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蘇楚

“你接連害了三條人命,我卻還留下你一條命,我怎麽狠了?”

白風揚兩眼通紅,瞪得像是兇神惡煞的陰鬼:“你還裝!我算是想清楚了,那小子恐怕才是修煉了《循影落》,因為我早先懷疑他,你就想方設法陷害我,讓我背他的黑鍋!”

說着又捂住頭,雙眉緊皺,仿佛疼痛得不能自已。

藍止此刻也是怒氣攻心:“你不分青紅皂白就把他殺了,我還沒跟你算賬,你倒誣陷我陷害你?《循影落》究竟是怎麽回事?你怎麽到手的?”

白風揚的身形忽然逼近,髒亂血污的手指緊抓着地牢的玄鐵,惡狠狠地說:“我倒是想問你,《循影落》到底是怎麽進入我房中的?”

藍止冷冰冰地望着他。

原來白風揚也是一無所知,再吵下去就沒有意義了。

藍止忍下心中怒氣,說道:“你懷疑有人陷害你,讓你修煉了摻了魔功的北行功法,才弄得頭痛欲裂,成了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但這件事跟我沒有關系。”

白風揚頹然地倒在地上,目光有些呆滞:“你少裝蒜,做這件事的人就是你。除了你,沒有人這麽想讓我死。”

這話竟然讓藍止無法反駁。縱觀北行上下,有誰與白風揚不和,整日裏明争暗鬥?藍止有陷害他的動機,又有相應的手段,白風揚會有這個推論,合理之至。

現在唯一能讓事情有點突破的就是白風揚,偏偏這個人把他看成洪水猛獸,根本不會信任配合。

這個躲在暗處的魔修,難道也把這一切都預料到了?

藍止厲聲道:“吳、範兩家過幾天就要來人把你帶走,你父親已經把你開除了族譜,現在北行派上下沒有人信任你,你再不跟我講實話,我也幫不了你,你知道麽?”

這話不說還好,說完白風揚反倒怔怔地望着地面:“我父親把我開除了族譜?他說了什麽?”

白風揚的父親根本什麽也沒有提,只送了一封信來,說白風揚從此與他無關。藍止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還沒來得及開口,卻見他眼眶通紅,竟然撲簌撲簌地掉下淚來。

藍止見過白風揚千般樣子,無論怎麽被欺負,怎麽争強鬥狠,怎麽同他做對,他也從來沒像個姑娘似的哭鼻子。藍止一時間慌了神,喝道:“你哭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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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風揚沒出聲,也沒有理他,眼淚反倒掉得更厲害。他抹了雙眼,把臉埋在雙膝之間,肩膀劇烈地顫抖,嗚咽道:“滾!你給我滾!”

藍止想不到他的反應這麽劇烈,怔了片刻有點後悔,不該用他父親的事刺激他。想要哄他又拉不下臉,藍止遲疑片刻終于走了。回頭出了地牢,他向萬長老道:“白風揚情緒、心智還未恢複,不如暫待幾天,先不要讓吳、範兩家插手。”

萬長老也是心煩:“這件事錯在我們,凡事說不過一個理字。他父親都不管他了,我們只能依照門規處置,甭管他瘋還是不瘋了,過幾天兩家一來人就把他交出去吧。”

藍止皺眉道:“是。”

這件事的關鍵還在白風揚,但他已經鑽了牛角尖,認定了藍止就是陷害他的人,再說下去也解不開心結。藍止叫人好好看着他,卻聽說白風揚一連幾天都縮在牆角,像是癡了似的低頭不語,對什麽事都無動于衷。

與此同時,藍止發現自己的住處也有些奇怪。不少地方有移動過的痕跡,不太明顯,也沒少什麽,卻總覺得像被人搜過似的。

他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來一直小心謹慎,放置物品皆照藍止原本的習慣。以前的藍止是個強迫症,他也跟着變成了半個強迫症,就因為如此,東西被移動了反倒容易看出破綻。

這個人難道在找離瑟?他從晨霧之墓離開時,把離瑟留在了簡锵身上,這人無論如何也是找不到的。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穿過小門來到後院。這裏連着後山懸崖,雜草叢生無人打理,是北行派有些荒涼的所在。他站在懸崖邊上一望,冬天裏草葉子枯黃,綿延無際,半山腰一株不起眼的老梅,飽經風霜地在風中只晃。

藍止悄無聲息地飛到老梅旁邊,在自己打了記號的小石洞裏一掏,取出一枚銀白色鷹鈎戒指來。

當初從白風揚身上搶來的空間戒指還在,并沒有被人取走。

那是白風揚的祖傳戒指,除非修為高深,否則白家以外的人根本打不開。那裏面裝了赴仙城拍來的聖階升階丹,藍止修為低打不開,又不好随便扔掉,就在這裏挖了個小洞藏起來,将來再做處置。

藍止把阿生叫來書房:“我走的這幾天裏,你翻過我的東西?”

