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夏榛洗完澡換了一身衣服出來時,桂自成已經走了。

柳雲琇沒有坐在原來那裏了,而是在靠窗的沙發裏坐着翻看一本書,她的面前的茶凳上放着兩個盒子,是他給她買的東西。

裏面是保養品。

盒子是打開的,露出了裏面的東西。

都是珍貴難得的東西,當然,沒有他買,柳雲琇自己也會買。

夏榛之前穿着襯衫西褲,此時則換成了POLO衫和休閑褲,頭發也散了下來,看起來年輕了好幾歲,像個大男生了。

他問,“桂叔叔走了嗎?”

柳雲琇說,“他還有事,就走了。”

夏榛心想肯定是你把人趕走的,不然他肯定不會想離開,夏榛說,“以為他會留下來吃晚飯呢。”

柳雲琇沒應,她站起了身來,對林媽媽說,“阿英,你把東西收起來。”

林媽媽趕緊來收那個盒子。

柳雲琇示意夏榛和自己一起進書房,夏榛趕緊跟了上去。

進了書房後,柳雲琇就坐到了辦公桌後去,夏榛關了門,坐到了辦公桌前的椅子裏。

柳雲琇問了夏榛最近的工作狀況,柳雲琇雖然不再去公司坐鎮,但她還是集團董事長,對集團裏的所有動向都是清楚的。

她不再在公司坐鎮,也只是這半年來的事,是她做出姿态,要将集團權利都讓給兒子的意思,也讓公司裏的有些人知道她的決心,讓他們去配合夏榛,畢竟這個集團以後是夏榛的。

她和夏榛見面的時間很少,但大事夏榛都會在事前一一向她彙報,她每次都只會說,“你看着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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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不幹涉兒子決定的意思,也是不讓兒子對自己産生任何依賴。

他是成是敗,她都不會管。

即使明明知道他會栽跟頭,她眼睜睜看着,她也不會提點他,要讓他自己去痛後,他才會真正接受教訓。

不僅是現在,夏榛小的時候,她就是這麽對他的。

例如有一杯子熱茶,她提醒了夏榛一句,讓他不要去玩,他沒在意,伸手去拿,她就坐在旁邊,看着兒子被燙得哇哇大哭,她卻沒擡手制止他,事後給他敷藥,說他,“知道了吧,燙傷就是這麽痛。”

夏榛将最近的工作做了彙報,柳雲琇點點頭,既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只道,“你自己看着辦。”

夏榛道,“哦。”

柳雲琇又說,“你父親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是白手起家,有了現在奕興、品臣和君騰的雛形,他那時候也沒有束手束腳,反而是大肆擴張去做事,你在他建立起來的基業上做事,就更不用怕了,想怎麽做就怎麽做吧。難道你覺得你比你父親差勁嗎,畏畏縮縮地,做不出什麽大事。”

夏榛又“哦”了一聲,比起他父親,他母親更是個殺伐決斷的狂徒,而且賭徒性質特別嚴重,要是她是古代君主,不是個征伐四方開創一代基業的霸主,就會是一個任性妄為的暴君。

柳雲琇這時候已經目光銳利地盯着沉着的夏榛,問,“對君騰,你是什麽打算。”

現在君騰集團,全在夏家老二夏奕明和老三夏奕博的手上,君騰集團,主要是做商務酒店旅游酒店和房地産業,下面還有幾個酒莊,只是酒莊現在還沒怎麽盈利。

夏奕軍死得太突然,柳雲琇只來得及将夏氏旗下的奕興集團和品臣集團抓在手裏,而且這兩個集團,本來就是獨立的,且全在夏奕軍的手裏,柳雲琇才能更穩地接手,而君騰,在夏奕軍時代,夏奕明和夏奕博就在裏面掌權了,她之後根本不容易插進去。再說,她也不想為夏奕軍的事太賣力。

