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史上最奇葩CP

大門緩緩打開,氣浮車飛進了塔爾塔羅斯駐地最核心的指揮中樞。

透過舷窗,音波看到內牆上有一個紅色的“X-X”标記,這在遠航軍內部就是絕密的意思了,看來他确實已經接近了目标地點。兩名衛兵一左一右坐在他旁邊,紋絲不動,那名把他抓上來的白大褂坐在他對面,兩眼發光,跟看牲口似的上下打量着他。

至于那名引發了他結合熱的向導,音波猜測大概是在後艙裏——這輛車分前後兩個車艙,他坐在前艙最後一排座位上,能嗅到身後的隔板後面正逸散出陣陣令人發狂的甜蜜的味道。

“用這個,你看上去很糟糕。”白大褂遞給他一支注射槍。音波猶豫了一下接過了,估計那是某種大劑量的平衡劑。一天之內注射這麽多藥物會給他的意識雲帶來很大傷害,但顯然不打針傷害更大——他的結合熱都快把他燒爆了,再過幾分鐘他一準要發狂躁。

“話說你到底是哪部分的?”白大褂看他打完平衡劑,眼中紅霧褪去,才想起他身份的問題。

“我哪部分都不是,我只是個游客!”音波早在被他抓住之前就删除了一切僞造的痕跡,順便跟金軒發了求助信息,特工的直覺告訴他,現在的情況下他最好保持平民的身份。

果然,白大褂一愣:“你不是軍團的人?”

“我是跟我們老板來和尤裏準将談生意的。”音波把尤裏準将擡了出來,希望能給對方施加一點壓力,無辜道,“我本來想在駐地轉轉,幫我們老板看看場地,結果不小心迷路了,看這邊好多人排隊,就想過來問問路,然後你們就來了,然後就變成了這個樣子!”說着說着流露出惶恐的表情:“長官,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我覺得我身體好像不太對,我以前發狂躁症不是這樣的!你們要帶我去哪兒?”

“居然是平民……”白大褂眉頭蹙了起來,顯然有些傷腦筋,想了想,道,“你的通行證我看看。”

音波将軍需官給他的通行證打開,白大褂看了他的基本資料,不知為何忽然喜上眉梢,眼睛亮得跟狼一樣,喃喃道:“黑豹異能者,基因優良,七國混血,你還是個男-!完美,簡直完美!”

完美?什麽意思?音波保持着無辜的表情,大腦卻飛速運轉,試圖将剛才發生的事情聯系起來:他們有一名向導,一名和他相容度極高的向導,白大褂之前說他就是他們要找的人,現在還誇他完美……

一個不可思議的猜測忽然浮上腦海——他們不會是想給他一個向導吧!

天哪!世上還有這種掉天上餡兒餅的事情嗎?向導這麽珍惜的動物,什麽時候輪到他這樣的低級軍官奢想了?要知道他兩個月前才破格晉升上尉,離上校還差着十萬八千裏呢!

“什、什麽完美?我嗎?”音波做出一副忐忑不安地表情,看着白大褂,“長官,你們到底要幹什麽,你們要帶我去哪兒?我能給我的老板打個電話嗎?”

“哎,你別害怕,也不用着急,我稍後會慢慢給你解釋,總之對你來說絕對是好事兒,一輩子都碰不上的好事兒。”白大褂笑着安慰他道,“這一區有信息屏蔽,普通個人智腦無法和外界聯系,你要和你老板通話,我得先請示我的上級,嗯,總之你稍安勿躁,我們馬上就到了。”

音波還想追問,忽聽後艙傳來一聲輕微的響動,白大褂立刻緊張地站了起來,探頭道:“您還好吧,小山先生?”

後艙是封閉的,只在隔板上方有一個一尺見方的透明視窗,音波進來後就背對着視窗,一直沒有機會窺探那名向導到底長什麽樣,此刻趁着白大褂問話,立刻假裝好奇的樣子回頭去看。

透過視窗,他看到後艙幽暗的角落裏坐着一個身材颀長的亞裔男人,非常年輕,不超過三十歲,五官清隽,表情冷漠而高傲,渾身散發着一種沉靜陰郁的氣質。他皮膚十分白皙,因為發情,顴骨浮着一抹淡淡的粉紅,漆黑雙眸呈現不規則的橢圓形,額頭冷汗涔涔,顯然正在全力抵抗結合熱帶來的痛苦。

