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勝利

程然帶着手套，很認真地處理着自己面前的各種材料，赤術草烘幹碾碎，葛根切成均勻的小段，黃花子泡進調配液……其實這樣的細致的活，不帶防輻射手套更合适，但誰讓在別人面前，他沒有輻能？

程然的動作很快，之前在冉雪的指導下做過一次，他就已經記住了所有的要領，雖然不像其他人一樣跟助手一起處理材料，卻也不比別人慢多少，看起來異常熟練，動作時甚至充滿韻味。

而這，也有點原因，師青陽和顧長今都要喝全能藥劑，全能藥劑要用的藥材卻購買不到，所以兩人常常會出城尋找藥材，每次尋找的時候，自然順便也會将其他的藥材帶回來，這些藥材都由他處理，時間長了，自然熟能生巧。

相比之下，其他習慣了購買成品藥材，就算處理，也只是後續簡單操作的人，顯然做不到這麽好。

等材料處理好，程然又一個人開始配置，他只要做過一次就不會再把步驟忘記，這時候的動作，就如行雲流水一般。

師青陽在旁邊認真地看着程然進行配置，覺得整個人都安靜了下來，他有很多事情要做，一直忙着鍛煉，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過程然配置藥劑了……

他和程然都活下來了，真好。

在比賽場上聽不到外面的聲音，師青陽并不知道講解員說了什麽，更不知道，這會兒已經有人在猜測，這場比賽是不是存在內幕了。

上午程然的表現，讓很多人都對他敬佩起來，但也有人懷疑他提早知道考題。一個出生貧寒的人要是取得了非常好的成績，別人會相信他的實力，但要是一個家世極好的人取得了很好的成績，別人總會懷疑一下是不是有內幕。

更何況，以往比賽的時候，從來不會出現需要輻能進行配置的藥劑，這次偏偏就臨時改了項目，不僅如此，跟程家簽約的藥劑師冉雪，還專門提出了可以帶助手……

別人有助手幫忙，面對從來沒有配置過的藥劑，依然手忙腳亂，程然卻可以獨自做完這一切，這是程家想讓程然大大地露臉一回，給程然鋪路吧？

表面上自然沒人會說什麽，但是在網上誰也不知道誰，程家要查也法不責衆，各種各樣的猜測，也就冒了出來。

就連安杭城過來看比賽的幾個藥劑師，也都心存懷疑，比賽內容突然改了也就罷了，冉雪還特地要求帶助手……一開始他們還以為冉雪是擔心程然不行才會讓程然帶助手，但現在看看，程然那個熟練的樣子又哪像是需要助手的？他恐怕就是為了顯示自己的本事，才刻意帶這麽個助手，又完全不用，來映襯別人手忙腳亂的樣子吧？

他們安杭城的幾個選手都很出衆，但這會兒跟程然一比，就完全比不上了，本來還可以說他們是因為年紀小，但偏偏程然還不到十八歲，跟他們的選手一樣大。

就在這個時候，程然的藥劑已經到了開始調配的階段，他按照順序慢慢地往坩埚裏添加各種藥材，等添加到一定程度的時候，這些藥材因為相互反應，因為自身帶着的輻射，開始相互排斥起來，坩埚裏還泛起了泡泡。

這種時候要是處理不好，藥劑就會前功盡棄，而所謂的處理，就是需要藥劑師用上輻能開始攪拌，一邊攪拌，一邊加入其他藥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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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等級的藥劑師，完全可以在用上輻能之後，感受到藥劑中的每個反應，他們到了那個時候，甚至不用看時間，不過關注藥劑的顏色變化，閉上眼睛，就知道該繼續往裏加哪種藥材。

程然之前的表現實在太好，所有人都以為他這時候會開始飛快地配置，沒想到他竟然沒有去拿攪拌棒，反倒是他身邊一直沒動手的那個助手，拿起了攪拌棒，開始慢慢攪拌。

這又是怎麽回事？觀看比賽的人愈發好奇。

程然卻一點也沒有受到影響，随着師青陽開始攪拌，他慢慢地往裏加入後續要用的藥材，不時還會指點師青陽攪拌的方式，這情況，無疑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跟師青陽和程然一起比賽的選手，就有人忍不住開始關注他們，甚至都沒顧好自己面前正在配置的藥劑，最終發生了爆炸。

