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榴花落

路且燃掂起來包裝袋,将其中一個遞給蔣問識。

“給你的。”路且燃說道,“吃完講課?”

蔣問識面色稍微緩和了些,是複習任務能夠去完成,才不是因為給路且燃梳理呢。

看路且燃買的是兩人份,便知是有自己的一個,既然買都已經買回來,怎麽也不能再扔了去,蔣問識便順手接了過來。

路且燃回去,坐在電競椅。只解開包裝袋,便有香氣四溢。

馍皮金黃酥脆,馍裏綿軟香柔,當真外焦裏嫩,分層清晰明顯。這就是白吉馍的獨特風味。臘汁肉夾于白吉馍,肉質肥瘦相間,剁椒掩映其中。肥肉肥而不膩,瘦肉堅韌香醇。肉汁浸潤馍中,吃起來滿口留香。

只待倆人吃完之後,便開始順知識點了。

有個确實懂的人去點撥,會有四兩撥千斤的效果。

路且燃白日上課聽講,有的點跟不上,就及時記下來,接着往後去聽,以免去走死胡同脫節。

蔣問識跟着串講的時候,路且燃聽得很仔細,蔣問識刻意磨合着,路且燃聽着也省事多了。

按照蔣問識的理解,一口氣吃不成個胖子,于是便沒去更深拓展,先教了些普遍性的。

覺得這些就夠路且燃消化的了。

本來高三課業趕得就很緊張,睡眠時間很難保證八個小時,蔣問識一般不會去熬夜加點,于是他也督促着路且燃睡覺。

按照路且燃的程度,本是寫不完作業,可蔣問識挑了後,竟也能完成個大半。

于是着他晚上便能得了空,甚至着還想去再開局游戲。

然後吊燈啪得一下便被蔣問識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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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且燃猶豫掙紮了一番,還是将游戲頁面關閉,乖巧且慫地爬上了床梯。

掀起來被子,然後鑽進去。

整個人蜷縮起來,可憐巴巴地,直勾勾看蔣問識。

蔣問識翻了個身,只背對着路且燃。

睡吧睡吧,還能咋的。

路且燃就滿懷怨念,阖着個眼,沒一會兒也睡着了。

蔣問識半夜時候醒了一次,只開了床邊夾燈,光的亮度調得很低,想着到下面去接上杯水喝。

結果就在地上發現了個皺成一團的不明物體。

蔣問識掂起來抖了一抖,發現是個薄涼被,再昂起頭看過去,路且燃在床上四叉八仰。

嘚,這位爺。

蔣問識便去将薄涼被掂了起來,用手輕柔地拂去沾染的灰塵,皺着眉想了一下還是去爬上了床梯。

或許是适應之後再加上學業壓力,路且燃毫不設防地在他面前熟睡。

看上去似乎蔣問識怎麽擺布他都可以。

這個意識竄進腦海,讓蔣問識本人,都連帶着驚顫一下。

腰腹處的紅榴花在夜間愈顯灼灼其華。

蔣問識鬼使神差地,往前去探了指尖,只差上那麽一點,就要碰上灼人溫度。

可蔣問識卻還是及時地收了手。

只隔了有一寸,懸空地描摹着。

蔣問識有種烈火中近乎窒息的心悸,仿佛着連空氣都被噼裏啪啦地點燃。

他似乎着什麽都能做,但他也什麽都做不了。

只給路且燃蓋好薄涼被,之後又半跪在床邊,想着要去給他捏好被角。

誰知道路且燃一個翻身,蔣問識不敢用力掙脫,唯恐會讓路且燃驚醒的了。

便只能順着路且燃的姿勢,緩慢而又謹慎地,去栽倒在路且燃的旁邊。

路且燃的小臂搭在蔣問識脖頸上。

身後是冰涼的床欄,身前是灼熱的呼吸。

路且燃似乎把他當成了個抱枕,粘膩地就要往蔣問識貼過來。

五感六知都仿佛被屏蔽,蔣問識僵硬地動彈不了。

直到一片榴花落于唇畔,激蕩起了滿湖的水波紋。

蔣問識如是敢确定,路且燃絕對睡熟了。

要不然路且燃會一腳把自己踹下去,而不是似是而非地從唇畔擦過去的。

差點讓蔣問識靈魂都幾欲跟着顫栗起來。

這可實在不行。

蔣問識感受到了自己的變化,羞愧地像是一只煮熟的蝦子。

或許是原生家庭的原因,蔣問識鮮少有叛逆時候,沒有對青春期鮮明認知。

可是現在他卻是知道了。

他的青春期來得遲緩,像是被放慢了一樣,以至于現在束手無策。

就像是一場盛大的淹沒,他置身其中,迷茫地四望,周圍的海浪要把他包圍。

路且燃的氣息裹着他,讓他快傳不過來氣,幾乎快要溺水而死了。

路且燃越是無辜地不知情,愈發顯得自己龌龊地肮髒。

蔣問識蹑手蹑腳地,縮頸撐腰去起了身。

從路且燃的床上下來,或許是沒來得及喝水,竟會更加地口幹舌燥。

蔣問識的側臉晾在月光下,喉結上下滾動,去往嘴裏不停歇地灌着水。

月光有顆粒一樣的質感,像是堆積起來的沙礫,吞咽的水有海鹽般的鹹。

蔣問識像是被打撈了之後,然後再擺在沙灘上曝曬。

可是蔣問識卻是知道地很清楚,他并沒有從這場海難逃出生天。

他的意識飄到了很久之前,6班人在高考前的聚會,燕南安問他喜歡什麽樣的人。

蔣問識懸在空中,聽見從前的自己,這般地去回答道。

“我沒喜歡的人。”從前的自己,仿佛很确認,“我沒想過這個。”

