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療傷

沒錯,傷了簡锵的就是藍止。

當時他手中有個指環名叫“小半天”,靈氣被指環驅使,等他離開之後才化為招數朝着擂臺湧去。簡锵沒防備,立刻被打了個重傷。

這其中的橫撇點捺,也只有藍止才清楚。

簡锵一開始是不想魔修的。他從小到大所見所聞,魔道所修之術邪魅害人,為世人所不齒,因此從來不想踏上這條道路。

進入北行派之後,他卻因為白風揚的關系而得罪了藍止。

在擂臺上被藍止打成重傷,本以為遲肅會秉公處理,想不到将藍止訓了幾句之後便将此事揭過。

于是藍止重傷簡锵,給了白風揚一個下馬威;而白風揚只把簡锵當成槍來使,關鍵時刻沒有為他出頭。簡锵從此心灰意冷,這才開始魔修之道,以求在風雨飄搖中自保。

現在簡锵問出這句話來,藍止冷淡道:“我傷你怎麽了,你既然是白風揚的人,我傷你不行?”

簡锵有些委屈地擡頭望着他,身體搖搖晃晃地站不穩,藍止咬了咬牙把他扶住:“你白師兄沒有給你療傷?”

簡锵低下頭不說話。

藍止摸了摸他手臂上潰爛的傷口,心中頓時恍然。白風揚為了讓他看起來凄慘些,引起衆怒,竟然一直沒想讓他康複。

簡锵仍舊望着地面,不說話。

藍止心中自是後悔,但是事情已經到了這步田地,以他的身份總不至于低頭道歉。他咽了咽口水,輕聲道:“坐下來,我給你療傷。”

簡锵笑了笑:“我這次才真的學到了。各位師兄們想玩手段,我不但不躲開逃命,卻還非要摻和在其中,成了個箭靶子,也算是我活該。”

藍止聽了徒生一絲愧疚,卻無法說句好話,皺眉道:“你若跟着容雲想,也沒有這許多事非。”

簡锵低下頭無話可說,過了一會兒才道:“是,藍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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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拉着簡锵來到廳前的座位上,輕聲道:“在這裏坐着等。”

簡锵不敢四處亂看,垂着頭道:“好。”

不多時,藍止從房間裏取了一個玉盒出來,玉質潤滑光潔,清香撲鼻。他撿出一顆淡黃色晶瑩的丹藥,放到他唇邊道:“含着。”

簡锵乖乖地張開嘴含了。

藍止扶着簡锵的頭,将丹藥輕輕推入他的口中,以靈力緩緩化掉。

一股暖意在身體裏蕩開來,叫人通體舒暢。再看自己的身體,原來潰爛的傷口漸漸流出膿來,不多時膿盡,鮮血又滲出來,皮開肉綻的傷口以極慢的速度愈合。

簡锵不禁覺得新奇,忍不住問道:“這是什麽藥,這麽有效?”

“不過是一枚普通丹藥罷了。”

簡锵現在心中也是掙紮不已。藍止之前對他頗不尋常,讓他多少有些莫名的好感,正心馳神動之時,藍止卻忽然狠心将他重傷。他心中受傷難以言喻,即便大略知道原因,也是恨意多些。見藍止則傷心,本欲不再同他有瓜葛,想不到今日又被他逼來相會。

送他一顆丹藥,這事便算是解決了?

藍止緩緩道:“你是不是恨我至死?是不是要去遲掌門面前告狀?”

“藍師兄希望我去告狀?”

藍止低聲道:“我反口死不承認,你有什麽辦法?而且你以為遲掌門會因為你而罰我?不論是跟着我還是跟着白風揚,你的本事都只是這麽一點,那就不要怪人欺負你。”

簡锵沉默良久,終于輕輕點了點頭。

藍止低頭運氣給他療傷,簡锵望着他的側面許久,終于忍不住問道:“藍師兄前些日子之所以要打傷我,是為了滅白風揚的威風?”

藍止低聲道:“不錯,你夾在我們二人中間,就必定不會有好結果。正如你所說,你就是我們二人之間的箭靶子,是個随時可以丢棄的人。你能看清楚自己的地位?”

簡锵低頭不語,半晌又輕輕點了點頭。

弱,則受人欺負,無法自保。自從選擇追随白楓楊的那一天開始,他便注定要做藍止與白風揚之間的犧牲品。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選擇,說穿了也怨不得藍止。他只想知道,藍止狠心打傷他的時候,有沒有一絲的心疼?

簡锵輕聲道:“藍師兄也會欺負我麽?”

藍止冷冷地說:“為什麽不會?”

簡锵擡頭望着他,目光淡淡,澄清如水,直把藍止望得滿心羞愧,忍不住把臉撇開了,低頭繼續療傷,心中隐隐生氣。

簡锵安靜了許久才道:“先前讓藍師兄在衆人面前丢了面子,是我不對在先。藍師兄教訓我也無可厚非。”

藍止的嘴唇抖了抖,想不到這人竟然先向他道歉,心中不禁洶湧波動。他本就不是殘酷無情之人,對簡锵也極有好感,此刻愧疚和難受再也沒法承受,低下頭一動不動。終于,他冷冰冰地說:“這事我不想道歉,但我當時也并不想傷你。”

簡锵聞言怔了怔,淚珠在眼眶中微微晃動,良久無聲。他不需要藍止道歉,不需要他解釋,真正想聽的,也不過就是這麽一句話。簡锵的表情舒緩放松了些,慢慢摸着自己的身體,有點難以置信地說:“好得差不多了。”原本流着膿的傷口深入見骨,現在卻慢慢痊愈,經過藍止運氣療傷之後的地方竟然在短短幾柱香的時間內結了痂。

藍止擡頭望了望天色,低聲吩咐:“今天天色不早了,後日晚上再來一次,我給你處理一下其他地方的傷口。”

簡锵連聲推辭:“不用了,很快就會好了,多虧藍師兄的丹藥。”

藍止緩緩地站起來:“你剛才吃了我的藥,從現在開始就是我的人,療傷也要經我的手。”他低低看了簡锵一眼,“我打傷你是我不對,你若不服,大可以變強之後報仇。我等着你。”

說完不再同他多話,一個人走去後院睡覺。

簡锵怔愣地坐了一會兒,出神良久,連忙把衣服整理收拾好,又把自己弄髒的椅子和地面好好擦了一遍,這才離開前廳,關上院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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