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她被裴措耍了。
哦謝特媽惹法克。
裴措竟然耍了她。
這狗崽子膽子大了是吧!
鹿綠氣的要死, 卻因為沒抓住把柄,又不知道該做什麽。
只能把無骨鳳爪啃的咔嚓作響,仿佛咬的不是雞的爪子, 而是裴措的爪子。
男人握着方向盤, 唇角還揚着,語氣裏帶着這一種虛僞的關切:“牙是自己的, 小心點使。”
“你管老子!”
“喲,這麽生氣?”
“呵。”
“行, 是我不會說話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我跟你賠罪。”
艹。
這他媽是在罵他自己還是罵她?
裴措這個心機婊真是在口頭上都不肯認輸啊!
“我哪裏敢叫裴大導演跟我賠罪。”
鹿綠冷哼一聲,陰陽怪氣, “裴導縱橫歡場這麽多年,和女孩子調調情, 那是駕輕就熟信手拈來,當然不當一回事兒了。算了, 不用放在心上,你們圈子裏的規矩啊, 我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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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不是調情,我那是情真意切發自肺腑。”
“呸。”
不過很神奇的, 被他一句話這麽一擋, 鹿綠的氣竟然也消的差不多了。
她用筷子扒拉着碗裏的檸檬雞爪:“我怎麽覺得這味道沒有之前好吃了,你們是不是打包錯了?是鍋然居的嗎?”
“是。”
“......那行吧。果然現在做生意, 一成網紅店,廚師就飄了。”
鹿綠郁悶至極,“連吃個正常雞爪都這麽難。”
“山城有一家專門做無骨鳳爪的,味道還不錯。”
他轉了個彎,“等你高考完, 帶你去嘗嘗。”
“高考完我計劃多着呢,畢業旅游我都打算好了,要去南極看企鵝。”
“山城就在國內,很快,吃個飯來回只用一天。”
裴措慢悠悠地給她畫藍圖,“早上起床登機,睡個回籠覺就到了,剛好那家店離機場還不算太遠,開車過去吃午飯,吃完再回來,你連睡衣都不用換。”
“......我花幾千的機票,就是為了吃個幾十塊錢的鳳爪?”
鹿綠呵呵兩聲,敬謝不敏,“得了吧,我可不是你這種富豪,錢財還不夠這麽揮霍的。”
“你怎麽不是富豪。”
他笑起來,“新電影票房還不錯,後續周邊賣的也可以,你之前投的那些錢,再過一段時間就可以拿分紅了。”
“......我都忘了這回事。”
不過現在記起來歸記起來,鹿綠也不是那種完全沒有生意常識的人。
她其實知道,自己當初給出去的那一書包現金,和裴措他們真正投進去的錢相比,根本就是毛毛雨。
所以談什麽股份,什麽分紅,實在有些可笑。
“那麽點錢,估計連財務都沒記賬吧。”
鹿綠嘆口氣,“還是別提了,就當是我資助鹿赤的愛心基金。”
“商業活動,最重要的是講究一個信譽,當初你把錢交到我手裏的時候,就已經談好了不是麽。”
“可是就那麽十來萬,你要怎麽算股份?百分之零點零零零零一?”
“從我分賬裏走。”
男人踩下剎車,停在一處紅綠燈口,“雖然不能算進公司公賬裏,不過就這一部影片也難算不到哪裏去。反正當時入賬的時候就直接歸進了我的份額裏,現在也從我的賬裏分出去就好了。”
“......還能這樣?”
鹿綠覺得實在新鮮,“做生意是可以這麽混亂且豪爽的嗎?”
“別人或許不行,但你不一樣。”
他的嗓音乍一聽漫不經心,又好像帶着無限深情,“誰吃虧都不能讓你吃虧。”
“......”
鹿綠只覺得心咕咚一下。
就像一只刺猬,向上活潑地蹦了蹦,背上的刺紮的五髒六腑都灼熱起來。
因為那一瞬間,她剛好擡了腦袋,對上後視鏡裏男人眉眼。
線條流暢,非常專注,就像是什麽短視頻裏加了特效和BGM的定格卡點特寫。
呼啦一下。驚心動魄。
“畢竟,”
縱橫歡場多年的裴導偏頭沖她一揚唇,“你幫公司義務實習了這麽久,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我總不能寒了老員工的心吧。”
——嘩啦一下,虛晃一槍。
剛才說的話真的又再次應驗了:
和女孩子調調情,那是駕輕就熟信手拈來。
鹿綠只覺得胸悶氣短。
......
電影院和鹿綠家離得不算特別遠,開了沒半小時就到了。
也是一直到下車前,裴措才狀若無意地問她:“電影怎麽樣?”
“嗯?”
“鹿赤說你今天去看《六壬》了,觀後感怎麽樣?”
“還不錯啊。”
雖然情緒上還在氣裴措,但腦子的理智讓鹿綠選擇拒絕小學雞行為,不給好的作品打差評。
她點點頭,給出了一個相當簡單卻有力的回答:“很對得起票房和評分。”
男人于是就輕叩着方向盤,似乎在思索:“那,你想不想高考完之後過來實習?”
“實習?”
鹿綠停下開車門的動作,轉回身,“我不是說了嘛,高考完之後要去南極旅游啊。”
“游三個月?”
“......”
“來吧。”
裴老板輕輕彎唇,“到時候,這邊的工作室會北遷,依然由我直管,你過來實習,就可以天天見到我了。”
哈?
鹿同學感到無比荒唐:“裴措,你會不會太自戀了?誰想要天天見到你啊拜托?!”
