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身死

豹子迅速爬起來,扭頭警惕地看着藍止,後背微微弓起,如臨大敵。藍止見它這副全神戒備的模樣,腳步微微一頓,思忖片刻後卻沒有後退,緩緩在它面前蹲下來。

豹子立感靈壓蓋頂,悶哼一聲坐了下來。

藍止将三根手指探到它下巴之下,不輕不重,捋貓似的撫摸:“舒服麽?”

豹子惱恨呲牙,別說舒服了,那兩道目光似乎想把他的脖子咬斷。可惜心有餘而力不足,它被藍止散出的靈壓相欺,漸漸連頭也擡不起來。

藍止繼續揉它的腦袋和耳朵。

黑豹自從出世便孑然一身,山林間行走時,妖獸無不生敬畏之心,何曾像現在這樣被人當成家貓般對待?藍止的手勁不大不小,豹子漸漸被他捋得腦袋舒暢,竟生出些昏昏欲睡之感,頓時心驚不已,瞪圓雙眼。

它用盡力氣往後一退,呲着牙口出人語:“你要做什麽?”

藍止緩緩站直:“跟我出來。”

這時候其他的妖獸還在睡覺,黑豹無聲無息地踩在地面上,三跳之下便跟着藍止出了院子。院後山間巨石後是一片竹林,晨間十分靜谧。竹子皆有碗大粗細,高達幾丈,密密層層,風一過,竹浪滔滔,铿锵陣陣。人進了竹林就像是隐了身似的,身形聲音都被竹子和風聲蓋過,從外面極難被人發現。

簡锵已經在林中等候,影影綽綽間見了藍止和豹子,連忙跑上前來問道:“藍師兄叫我來有什麽事?”

豹子一見簡锵,幾步沖上前去,在他腳邊匍匐下來垂着腦袋。藍止本想以武力逼迫這豹子屈服,卻想不到它如此順從,挑眉問道:“你已經收它做妖獸了?什麽時候?”

簡锵連忙将收了黑豹之事說了一遍。藍止心道果然是男主光環,當時神不知鬼不覺地就收服了這黑豹,現在倒也省事了,說道:“認識我麽?”

黑豹點頭,仍舊不知道藍止要做什麽。它不但認識藍止,還在主人的命令之下為他挖了兩株靈草,卻從沒說過話。

藍止又問:“叫什麽名字?”

“墨離。”

藍止沒時間多說廢話,将一個小布包指挂在黑豹頸項之上,說道:“墨離,你主子現在有危險,我需要你出遠門為他尋幾株草藥。靈草生長的地方和模樣已經給你畫好了,裝在這小布包之中,你可以自行查看。裏面還有些丹藥、法寶,能用來自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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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黑豹的鼻子靈敏,動作迅速,殺敵的本事還在其次,在尋找靈草上卻有極高的天賦。簡锵後來修煉時所需的草藥,全都是這黑豹采到的。藍止昨夜回憶半宿,把所有重要的草藥列出來,先讓黑豹把能搜刮的搜刮回來,免得夜長夢多。

黑豹轉頭望向簡锵,似乎在詢問他的意思,簡锵颔首道:“今後藍師兄讓你做什麽,你做什麽便是,用不着再問我。”

黑豹聞言,遲疑地向外走了幾步,卻沒有離開,身子突然一躍,轉身跳進院裏。不多時,它嘴裏叼着一只睡得半醒灰色毛球,将它放在簡锵的腿邊,輕輕踢了踢。毛絨滾圓的球頓時站直,似乎還睡不太清醒,怔怔望向藍止等人。

黑豹悄聲在簡锵耳邊說了幾句話,簡锵面露尴尬,望了藍止一眼低聲道:“這只浣熊的血統不過才五階,異想天開,太強人所難。”

黑豹便不吱聲了,低下頭蹲着,頗有些不情不願的架勢。

藍止覺得這主仆兩個有些古怪:“什麽事?”

簡锵低聲道:“沒有事。”

藍止皺眉看了浣熊一眼:“它是怎麽回事?”

