠都在向前。

末了她嘆道:“R&D真的厲害,哪怕這麽多年後的今天我也沒有辦法做出他們那樣的成果。那個團隊的核心人物一定是天才。”

黎松卻笑了:“你對天才的定義是什麽?”

珂冬一愣,脫口而出:“R&D。”

“你知道他們為了籌備第一代試驗菌花了多長時間嗎?”黎松緩緩道,“從團隊建立到第一個成果問世,他們花了五年。”

珂冬怔住。

“你看,他們花了這樣長的時間建模、實驗、推翻、再實驗,最後才出來這麽一個雛形。”他繼續說,“而你們只花了不到四個月,這本身就不具備可比性。你們沒有輸在速度上,你們敗在了時間。”

“珂冬,你并不比R&D中的任何一個人差。這個世界上确實存在天才,但只是鳳毛麟角,更多的是有天賦且勤奮的人。百年世出一個天才打破現有的陳規定律,而真正推動新紀元到來的就是這些天賦勤奮者。”

珂冬默默地聽着,忽而讷讷:“UAGM賽程只有一年而已。”可是R&D卻準備了那麽多年。

“沒錯,UAGM只是一個比賽。”黎松笑了笑,“但比賽之外還有很多東西。”

無意間一言,卻猶如醍醐灌頂。

黎松低下頭繼續看她的演算,還不忘提醒她:“專心吃面,不然它該涼了,吃完再……”

他還沒來及說完,突然就被小姑娘摟住了脖子。他詫異地轉頭,就見她雙目放光地瞅着自己,黝黑的眸子明亮又靈動。

“我吃完了。”她眨了眨眼,“你想說什麽?”

他回神:“喔,我想說你的演算在後半程出現了一個小問題,應該就是這個誤區導致你總是得不到想要的結果。”

“這個。”他任她挂在他身上,擡手指了指密密麻麻的草稿中一個不起眼的小數據。

他等了一會,沒等到她的回答,正要再開口,就聽她叫了一聲他的名字。

“黎松。”

“嗯?”

“我好喜歡你啊。”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姜姜大寶貝的兩顆大雷(扯你小臉皮)~

謝謝夏天的尾巴的地雷,

謝謝咕醬小姑娘的地雷。

Dante:被你突然打斷,我不記得接下來要跟你說什麽了。但是,下次能不能多來幾次這樣的打斷?

. 請托

實驗室內, 大夥兒緊張地盯着顯示屏上的模拟測試。

吃油菌投入模拟環境, 增長、分裂,附着在它表層的“感應者”緊跟着宿主的繁衍速率分裂、二次附着,緊接着進行油源探測。模拟器顯示,“感應者”的跟随率達到85%以上。

“好樣的!”趙揚和丁澤興奮得擊掌。

王磬抱着胳膊點了點頭:“所以說, ‘感應者’提速是可行的。我們繼續往這個方向去做,看看跟随率能不能達到90%以上。”

珂冬舒了一口氣, 連日來的辛苦沒有白費。

姚菲芓敲着筆記本的鍵盤:“最新的數據我記下來了, 改好的WIKI明天上午給你。”

“好。”珂冬說, “接下來不排除還會有變動, 辛苦你了。”

“沒事兒。”姚菲芓歪着頭俏皮地笑了笑,“你們再怎麽改, 也趕不上我們院老師千分之一的龜毛和挑剔。”

珂冬忍俊不禁。

她想起得知賽程安排後, 自己試探性地向白白詢問姚菲芓此人靠譜否。

“姚菲芓嗎?”白白一邊趕稿一邊說, “別的不談,單就論專業, 她很靠譜。她這個人是個完美主義者, 署上她名字的作品不容許有半點人類可能犯的錯誤和瑕疵。選她挺好的, 省心。”

現今看來, 确實如此。姚菲芓交過來的WIKI幾乎挑不出一點錯處。

對此, 珂冬很滿意。

“差不多到時間了, 我們去吃飯。”黎松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

珂冬縮了縮腦袋。自從被黎松撞見她飲食不規律以後, 他算是駐紮在實驗室了。她在哪,他就在哪, 準點提溜她去吃飯。

“再一會可以嗎?”她和他打着商量。

他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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