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市第一

路且燃也考完試了,有些基礎的,惡補了一下,也能寫上點,再多的一時搞不會。

在考場上的時候,空閑時間很多,路且燃無事可做,便在答題卡上畫圖。

至于為什麽是在答題卡上?

是因為演草紙已被畫完了。

路且燃什麽都畫,亂七八糟的,全堆在答題卡上。

反正也不會被扣負分的。

當這份試卷在辦公室人手傳閱時,他已經窩在313想暑假的安排。

“您好,是路且燃的家長嗎?”是那個教語文的老頭子,他是路且燃的班主任,“我有些事情想跟您讨論一下。”

“是我。”路且燃本欲壓聲僞裝,想了想卻還是又算了。

“怎麽是你?”對面的聲音突地就拔高了起來,“你父母呢?”

我打石頭縫裏蹦出來的,路且燃本來想這般回答。

“他們生意工作都忙得不可開交。”路且燃解釋道,“所有聯系方式都寫的我電話號。”

“怎麽了老師?”路且燃客氣道,“有什麽事嗎?”

混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怎麽就這時候打電話。

“你這孩子。”對面的老頭子像是嘆了口氣。

“開學就都高三了,沒有什麽打算嗎?”老頭子語重心長,“你看你答題卡上,居然全都是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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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以為是什麽呢?原來就這點事情。路且燃心想,還擱得住打個電話的嗎?

“我知道錯了。”路且燃說道,“下次不會再犯。”

這種話他說得熟練極了,卻是沒有什麽可信度的。

“我看你畫的這個,卻還是很不錯的。”老頭子轉了話頭,“有專業的老師教過嗎?”

老頭子翻着手中試卷,上面本是寫數學大題,卻被潦草幾筆描了人形。

像是個服務生,端着個盤,上面擺了些酒。

老頭子也不太懂這個,只是覺着,學生得做喜歡的事情。

現在的藝考說不一定,路且燃還能去試一試。

“沒。”路且燃頓了頓,“随便畫着玩的。”

原本以為,這老頭子,估計會教訓他。

就像曾經的很多人一樣,這也分不出來對錯,畢竟是和世俗有些不同。

“我這兒有一個朋友,是教畫畫的,你有沒有想過,當美術生參加高考?”老頭子這般建議着,“我有在看你這次的卷子,具體成績我也不知道,但可以發現你進步不少。”

“多謝老師費心了。”路且燃想了想,算是承了這個情,便去這般說道了,“學生定感激不盡。”

“過幾天,你們回學校,會來領成績。”老頭子講着,“到時候他也會來,那人是周家宴,你興許還聽說過。”

“到時候介紹你們認識。”老頭子說道,“你只喊他周老師就行。”

成,就這樣說定了。

一高改卷出分的速度極快,沒過倆仨天也就錄入了。

之後會在操場上開表彰會,路且燃一般都會偷溜走,可這次他得在這兒等人的。

還沒怎麽參加過集體活動,路且燃站在最靠後排,旁邊挨着的就是老頭子。

下意識想從口袋摸一根煙,結果掏出來卻兩手空空。

嘴裏還被塞了根剝了皮的棒棒糖。

路且燃扭頭看了看,老頭子一本正經,面頰卻鼓出了點,估計是在嚼着糖呢。

啧,還怪可愛的。

路且燃也照樣學樣,将糖囫囵咬下來,把糖棒給攥在手心。

都是千篇一律的面子話,聽着确實也沒什麽意思。

“下面有請高一年級學生代表——蔣問識同學發言。”主持人的聲音激昂,“蔣問識同學在這次聯考之中,取得了全市第一的好成績。”

有點耳熟,路且燃擡了眼,像是認識。

等來人站上高臺時候,路且燃有點怔神,這還真不是重名的人。

只知道是6班的人,分數應該不低,就是沒想到這麽高。

夠可以,小夥子,有前途。

蔣問識的演講很短,有點像即興發揮,可是卻沒有卡頓,應該還是有稿子。

這次路且燃聽了一點,也都是大差不差的,可蔣問識的聲音好聽,他就願意去聽上一聽。

旁邊的老頭子顯然注意到了。

“前些日子的時候,高一年級的老師,還很擔心這學生。總是一副睡不夠的樣子,也不知晚上都在幹什麽。”他像不經意般對路且燃說道,“臨近考試那幾天,有把他叫去訓話。他便不再睡了,眼底都是烏青的。”

路且燃知道他去幹什麽了,蔣問識身上好像背負很多。

這也難怪了,看上去總是……那麽地辛苦。

“你要是能及他一半。”老頭子嘆氣道,“也就不那麽費勁了。”

“不是一個年級的。”路且燃看着蔣問識下臺,“那能有可比性嗎?”

“你高一的時候。”老頭子問他道,“能拿全市第一?”

這天沒法聊了。

之後的流程在路且燃眼裏如出一轍。

沒什麽新鮮,也沒什麽好看,卻還是得站着。

他側着頭往蔣問識那兒瞧了一眼。果然就連站姿都很是規矩挺拔的。難道非得這樣才能拿市第一的嗎?