“對不起。”
男人從善如流,“說錯了,是我想天天見到你。”
......艹。
又他媽來。
鹿綠突然不知道自己應該回答什麽。
“我那個,我考慮考慮吧。”
她撓撓頭發,輕咳一聲,“如果有空就過來,免得你相思病發,痛徹心扉......不過你也別抱太大的期望,我還是很忙的。你雖然獲得了我的追求許可證,但總歸也不是我多麽重要的人,你懂吧?”
裴措點點頭:“懂。”
“不過說到追求許可,”
他忽然一頓,“我記得當時我們的賭約好像還有一條吧?”
“......做人何必這麽嚴苛呢。再說了,鹿赤那家夥唱歌那麽難聽,你聽他唱《征服》,那可不是享受,簡直是折磨。”
男人微一挑眉,神情不變地望着她。
“......這樣。”
鹿綠深吸一口氣,拍了拍他的胸膛,“長兄之過,妹妹代之。我替鹿赤唱給你聽。”
說完,她也不等裴措回答,就開翻出手機打開自己的網抑雲:“你等着哈,我找個伴奏。”
鹿綠唱歌很好聽,這件事裴措很早就知道了。
但這必須是在鹿綠配合的情況下。
如果鹿綠不配合——
“終于你找到一個方式分出了勝負!輸蠃的代價是彼此粉身碎骨!外表健康的你心裏傷痕無數!頑強的我是這場戰役的俘虜!”
——如果鹿綠不配合,她就能把一首凄哀的情歌唱成氣勢豪邁的戰歌。
“就這樣被你征服!哐哐哐!”
“切斷了所有退路!咚咚咚!”
“我的心情是堅固......”
“好了好了可以了。”
男人嘆口氣,“算你賭約完成了。”
鹿綠瞬間止住自己激昂的歌聲。
“就是,男人嘛,大氣點,”
她咧開嘴,“行了,那我走了,你也路上小心點,拜拜哦裴導!”
“哐。”
車門被利落關上。
裴措看着她的背影走遠,一直到沒入夜色深處,徹底消失,都沒再回過頭。
說實話,這種感覺讓他稍稍有些無奈。
也有些惆悵。
鹿綠像是打定了注意要自己玩自己的,所以每次見面,都是插科打诨侃天侃地,就是不往正題上走。
有時候明明氛圍到了要進入下一個階段了,小姑娘就開始搞破壞,故意把氣氛往歪道引。
比如剛剛。
弄到最後,又是令人哭笑不得的喜劇結局。
唉。
她既不直接拒絕,也不幹脆同意。
像個撩完就跑的渣女。
才十七歲,這撥弄人心的天賦,真是讓人嘆為觀止。
裴措往後靠了靠,讓開了一天視頻會議的肩頸休息休息。
手正好摸到車臺上的煙盒,但想到什麽,又直接丢開。
戒煙。
戒煙戒煙戒煙!
以前上大一的時候,鹿赤喜歡過一個美術學院的文藝女青年。
為了營造對方喜歡的“少年身上淡淡的薄荷香”,那家夥甚至用薄荷味的牙膏洗墨鏡和T恤領口。
那時候裴措覺得這狗崽子莫不是瘋了。
結果現在,呦呵,風水輪流轉。
因為鹿綠喜歡“充滿陽光味道的襯衫和微微磨舊的運動鞋”。
裴總裁的昂貴襯衫再也沒用過烘幹機,每天都挂在大太陽底下暴曬。裴總的運動鞋兩天洗一回,洗的時候還吩咐阿姨一定要使勁刷。
說真的,阿姨有的時候都覺得,這個年輕多金的帥氣小夥可能腦殼殼有病病。
還是說成功人士都有那麽點糟蹋錢的古怪癖好?
今天,裴總特意穿了條充滿陽光味道的襯衫和微微磨舊的運動鞋。
但鹿綠的注意力全在她的檸檬鳳爪身上。
愛別離,求不得,放不下,八苦之三,裴措全在這盒檸檬鳳爪裏嘗到了。
他嘆口氣,也不知道在寂靜的夜裏沉思了多久,才終于睜開眼睛,打算離開。
然而“叮咚”兩聲。
手機來了新消息。
裴措的私人手機,除了鹿綠的微信,其餘全部設置了免打擾。
有聲音就是鹿綠,毋庸置疑。
他點開一看,果然是鹿仙女。
鹿仙女——鹿綠自己改的備注。
大王兒和仙女,也不知道她為什麽總對這種職稱有奇奇怪怪的執念。
鹿綠:你怎麽還沒走啊?
鹿綠:不會是因為沒聽到鹿赤的歌聲而傷心吧?
鹿綠:那本仙女再給你唱首歌吧
鹿綠:[語音]
鹿綠:[語音]
鹿綠:[語音]
鹿綠:[語音]
......
裴措一條一條點開語音。
沒有絲毫伴奏的歌聲就這樣毫無防備地響起來。
“情深深雨蒙蒙
多少樓臺煙雨中
記得當初你侬我侬
車如流水馬如龍”
不故意作妖的時候,少女的嗓音很甜,還帶幾分捉弄人的笑意。
在車內360環繞。
“盡管狂風平地起
美人如玉劍如虹”
沒有那麽的深情和纏綿。
反而軟軟的,就像小女孩在訴說心事。
“啊情深深雨蒙蒙
世界只在你眼中
相逢不晚為何匆匆
山山水水幾萬重
一曲高歌千行淚
情在回腸蕩氣中”
每一聲都落進了心裏。
讓人望塵莫及的,天賦異禀的,欲罷不能的,
少女野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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