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墨離
藍止把齊慕然和容雲想送走,若有所思地回到院中,随手又撥弄靈草神思。手剛碰到葉子,莖上突然冒起尖刺,像是繡花針一般長短。藍止心中有別的事,冷不丁被它刺了一下,指尖綻放出一朵小血花。阿生正煮了豆子喂浣熊,見狀喊道:“藍師兄又受傷了?那株靈草每次把你刺得難受,怎麽還摸?”
靈草的花和莖葉全都縮起來成了一根棍,背朝着藍止一動不動。
藍止也知道自己手賤,把手上的小血花吮了,又忍不住摸了摸關閉起來的花骨朵。浣熊含着滿嘴的豆子,咕哝道:“主子,神思不愛理你呢,你別惹它了。”
藍止一聽就來氣,忍了怒說道:“誰說他不愛理我?他恨不得我碰他呢。” 想着想着又覺心裏難受,藍止回卧房取出玉牌,随手翻了翻。
沒有更新。
前天、昨天沒有更新,今天又沒有,這系統是怎麽回事?
文章沒有更新,評論區裏自然也十分安靜,只有幾個人在習慣性地閑聊。
【樓主:入V之後越發更新不勤了,沒見過這樣的,是不想賺錢嗎?】
【1樓:更新頻率不定,前段時間半月才更一次,後來更新得很頻繁,這幾天又懶下來了。】
【2樓:反正,再怎麽更新也是簡師妹一個人被扔在山洞裏修煉。】
【3樓:是呢,上章他坐在溪水旁一邊啃小蘑菇,一邊摸藍藍的畫像,看得我差點哭了。】
【4樓:我也是,趕快讓他們見面吧。】
說起來,晨霧之墓離北行山脈不過五六個時辰的路程,一天就能打個來回,但是藍止若去看他,說不準便會讓有人得知簡锵的下落,因此絕不能輕舉妄動。
要見面,恐怕也要一年的時間。
最重要的是先把暗中的人揪出來,那時候危機解除,簡锵想什麽時候出來,也不會再有危險。
所以現在的問題是,該怎麽解決白風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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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止慢慢走到院子裏,卻見浣熊全身的毛一陣哆嗦,冷不丁地在地上一滾,現出一個長得極為好看的青年。他全身什麽也沒穿,一雙桃花眼懵了似的看着藍止,突然臉一紅,捂着自己的關鍵部位道:“怎麽不小心就幻形了?快點幫我拿件衣服。”
阿生也懵了:“你當浣熊的時候一副蠢樣,想不到人身長得不錯呢。”
“是麽?”
“是啊,五官端正,眉目都很清秀,我看比藍師兄長得還好。”
藍止皺眉道:“阿生回屋睡覺去吧,沒事別出來。”
藍止雖然人緣差,卻也是公認的北行第一美男子,比他好看還得了?阿生悻悻地回了屋,桃花眼青年卻還在激動,忽聞門口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變回去。”
聲音沒有起伏,也沒有情緒,他轉頭一看,卻見藍止站在院門邊,身邊多了一個黑衣男人。這男人二十出頭,膚色淡褐,五官說不上多麽俊美好看,卻如同一柄冷幽長劍,別有一番氣質。
青年怔怔看着他,臉色突然酡紅,變成浣熊朝着他跑了幾步,卻不敢再往前撲,輕聲道:“墨離。”
藍止還有要事跟墨離商量,率先進了大廳。墨離跟在藍止身後,路過浣熊時,浣熊跟着他爬了幾步,爪子想要勾他的衣擺卻又不敢,眼巴巴地看着兩個人進了屋。
