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說吧。”

“說什麽?”

“你要跟我交代什麽你自己心裏清楚。”

“我不覺得我有什麽是需要跟你交代的。”

“鹿綠!你個小兔崽子不要讓老子發火!”

“呵。垃圾。”

......

如果現實中的場景真的能動漫化的話,鹿赤少年已經氣得腦門冒青煙了。

他神情暴躁,雙手壓着桌面,咬牙切齒,給人一種下一秒就要跳起來給敵人迎頭暴擊的錯覺。

但是很明顯,這沒有給他的敵人帶來半點威懾力。

在他對面,坐着一個白淨纖細的小姑娘。

小姑娘曲着腿,盤坐在沙發的墊子上,單手抱膝,另一只手正按着手機在玩消消樂,頭也未擡,完全不把這個哥哥放在眼裏。

鹿赤深吸一口氣,壓抑內心的怒氣,轉移目标盯向旁邊的男生:“裴措,你是什麽時候跟我妹兒搞在一起的?”

裴措敲鍵盤的手指在回車鍵上停了半秒。

他沒擡頭,語氣十分平靜:“鹿赤,按照輩分來說,你應該喊我一聲舅。”

“......裴哥,你什麽時候跟我老妹認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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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時前。”

“一小時個屁!”

氣憤的鹿赤少年再次忍不住拍案而起:“你他媽一個小時前才認識的我妹子怎麽可能......那麽主動地要跟你打啵。”

——話說到後面,原本還理直氣壯的質問已經變成了瑟瑟縮縮的嘀咕。

大概是裴老板平時在下屬和合作夥伴心裏的威壓實在太重,導致他一個冷冷淡淡的眼神掃過來,暴躁少年鹿赤立馬猶如霜打的茄子,耷拉着腦袋自己跟自己生悶氣。

明明心裏煩的要死,卻不敢去老虎頭上拔一根毛。

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鹿綠終于看不下去了。

鹿綠真是不明白,她哥哥怎麽會慫成這個樣子?

仿佛三年前,那個提着行李箱在客廳裏大放厥詞說寧願斷絕關系放棄繼承遺産也要勇敢追夢的叛逆小哥不是他自己。

小姑娘從消消樂裏擡起頭,小奶嗓冷漠又挑釁:“鹿赤你個沒種的垃圾。”

“鹿綠你說了個什麽玩意兒?”

“垃圾。”

鹿赤真是火冒三丈:“小兔崽子,是哥哥之前對你太好了是吧?”

“你才是兔崽子。我才沒有你這樣的哥哥。”

“鹿綠!”

“本來就是!面對誘騙你妹妹去早戀的野男人,你連大聲說話都不敢,你還有什麽資格做一個哥哥!”

聽到這話,“誘拐鹿赤妹妹去早戀的野男人”裴措微挑了下眉,終于停下敲鍵盤的動作。

他的視線落在小姑娘臉龐上,瞧見她眼底的倔強和委屈,頓了頓,到底還是沒說什麽。

好在吵架劇情進行的很快。

不出五分鐘,小姑娘的臺詞已經從“你有什麽資格當我哥哥”發展到了“你連做我孫子都不配”。

“你從來就沒有關心過我!”

她抹了抹紅通通的眼睛,小奶嗓帶着一點兒哭腔,“三年前你離家出走,根本就沒有想過把我一個人丢在那個狼窩裏我會遭遇什麽。這三年,你就知道伸手要錢,從來就沒有回家來看我一次,不關心我吃不吃得飽,穿不穿的暖。我好不容易低三下四地大老遠跑過來看你,你還不分青紅皂白地罵我,侮辱我的人品,踐踏我的尊嚴,你憑什麽當我哥哥呀!”

很好。

捉奸狗血片已經變成了親情倫理劇。

裴措懶洋洋往後一靠,點了根煙叼嘴裏,饒有興趣地看現場直播。

在小姑娘聲情并茂的指責下,鹿赤少年的腦袋已經越垂越低,只差把自己埋進地板裏。

他小小聲地念了一句:“哥哥只是擔心你的安全。”

“我怎麽就不安全了?”

鹿綠睜着一雙通紅的大眼睛,“你十五歲的時候就和學姐出去開房了,我都快成年了,談個戀愛不應該嗎?”

“老子當年開房不是談戀愛,是他媽為了競賽!除了你學姐還有你學長,純潔的很!而且你哥是男的,和你不一樣,你不能拿我做類比。”

“你這就是性別歧視!就是重男輕女!就是看不起我!”

“鹿綠你少在這兒跟我胡攪蠻纏。我就問你,你跟裴措什麽時候背着我好上的?發展到什麽程度了?”