豹子開口道:“這是我的一個朋友,至今還不曾尋得主人。我此行出門數月,無法照看它,最近又有魔修作祟,我只擔心它又被人害了。”

藍止這時候已經猜到了黑豹的心思。黑豹要出遠門為簡锵尋靈草,心中卻放心不下這只浣熊,但簡锵的修為不高,難以自保不說,也無法多收一只妖獸。這豹子八成想讓自己收了它做妖獸,權當靠山。

藍止至今沒遇到能入眼的妖獸,那也是因為他性格高傲,寧缺毋濫。道修受天道所限,一生最多能收三只妖獸,浣熊這種資質的妖獸,北行山脈沒有上百也有幾十,它想要配藍止絕對是高攀了,對藍止并無一絲好處。

這豹子倒是聰明,趁着自己要它辦事,先為自己的朋友尋歸宿。簡锵怕藍止不高興,剛要出聲訓斥,卻聽藍止冷冷道:“我收了它也無不可,只不過你辦事當需盡心盡力,四個月內把所有靈草都采回來。”

黑豹聞言微微一怔,立刻對着藍止匍匐下來,又用爪子推了推浣熊。浣熊這時候仍有些懵懂,卻也知道天大的好事落在了自己身上,怔怔望着藍止。

藍止蹲下來拉起浣熊的爪子,細細看了一遍低聲道:“剛學會幻形?這浣熊是你老婆麽?竟然拉關系為它尋好處。”

浣熊聽了,在藍止的腿邊轉着圈道:“我是公的。”

這時候天色已經不早,院落裏正在修養的妖獸醒過來,嘶吼鳴叫,翅膀撲打。藍止向簡锵道:“我還有朝會,你早點去晨練,免得又被白風揚找麻煩。墨離準備一下,今夜趁黑出發。”

當下一切商議停當,藍止帶着簡锵走了。

浣熊這才知道豹子要離開幾個月,驚訝了好一陣才冷靜下來,一整天都粘在它身邊舔毛。黑豹平時最讨厭浣熊抱着它不住嘴地舔,按照以往是壓根不允許它近身的,今天不知怎的竟也沒推開,只趴在地上睡覺。

深夜,院裏的妖獸都睡下了,此起彼伏的呼嚕之聲不絕于耳。黑豹在竹林草地上半躺着,浣熊仍疊在它身上舔着順毛。不多久,黑豹将腦袋埋在草叢裏,小聲說:“我要走了,你變成人身給我看看,行不行?”

“好。”

浣熊聞言連忙一抖身子,立刻變成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桃花眼,細長眉,長得極是好看,全身上下什麽也沒穿,趴在黑豹身上亂蹭。

黑豹挺身而起:“別亂動。” 身形一晃,一個英俊的年輕男人自月色中出現,翻身将他壓住。鷹鼻冷峻,眸似無情,他低低望着月色下未着寸縷的青年,卻微微紅了臉。

兩人本是獸類,比不得道修規矩多,也不如他們含蓄。青年想是平時便有些不管不顧,讨好似的使勁用兩條長腿夾着墨離的腰,手臂也環着他的脖子輕晃。墨離被夾得有些生氣,忍着怒意道:“腿放下去。”

青年悻悻地松開了腿,又擡起頭來輕蹭墨離的脖子。

墨離低下頭輕壓着他,雙臂合攏,把青年緊緊圈在懷裏。青年口中溢出輕吟,卻不敢再把腿并起來,顫抖道:“墨離,你一離開就是四個月,我有些舍不得。”

墨離此刻也失了控,卻不敢露出心事,嘴唇蹭着他柔滑的肌膚,只沿着他的頸項輕輕吻下來。青年顫抖得更厲害,在他耳邊輕聲叫道:“墨離,這是你第一次舔我呢。”

廢話。難不成每個人都像你那麽不知羞麽?

墨離的嘴唇緩緩移到他的唇上輕吻,似乎有些遲疑,卻終于撬開他的嘴唇,将舌頭慢慢探進去。青年像是受不了刺激,渾身發抖,含糊叫着,突然間身體一縮。

墨離懷裏的青年驟然消失,卻變成了那只毛絨圓滾的浣熊,受了驚吓似的看着他,雙目瞪圓:“怎麽回事?”