當初,她就對夏奕軍說過,做成家族企業,之後只有鬧翻的。

君不見多少家族因為瓜分産業而鬧得血親相殘。

但夏奕軍當時根本不聽,還覺得她是看不上他夏家,才說出那種自私自利的話。

所以,她這幾年來,根本就沒過多去管君騰集團的那些事,把這個問題留待兒子來解決,如果他有意要解決的話。

奕興和品臣,是夏家的基業所在,但是,流動資金多的卻是君騰集團。

夏榛知道兩個叔叔都有分家的打算,這樣做後,會對夏氏集團造成不小的沖擊,夏榛沒有要分家的意思。

夏榛道,“現在房地産産業已經顯出一定頹勢,慢慢收攏資金,做別的投資,是必要的了。我想投入更多資金在奕興礦業裏,收購小礦,整合行業,這樣才能增加在稀有金屬上的話語權。我之前已經去考察了山西和內蒙的礦場,已經有了意向。我們本來就是靠做礦産起家的,之後因為利潤薄而轉向酒店和房地産,但我認為,現在将重點放回礦業裏,大有可為。所以董事會上,我還會要求增加在奕興礦業裏的投入,如果二叔三叔不願意,也可以引入外來投資,已經有人在和我接洽。S城的周家,就有這個意向,他們願意注資26億;還有西北有色金屬集團也有合作意向,我個人更願意同西北有色金屬合作。不過,已經談妥要購買的林生藥業,定下了同周家的合作,他們會持股18%,這樣兩家交叉持股,可以讓兩家合作更加穩定。所以在奕興上的問題,還要再做讨論。”

柳雲琇沉吟片刻,道,“奕興是你父親起步的地方,引入外來資本,增加股東,你父親當年是不願意的,不過,現在正是時候。”

奕興礦業,因傳給了夏榛,所以現在夏榛持股100%,他的意思是要引入更多資本,稀釋自己的股份。

夏榛知道他母親是支持他的,兩人就奕興礦業之後的發展又做了一些讨論之後,柳雲琇便言道會親自去拜訪周家,商談合作事宜。

除此,柳雲琇又問,“奕興之後的打算,你已經同老二老三說過了嗎,他們是什麽意思。”

夏榛道,“已經透露過這個意思了,不過二叔三叔并沒有表示,二叔有另外的投資意向,三叔也是。對将在君騰裏的資金引入奕興礦業,他們沒有太大興趣,不過,我還是會再勸一勸他們。”

柳雲琇說,“你的二叔三叔,當年在你父親手下,還算敬重你的父親,以你父親為首,齊心協力做事。但你是晚輩,卻是集團控股人,他們心裏是不服你的。他們要分家,你是什麽意思。畢竟你們是一家人,這個問題,要你自己去想。”

夏奕軍出軌後,柳雲琇并不把自己當夏家人,所以總是說夏榛才和他們是一家人。

夏榛第一次聽的時候,感覺很不好,現在也習慣了。

夏榛道,“媽,你知道我是不贊成分家的,分家了會讓君騰元氣大傷,實在不是好事。不過,要是二叔三叔堅決要分,我願意賣掉手裏的股份給他們,讓他們控股,這樣對君騰的打擊會小一些。”

柳雲琇多看了他一眼,說,“你的爸爸當年不接受我的意見,引入高管管理公司,覺得兄弟更靠譜一些,要是如今他還在,看到他的兄弟要直接瓜分他的心血,不知道他會如何作想。”

柳雲琇這麽說,顯然是放任夏榛做選擇了。

說到這裏,柳雲琇又冷笑了一聲,道,“這就是他們家的人,夏奕軍也不能責怪他的弟弟們自私,不幫襯侄兒。他自己也是這樣的人。當然,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為利而生,為利而死。只要從人的利益出發去思考,沒有什麽想不明白的。你也是,不要太單純,你只要站在對手的角度,從他的最自私的利益出發,你就完全知道他要怎麽做,你就知道怎麽對付他。無論男女,皆然。”

夏榛聽着,應了一句,“哦。”

柳雲琇嘆了一聲,道,“好了,出去吧。”

“是。”夏榛說後,要出去時又問了一句,“桂叔叔最近經常來找你嗎,他有什麽事嗎?”

