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板藍根
嘚,蔣問識算是知道了。
不用去考試了,這都快考完了。
成吧,蔣問識轉頭,換個方向睡。
還沒來得及閉眼,一袋板藍根,在他面前晃啊晃。
有完沒完。
蔣問識将頭深埋進了臂彎裏。
路且燃的低笑還能鑽進耳蝸。
“這次考完有個假。”路且燃說道,“我在體育場有球賽,你有空可以去看看。”
“沒空。”蔣問識悶聲說,很斬釘截鐵,毫無周旋餘地,“不去。”
“倒也是。”路且燃聳了下肩,有些惋惜的樣子,“你得好好休息。”
蔣問識沒再應聲,整個人在蜷縮着。
讓路且燃想到了滾成一團的史迪仔。
想去咕嚕順毛。
于是路且燃伸出了手,搭在了蔣問識的背上。
蔣問識擡起頭,眼神惡狠狠的。
這也太不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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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且燃還是把手給縮了回去。
來日方長。
不慌。
這只史迪仔總會被他認領的。
收卷鈴聲打響之後,沒過多久,6班人都回來齊全。
沒幾個人在乎路且燃,他翹考似乎也很正常。
即便是路且燃這幾次,進步得算是明顯,可翹考也算情理之中。
畢竟之前可能被蔣問識刺激,大概率只是三分鐘熱度而已。
燕南安回到座位上,勾着頭去問蔣問識。
“怎麽樣了?”燕南安擔憂道,“你還好嗎?”
“好多了。”路且燃插話道,“活着呢。”
楊知數聽了之後,也詫異地回了頭,想着這兩位霸王,是真的關系夠差。
可路且燃沒覺得自己說錯什麽。
他焦灼地跑到醫務室,蔣問識那時候狀況,可比現在還差得多了。
“你怎麽能這樣說話呢?”燕南安擰着兩條細眉,說出的話也沒什麽威懾,“不能這樣對一個病人。”
路且燃詫異地挑高了眉,落在燕南安的眼裏,便竟像是挑釁一般的了。
眼看形勢将要變得不對,蔣問識沙啞着嗓子出聲。
“別吵嚷。”蔣問識有點虛弱,“安靜點。”
各人便去做各人的事情去了。
考試完的假期其實很短,滿打滿算還不到整一天。
蔣問識窩在寝室裏,清洗整理衣物,順帶着打掃了衛生。
這一天卻也還沒過完的,便去補寫拿回來的試卷。
做到一半像想起了什麽,擱了筆奔向破爛自行車。
體育場是X市的标志性建築,蔣問識就算沒去過,也大概知道是在哪個區域。
體育場裏人聲鼎沸,他只去偷瞧上一眼。
只一眼就好,他不敢想多,多了都是貪。
諸如此類的體育運動,蔣問識一向很不擅長。
讓他鍛煉簡直能要了他的命。
蔣問識淹沒在人群之中,聽周圍人或握拳或歡呼,自己卻看不出什麽門道。
正是中場休息時,路且燃站中央,撩起籃球衫擦汗。
腰腹處的紅榴花晃得耀眼。
旁邊有小女生叽喳。
“13號好帥啊!哥哥我可以!”
“就剛才那個投籃,我瞬間心髒暴擊!”
“你們都別和我搶,我要去給他送水!”
“看那腹肌,那線條,我不行了。快給我吸氧機!”
蔣問識看着路且燃,他身上的籃球衫前,赫然就印着13號。
若眼神有形的話,路且燃的籃球衫,怕已經被撕碎了。
蔣問識的視線混雜在人群中,卻透露出不一樣的意味,像是在淩遲路且燃的籃球衫。
13這個數字不行,蔣問識面無表情,數字13太不吉利。
旁邊小女生的尖叫陡然又升高了音。
“他是在對我笑嗎?我簡直死去活來!”
“分明是個酷蓋,怎麽笑這麽甜!”
蔣問識把目光從13上移開,恰好撞進路且燃戲谑的眼。
史迪仔跌撞地闖進獵人懷裏,天羅地網已然如期般落下來。
路且燃并着兩指,順着頭頂敲了下,朝這裏做了手勢。
在一片更熱烈的歡呼聲中,蔣問識知道自己被發現了。
蔣問識低頭往後退,企圖隔絕以去逃離。
旁邊的小女生圍成一堆,仿佛試探着想要過去。
蔣問識忍不住打量了下,确實算是個可愛小女生,穿着個格子裙小皮鞋,看上去青春靓麗的樣子。
小女生攥緊了手中的礦泉水,在周圍小姐妹的慫恿下,就像是鼓足了勇氣一般,忐忑而又矜持地小碎步走去。
蔣問識覺得應該避讓這種場景,可他不知道怎麽的竟移不動腳。
幾乎是本能地,蔣問識預料到,他會受到屈辱。
就像是那晚在月光下的罪行一般。
可他還偏要自作孽,非得親眼去看着,以幫自己斬斷妄想。
小女生臉憋得通紅,看起來很是嬌憨,走到了路且燃跟前。
“水。”小女生害羞極了,話都快說不囫囵,“給你。”
路且燃已經到了場邊,拿毛巾正在擦着脖頸。
“不用了。”路且燃笑道,“我帶了水。”
路且燃向旁邊示意,是自己帶了杯子來。
擰開杯蓋之後,路且燃灌了口,小女生感覺着,竟像是板藍根。
合着不該是大帥哥,原來其實是養生人?