蔣問識有些悲哀地想着,那個模糊的影兒,是你愚蠢地愛而不自知。

身上的燥熱并沒有被涼水驅逐。

蔣問識進了獨立衛生間,月光如冷刃,把細微的喘息斬得破碎。

他是罪不可恕的犯人,月光見證了他的罪行。

蔣問識事後淨手的時候,看着指尖的殘物,竟是有了長時候的怔神。

他在這裏站着有好久了,看向陽臺欄杆之外,黑黢黢像要壓下來的天。

突然背後有人趿拉着鞋,驚動幾乎坐化的蔣問識。

蔣問識急忙縮回手,将其背到了身後去。

“你怎麽在這兒?”路且燃睡眼惺忪,“趕緊去睡覺啦!”

路且燃把手搭上衛生間的門,蔣問識不自主地去驚呼出聲。

“怎麽啦?”路且燃看着他,眼皮子聳拉着,像是困地不行,“什麽事兒?”

“沒什麽。”蔣問識按住路且燃小臂的手,卻仍然還是沒有去松開的 ,“誤以為活見鬼了。”

“你怕不是傻了?”路且燃掙紮了下,“你趕緊清醒一點。”

路且燃的話破開了渾噩,蔣問識突地就反應過來。

已經過了好久,腥/膻味也都該,散得差不多了。

蔣問識松開了手,路且燃的小臂,從他的手心劃過。

蔣問識爬上了床梯,背對着路且燃那邊。

卻是一夜無眠,唯有指尖粘稠。

這是罪證,他是罪人,愛/欲是罪行。

牆面白得冰冷,蔣問識看着,像在面壁思過。

他沒被寬恕,他不配原諒。

第二天醒過來之後,蔣問識對路且燃,便是又更加冷漠了。

犯罪的是他,無辜人受刑。

蔣問識只想着,不到一年,分道揚镳之後。

時間會淡化一切沉疴的。

他唯一能做的贖罪,就是盡量着,推路且燃上岸的了。

這溺亡的滋味,他一個人,就已經是夠的。

每一次的随堂測驗,蔣問識回寝之後,在路且燃試卷上,去做上些修改批注。

然後就在當天的晚上,勢必讓路且燃,要去整理彙總完的了。

路且燃的進步其實還是很明顯的,起碼着也是在穩步提升狀态的了。

路且燃都會讓這些卷子,單獨地按照時間日期,去再用彩夾分門別類,也确實有他用心的功勞。

過個不久會有個大型聯考,是幾個學校共同出題排名。

一高對這次的考試很重視,這次的試卷,也是出題人精心設置的了。

一向路且燃都不上心,也是沒怎麽在意過的。

可蔣問識硬生地讓路且燃提起了精神。

畢竟着其實蔣問識,其實也拿捏不了的。

可路且燃莫名地就有點慫,或許是蔣問識真的教導他。

即便是蔣問識比他小一歲,可路且燃的确在這方面,是有點對蔣問識發怵的了。

路且燃為這次的聯考做了很多準備。

甚至着在有一次,和路達禮對抗時,大言不慚放狠話。

所以這次聯考陰差陽錯着,也竟是會對路且燃也重要。

之所以路且燃敢去說,不是因為他自信,而是在學習方面,他對蔣問識有種盲信。

而況他對自己的水平有感知,倒不是一時間熱血上頭做法。

考場是按照上一次大型考試的成績劃分的。

那時候路且燃卻是還沒過來呢,故而這上面沒有路且燃的名字。

路且燃便被安排到了最後一個考場去了。

最後一個考場,衆所周知,是年級吊車尾。

原先路且燃在之前那一屆,也是最後一個考場的常客。

這對路且燃根本就算不得什麽。

倒是蔣問識看上去有一點擔心。

畢竟着哪一個年級的,排在末的那些個人,總少不了會有些混混。

這下路且燃不禁是有些莞爾的了。

在他們上一屆的時候,他就是蔣問識眼裏,唯恐避之不及的混子。

象征性地去安慰了下蔣問識,路且燃便只帶了筆就進考場。

本以為自己已經夠玩笑了,結果大半個考場的人,是連一根筆都不帶的,有的甚至還拿着抱枕,直接就在考場上睡的,還有些越加猖狂的人,座位有的是空着的,有的翹起二郎腿,幾個人圍在一起開局游戲。

真的是浮生萬千形色人物,可讓路且燃長了見識,畢竟着他之前時候,大多數只是睡到收卷而已。

路且燃進考場的時候,感覺到周圍人視線,像是有人認識他似的。

哦,可是他和這幫子人,卻一點都不熟的呢。

有不識相的人,就湊上前來,看那個樣子,是想要套近乎。

“燃哥,我聽說過您。”那人極其地狗腿子,笑得一副谄媚樣兒,“上一屆您可是個人物。”

這開場語一打,路且燃就門清了。

“閉嘴。”路且燃嫌他吵嚷,“有屁快放。”

“小弟想跟您。”那人擠眉弄眼,“送了點薄禮。”

路且燃心中一緊。

作者有話要說: 動到你嫂子頭上,還想去當小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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