阿生懵了一會兒:“我怎麽敢?你的東西偏一點都不行。”

阿生說話就是如此,意思不清,只有藍止才聽得懂。這句話的意思是,藍止房中物品的位置固定,連偏離一點都會讓藍止發現。

藍止皺眉又問:“有人來過?”

阿生慌忙點頭:“萬長老和宋長老帶人來過,齊師兄、容師兄和蘇師兄也來過,都是來找藍師兄的。他們問我你去了哪裏,有沒有回來,我不知道該怎麽說,可把我給吓死了。”

“沒搜我的東西?”

“沒啊。” 阿生好奇地問,“東西少了麽?”

藍止沉思片刻又道:“我這幾日不在,晚上聽到什麽動靜沒有?”

阿生露出些古怪害怕的神色,小聲道:“藍師兄怎麽知道?你走了之後的一天晚上,我半夜起來撒尿,揉着眼睛還沒睡醒呢,忽然聽到你卧房的門響,然後一個影子就從裏面出來了。我以為是鬼呢,吓得大叫,叫了大半天才發覺整個院子裏只有我一個人。”

藍止越聽越有些心驚。

他這院子自有防禦,除了簡锵可以自由出入,其餘的人根本進不來,除非那人的修為比藍止還高。北行派修為比藍止高的人只有掌門和長老一輩,難道偷偷潛入的人竟然是他們其中一個?

阿生道:“藍師兄,咱們這院子鬧鬼啊?是不是該作法驅逐一下了?那晚吓得我沒尿好呢。”

藍止斥道:“胡說八道,誰說鬧鬼了?”

正說話間,院門外忽聞吵鬧之聲,藍止趕緊走出去,卻見容雲想抓着一只毛絨浣熊,目露兇光,逼問威脅道:“還敢騙人!藍師兄會收你?”

浣熊吓得全身的毛抖動,嗚嗚咽咽眼淚都出來了,兩只爪子扣在一起讨饒:“別殺我!我真是藍修士的妖獸!”

齊慕然斜靠在長廊柱子上,姿态清雅,正看着他們抿嘴微笑。

浣熊一看藍止出現,像是見到了救星一樣,掙紮着要往藍止身邊跑,卻被容雲想揪得死緊。浣熊扭動哭道:“主子,這位個子不高的小修士不相信我是你的妖獸,硬要扒了我的皮炖着吃。我年紀輕輕如花似玉,還不想死啊!”

容雲想火冒三丈:“還敢罵我個子矮!”

齊慕然把頭轉向一邊,嘴角勾着翹起來,卻忍着沒有發出聲音。

藍止被他們吵得頭疼,說道:“放了它吧,它身上有我留下來的藍家印記,容師弟早看出來了。”

容雲想笑着把手一松,浣熊逃命似的跑到藍止身邊,縮成一團,抱着他的衣擺抹眼淚。藍止垂眸瞄它一眼,它連忙縮了爪子,往後退了退。容雲想笑道:“藍師兄什麽時候也喜歡這種毛絨無用之物了?”

他故意強調“無用”兩字,浣熊聽了有些不服,又不敢上前跟容雲想叫陣,小聲辯解道:“我辨識靈草、丹藥都是一絕。”

藍止讓阿生抱浣熊進院子玩耍,自己帶着齊慕然和容雲想來到大廳,問道:“找我什麽事?”

容雲想正色道:“萬長老今早叫住我,說白師兄的弟子無人照顧管制,得盡早選一名引領弟子。我來找藍師兄商議,路上正巧碰到齊師兄,便一起來了。”

藍止直直望着容雲想:“師父和長老們想讓誰做引領弟子,都不必問我們的意見,你來找我商議做什麽?”

容雲想看着他的臉色道:“我看萬長老的意思,像是看中了蘇楚。”

藍止低頭一想,颔首道:“萬長老想讓蘇楚做引領弟子,又怕他本來是我的人,與白風揚的弟子有嫌隙,難以管教。萬長老的意思,是讓我去管白風揚的弟子,蘇楚來接我的班,可是這個意思?”

容雲想舒一口氣:“萬長老說這件事一說你就明白,果不其然。以藍師兄的本事,就算接管白師兄的弟子也不在話下,定能管得服服貼貼。蘇楚經驗尚有不足,接手你的弟子也輕松些。”

若是接管了白風揚的弟子,将來如果簡锵回來,兩人便能名正言順地相處,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蘇楚與自己的弟子有感情基礎,也不會虧待了他們,确實是不錯的安排。

只不過白風揚,難道就這麽放棄他了?

藍止問道:“吳、範兩家的人,應該很快便到了吧?”

齊慕然道:“吳、範兩家得知兇手捉到,已經派人趕來,明天就到了。藍師兄也有個準備,免得他們挑釁生事。”

明天就到,換言之,白風揚明天就要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 關于簡锵名字的事,的确是個Bug,現在就不修了,暫時叫着,最後寫完了一起修。還有讀者問雲影今,柯雲可,原藍止三個人物。雲、柯兩個人都不會再出現,主要地圖就是北行派內部的糾葛。至于原藍止,作者不舍得他死,讓他去現代了。原藍止和本文劇情沒有任何關系,boss也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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