小姑娘冷哼一聲:“好了一百年了!什麽都發展過了,我連孩子都打了一個,打胎的錢還是孩子他爸出的。”

裴措揉了揉眉心,忽然覺得有些腦殼疼。

他真是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還成了“孩子的爸”。

要是讓他奶奶知道這消息,怕是得高興的背過氣去。

但很顯然的是,聽完這話,鹿赤居然明顯松了一口氣。

——他最了解她妹兒的性格不過了。

當鹿綠這麽氣勢洶洶地複述自己的“罪行”的時候,通常就意味着她壓根兒沒犯罪。

只是想和人挑釁和頂嘴而已。

而且裴哥就這麽在旁邊坐着,慢條斯理吐着煙圈,眉眼一挑淡然又散漫,完全沒有“我女人為我打了一個孩子”的心痛感。

誰不知道他們裴家,全家上下都希望這唯一一根獨苗苗能夠早戀早婚早育,好早日把這一脈的香火繼承下去。

而他裴哥,按照他們編劇姐姐的話來說,就是标準的微博霸總人設,如果女朋友不肯生,他一定會剖腹取子去母留子親自譜寫一曲《霸道帝寵:天才萌寶惹火妻》的虐戀情歌。

所以,從男女主角的表現綜合來看——他們基本是沒什麽事兒的。

剛才那驚世駭俗的一幕,說不定還真的就只是個正常的意外。

畢竟這倆一個是鹿綠,一個是裴措,這倆奇葩世間少有,在他們身上,什麽不可能發生呢。

鹿赤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讨好的微笑,把手裏剛拎回來的一大袋零食塞進鹿綠懷裏:“行,那沒事了,我記得你剛才說你今天沒吃早飯對吧?來,先吃點東西。”

“吃個屁。你剛才不是還讓我給你交代我早戀的事兒麽!”

“我的錯。都是我的錯行不?是我不該不分青紅皂白質問您,喏,專門給你買了鴨脖,你先吃着,我跟裴哥開完會就送你回去。”

鹿綠盯了他足足有三秒鐘。

最終,看在老哥這麽卑躬屈膝的份上,她低下頭,翻了翻自己懷裏的零食包。

有鴨脖鴨鎖骨。有番茄鳳爪。有旺仔牛奶和肥宅快樂水。還有小魚幹和薯片。

鹿綠原諒了他。

她抱着零食換了張電競椅坐,一邊啃鴨脖一邊豎起耳朵聽他們說話。

倒也不是沙發給她留下了心理陰影,她還沒那麽脆弱,主要是沙發的位置離裴措太近了,男人抽煙時煙味就一直往她鼻子竄,讓鹿綠有些難受。

這裏是別人的房子,她沒有辦法讓人家不吸煙,那就自己坐遠點兒了。

“......配音正在談,對方還是要求按字算錢,還說這已經是給我們開的友情價了,財務算了一下,成本還是有點高.......”

“按字算錢沒有問題。”

男人蹙蹙眉,抖落指間的煙灰,“行業規矩就是這樣,我從來就沒讓你們跟他們去談這個,但是你們要給我一套方案出來,比如試配版和最終版的區別,錄了但不采用的臺詞,主配角之間有沒有價格區別,你自己都還沒弄清楚,怎麽跟人家談?”

“明白。等會兒我就讓肖芳把方案做出來。剛好後頭還跟他們工作室約了飯,到時候再詳細說。”

“特效那邊怎麽說?”

“說要是能給出之前那樣詳細的說明和圖示的話,價格還可以再壓低,他們好像很看好我們的作品,說一定會派出最好的團隊來負責......”

“不需要一個團隊。”

裴措打斷他,眯了眯眼,“你跟他們說,我們只租借設備和場地,如果可以的話,再租兩幾個工作人員過來,經驗豐富一些的那種,其餘的我們都可以自己搞定。”

“還有院線那邊......”

“院線那邊暫時不用管了。”

裴措再次打斷他,把只抽了一半的煙掐滅,“等電影出來了再跟他們談,現在不着急。”

......

他們說了許久。

鹿綠都快把三盒鴨脖都給啃完了,這個短會還沒開完。

而且,不是說認真的男人最帥嗎?

那為什麽她哥認真工作的時候,看起來還是像個鐵憨憨,在跟裴措的談話中,主動權完全在對方手裏,甚至因為裴措開會的節奏太快了,聽到後來,鹿綠都感覺她哥腦子有些跟不上。

難怪,明明一開始只是創業合夥人,但到現在已經完全變成了上下屬的關系。

難怪,她爸爸說鹿赤那樣的性格,單槍匹馬不管不顧地進社會打拼一定會吃大虧,不出半年就會輸個精光回家來求救,但三年過去了,鹿赤依然在外頭頑強地活了下去——原來是因為他根本就只是一個張飛,他的合夥人完全擔任了劉備和諸葛亮的角色。

鹿綠想,倘若他們整個動畫片都有剛才她看的那個片段那樣的水準的話,他們現在的孤注一擲卧薪藏膽,說不定還真能成為一個傳奇。

要知道,因為看番多年,她看動漫的眼光已經變得極其挑剔。

能憑借一個十三分鐘的,劇情沒頭沒尾,連BGM和人物配音都沒有的小片段就讓她産生強烈的“想看”的欲望,就說明這個動漫片段真的做的很不錯。

這樣想着,鹿綠忽然就沒有那麽心疼自己之前借出去的錢潑出去的水了。

......

