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求得符

這一眼竟無由來地,看得蔣問識心慌,像是做壞事被逮住。

蔣問識匆忙地移開了眼,餘光卻瞥見路且燃在笑。

看得并不很真切,好似榴花紅欲燃,幾欲要灼殺人眼。

這個人怎麽能這般模樣?

蔣問識心裏想着。

分明漫不經心,偏生一雙多情眸。

到散場後的時候,蔣問識本是要,到路且燃身邊,說些加油祝福語的。

可路且燃他們要退了,岳班又在後面,急切地要帶回老校區。

兩排隊伍相互交錯着,分明去往不同的方向。

蔣問識與路且燃擦了身,交換了一個隐秘的握手。

掌心有些濕漉漉的,不知道是汗意,抑或是夏天的味道。

誓師大會之後沒過多久,就到了每年的6月份了。

學校給蔣問識他們放了假,為了布置考場之類的事。

蔣問識便趁着這兒空,去給路且燃求了個符。

鄰市有個叫靈山的,聽老一輩人說過,那裏的簽是很準的。

也不過輾轉幾輛大巴車,來回好幾個小時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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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錢玉琳交代的時候,說是要去做實驗,收集一些标本什麽的。

靈山或許為考驗信徒誠意,峰體是即高聳又陡峭的了。

車只能停泊在遠處,山腳有人看守着,并不讓去靠近的了。

遠處便有生意人圍停車位,一車一位價格竟高到離譜。

山峰各處,從下到上,錯落着寺廟。

也會有買吃食的小攤,都是從下面扛上的,故而要多去收份工錢。

蔣問識不舍得,便随身背了包,裝些壓縮餅幹,和礦泉水之類的。

一天是回不去的,故而是兩日分量。

确實有點沉,不過也還好。

夜裏是在半山腰留宿的,實則這兒也有旅店,可蔣問識沒預算,只在寺廟蒲團上窩着了。

山間的夜裏确實冷,次日醒來的時候,蔣問識果然着涼了。

其實未必要去爬那麽高,可蔣問識想去最頂峰,那裏的寺廟求來的符,應該會比半山腰更好吧。

有和尚敲這個木魚,問蔣問識想求什麽。

“求學業可以嗎?”蔣問識咳嗽着,“求我贈予之人,高考得償所願。”

和尚遞給個紅布帶子,上面印着符文,雖然看不太懂,蔣問識卻還是,妥帖又珍視地,将其夾到書包內層裏。

回去的大巴車裏很是擁擠,蔣問識的頭還有些昏沉。

他擡臂勾着倒挂的把手,卻差點去一頭栽倒在地。

這恐怕是發燒的了。蔣問識艱難地掙紮,意識才略微地清醒。

又阖眼緩了一會兒勁,耳邊的聲音很是吵囔,可他卻一句也沒聽清。

等蔣問識再度睜開眼的時候,大巴車裏已經空地差不多了。

司機正解着安全帶,看車裏還有個人。

“哎!小兄弟!”司機沖蔣問識招呼道,“這車半路抛錨,真再走不動了。”

“要是我沒記錯路線的話。”司機像是略有為難,“附近都沒什麽轉車的地兒。”

應該是在雙重作用下,生理和心理都有,蔣問識越發地頭疼了。

蔣問識攥緊書包帶子的指節用力到有些發白。

“這兒的網也不好,電話都打不出去。”司機接着嘆氣道,“往前走吧有個小村莊,将就着過一夜再說吧。”

