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二天江糖就把自己要去工作的消息告訴了林随州。

林随州也沒說什麽,淡淡應了聲後,遞給她一張銀行卡。

突然被給錢的江糖:“……”

看出她神色困惑,林随州說:“補償。”

江糖秒懂。

拿過銀行卡後又推了回去,不開心的說:“昨晚的小費。”

林随州:“……”

“真不要?”

“不稀罕。”

她冷哼聲,起身進了練功房。

林随州皺皺眉,他只是給想給錢花而已,何況她母親差不多要過來了,怎麽莫名其妙就不開心?像以前,江糖也都是默不作聲拿着,看樣子他真是一點都不了解她。

不過……

他從未想過去了解。

林随州自認天性涼薄,除了唯一的母親外,對誰都生不出多餘的關心,直到江糖給他生了孩子,他才多了幾分人味兒。也許他是太過冷淡,才讓久經壓抑的她不再忍讓。

“爸,媽最近天天去練功房。”

初一背着小書包從樓上下來,他朝上面看了眼,眼神透着不解。

“媽媽要去給人當家庭老師了。”

“家庭老師?什麽時候?”

林随州随口答:“這周六。”

周六……

還有兩天。

他小臉猛然沉下,半天未做言語。

早餐後,兄妹三人坐車前往學校。

一路上初一沉默寡言,倒是梁深咋咋呼呼,時不時做鬼臉逗弄妹妹,惹得她咯咯笑個不停。

初一上的小學和梁深梁淺的幼兒園是緊挨着的,到了門口,三人一同下車。

“大哥,晚上見。”梁深牽好梁淺,轉身向幼兒園走去。

“梁深。”初一突然拉住他的書包帶子。

“哥哥?”

初一把弟弟妹妹帶到樹下角落,樹影稀疏,陽光碎落在他濃稠如墨的黑發上。

他低頭看着梁深,瞳孔深邃:“媽媽要去當家教了,你知道嗎?”

梁深搖搖頭:“我不知道。”

“媽媽要去教別的小孩子跳舞。”

梁深眨眼:“那好呀,這樣她就不用整日出現在我面前了,煩。”

初一聲音平靜:“她可能會把你的玩具給那個小孩,也會帶那個小孩去游樂場,如果那個小孩很乖,可能會把你的零用錢給她花。”

小孩子比較好糊弄,聽初一這樣說時,梁深的小臉立馬皺做一個包子。

“我不要把我的玩具給別人……”

“所以我們不能讓媽媽去做別人家的老師。”

梁深點點頭,又看向初一:“那、我們回去就找媽媽說?”

“媽媽不會答應的。”初一抿抿唇,“只要媽媽不能跳舞,她就當不了老師了。”

梁深似懂非懂,若有所思的牽起了梁淺的小手。

看着梁深那逐漸遠去的矮小背影,初一唇角勾了下,最後又一眨眼,眼神依舊是孩童的幹淨和清明。

伴随着上課鈴聲,門口老樹樹影巍巍,徒留花香作陪。

距離正式工作還有一天時間。

晚上随意吃了點東西墊墊肚子後,江糖直接去了練功房,她想在今晚好好練習一下,畢竟這具身體空了多年功底,有些地方還是僵硬。

紮起長發,放好音樂,江糖踢掉拖鞋,拿起舞蹈鞋換上。

可在腳伸入的那刻,腳心突然傳來一陣鑽心的疼。

江糖呲了聲,急忙甩開鞋子。

白色的舞蹈鞋已被鮮血浸染,她龇牙咧嘴捧起腳,腳心處,一枚銀色圖釘正中其中。

江糖咬咬牙,攙扶着旁邊欄杆站起,緩緩移動到柔軟的坐墊上。

她深吸口氣,狠狠心直接把釘子拔了出來。

剛才還不見得多疼,此時才覺得那痛感正火燒火燎的蔓延。

這具身子皮薄肉嫩,此時腳心血流不斷,紅腫一片。

“劉媽——!”江糖朝外大喊一聲。

一會兒工夫後,生活保姆走了進來。

看到練功房一片狼藉,劉媽忍不住驚呼聲:“這是怎麽了?誰幹的?”

“還能有誰。”江糖沒有好氣的說,“除了那幾個小兔崽子沒別人了。”

疼痛過後,腳心開始發麻,江糖遞出手:“你先扶我下去。”

“我們叫車去醫院吧?”

“再說吧。”江糖指了指地上的鞋子和沾血的圖釘,“那些也帶上。”

劉媽一手扶住江糖,一手撿起地上的東西。

她擡着腳,動作艱難地向下移動。

到了樓梯口,樓下正忙亂的小高見江糖這等樣子立馬愣住,匆匆過來幫忙。

“這腳怎麽受傷了?”