一個不甚明顯的暗褐色身影就伏在他腳邊,是一只二十公分長的變色龍,因為主人意識雲波動,它無法保持穩定的拟态,皮膚的顏色時明時暗,看上去痛苦而糾結。

一名典型的隐形向導……音波瞳孔一縮,啓動智能眼,悄無聲息拍下他的照片,存到了自己的個人智腦裏。這裏有電磁屏蔽,暫時發不出去任何信息,如果一會他們允許他和金軒聯系,他會想辦法把照片傳出去。

“他是誰?”音波回過頭來,一臉狐疑地問白大褂。白大褂笑而不語,道:“別着急,我得先請示上級,才能确定你能不能和他接觸,唔,總之祝你好運吧,小夥子。”

“等等,長官,我覺得有點不對勁。”音波忽然臉色一變,一把抓住白大褂的衣袖,追問道,“他到底是誰?為什麽我感覺他身上有一股很甜的氣味,特別好聞……”說到這裏他忽然打住,看看後窗,又看看白大褂,瞠目道:“天!他是個向導!”

裝傻是有限度的,他鼻血都飚成這樣,和向導也打了照面,再假裝不明白怎麽回事,就有點過了。

白大褂嘴角一勾,沒說話,算是默認了,安撫地拍了拍他肩膀,道:“別着急,我會向你解釋一切的……噢,我們到了,準備下車吧。”

氣浮車停在一棟毫不起眼的兩層建築物前,這裏沒有任何銘牌,只在門口刷着一個“X-X”标記。車門打開,音波在兩名衛兵的“幫助”下下了車,被白大褂帶進了大門裏。進門的時候他看到有人打開了後艙,那名被稱為“小山先生”的隐形向導也下了車,被兩名普通人類士兵帶進了建築物側面的另一個入口。

至此,音波已經差不多猜到了這名隐形向導的來歷,NTU資料有提到過,“大屠殺”時代有一個地下向導保護組織,專門為那些不願被送到通古斯基地的向導提供庇護,那些隐藏起來的向導,叫做“自由向導”。這個組織據說至今還存在,有人做過估算,說他們起碼保護着兩千名向導,躲避在聯邦政府視線之外。

這名“小山先生”應該就是一名自由向導,不然不會這個年紀還沒有被發現。現在不知出于何種原因,他被藍瑟的人捕獲了,但他們但并沒有把他交給向導學校,而是關了起來,甚至還在為他物色高相容度的異能者。

他們想幹什麽?音波在電梯裏飛快地思忖着,驀然想到特工組此行的任務——他們在尋找一個向導胚胎幹擾方面的秘密研究機構!

向導生出向導的概率是普通人的很多倍,相容度越高概率越高,那名向導是個男人,和他高度相容,而他是一名可以生育的男-!

一切都有了答案,确實如那名白大褂所說,他的運氣好極了,走在街上拉郎配,僅憑一腔鼻血就成了種馬候選人。

電梯一路下行,很快就到達了地下五層,音波在兩名衛兵的引導下沿着狹長的走廊走了大約十米,來到了一個光禿禿的房間。這裏大概是個會客室,擺着椅子和桌子,頭頂的天花板泛着蒼白的冷光,讓人很不舒服。

衛兵離開,反鎖房門,會客室只剩下他一個人,音波一臉惶恐地在原地站了一會,才小心翼翼坐到了椅子上,一切都表現得像個忐忑的平民。他注意到房間四角都有監控,一定有人在另一個地方注視着他的一舉一動。

枯燥的等待,沒有人來問詢,也沒有人來向他解釋什麽,甚至連個倒水的人都沒有。音波等了一個多小時,開始表現得煩躁起來,隔一會就敲敲門,喊兩句:“有人嗎?”、“放我出去”、“我要打電話!”……之類的話,但一直沒有人來理他。

就這麽一直等了四個多小時,門才開了,那名把他帶進來的白大褂笑吟吟地走了進來,道:“啊,讓你久等了。”

音波霍地站起身來,暴躁道:“你們到底要幹什麽?你們把我關在這裏是犯法的!我要見我老板,我要見尤裏準将,你們等着瞧吧,我回頭一準把你們告個底兒朝天!你們非法監禁平民,還窩藏向導!”