“鹿綠,醒醒。”

肩膀被人拍了幾下。

鹿綠揉着眼睛擡起頭,才發現因為他們開會開太久,自己不知不覺就趴着桌子睡着了。

她按亮手機,已經是下午三點半。

她就這麽帶着妝容和隐形眼鏡,睡了約莫一兩個小時。

難怪視線模模糊糊的,腦殼還有些疼。

她啞着嗓音:“你們已經開完會了嗎?”

“嗯,開完了。現在送你回家,走吧。”

小姑娘點點頭,大概是剛睡醒,腦神經還沒完全連接順暢,她很乖巧地就站起身,亦步亦趨跟在她哥身後。

就像只聽話的小鴨子。

小鴨子走了一半,才忽然想到什麽,停下腳步晃了晃腦袋,而後一擡胳膊,徒手就把眼睛裏的兩只日抛隐形給摘了下來。

鹿綠并不近視,今天戴美瞳也只是為了配合這身lolita妝容,所以摘不摘隐形,對她來說沒有任何區別。

但是她摘完美瞳一擡眸,就對上了男生清澈的眉眼。

那從頭至尾都沒什麽表情變化的英俊臉龐上,難得出現了幾分錯愕和震驚。

她困惑地擰起眉毛:“怎麽了?”

“......沒事。”

“沒事你這樣看着我幹嘛?”

裴措收回目光,十分淡然,“我本來以為你要自瞎雙目。”

“我是摘隐形!”

“我現在知道了,抱歉。”

男生往後微微一仰,又道,“關于我中午說的事,你可以回去再好好想想,不着急給我回複,畢竟你快高考了,時間上可能确實比較緊。”

“.....好。”

小姑娘沉默片刻,點了點頭,“我一定會好好想的。”

“裴措讓你想什麽?”

回家的路上,好奇寶寶鹿赤握着方向盤,試圖就他老大最後說的話刨根問底。

“我不告訴你。”

“不說就不說,我遲早能從裴措那裏套出來。”

鹿赤冷笑一聲,表現的極其高冷。

但是片刻後,他又忍不住問:“你跟裴哥之前真不認識?”

“不認識。”

“那怎麽見面才一個多小時,你們倆就看起來那麽熟的樣子?還瞞着你哥有小秘密了。”

“滾蛋。”

“嘿,小兔崽子,你怎麽跟你哥說話呢!”

鹿綠蜷縮在副駕駛上,小奶嗓裏明顯出現了幾分困倦:“為什麽裴措說,你要喊他一聲舅舅?他不是你合作夥伴嗎?你當時跟我說是大學裏的同學,沒說他跟你有什麽親戚關系啊。”

“我媽那邊的親戚。”

鹿赤不願意在這個話題上多說,含含糊糊地應付過去,“你也知道她多年不跟娘家那邊的人來往了,所以最開始也不知道這層關系。”

“......噢。”

鹿綠明白了。

她大伯母當年也是世家千金出身,年輕時因為非要和窮小子,也就是鹿赤他爸,鹿綠她大伯結婚,幾乎和家裏斷絕關系,自打嫁人後,基本就沒回過娘家。

哪怕大伯後來發家致富,身家上億,也沒讓彼此雙方的關系緩和。

畢竟世家嘛,都挺瞧不起他們這種暴發戶的。

“那如果裴措是大伯母娘家那邊的人的話,家裏應該也很有錢呀,為什麽會淪落到跟你租公寓房的地步?他家裏也跟我們家一樣,不肯讓他自己創業嗎?”

“那倒也不是。好像是他嫌家裏不夠自由,你也知道,我媽那邊的家庭,人際關系太亂了,裴哥他就是想自己先做出一番事業樹立了威信之後,才回去大刀闊斧地搞改革。”

哦。

原來是這樣。

鹿綠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所以人際關系太亂,是有私生子要奪家産這種嗎?”

“怎麽可能,裴家三代單傳,就他一根獨苗苗。就是旁支親戚比較多,家族企業,避免不了這樣問題的。”

啧。

鹿綠明白了。

世家少爺,名校高材生,還是帥氣多金有理想的團隊領導。

妥妥的瑪麗蘇小說男主人設嘛。

跟她完全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她鹿綠,如果真是主角。

也只會是暗黑致郁劇的主角。

注定最後要Bad Ending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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