蔣問識捯饬着手機,他沒有下載離線,連地圖都刷不出來。

只能在這兒過一夜了,蔣問識算着時間,應該還能趕在高考前。

次日接連好幾天,暴雨都未曾停歇。

好在小村莊淳樸熱情,車裏人也拿了積蓄,在這裏有住有吃,倒也能待上個好幾天。

有要緊事的人也多,可畢竟着急沒有用。

只得不慌不忙地,過幾天清閑日子。

逐漸地大家都熟撚了起來。

可蔣問識每一天,都只會在屋檐,沉默地去看着雨。

面色蒼白到仿佛一吹就倒,卻偏生要在外迎着風了。

即吃不下什麽飯的,睡覺也算不得安穩。

也不知盼了有多久,這雨終于可算停了。

臨走的時候,小山村的人,又送了些幹糧。

衆人道謝之後,便去找轉車地。

幾乎每走幾步路,蔣問識就刷下手機,希望能出來地圖,或者去打個電話。

可無一例外地,全都是沒網的了。

就算蔣問識沒怎麽玩,可那麽多天都過去了。

就算是充電寶,也都快沒電了。

司機還是知道些路的,帶着衆人又跋涉半天,可算是找着轉車的地。

可算是能連上網的了。

原來的司機打了電話,維修公司派遣人來,便又回到壞車的地方。

衆人又等了好一會兒,這才等到站點的大巴車。

等他們都坐上車之後,已經是7號的傍晚了。

蔣問識倚在靠窗的坐位,夜風徐徐地拂過來,微微掀了車簾一角。

手機停頓在通訊錄的頁面,“路且燃”的名字躺在屏幕上,蔣問識卻遲遲沒有按下撥通鍵。

蔣問識通過車簾的間隙,就向外面天去看了一眼。

夏夜的星星繁多,籠着桔皮似的光。

故而這一點微芒,點亮了黑黢黢天。

蔣問識收回目光後,發覺車上安靜下來。

這幾日的折騰奔波,讓人都格外地勞累。

車裏頭大半的人都阖上了眼了。

蔣問識曲腿起身,将車窗給關嚴實。

當蔣問識坐回來之後,手機屏幕已經自動滅了。

他于是便再解了一次鎖,給錢玉琳發了個短信,報了平安之後,也就環着臂靠牆去睡了。

等大巴車回到X市之後,已經到8號的中午頭了。

錢玉琳回了消息,蔣問識看見之後,便不急着往家去。

只趕緊又上了公交,中間還轉了幾趟車,終于到了學校門口。

這時候已經是13:00了。

恰逢烈日豔陽天中最熱的時候。

考場被安置在本校,門口有保安把守。

蔣問識沒有準考證,他是沒法子進裏面的。

15:00的時候,還有外語考試,那是最後一場。

蔣問識打開了書包拉鏈,将紅布帶子拿出來,攥在手心就在這兒站着。

學校門口其實是有很多人的,有些家長甚至每一場都在等着。

有些學生會出來吃飯,家長再領着,回家去睡個午覺休息。

有些就直接在學校附近訂房,這樣子以免路上意外趕不及。

蔣問識怕打擾路且燃休息,猶豫了半天只發了個短信。

删減增補了不知多少次,從“題難嗎”到“高考加油”,又變成“發揮地怎麽樣”。

最後還想改的時候,手一抖就發送過去了。

“?”

這個問號的鈎子,蔣問識覺得,簡直是在往他刺。

短信哪裏會能撤回?

蔣問識試圖補救,卻仍不知道發什麽。

于是便只在校門口站着,每一個進校的人,蔣問識都要去看上一眼。

生怕自己錯過路且燃了。

蔣問識本來就有點發燒,小山村裏也沒有正經診所,只吃了點家常備用退燒藥。

這般又在大太陽底下曬久,難免又覺得眩暈,竟是搖晃着有些站不穩了。

門口把守的保安見了,招呼着蔣問識,讓他先進門衛室坐着。

“這是等人的吧。”保安給蔣問識遞水,“家裏誰高考了?”

蔣問識沉默了會,捧着水先嘬了口。

本來已經以為蔣問識不會回答的了。

“哥哥。”音量小到幾乎聽不清。

門衛室裏面的牆上,懸着個大挂鐘,蔣問識便一直盯着。

終于還是轉到了15:00。

沒來得及,蔣問識想。

手心的汗浸濕了紅布帶子。

“麻煩大爺了。”蔣問識起身,“我家就在附近,先回去吃點藥。”

“那行。”保安正在打掃衛生,“好嘞。”

或許是蔣問識現下/體虛,分明已經是下午時分了,卻覺得這太陽依舊很毒辣。

又坐了公交車回棚戶區,車上人挨着人,擠地蔣問識幾欲幹嘔。

好不容易算是挨到了家,剛走到了床梯處,就直接往下鋪栽了過去。

錢玉琳從隔壁鄰居家,借了點調料回來時,映入眼簾的就這副場景。

趕緊将調料放案板上,快步走到蔣問識跟前,伸手探額頭是一片滾燙了。

等蔣問識再睜開眼時候,就是在家附近診所的病床。

他似乎緩了好一陣子神,看向手心已空無一物。

另只手背上卻紮着針頭,順着往上就是瓶點滴。

好像确實找不到紅布帶子了。

算了,就是在,也沒有用。

醫生看見蔣問識轉醒,便去向他走了過來了。

“帶你來的人有事走了。”醫生對蔣問識說,“把你背的書包給了我,我這兒就給你拿過來,你接着躺下來休息會兒。”

紅布帶子被弄成一團,随便地就塞進了書包。

還好,蔣問識想着,沒丢。

蔣問識從書包裏拿出手機,打開一看已經是18:00了。

已經考完,塵埃落定。

就算沒丢卻也沒趕上的。

還有三個未接來電,是路且燃打來的。

估計可能是去回複那則短信的。

蔣問識不知道怎麽說,故而也不想去回電話。

何況他現在意識也算不得多清醒,也害怕自己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

在診所裏躺了有幾天,最後結賬的時候,向蔣問識要了五百整。

回去後便被錢玉琳嘟囔半天。

“你瞎胡亂跑什麽?”錢玉琳指責着,“平白讓人擔心,還多花那麽些錢。”

蔣問識渾身乏力,只躺在床上,小聲地回了一句:“別說了。”

嚷地頭疼,想靜一下。

他也在問自己在瞎胡亂跑些什麽。

挂在床頭晾的紅布帶子,蔣問識看着它,眼神都快要失焦,他在問着它“圖什麽”。

圖我自願。

因為是自願,得自食其果。

電話鈴聲有一次響起來,蔣問識伸手去夠,竟然是路且燃打過來的。

蔣問識突地不想去接,卻也不能直接去挂斷,任由它就這般地響。

錢玉琳終于聽得不耐煩,便過去接通了這個電話。

作者有話要說: 好一口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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