“噢,別激動我的先生,按條例在軍隊駐地我們可以請任何平民協助調查,四十八小時以內的問詢都是合法的。”白大褂似乎一點兒都不擔心他會告他們,對尤裏準将也沒什麽忌憚,他微笑着坐在音波對面的椅子上,敲了敲桌子,道,“至于窩藏向導的問題,來吧,我們談談,我想你聽了我的話一定會感激我們的做法。”眨眨眼,意味深長地道,“我說過,我會給你好運氣。”

音波将信将疑坐了下來,問:“你想談什麽?你們把我關在地底下,還想跟我談什麽?!”

“這裏不是普通的地底下,而是塔爾塔羅斯研究所。”白大褂道,“我是這裏的研究員,你可以叫我海因奎博士。”

音波一愣:“研究所,這裏不是普通駐地嗎?”

海因奎搖頭:“這裏可不是普通的駐地,這裏是

第二集團軍秘密基地。有些機密抱歉我不能告訴你,你可以知道的是,我們現在有一個研究項目需要你的幫助。”

來了!音波依舊是狐疑的表情:“什麽研究項目?我什麽都不懂,我只是個普通助理而已。”

“噢,你什麽都不需要懂,只要配合我們的研究就行了。”海因奎道,“事情是這樣的,你之前見到的那名向導,小山一美先生,是一名自由向導,他自願協助我們進行一項基因幹擾方面的研究,但這項研究還需要一個和他高度相容的異能者。”

“我嗎?”音波指着自己的鼻子問。

“嗯哼。”海因奎點頭,“小山一美先生是一名變色龍向導,體質有些特殊,相容者非常難找,我們已經幫他物色了幾個月了,始終沒找到能讓他散發信息素的對象,還好今天遇到了你,不然我們就得帶他去其他駐地了。”說着又流露出了那種相看牲口的表情,眼睛發綠,“你太幸運了,年輕人,整個塔爾塔羅斯你是唯一一個能讓他控制不住發情的人。本來我們還遺憾你是個男人,結果你是名男-,這下一切問題都迎刃而解。”

“等等。”音波擡了下手,道:“男-怎麽了?你們該不會是想讓我給他生個孩子吧?”

“啊哈,你真是聰明。”海因奎拍拍手,道,“正是這樣,我的先生,我們有一種最新研究的藥品要進行臨床試驗,需要一對高相容度的異能者·向導配對,對受孕者進行胚胎基因幹擾,觀察藥物的療效。小山一美先生已經同意和你在一起了,你怎麽看?”

所有的猜想都被印證,音波仍舊有點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他們居然想讓他給一個陌生男人生孩子。

而且對方是個向導!

作為特工他有很多普通軍人無法擁有的權限,比如公款賭博,公款旅游,公款泡妞,但不包括公款睡向導。向導太稀有了,保護法規定只有上校以上軍官才有資格參加向導學校的相親舞會,而且這還只是報名而已,聯邦少校以上軍銜的軍官有兩萬名,最終能夠得到資格的不到三千名,大家還要拿職務、軍功、基因等條件去排名,排在前面的才能去通古斯。

如果未經排名就标記一名向導,他是要被送上軍事法庭的,輕則流放,重則電刑!他還年輕,他不想死。

但真的要回絕海因奎嗎?

他任務在身,好不容易得到這樣千載難逢的機會,真要放棄了,還能想出更好的辦法混進研究所嗎?而且他們把這麽多秘密都告訴了他,他要是真回絕了,還能活着出去嗎?

人生啊,太苦逼了,為什麽左右感覺都是個死?

音波抓狂的不行,撓頭撓得金發掉了一地,半天問道:“你們說要做胚胎實驗,那萬一失敗了,會有什麽後果?”

“哦,這是個問題。”海因奎說,表情倒是很坦蕩,“實話對你說吧,這種事我不能騙你,如果實驗失敗,你們的孩子可能會是畸形,你的身體可能也會受到影響,不過聽我說年輕人,以你的條件這輩子恐怕都摸不到向導的邊兒,如果你同意留下來幫我們,将會擁有一名變色龍向導,即使沒有孩子,你的人生也已經夠幸運了,不是嗎?而且向導能幫你延長一倍的壽命,足以抵消實驗帶來的身體傷害,還有什麽比狂躁症更可怕的呢?”