“小高,你去拿醫療箱過來,給林夫人包紮一下。”

“不用包。”江糖冷着臉坐上柔軟的沙發,直接将受傷的腳擡上眼前的矮桌,“你們去把那三個小混賬給我叫來。”

她臉色陰沉的可怕。

劉媽和小高從來沒見過她這個樣子,一時間面面相觑,不敢生出反抗的意思。

江糖雙手環胸靠着椅背,耐心等待着她那三個便宜孩子。

幾分鐘後,手拿籃球,滿頭大汗的梁深被強行從後院帶了回來,小高抱着梁淺,後面跟着初一。

“哎呀,你們拉我回來幹嘛?煩死了!”

梁深不老實的掙紮着,扭頭一看,對上了江糖冷冰冰的視線。

他神色一怔,咕嚕聲吞咽口唾沫;“你、你叫我幹嘛?”

“媽媽。”

初一牽着妹妹,乖乖站到她面前。

江糖面無表情環視一圈,站在她面前的三個孩子都是不大點的模樣,梁淺還在流着口水咬手指,梁深不敢說話,只有初一眉眼如常。

收斂視線,江糖将那只鞋子和圖釘扔到他們面前,“誰做的?”

三人這才發現江糖腳心受了傷,未清理過的傷口血淋淋的,觸目驚心的可怕。

梁淺捂住眼睛,小心躲到初一身後。

他們都沒說話。

江糖耐着性子又問一邊:“說話,誰做的。”

“我不知道……”梁淺要被吓哭了,語氣帶着哽咽,“媽媽不要兇淺淺……”

說着說着,她委屈巴巴的哭了起來。

江糖沒搭理默默哭泣的梁淺,擡眸看向大兒子:“你呢?”

初一搖頭:“我不知道。”

“你。”

她又看向林梁深。

林梁深眼神游離,先是看看嗚咽啼哭的淺淺,又看看眉眼淡然的初一,他斂目,眉梢流露出些許慌亂,最終搖頭:“我、我也不知道。”

“很好。”江糖笑了,是冷笑,更像是嘲笑,“你們都不知道,都沒做,那就是這顆釘子自己到我鞋裏,自己紮傷的我。”

梁深低低:“可能是。”

“是個鬼!”她氣的拍了下桌子,“你們都不說是吧?!”

大發雷霆的江糖再次吓住梁淺,短暫的呆愣幾秒後,梁淺仰頭放聲大哭。

“閉嘴,你再哭我就讓魔鬼抓走你。”

“嗚……”

梁淺吓得捂住嘴巴,小肩膀依舊一抽一抽,繼續流着眼淚。

耳邊清淨的江糖閉閉眼:“你們現在敢給我我鞋裏放釘子,明天會不會就給我水裏下毒?”

梁深卻說:“下毒犯法的。”

江糖:“呵呵。”

也難得這個小混蛋知道下毒犯法,想他以後,幹的都是走私軍火,地下交易的罪惡勾當,甚至為了一個女人,不惜親自動手陷害自己的親生父親。

江糖深信人之初,性本善,沒有壞人從開始就壞了根,可是今天,她突然覺得自己的想法是錯誤的。

小孩子的惡意才是真正的惡意,才是極大的惡意,當他們想讓你死時,是單純的讓你死,沒有其他因素。

江糖逐漸冷靜,伸手拉過梁淺,她溫柔抹去她小臉上的淚水:“你告訴媽媽,你有放釘子嗎?”

梁淺連連搖頭:“淺淺沒有做過……”

“好。”最後摸了下她的小臉,又看向初一,“你呢?”

“沒有。”

意想中的回答。

江糖最後瞥了眼梁深:“既然你們都不說,我只能自己找出來了,到時候不管是誰,我都希望你們不要後悔。”

話音落下,江糖招呼過小高:“練功房沒有監控,可走廊和大廳有,你現在調出全天監控,看看是誰進了我的練功房,走進去的那個,自然是放釘子的兇手。”

小高有些猶豫:“夫人,我看還是算了吧……”

“不能算。”她态度強硬,“以往我一再忍讓,這才讓他們不把我當一個母親看,我生他們養他們,現在竟要遭這種報應?與其如此,不如去養一塊叉燒,起碼餓的時候還能給我填填肚子,不像這一個個的,只會給我添堵。”

小高無奈,只能去調監控。

調監控要些時間,她的傷口已經停止流血,腳心處的血液接近凝固。

劉媽看着心疼,不由說:“我先給您包一下吧,別真感染……”

“不包。”江糖微仰下巴,“我就要讓他們看着。我這傷的是腳嗎?我傷的是心!包不好了!”

“……”

片刻,小高從監控室回來。

她的目光似是朝梁深看了眼,最後匆匆收回,望向江糖:“沒、沒人進去。”

“好的,我知道了。”

聽她這樣說時,三個孩子都像是松了口氣,梁深更甚。

可是下一秒。

“初一,你可以帶着妹妹上樓了。”她眸光定定,“小高,給我拿根針過來。”

留在原地瑟瑟發抖的梁深聞聲擡頭,他瞳孔緊縮,整個人都不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江糖:從現在起,我不是糖果果,我是鈕钴祿江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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