而路且燃覺得站得腿肚酸疼,簡直想當場直往下栽去的。看來就在這一點上,他是注定和市第一無緣。

也不知道過了有多久,終于要到了解散時候。

待主持人将最後的詞致完,衆人就立刻哄作鳥獸散。

其實也都能理解,算是被憋壞了的,終于算是到暑假,能稍微放輕松一些。

一高除了少數幾個其實都還挺緊張的,可那少數幾個就包括他這個學術垃圾。

路且燃跟着老頭子去了辦公室。

辦公室統一在一棟辦公樓裏,按年級學科來分屋,但是班主任卻能獨自一屋。

例如着老頭子本該跟高二所有語文老師在一屋,可是就因着他是8班的班主任所以能獨自一屋。

這樣安排或許是由于比較方便管教學生的了吧。

老頭子的皮椅上,坐着個男人,正在晃着旋圈。看着也就只三十多歲,跟老頭子隔了個輩分。

身上的短袖很是打眼,倒不是純白打底稀奇,而是上面潑墨似的畫,一看便是自己塗鴉的。

頭發不長但是很亂,看上去跟鳥窩一般。正在用指尖輕叩着扶手,嘴裏自顧自哼着不知名調子。

老頭子捂着嘴輕咳了一聲,這他才肯轉過身來的了。原來這就是聽聞過的周家宴。

路且燃只第一面,直覺就告訴他,比上這老頭子,周家宴與他更合。

“哎喲。”周家宴擡起了眼,“終于不止是死老頭了。”

周家宴本剛翻騰過老頭子的陶瓷茶具,這可是老頭子的心尖寶,可誰讓這次有求于人的不是他了呢?

周家宴舉起杯中剛沏好的茶示意,路且燃雙手接過之後輕抿了口。

“毛尖?”路且燃試着問道。

“我不知道。”周家宴看向老頭子,“你問他去。”

“豫毛峰。”老頭子出聲道,“細、圓、光、直、多白毫、香高、味濃、湯色綠。(1)”

“我聽不出來那麽多。”周家宴打斷道,“我只知道解渴還不錯。”

“你呢?”周家宴沖路且燃昂頭,“你覺得呢?”

路且燃沒法子表态,于是便只沉默着了。

“暑假的時候能得空嗎?先去我畫室随幾節堂吧。”周家宴也不再閑聊,單刀直入地說了主題,然後遞給路且燃自己手機,“把你電話號碼輸一下,以後方便聯系什麽的。”

路且燃輸入自己電話號碼後,周家宴即刻就撥打了過去,然後路且燃便存了周家宴號碼。

虧得這個“一支筆”畫室,還是坐落在本市的。整個市區也就那麽大,路且燃盤算着路并不遠。畢竟暑假幾乎得每天都去。

這下算是忙碌了起來,可能是路且燃清閑久了。稍微費一點勁,都覺得很疲憊。去沒再去哪裏耍,回了313就歇着。

可能是身心都勞累了,故而就睡得早了一些。已經很多天沒下一樓,與蔣問識碰上什麽面。

有一日下課早了一些,周家宴讓他去買書,只說是急着要用的,故而要去實體店裏。路且燃找了一圈,也都沒發現那本書,問店員後才得知售罄了。

只能再去往圖書館跑一趟的了。那就先去借閱個幾天來,再在網上下單的話,等快遞回來也差不多了。

這便撞上了蔣問識和燕南安。

是在走廊上碰見的,兩人背着書包,像剛從自習室出來。蔣問識略微地垂了點頭,還在跟燕南安講着什麽。

“比較常見的題型也就這幾個。”路且燃聽見蔣問識在說着,“你也不用盲目地去刷很多題,只每個題型練個倆仨道就行。”

“我們接下來還是這樣,上午在家裏教完,下午就來自習室練習。”蔣問識又接着說道,“高一的算是複習完了,我高二的自己預習過,也能一起再學一些的。”

哦,合着是來自習的。路且燃面無表情地想,自習自習,難道不應該一個人嗎?

眼看着就要擦肩而過,燕南安突然哎出了聲。

于是蔣問識回頭,就瞧見了路且燃。

“好巧。”蔣問識先出聲,“你也來這裏?”

我怎麽不能來這裏?路且燃這般地想着,我只能是在酒吧的嗎?

“去圖書浏覽室,找一本書去的。”路且燃回答道,“《素描完全教程》,自助機上沒查到,估計是沒有的了。”

“樓上那還有個圖書室,就是比較老舊,也還有一些書沒錄入。”蔣問識說道,“我帶你去再看着找找,說不一定還能再翻出來。”

燕南安就在旁邊站着,也不像剛開始時候,有着先入為主偏見,跟蔣問識告別後先走了。

“你不去送她的嗎?”路且燃對蔣問識說。

作者有話要說: (1):摘自百度百科“信陽毛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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