那是金水城唯一一個進入決賽的選手，她顯然有些過于着急了，還沒到時候，就開始攪拌，偏偏她又因為平時将大多數的時間放在了藥劑學上而對輻能的控制力并不強……

在藥材已經開始反應之後，突然加入過于狂暴的輻能，進行攪拌的人還分心關注了別人？這情況又怎麽可能不發生爆炸？

操作臺上有專門的的防爆炸裝置，讓周圍的人不會受傷，但這樣的動靜，卻讓更多的人分了心，所有參賽人員裏，也就只有程然完全不受幹擾。

師青陽看了一眼專心配置藥劑的程然，又看了看周圍的人，對自己的眼光更欣賞了。

觀看的人也忍不住感嘆——就算程然以前試過配置這種藥劑，至少他現在專注的表現，就已經非常出衆。

只是，他為什麽不自己攪拌？

這個時候，有些人就想到了網上的一個傳言，據說，程然是一個沒有輻能的普通人。

這可能嗎？

這次的藥劑的配置，因為大家都不熟練的緣故，給出的時間的不短，眼瞅着師青陽已經開始進行攪拌，程然又拿出了一份材料進行配置。他這麽做倒不是為了壓住別人，而是為了更保險一些，要知道，他和師青陽之前在冉雪的指導下進行配置的時候，雖然沒有發生爆炸這樣的事情，但最後配置出來的藥劑，按照冉雪的檢測是不能喝的。

保險起見，他還是再準備一份為好。

程然想的沒錯，他和師青陽制作的第一份藥劑，雖然比之前的好了一些，但看起來卻還是有點慘不忍睹，幸好，第二份材料已經準備好了，這次，攪拌的事情依然交給了師青陽。

師青陽看了一眼程然，認真地感受起來，他雖然在藥劑方面沒有多少天賦，但有人教過，同一種藥劑又已經配置了兩次，多少也知道了一點竅門……

更重要的是，他的輻能跟別人相比非常和緩，他的控制力還很強。

比賽結束的鈴聲響起，十個參加決賽的人都交上了自己的作品，就連之前制造了一場爆炸的人，後來也補做了一份。

這些藥劑，有七瓶不合格，不能食用，最後按照對人體的有害程度給了排名，還有三瓶，有兩瓶品質評價為下，有一瓶品質中等。

程宏一開始看到程然帶着師青陽上場的時候，還帶着看好戲的打算，現在卻已經面如鍋底，他怎麽也想不到，最後程然竟然想出了這樣的法子贏了，還配置出了品質中等的藥劑！

他很想當衆質問，卻又想起了秦柳中午找他的談話——今天中午，秦柳聯系了他，将網上的情況全都向他分析了，也交代了讓他決不能再有針對程然的行為。

左思右想之後，程宏最終還是按捺了下來，但是對于程然的做法，卻還有其他人覺得好奇，那位講解員在狠狠地誇獎了程然之後，就忍不住地問道：“程同學，你在配置藥劑的時候非常熟練，為什麽将攪拌的事情交給別人，是想要節省時間嗎？”

“不是，”程然直接搖了搖頭，“我沒有攪拌，是因為我沒有輻能。”

“沒有輻能？”解說員滿臉震驚，如今沒有輻能的人，只占總人數的五分之一，而且所占比例還在慢慢減少，程然竟然是其中之一？

都是輻能戰士的夫妻，生下普通人的概率明明很小……

“很抱歉，這次的比賽，其實有點內幕，因為我沒有輻能，所以冉雪老師在知道比賽項目之後，就特地申請了可以帶着助手，讓師青陽可以幫我完成。”程然又道，這是師青陽讓他說的，按照師青陽的說法，他沒有輻能的事情星火城很多人都知道，遲早瞞不住，還不如就主動說了，還能讓人得到好感。

“程同學沒有輻能還堅持上場，實在讓人佩服，不知道程同學是怎麽想到兩個人合作進行配置的？如果這麽做真的可行，說不定是給大家開辟了一條全新的道路！”解說員一開始愣了愣，很快卻反應過來，不着痕跡地恭維着，合作配置，這還是她第一次聽說。

“我也是剛剛才想到的，本來我都想放棄比賽了，但是冉雪老師說可以找人幫我一把……其實我們比賽前嘗試制作藥劑的時候失敗了，沒想到比賽的時候可以配合的這麽好。”程然直言不諱，而他的話，也通過鏡頭出現在了所有關注比賽的人面前。

原本覺得這次比賽有內幕的人，一時間都覺得讪讪的，程然沒有輻能，又怎麽可能還故意弄出需要輻能的比賽？

他雖然處理藥材非常純熟，但第一次做出的藥劑，卻明顯很差，第二次才終于變好，分明就是在慢慢進步。

至于比賽前嘗試過……所有參賽的人，在比賽前其實都曾在導師的指導下嘗試過，實在算不上什麽。

一時間，所有人對程然的觀感又變了，再聯想一下網上報道出來的程宏對程然的冷落，對程然更是同情。

程然可不知道別人的這些想法，他在和那位解說員交流過之後，就已經跟着程旭澤去了程旭澤在安杭城租下的別墅，與此同時，去醫院進行過詳細檢查的顧長今，也已經被送到了這裏，不僅如此，他還已經醒了。