墨離早已料到是這種結果,滿腔的欲火無處發洩,只好半坐起來,背靠着竹子調息:“你修為不夠,元陽未洩,以人身做這種事就會變回原身。”

浣熊聞言吃了一驚,着急地又想變回人身繼續,試了幾次卻都不成功,抱着他的腰哭道:“你把剛才對我做的事,再做一次。”

墨離皺眉看着它:“等你修為高些再說。”

浣熊扭着身子爬到他的腿上,伸出舌頭想要舔他,卻被墨離抓着脖子不得靠近。它哭鬧一會兒才安靜下來,委屈道:“等我修為高些,你是不是就能繼續剛才的事?”

墨離冷漠的臉上有些微紅:“嗯。”

就因為這一句話,藍止欣慰地發現,他新收的妖獸可以媲美懸梁刺股的孫敬蘇秦。

墨離走後,藍止這些日子也沒好好休息,日夜打坐修煉。他這一年來一直在抽空審核章節,現在也小有積蓄,于是從商城裏買了兩顆靈純丹吞了,身體的靈氣純度到了94%。這兩個百分比果真不容小觑,階品越高,效果便越明顯。藍止粗粗一算,他的修煉速度至少增加了兩三成,彈指間竟然卡至星階巅峰,只等機緣一到,便能升上月階。

惠山吳家終于派人前來領屍體,到場的卻是吳斐的生母。她膝下僅有吳斐一子,白發人送黑人,又是個天資絕頂的兒子,自然悲恸欲絕。吳母趴在吳斐身體上哭了一夜,翌日清晨來到關押洛英的院前要人,意欲殺了洛英為兒子償命。

洛英殺人一事有些蹊跷,于是四位長老親自出面,向吳母說了最近魔修作祟一事,請吳家再等些時日,到時候将魔修揪出來,自然會給她一個交代。吳家的勢力畢竟比不上北行派,吳母大鬧一番之後沒有結果,憤恨難消,忍氣吞聲地帶着吳斐的屍體走了,說一個月後再會來讨人。

北行派陷入難言的低迷之中,淡淡的恐懼在弟子中蔓延,誰也不敢肯定魔修究竟是什麽人。

白風揚派人到處搜索魔修的痕跡,将簡锵的住處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有發現什麽不對勁。他有時懷疑自己弄錯了,有時又覺得藍止簡锵有問題,頭痛欲裂,連理智思考都成了問題。

藍止覺得他最近的情緒極不穩定,容易發怒焦躁,還時不時鑽牛角尖。他生怕白風揚出什麽意外,私底下讓蘇楚和李悠幫忙看着。

這天藍止正在修煉室中打坐,阿生忽然敲門來報:“藍師兄,不好了!白師弟的弟子不知怎麽回事,把範青給打死了!”

藍止當時正在凝神升階,聞此消息心神一散,胸口立時劇痛,一股甜腥湧上口來。他連忙尋顆療傷丹藥吞了,擦掉嘴角的血跡走出來:“怎麽回事?又吵架了?”

修煉室外站了好幾個弟子,連聲道:“藍師兄,這次我們沒人鬥嘴,你先去看看吧。”

剛走到院門口,卻見蘇楚駕着一陣風前來,神色間有些匆忙:“藍師兄,白師兄聽聞範青被秦海打死,不知怎麽回事忽然發了瘋,去到簡師弟的住處将他拉出來,一劍刺死了。容師兄和齊師兄前去阻止,卻被白師兄打成了重傷,生死不明。”

藍止怔怔地看着他,後面的話卻早就像模糊了似的,什麽也聽不清楚。

什麽?簡锵死了?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突然間,胸口的玉牌傳來一陣猛烈的震動。藍止像是僵硬的木偶,腦中雜亂成一團,無意識地将懷中玉牌取出來。

上面跳出一個系統短信。

【男主已死,文章是否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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