似乎小女生的世界有一瞬間的崩塌。
蔣問識被這場景擊中,指節不自覺蜷縮起來。
這個人到底是在幹什麽?自己已經準備好放棄了。
平白地又有微光般模糊的不确定。
蔣問識轉了身,佯裝鎮定,走出了體育場。
自行車蹬的速度卻又像逃竄似的。
掂着腳跑進515,抵在門後冒着汗。
氣喘籲籲地空張着嘴。
嗓子還帶着啞意,一句話也說不出。
蔣問識前腳剛回來,路且燃後腳推開門。
蔣問識閃身到門邊,給路且燃去讓了位。
然後順着就走開,坐到自己椅子上,一派正經模樣了。
蔣問識只側着身子,背對着路且燃方向。
實際上卻是什麽也沒做,仿佛連手都無處安放的。
路且燃湊上前來,雙手撐着他椅背,彎腰看向他眼底。
蔣問識被禁锢在方寸之間。
快要被路且燃的氣息淹沒。
“你躲什麽?”路且燃聲音低沉,有什麽呼之欲出,“逃哪裏去?”
“我沒有。”蔣問識別開頭,眉眼向下低垂,“只是路過。”
“是你說的不去。”路且燃撫着他耳側的發,有種終于順上了毛的感覺,“為什麽改主意?”
蔣問識沒再出聲,像個沉默的啞巴。
“今年年初的時候,我給你打過通電話。”路且燃突地轉了話題,“你還能記得的嗎?”
怎麽可能會記不得。
等那句“新年快樂”,不知道等了多久。
還在無力地嫉妒着他身旁的人不是自己。
“什麽?”蔣問識擡頭,像是不經意,“我忘了。”
也想要自己真的忘記。
“也根本算不上什麽大事,就是……我那次對你說過。”路且燃笑得有些苦澀,“我那時過18沒多久,等你成年之後,有些話要給你交代。”
“你只讓我好好學習。”蔣問識揪着了漏洞,“還去送了我一塊表。”
“可你也沒戴。”路且燃扣住他手腕,像是抓住了證據般,“估計扔了吧。”
蔣問識有點委屈,嘴角耷拉着,卻又想刻意掩飾。
“早找不着了。”蔣問識嘴硬道,“誰知道到哪裏去了。”
路且燃在蔣問識發上的手一頓。
而後便低垂了下去,也不再撐着椅背,而是插在了兜裏面。
“那你還想聽嗎?”路且燃問得緩慢,像是碾出來的音調,“你還要與我說話嗎?”
“我情不情願,你沒點數嗎?”蔣問識應激般地,急火攻心下去說道,“到底是哪些個話,又有什麽要緊的?”
路且燃扣住他手腕的力道一松。
“你說得對,多謝提醒。”路且燃直起身,“是我之前心裏沒數,确實沒什麽要緊的。”
畢竟從進6班開始,總共也說不了幾句話,是自己上不得臺面。
剛打完球回來,路且燃想着,得先去沖個澡。
若不是自己不清醒,才不會一時腦熱,做出來這種傻事的。
半天都不再有動靜,蔣問識冷靜下來後,覺得之前話不擇言,一時間便知後悔了。
不知道該怎麽道歉,也不知道從何說起。
言語好似輕飄,也沒什麽重量。可落在人耳裏心上,卻能化作萬千利刃,只刺得人鮮血淋漓。
只留着一口氣,是說不出原諒。
蔣問識明白這個道理,即便之後去補救,及不過當時切膚之痛。
做過的事就是做過的事。
不能夠去找任何借口,給別人造成的傷害,已經成為了既定事實。
根本不能奢求得到原諒。
原諒這個詞聽起來随意,仿佛随口就是句沒關系。
可它本身的決定權在對方那裏的。
道歉本就是理應去忏悔,而不是為了去征求原諒。
即便一個人就算道歉過了的,另一個人也有不原諒的權利。
蔣問識将頭回過去。
路且燃正在脫衣服。
指尖揪着個衣擺,雙臂向上伸展開。
寬肩窄腰,一覽無餘。真是一點都沒避讓的。
上半身完全赤/裸,路且燃指尖,搭在了褲帶邊緣處。
蔣問識未出口的話卡在了嗓子眼裏。
匆忙把頭別了開去。
布料摩擦的細微聲響,像是被無限放大般,磨得蔣問識耳廓胭紅。
怎麽還沒脫好?
路且燃趿拉着拖鞋,去旋開了浴室的門。
直到聽見了淋瀝水聲,蔣問識這才敢去放眼。
短褲被随意搭在電競椅上,層疊的褶皺胡亂地攤開來。
可蔣問識被弄亂的情緒,卻不能像這般光明坦蕩。
浴室的水聲清晰入耳,像是下了場潮濕春雨,癢得似乎在催着發芽。
蔣問識覺得自己格外地需要冷靜。
輿洗池是在獨立衛生間外面。
蔣問識想去用冷水撲臉。
衛生間的門是磨砂質感,浴室就裝在衛生間裏。
陰影随着路且燃動作,被投射在衛生間門上。
作者有話要說: 無意偷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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