柳雲琇瞥了他一眼,她這時候臉上還保持着沉思的高深莫測,眼神顯得極為銳利,讓人覺得自己要被她盯進腦子裏,什麽都能被她看穿。

她笑了一下,“你覺得他來找我做什麽。或為利,或為人。我在你爸爸身上,已經受夠了,再也不想和另一個男人糾纏感情。這比什麽都累,我不堪重負啊。”

她已經可以雲淡風輕地對兒子說這種事,夏榛心裏卻一痛,他想,夏奕軍真是個混蛋,其實他媽媽是多麽好的一個女人,真不知道他當初是怎麽在想,會要這麽辜負她和傷害她。

夏榛想說點什麽,嘴唇動了動,卻不知道能說什麽,最後嘆了一聲,“是爸爸他對不住你,他這輩子最失敗的事,就是沒把你放在比他自己高的高度。他的自尊心,讓他很失敗。”

柳雲琇驚訝地看向他,夏榛卻轉身走了。

晚飯時候,柳雲琇和夏榛在餐桌上對坐,邊吃飯邊說一些商業經。

柳雲琇吃得少,很快吃好了,但她沒有離桌,反而突然說夏榛,“夏榛,你也老大不小了,可以談女朋友了。”

夏榛本來在喝湯,不由把勺子放了下來,有些驚訝地看了他媽一眼,這是柳雲琇第一次關心他的感情生活。

柳雲琇道,“怎麽這幅表情?”

夏榛擦了擦嘴,說,“沒什麽。只是第一次聽你提這個,感覺奇怪。”

柳雲琇道,“這有什麽好奇怪,我也會想看看孫子孫女是怎麽樣子的,然後才死啊。”

夏榛不滿道,“怎麽說死字,你活到一百多歲也有可能。”

柳雲琇說,“我活多少歲沒關系,反正你別學着有些人,玩到六十歲還不結婚。私生子倒是生了一個又一個。”

夏榛蹙眉道,“我在感情上是遺傳你,不會那麽花心。”

柳雲琇說,“不過我倒聽說你和好幾個女星有關系。我也不是覺得娛樂圈中的女人不好,只是,你要真談感情,就認真些,不要在這上面過分輕浮,不然我被一些老姐妹問起,倒是不知怎麽回答。”

夏榛食欲一下子就沒了,說,“不像你想的那樣。是不是葉琮那邊的阿姨問你。”

柳雲琇說,“是你齊桑阿姨也問了我。”

齊桑阿姨是賀嘉的媽媽,正是柳雲琇的閨蜜。

夏榛道,“根本沒有的事。我沒有和她們談戀愛,也沒有過性關系。只不過是娛樂圈裏的炒作和謠言,當不得真。”

夏榛板着臉,顯然是在惱怒。

柳雲琇眼裏有些笑意,語氣裏帶着揶揄說,“我知道你這人,最不擅長對付女人,遇上女對手,你就會吃虧的。而且恐怕也不擅長談戀愛,你要不要我給你介紹幾個好姑娘相親。”

夏榛被母親一揶揄,惱怒也就消了,說,“不用,這個年代了,早就自由戀愛了吧。”

柳雲琇看着他笑,說,“相親又不是一相就必須結婚,難道不是自由戀愛?”

夏榛道,“反正不要。再說,我現在忙得很,一分鐘也不想花在女人身上。”

柳雲琇搖搖頭,道,“那就算了吧。不過你這樣,也不好。生活裏還是要有愛情調劑,才會覺得有光彩。”

夏榛詫異柳雲琇會和他說這些,但也不好表示出來,怕又激出她對夏奕軍的恨,然後連帶着又會厭惡自己。

夏榛本來決定在家裏陪母親一晚,但她約了人玩球,并不理他,而他又被一個電話催回了S城去。

本來已經決定要在離開前再去當面找莊籍一次,也沒了時間和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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