它要進又不敢進,圓圓的耳朵趴在門上聽動靜,在門口等了半個多時辰。突然間門一開,浣熊連忙退後,黑衣男子從廳裏跨出來,轉身向藍止道:“藍修士請留步。”
他轉身的那一瞬間,似乎迅速地望了浣熊一眼,卻沒有同它說話。浣熊不知道墨離到底看見它沒有,着急地伸長了身體,輕聲叫道:“墨離,我在這兒呢。”
藍止見它這副要哭出來的樣子,皺眉道:“墨離,它叫你。”
墨離像是現在才看到它似的,低頭看一眼卻沒有說話,反而向着藍止道:“這浣熊天生味覺靈敏,所嘗過的東西不會忘,還能通過味道說出材料。藍修士若有用得着它的地方,不必客氣。”
藍止心道這浣熊是我的妖獸,我想怎麽用,自然不用客氣,還用得着你說?他卻是第一次知道浣熊有這本事,随口道:“好。”
他一看這兩人之間便是有些事情,心想自己也不能太過分,讓人連敘舊的機會都沒有,便向墨離說道:“你連日奔波辛苦,先回自己山洞裏休息一夜吧,明天再出發也不遲。”
墨離低着頭:“是。”
藍止轉身回了屋,墨離慢慢走出藍止的院子,浣熊一路跟在他身後,輕手輕腳,卻隔着一丈遠的距離不敢靠近。
無聲無息地走了許久,墨離緩緩轉過身來,神色間似乎有些掙紮:“今夜去我山洞,明早我把你送回來。”
浣熊心中的沮喪頓時消散,連忙爬到他身邊,毛茸茸的尾巴捂起臉:“好。”
墨離的山洞處在北行山脈幽靜隐秘之處,洞前靈草叢生,左側一片烏黑沼澤,右側臨着湖泊,一般妖獸難以接近。話說豹子都是睡樹上的,因此這山洞應該只是個遮風擋雨的地方,卻收拾得極其舒服。
小浣熊一進山洞便在自己以前睡覺的地方躺下來,下面雜草,上面吊着一個小布包,裝滿紅色甜香的紅果。吊着小布包的繩子有些松緊,小浣熊用爪子一拉,掏出幾顆小紅果吞在口中。
墨離遲疑地站在洞口不敢進,小浣熊知道他不喜親近,爬起來拖着自己的窩挪到牆角,眼巴巴地瞅着他:“今晚我不舔你的毛。”
墨離聽了卻微微皺眉:“我說我不喜歡了麽?”
他走進來在自己的床上坐下,輕聲道:“這些日子過得如何?有沒有用功修煉?”
“有,我升了一階呢。”說着黑豆子眼睛亮晶晶的,期待似的望着他。
墨離點點頭道:“你的血統不過五階,這一生只有兩百年的壽命。若想跟我一樣能活五百歲,至少要在二十五歲之前升到三階。現今你已經二十二,只剩下三年的時間,因此當心無旁骛,若有半絲分心……”
小浣熊委委屈屈的:“我知道。”
墨離才不過二十出頭,就像個老學究似的,整天就知道逼着他修煉。他天生知足,覺得能活兩百歲就不算短了,墨離卻恨鐵不成鋼,非要他也活到五百歲不可。
看墨離今晚教訓得如此興致勃勃,只怕他本來的打算又要泡湯了。
山洞裏燈火昏暗,那些說教就像是催睡符似的管用,小浣熊搖搖晃晃昏昏欲睡地站着,墨離突然收住了口,輕聲道:“過來這裏。”
小浣熊清醒了些,連忙沖過去靠在他的身邊,直勾勾地望着他。墨離的手覆上來輕揉它的頭,摸了片刻,又把它抱上來放在自己的膝蓋上。小浣熊被揉得舒服,翻身四腳朝天躺着,爪子抓着墨離的手指,卻不敢把心裏話說出口。
墨離,我想你了,你也想我麽?
小浣熊笑着問道:“你本來要出門四個月,怎麽三個月就回來了?”
墨離蹙眉道:“我搜尋靈草的時候,識海中與主子的契約突然消失。你也知道,我們妖獸的契約是一生一世,突然消失只能有一個原因,就是主子死了。我怕出了事,靈草也來不及找了,馬不停蹄地趕回來。”
小浣熊跳起來:“你主子死了?”
“沒死,被救活了。這些你不用管,好好在藍修士身邊待着就是。”墨離沉吟了半晌,終于道,“藍修士對你可好?”