比狂躁症更可怕的東西多了去了……不過音波沒有把這話說出來,低頭思忖了很久,久得海因奎都有點不耐煩了,才狠狠咬了咬牙,道:“好,我答應你們,不過我要求和你們簽合同,定時間段,我總不能一輩子都呆在你們這裏吧,那有向導又有什麽用,跟坐牢也差不多。”

“當然,我們也不可能一個臨床試驗做幾十年,而且我們陸續還會找到更多的志願者配對。”海因奎說着,打開一個文件夾,遞給他一疊印好的協議書,“這是我們的合約書,你看一看,沒有意見的話就簽個字。”

音波仔細浏覽了一遍合約,發現裏面漏洞百出,滿滿當當全是陷阱,幾乎就是把他往坑裏埋的節奏。不過對他來說合約長什麽樣都不要緊,要緊的是得馬上和金軒聯系,制定下一步計劃,盡快完成任務。

于是他毫不猶豫地就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你真是個爽快人。”海因奎笑得像個狐貍,在合約上簽名蓋章,将屬于音波的那份遞給他,“這一份是你的。”

音波接過合同,卷起來在桌上敲了敲,道:“合約規定我要在這裏呆五年,我得先跟我的律師聯系一下,讓他保管我的合約,否則出了什麽問題我也無法維權,你說是吧?”

“當然,這是必須的。”海因奎理解地點頭,“你可以聯系你的律師,把合約寄給他。”

“不用,交給我老板就行了,他會幫我轉交的。”音波說,“我現在可以給他打電話了嗎?我離開酒店已經快六個小時了,他找不到我的話可能會去找尤裏準将,說不定還會報警,那就麻煩了。”

“這個沒問題。”海因奎站起身來,“跟我來小夥子,我帶你去信息室給他打電話,不過記得你簽過的保密協議,這個研究計劃絕對不能透露給任何人,包括你的親人,明白嗎?”

“明白。”

海因奎帶他乘電梯上到地上二層,将他帶進一間信息室,道:“好了,你可以在這裏打電話了。”

“呃,你能回避一下嗎?”音波說。

“當然。”海因奎好不猶豫地點頭,退了出去,還幫他關了房門。音波知道他之所以這麽放心地退出去,是因為這間信息室基本是全透明的,到處都是監控攝像,他們根本不怕他耍什麽手段。

不過他就是要耍手段。音波嘴角浮起一絲淺笑,啓動個人智腦,一邊連接金軒的ID,一邊用隐藏代碼将之前他用智能眼攝下來的影像統統發給金軒的郵箱。

金軒幾乎是第一時間就接駁了他的通訊:“你到哪裏去了?!我在到處找你,已經找了四個小時了,你這個該死的路癡!”

音波苦着臉道:“老板,我出事了!”

“搞什麽?”金軒暴躁地叫,“你又捅了什麽簍子?”

“我迷了路,被軍方抓住了,現在被關在一個秘密的地方。”音波按保密協議沒有透露他所在的地點,甚至沒有提起“研究所”之類的字眼,“他們說我違反了這裏的條例,要把我抓起來!”

“你到底幹什麽了,他們要把你抓起來?”金軒在那頭完全是一副上司對待下屬的口吻,“還有一天我們就要和尤裏準将洽談了,你在觸我黴頭嗎?”

“我、我不小心觸及了他們的絕密文件,現在必須留在這裏,等待保密期過後才能離開塔爾塔羅斯。”

“幾天?”

“……五年。”

“……”那頭沉默了數秒,然後是金軒的怒吼,“你這個白癡!你死在裏面好了!”

“老板我也不想的啊,是他們非要我留下來。”音波哭喪着臉道,“我已經和他們簽了合約,他們稍後會把文件送到酒店去,你幫我帶給我的律師,讓他幫我妥善保管,五年後我會出去找他。”

那頭又是一陣沉默,金軒像是壓着怒氣,道:“行了,我會找尤裏準将幫你說說情,看能不能把你放出來。”

音波道:“沒用的,他們說尤裏準将也不能違反條例,老板我對不起你。”

“你除了道歉還會幹嘛!?”金軒沒好氣地道,“行了你先在裏面呆着吧,我幫你想辦法,花點錢……都在你薪水裏扣,你這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

“哦……”音波無奈道,正好攝像都傳完了,便和金軒道了再見,挂斷線路。

海因奎第一時間走了進來,顯然全程都在監控他們的對話,笑眯眯道:“你的老板對你很好嘛,還打算幫你疏通渠道。”

音波嘆氣:“他是為我好。”

“沒關系,等碰到壁他就會放心回去了。”海因奎說,“走吧,你一定餓了,小山一美先生想見見你,正好你們可以共進晚餐。”

鼻血流到死的節奏麽?音波“哦”了一聲,跟他出了信息室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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