“這位病人的運氣非常好，他雖然喝下了潛能藥劑，但大概又喝了對身體有益的藥劑，所以現在身體的損害程度并不高，以後雖然不可能再恢複成五級高手，但恢複成普通人卻完全沒有問題，還有一定的可能會恢複一點輻能。”照顧着顧長今的醫生非常興奮，要知道，顧長今年紀不小了，還喝了透支身體的藥劑，并且在缺醫少藥的環境裏生活了二十來天，能活下來就已經是奇跡。

“好，很好！”聽到這話，程旭澤非常滿意。

顧長今看了一眼程然和師青陽，壓下了心裏的驚異，他分明記得自己痛昏以前全身無力，現在手腳卻已經可以動了……

正如程然所說，螞蟻獸的肉，真的非常好用！

顧長今在知道螞蟻蛋的作用之後，就已經跟師青陽和程然談過，絕不将蟻穴的事情外傳，這個時候，他自然也會保密。

“顧爺爺，這次的藥劑比賽，我得了第一名！”程然看到顧長今，笑着開口。

“少爺真厲害。”顧長今誇獎起來。

“然然得了第一名，最厲害不過，就是不知道師青陽明天的表現如何？”程旭澤則是看向了師青陽。

“我一定會贏。”師青陽很肯定，他會隐藏一點實力，但就現在的情況，即便他展現三級輻能戰士的實力，也完全可以贏。

“那我就看你明天的表現了！”程旭澤笑了起來：“現在，我們先去吃飯，吃完了，你們就好好休息一下。”

“爺爺，蟻卵很好吃吧？你晚上再吃一個好不好？”師青陽突然道，再給程旭澤吃一個之後，剩下的他就要冷凍起來了。

“對，爺爺，你再吃一個！”程然連忙道。

程旭澤的臉僵硬了。

為了不讓程然失望，程旭澤最後還是吃了一個蟻卵，不過眼瞅着程然和師青陽兩個人都不吃，只讓他吃，他又忍不住懷疑，這兩個人是不是想要故意折騰他。

不過，程旭澤很快就沒工夫多想了，因為他接到了程宏的通訊，這次，程宏可不像白天的時候一樣隐忍，他直接就和程旭澤吵了一架，質問程旭澤為什麽不把程然沒事的事情提前通知他，質問程旭澤為什麽要幫着程然反而不幫他這個兒子。

師青陽坐在旁邊，看着程旭澤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最終反過來把程宏罵了一頓，突然覺得非常快意，他白天的時候沒空看新聞，這時候倒是拿了掌上電腦，開始看網上的各種消息。

安杭城的門戶網站首頁上，放着的就是程宏的新聞，還有好幾個。

《兒子九死一生，父親驚問怎麽沒死——程宏似對兒子異常不喜》《程宏對兒子漠不關心，私生子猜測或成真》《程然喜得冠軍，程宏甩袖而去》……

這些新聞圖文并茂，還放了視頻，并不造假，但正是因為這樣，對程宏的影響尤其大，在每一條新聞下面，都有無數指責程宏的評論。

“哪有當父親的這樣，做兒子的好不容易回來，不問問孩子的傷勢，竟然這麽冷淡！”

“程然今天比賽的時候，臉上一直有傷，當父親的，竟然一句慰問也沒有！”

“本來我還很同情程宏，覺得他沒了兒子很可憐，沒想到竟然全是做戲，呵呵。”

“真是一個僞君子，對兒子明明一點都不關心，還一副父子情深的樣子來騙我們！”

……

一開始，評論都在指責程宏做戲，到了後來，原先的私生子論，也就被人提了出來——就算程然沒有輻能，但這件事在十六歲前不會有人知道，程宏卻對他不怎麽樣。

看到這裏，師青陽不免有些擔心，唯恐牽連到了程然，畢竟很多人對私生子都非常不喜歡，不過他很快就放下心來，因為如今民衆更氣憤的，是程宏對他們的欺騙，對于程然反倒非常寬容。

就算程然真的是私生子，鑒于他比程宏現在的那一雙兒女都要大，又沒有出來要上位的母親，別人并不覺得他有多壞。

不僅如此，在看過程然的比賽之後，還有人對他崇拜了起來，并稱他為勵志帝，畢竟除了程然，還沒有哪個普通人敢于挑戰藥劑師這個職業。

程然就那麽紅了，在程然的身邊的師青陽，自然也飽受關注，不過評價倒是稱不上有多好，畢竟他出生普通，天賦普通，實在沒有什麽出衆的地方，卻偏偏叫了程旭澤爺爺。

“青陽，明明你很厲害……”程然也看到了這些，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就像師青陽不喜歡別人诋毀他一樣，他也不願意看到有人說師青陽的壞話。

“沒事，他們遲早會知道我的厲害。”師青陽笑道，別人的看法，又有什麽好在意的？等他将來變強，那些人就會知道，他們全都看走眼了。

上輩子，他就是太在意別人的看法，自尊心太強，才落到了那個地步。

“嗯。”程然點了點頭，他一直覺得師青陽是最厲害的，不過……

想了想，他最終還是披上了馬甲，決定好好跟人理論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