“好。要不是他,我也不至于這麽快升了一階。”
山林間慢慢飄起了小雪,寒風陣陣,從洞口飄進來。墨離用衣服包了小浣熊的身體,摟在懷裏抱緊:“你主子給你起名了嗎?”
小浣熊舒服得一顫一顫的,爪子抱住他溫暖有力的胸膛,灰色毛下面的臉熱了一片:“起了。”
“叫什麽名字?”
“藍棱,還給了個小名,叫做小灰。”
墨離輕聲道:“竟然連藍家的姓氏都給了你,如今你可不是無家可歸,身份比我要高了。”
小浣熊的爪子輕掏着墨離的領口,墨離安靜了許久,突然把他放到地上,推了推道:“睡覺去吧。”
小浣熊一步三回頭地往自己的窩裏走,縮成一團躺下來,抱住自己的尾巴舔:“墨離,你這次走又要多久?”
墨離沉默了一會兒:“這次不會太久,不到半個月就能回來。”
藍棱“哦”了一聲,又恹恹地低聲道:“墨離,你說我真的能在三年之內升到三階麽?我從一階升到兩階就花了這麽久的時間,三階更難升,我覺得有些不太可能。”
墨離聞言攥緊了拳:“藍修士天資極高,修為也深,一定能有辦法助你。”
小浣熊聞言爬起來愣愣望着他,傻笑道:“我以為你最讨厭我緊跟着你不放,想不到你希望我活這麽久。”
墨離淡淡斜睨他一眼,不說話了。
小浣熊繼續舔自己的尾巴,突然擡起頭來,懵道:“近來主子好像有很多煩心的事,到底是怎麽回事?阿生喂我吃豆子的時候說,主子經常大半夜的睡不着。”
“不曉得,連藍修士都不太清楚。現在主子有難,我得全力以赴,過這一段時間就不忙了。”
小浣熊輕手輕腳地爬到他的身邊,小心問道:“你今天跟藍修士在廳裏說了些什麽?”
墨離低頭看着他,輕聲道:“沒什麽,明天吳家、範家就要來人了,他今夜要去找白風揚。”
五更,北行地牢。
白風揚半垂着頭,坐在兩寸深的肮髒污水之中,昏沉間猛然睜開雙目,向着地牢玄鐵之外的角落喊道:“誰?”
沒有聲音,卻有靈氣在空中淡淡飄散。
白風揚瞪圓了雙目,緊緊盯着角落裏一個烏黑鬼影緩緩移動,聲音又低沉了些,嘲諷道:“你是誰?找我一個将死之人,還鬼鬼祟祟的做什麽?”
都已經要沒命了,還怕些什麽?
月色透過窗棂照進來,灑下一片銀白,卻照不明人影的隐蔽之處。許久,角落裏緩緩走出來一個清雅絕俗的面孔,身形消瘦,似乎病弱不堪。他的眼神明亮尖銳,讓人不敢輕視:“還記得我麽?”
白風揚微怔,心頭突突直跳,忍不住摸了摸小指上的戒指:“你不就是、不就是那個奪走了丹藥的青衣人?”
青衣人不答話,白風揚又低了頭道:“上次、上次承蒙你送了一套功法,還未道謝。可惜我現在深陷泥潭,命也不保,怕是将來也無法答謝了。”
青衣人不但給了他十萬靈石,戒指裏面竟然還放了一套調息功法。白風揚修煉時急功近利,多年來暗中一直靠丹藥調和,對身體極為不好,卻不想讓別人知道。這套功法清心斂氣,調和氣息,可做輔助之用,慢慢竟然不用丹藥了,實在是難得的好東西。
青衣人緩緩道:“聽說你修煉出了差錯?”
白風揚心中五味雜陳,眸中又現出晶亮之色,苦澀道:“我不知道師父所賜功法中摻有魔功,修煉了兩月有餘。那套功法定然是被那個藍止給換了,可惜我口說無憑,北行之中竟然無人信我。”
青衣人不語,許久才輕聲道:“我信你,我信你是無辜的。”
白風揚微微一怔,擡頭望着這看似虛弱的人影,喉中竟然有絲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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